《恶趣味:无救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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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趣味:无救药的故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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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命的最终,她望着黑暗天空下城市中的某个方向,被杀人者用牙齿咬得残破不堪的嘴唇颤动少许,嘴角张开,嘴唇摆出他名字的口型,然而没等呼唤,深深的疲惫就让她觉得晕眩。”
  “血从身体各处流淌而出,就好像她的生命都随着这些血液一去不返。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名字终于还是没有被喊出口,永久地葬送于女孩温润的口腔。”
  “她不后悔他没有为自己的生命送行,只后悔从此留他一人前行,人生漫漫,孤舟而返。”
  记忆中那素白干净的身影和面前的少年重叠,男人猛地松开手,弯下腰拱起脊背,双手握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就在金田任喘息的时候,那只染满鲜血的左手再次握住了他的裤脚,那个面上满布伤痕的少年突然仰起头凝视男人,再次虚弱唤道,“哥哥。”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更低微些,男人却听得明明白白,就在他准备一怒之下掐死面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少年时,少年突然再次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不哭。”
  其实那声音并不能算清脆,甚至沙哑而干涩,但男人莫名觉得这声音和脑中的呼唤相似至极:他们都叫他哥哥;他们都那么弱小;他们都那么依赖自己,需要自己保护。
  仿佛记忆里的女孩因为看不过兄长的惨象而从阴间回魂,附身在这个少年身上,男人突然觉得他的视线扭曲起来,那染满血的面孔变形,洗白,成为一张美好温柔的脸,女孩的脸。
  “素妍。”男人忍不住呼唤一声。
  少年满是伤痕的脸显出不解,他迟疑了半响,犹犹豫豫地回答,“嗯。”
  男人的手突然痉挛一下。他瞪大眼睛凝视着少年的瞳孔,凝视少年的脸庞,凝视少年满是伤痕的身体,突然冷酷又残忍地勾了勾嘴角,“好招。”
  “很好的一招。你赢了,舒懿,你赢了这场狩猎。”男人将手中的多功能刀递到少年手上,让少年握在手里,随后前走几步,跪倒少年面前,替对方披上自己的外套后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肩上。男人伸手指指自己的脖颈动脉的地方,声音低缓温柔,“割这里。”
  说完后,男人顿了顿,忍不住又再次呼唤道,“素妍。”
  “恩。”少年的回答比上次快了不少,而听到这回答的瞬间,男人终于有了流泪的冲动,他伸出手,忍不住想碰对方残损的嘴唇,但却最终没有行动,手臂只是僵在了空中。
  少年不明白男人的意思,他黑色的瞳孔在手中的刀具和男人的面容间来回摇摆,神情懵懂而无辜。
  “那里……冷吗?一个人是不是很孤独?哥哥,很快就能过去了。”男人并没有看少年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呢喃,“这六年我终于将犯人击毙,你开心吗?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虽然整了容,但到了那里你应该会认出我。如果你死后能变成鬼,我宁可相信这世间是有鬼的。”絮絮叨叨地说完,男人向少年挑了挑眉,“你可以动手了。”
  “你叫我哥哥不就是让我舍不得杀你吗。你做到了,舒懿。”说到底,所谓狩猎就是看参赛双方谁更技高一筹,赢的人才是猎人,“你抓住了我的软肋,我技不如你,死而无憾。”
  当击则击,当死则死,金田任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沓的人。何况他早就决定今晚报仇之后就自杀。这阳世有他的亲人,但有亲人却不能相认,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下半生不是担惊受怕地潜逃就是终身监禁或者死刑。
  这是条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后路的奔丧,他在这途中收割犯人的性命,为至亲的人报仇,在复完仇后去阴间与妹妹汇合,如今也算是分毫不差,完成梦想。
  然而少年手中的刀迟迟没有举起。男人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撇了刀,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清澈的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滑落,在斑驳的脸上洗出两道白皙的纵痕。少年见男人望过来,软而虚弱地开口,“哥哥,疼。”
  金田任一下子就被某种东西哽住,说不出话。他的双眼一片阴郁,心里翻江倒海,在长久的缄默沉思后,他半垂下眼眸,抱了抱少年。被抱在怀中的少年很安静,只是又小小地呢喃,“哥哥,疼。”
  “哥哥,疼。”记忆中那个女孩受伤时就是这样撒娇,一边干哭一边耍赖,非要让他抱抱,如果不抱就会气呼呼地哼一声,半天都不理他。
  许久之前的回忆一点点泛上来,无端让人心酸。男人的脊背僵了僵,却发现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拽住他的衣袖,然后怀中的少年再次虚弱低语,“哥哥,疼。”
  这回男人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死死盯着怀中的少年,见到少年猫一样软弱地哼了一声,伏在自己身上再不动弹。对方哭肿的眼睛无力地闭上,最终竟是在他的肩上昏了过去。
  男人的手细弱的抽搐,他捡起扔在地上的多功能刀,将刀刃贴到少年的脖子上。少年看起来如此之脆弱,以至于男人觉得自己微微压下刀刃就能将对方的脖子割断。
