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飘零- 第17部分

赶忙伸手扶住阎珂，阿飘小心的将阎珂，扶到了一旁的床边……後殿里，也就只有这沈重的黄金床榻，未受波及……

“珂长老，您真没事吗？”阎珂脸上煞白一片，怎麽看都不像没事……不过只要意识清醒便好，身上就算有再重的伤，在鬼域里休养几日，也会自然康复……至少以前宁文是如此告诉阿飘的……

“恩，没事……麻烦你们了……”简单将秀发捋顺了一下，阎珂尽可能自然的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著让人很心酸……

至少在阿飘看来，阎珂如此的笑容，十分的悲伤……可平日交往较少，阿飘不知道，凭自己，是否有资格去询问……

不过大喇喇的小零，自然是对什麽事都没顾虑，开门见山的便问，“珂长老，这是怎麽回事啊……这里乱成一团，真是单大人袭击你？”

阎珂没有回答，不过单从阎珂眸子加深的悲哀来看，似乎当真是如此……只是阿飘不懂，因为阿飘一直认为，单亦雪跟阎珂，应该是非常要好的……至少，在阿飘看来，单亦雪对阎珂，是十分崇敬的，甚至还有感激……

照理说，单大人那样温柔的人，不可能做出伤害人的行为，“珂长老，单大人，是不是中了魔障，迷了心神？”

良久，阎珂摇了摇头，“不怪，亦雪……他应该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莫非有人逼他这麽做？他老公不是鬼王吗？谁有这麽大胆子敢对鬼王的媳妇下手？这没道理啊……”小零已经彻底糊涂了，紧盯著阎珂还想追问，便觉袍袖被人拉扯了几下……

“小零……”摇头止住口无遮拦的小零，阿飘虽也急於想知道事情原委，可总还是要等人家平复平复再说……拉著小零退到一边，阿飘只是静静的看著阎珂……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小零好几次忍不住要开口，都给阿飘止住……不满的冲阿飘努了好几次嘴，可阿飘还是没动作……就在小零的耐力濒临极限的前一秒，阎珂终於幽幽的开口了……

“不怪亦雪……虽然我也不知道，亦雪为何会如此……但我知道，他定是有难言之隐的……”阎珂跟单亦雪的交情，自然不用多说……绝非一日半日，而是数百年……

自打单亦雪进入鬼域的头一天起，阎珂便很有意的暗中照顾单亦雪……因为阎珂早知道，单亦雪将会成为，鬼域里十分重要的人……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性情经历大有相似的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

单亦雪之所以，会成为鬼王殿的鬼仆，也全是阎珂一手安排的……虽然二人都曾是鬼仆，但其实稍有不同，单亦雪生前害了人命……虽是为了自保，但也是造了杀孽……

进入鬼域之时，单亦雪受了天雷之刑毁了颜面，原本应该发配进洗魂城，劳作赎罪……但阎珂心有不忍，就求了当时的鬼王阎宇……单亦雪这才成了鬼仆……也就因为如此，几经周折下，单亦雪跟鬼王走到了一起……

其结果来看，帮人确实等於帮自己……阎珂和阎宇遭受地藏菩萨责难之时，若非单亦雪跟阎素请求，阎素也不会出面插手……因果循环下来，二人的交情便更是深厚……也正因为如此，今日之事，才让阎珂倍感伤怀……并非因为单亦雪出手，伤了自己，而是伤感单亦雪为情所苦……

跟往日一样，阎珂辰时起身，检查转世名录，查看当日投胎的人员……阎宇也跟平日一样，到判魂衙办公……後来，单亦雪突然造访，阎珂放下工作，正打算跟单亦雪叙谈之时……

单亦雪竟突然出手，阎珂没有防备，硬生生接了单亦雪的一掌……一切来的过於突然，转魂衙顿时大乱，阎珂心中不解，又不忍跟单亦雪动手，只好一味的躲避……也正是如此，转魂衙才会乱成如此模样……

好在鬼仆及时报信，阎宇赶了过来……可阎宇又何尝忍心跟单亦雪认真……只能尽量阻止拖延，想等阎素过来制服单亦雪……谁成想，单亦雪招招杀机，似乎真心想取谁性命……阎宇与之纠缠，没成想，一时错手，将单亦雪击中……虽未认真出手，但阎宇法力深厚，掌风余威带起一阵狂风，单亦雪竟然阴错阳差的，掉进了转魂道中……

阎珂大惊失色，可再等关闭转魂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单亦雪已然掉入人间……不管起因如何，单亦雪总还是被阎宇打进转魂道的……阎宇让阎珂回後殿休整，自己去找鬼王请罪了……

“这……单大人怎麽会……珂长老，您说他为情所苦？可是猜到了单大人的隐情？”一脸错愕的看向阎珂，阿飘知道，在阎珂的轻描淡写下，适才发生的一切，定然是更加的紧迫和危险……若非如此，阎珂也不会，最後剩下如此的悲伤……