  他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他应该这么做,而且这就是他找到少年的目的。犯下的罪孽无论时间流逝多少都不会减退,血债也只能血偿,但男人发现自己突然下不了手。他突然想起刚才少年称呼自己为哥哥时的神态——尽管脸部扭曲得看不出人形,但那双满是血丝的瞳孔却很清澈,那是种太过纯真的眼神,就连诡异的红色都不能玷污半分。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渣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那不该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所拥有的灵魂。
  男人骤然垂下眼眸,手中的刀在压下提起间来回数次,最终被收起放回兜里。男人抱起少年站了起来,向着车库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P(一)

  (P)16(一)
  请原谅我犯下的罪孽,如果我必须堕落。  ——题记
  世事无常。
  金田任本不相信这话,但妹妹消失后他就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如今却是彻底顿悟了这个词汇。他本该是结束少年生命的杀手,却在最后行刑时突然发现了少年失忆的事实。而他,本着报复心态折磨少年,想要将对方虐待致死的施虐狂,却突然自己无法对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双眼下手。
  刚回到家,男人就不由自主地深深吐出口气,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怀中熟睡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态骤然苍凉。
  六年,人一生有多少个六年?两年追捕犯人,四年潜逃的时间他日日夜夜都靠着仇恨活下去,除了手刃凶手就再也没有其他想法,这样疯狂的执念日复一日盘踞在心头,竟然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所以他连袖手旁观的人都不肯放过,务必要将对方虐待致死,可之后呢?做完这一切之后,除了死亡,他再没有路可走。
  但就在他终于要解脱的时候,他所要杀的人突然失忆了。这样始料不及的现实让男人一下子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要如何度过,是要本着正义的执念杀掉少年,还是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对少年负责。
  理不清头绪的男人再次重重叹口气,他将少年抱到浴室,准备将对方身上的污浊清洗干净,而当近距离观察少年的身体时,金田任才发现少年究竟受到了怎么样的虐待。
  少年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伤痕,掐痕,咬痕,甚至烫痕,这些伤痛遍及少年整个身躯,从面颊开始,一直满布到脚踝。额头上是他撞出来的伤口,刚刚结好的痂被人再次抠下,只留一层干透的血液覆盖其上。少年的耳朵也漫着鲜血,耳道里全是殷红的颜色。
  此时的少年已经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完全变成了支离破碎的人偶。
  金田任的心莫名一紧。他有些神色复杂地望着少年,为对方擦拭伤痕的动作却极尽小心,然而即便这样,少年依旧疼得在梦里皱眉。
  少年应该是做了噩梦。哭肿的眼睛褶皱起来,残破的嘴角抿直,眉毛鼓起,左手依旧拽着男人的衣服。
  男人看了眼少年的左手。被针扎的血痕仍旧铭刻在皮肉上,因为有的手指已经失去指甲,能够清晰地看见血肉上面的伤痕。
  揩拭血污的右手突然顿住,金田任突然想起少年誓死护卫右手的模样,而对方就是用这双手,写出了那个故事,就是用这双手,一点点撕裂了他的心。
  他为什么没去救她?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为什么能够用那么残酷的文字描写她死前最后的挣扎?
  金田任突然沉默起来。他的目光从伤痕遍布的左手移到少年的脖子,然后又从脖子移到少年的双眼:就是这双眼,就是这双眼,曾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然而也正是这双眼,如今纯良无邪,天真懵懂。
  那双拿着湿热毛巾拂拭血迹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金田任伸出空着的左手,挡在少年的红肿的双眼上,近乎呓语般轻唤了一声,“素妍。”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浴室里只有男人缄默的呼吸,低沉而缓慢,就像默默舔舐伤口的雄狮,即便痛不欲生,但痛苦的方式却仍旧是沉默,仍旧是无声的。
  明白再没有人可以回应自己的呼唤后,男人半垂下眼皮,他耐心地擦干净那些血污,又小心翼翼地掠过结痂的伤口,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少年清洗干净。
  当男人谨慎地将少年抱到床上时,天已经完全泛白。在城市里注定看不见的初日泛着橘黄色的光,照亮大地,时不时有过路的车辆发出嗖嗖的声音,窗外不远处的一家药房屋檐下有一巢燕子,正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夜未眠的男人站在床边,听着这些声音发了会呆。
  他对这些声音并不陌生,有多少个夜晚,他就是这样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并不是身体不疲惫,并不是双眼不困倦,心脏都因为缺眠而在胸膛鼓擂般的咚咚抗议,但他就是不想睡,意识里不曾停歇的恨意让他睡不着,一天没找到凶手,一天没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死他们,他就一天睡不好觉。
  男人想着,伸出手,轻轻放在少年的嘴唇上。这双嘴唇因为咬啮而变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出原形,但男人却突然觉得这双嘴唇很熟悉——“她极力挣扎着,破碎的嘴唇努力蠕动”。
  “在生命的最终,她望着黑暗天空下城市中的某个方向,被杀人者用牙齿咬得残破不堪的嘴唇颤动少许,嘴角张开,嘴唇摆出他名字的口型。”
  素妍死时,就是用这样破碎的嘴唇呼唤他的名字吗?就是这样,曾这样痛苦地,呼唤过他的名字?
  指腹猛然下压,让熟睡的少年因为疼痛而啜泣起来。男人被这声音惊醒,第一次面对这张折磨过的脸手足无措,他僵在原地,双腿都不自主绷直,目光却是死死盯住少年。
  少年的双眼缓缓睁开,因为眼皮浮肿,他只能透过一缝的视线观察四周。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男人,那张冷酷面瘫的面容第一次出现崩裂,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出现第一丝裂缝。
  “哥哥。”脆弱至极的呢喃从少年的口中吐出,少年的左手颤了颤,想要伸向男人,却因为身体无力而失败。
  “疼。”少年又是开口,满是纠缠血丝的眼里溢出眼泪,沙哑的声音哽咽起来,“很疼。”
  男人的手又开始痉挛,甚至因为过度的痉挛而筋脉疼痛。金田任俯视躺在床上的羸弱而破碎少年,黑色的眼睛没有温度,面容也僵硬非常。最后他勾勾嘴角,弯下腰替少年掖了掖被角,语气忽然柔和起来,“乖,哥哥就在这里。”
  “疼痛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我。”
  少年似乎听懂了男人的安慰,在少许的啜泣后就再次陷入睡眠。
  男人注视少年毫无防备的睡眼,从上衣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吸着些微呛人的烟,在肺里过了一遍,然后缓缓地吐出去。男人在一片烟雾中眯了眯双眼,黑色的瞳孔满是阴鸷和其他一些更深的东西。
  这一根烟男人吸了很久,直到觉得夹住烟的手指微微发热才掐灭烟蒂,扔到床头柜子上烟灰缸上。                    
作者有话要说:  

  ☆、P(二)

  (P)17(二)
  少年昏迷了两天,而男人也照顾了对方两天。
  这两天当中金田任又是给发烧的少年降温,又是给流汗的少年擦身,就连少年因为噩梦而大喊大叫时,也是男人在床边轻轻拍打少年的胸膛,语气温柔地哄少年再次入睡。
  男人望着少年无意识流出的泪水,面无表情地拂拭下去,然后转过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默默抽烟。烟灰缸里已经集满了烟蒂,男人却视若无睹,仍旧自虐般的酗烟。
  变得更加沉默的男人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开口,长时间的缄默几乎让他忘记如何言语。双眼因缺觉而满是血丝,嘴唇也一层层起皮。男人的目光始终望着天花板不存在的一点,整个身子如雕像般坐在沙发上,唯有时不时挥动右手,弹烟灰的动作才让人觉出他并非一具尸体。
  整个房子里只有缭绕的烟雾还有些生气,在空中无力地扩散游荡着。
  男人的脑子钝得很,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性地回想自己潜逃的日子。
  那真是一段生不如死的回忆。他像条老鼠一样游走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在每个地方都不敢多呆,就算偶尔定居,也只是在极小的范围内活动。他克制自己上网的时间,强迫自己养成定时定点吃饭睡觉解决生理需求的习惯,甚至强迫自己去记住每个接触自己的人的长相,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他还养成了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任何人只要靠近他一米以内,他就会因为受到精神上的威胁而忍不住想去攻击,所以他从不在一个地方打工太久,免得有人自来熟地拿他当朋友。他不找女人,也不参加任何活动,唯一的社交就是限时上网时看几篇虐身的小说,然后去论坛灌个水,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当个万年潜水党。
  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唯一不能忍受地是他越来越狂躁的施虐欲,虐杀宠物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渴望看到更多的鲜血,创造更强烈的绝望——就像他折磨死那个人渣那样,要酣畅淋漓地宣泄和游戏,这种病态的狂热到了最后使得他看到的所有人都是鲜血淋淋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精神在亢奋时强制压抑下去。为了不让自己失控,他没日没夜地找那些血浆片,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看,看到最后他才发现这并不能缓解他的症状,反而让他的施虐欲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想虐杀别人的渴望一日比一日更加强烈,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要发疯。
  随着回忆突然升腾起的狂热感觉让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他迅速将烟头扔进烟灰缸,然后发疯般冲进浴室。浴室里贴有一面半身镜。男人站在镜子前,开始做好饱受折磨的心理准备。
  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颇为憔悴,但是面容却坚硬而冷酷。那双黑色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某种疯狂的光芒,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男人用双手撑住墙壁,抬头凝视镜子中的自己,他深深地呼口气,然后再重重地吐出,语气严肃而正经:“你不是杀人狂,不是变态。那都是出于正义的报复,在此之外的一切暴力都是反道德的。”
  男人狠狠盯住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因充血而变成诡异的红色,“我理解你想要鲜血的欲望,但这是不正常的。要克制它,就像你克制自己其他非法的欲望。”
  “不要失去控制。”男人开始难过得大口喘气,太过强烈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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