轻叹一口，阎珂摇了摇头，“亦雪为人我最清楚，他断然不会甘心做出如此……我想，他所作的一切，应该全都是为了鬼王……只是我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开罪了鬼王……”单亦雪对阎素用情有多深，阎珂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就是因为如此，阎珂才认定了，单亦雪对自己出手，完全是因为阎素……

眉头紧锁，虽然各种因果阿飘并不多清楚，可莫名的，阿飘总觉得，这事绝非如此简单……单亦雪若是清醒之时做下如此的事，那麽确实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只是为了鬼王……阿飘说不清，总觉得鬼王，并不会对阎珂有什麽要动杀机的原因……

“我觉得这事跟鬼王可能没关系……若是鬼王要杀你，他动动手指你不就没命了……鬼王不是有无上法力的嘛，他犯不著让自己媳妇冒险……”小零对鬼域里的事，都是间接听说，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旁观者的就事论事……




第三十八章　王者之惧

鬼王殿，後殿。


“你对小雪做了什麽？小雪整日对你百依百顺，你还有什麽不满的……还是说，你看我不顺眼，迁怒在小珂身上……”紧紧抓著阎素的衣襟，阎宇几乎是吼的……单亦雪的失常，阎珂的受伤，已然让平日闲情随性的阎宇失了理智……

挥袖挣开阎宇，阎素沈著脸，一言不发……得知单亦雪袭击阎珂，最後被阎宇错手打入转魂道，阎素虽意外，但并不惊讶……如此发展虽非阎素本意，但阎素深知，一切的源头，全在自己身上……

是自己暧昧不安的态度，逼得爱人行次险招……虽就结果而言，如了自己心愿，可心中深藏的不安，并未因此得以舒缓，反而越演越烈……那转魂道如何厉害，阎素最为知道，爱人受此劫难，就算侥幸不被打的魂飞魄散，想来掉入人间也已是重创……

顾不上跟盛怒的阎宇纠缠，阎素身形一晃，身旁竟然突显出一个跟阎素本尊一模一样的幻影分身……那幻影真实的就跟阎素孪生一般，只是细看之下，略微可以看出一些差异……幻影动作虽然灵活，但心智方面，好像并不自由，木讷的犹如人偶一般……

聪明如阎宇，自然明白，阎素如此动作，是要分身下到人间寻找单亦雪……可阎宇还是不懂，单亦雪的异常，到底为何，上前一把抓住阎素本尊的手臂，阎宇不死心的追问，“告诉我，到底怎麽回事？可是小珂有事？”

跟单亦雪一样，阎宇对於自己和阎珂的命运，自然也是一片未知……深知阎素是直来直去的性格，看表情阎宇就知道，单亦雪今日作为，阎素并不知情……猜测下来，这一切的突变，或许都是跟那该死的命数有关……

只是阎宇并不肯定，因为怎麽想都觉得，并没有什麽灾劫，需要单亦雪跟自己爱人自相残杀去避躲……可若与命数无关，那总不会真是阎素因为自己迁怒到爱人身上吧……

甩开阎宇，阎素袍袖一挥，先送幻影分身下到人间，这才转身开口，“与你们无关，是我跟亦雪的灾劫……”如今这种情形，阎素并不陌生，当年爱人也因自己的无情，躲到人间……只是这次单亦雪受伤在前，错入转魂道在後，就算是鬼王，也无法在这随机而生的因果中，有什麽十足的确信……

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原定的命数，被爱人强行改变，此後任何的一切，都已然成了未知……除了祈求爱人平安降入人世，阎素此时绝无其他所求……就算爱人再次忘记自己，再次重新开始一切，阎素也甘之若饴……

“你们的灾劫？这是怎麽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追问的话刚一出口，阎宇猛的一下，反应了过来，“莫非……莫非是小雪的命数出了变故？”虽说进了鬼域，没了阳世的命数约定，可总归逃不出，世事轮回……就算是鬼，也仅是这世间众生之一……命运之数，绝不会因为亡故，而有所影响……

只是阎宇就过王位，观看过千相石，单亦雪的命数，本是在与阎素相遇以後，便有了结果……二人虽注定会有些波折，但最终总还是会终成眷属，而後相守至永远……可如今这变数，又是从何而来？千相石绝不会有错，那问题是出在什麽地方？

难道是阎素？这更不可能，鬼王来自人间阎家……虽天命传承，但怎奈何，人世变迁……人间灾厄不断，阎家也不会幸免，数百年间，几乎已然演变成单传延续……除非人鬼两界，要有大的劫变，不然後继无人，阎素恐怕会一直执政……成为鬼域最後也是最终一任的鬼王……况且就算阎素退位，也断然不会让单亦雪行此怪异之举……自己退位之後继任长老，如今接管判魂衙，不也过的很好……

微微点头，阎素眉头紧锁，一股愁云，隐隐的缠在阎素的脸上，眼中……虽贵为一界之王，但面对感情，阎素也仅是个普通的男人……自从与自己相遇，每一次的劫难，都应在爱人的身上……阎素心疼之余，有想过放手，放开对爱人的束缚，让爱人跟其他普通人一样，快乐幸福……

可只要一想到，拥著爱人的不是自己，给予爱人幸福的人不是自己……阎素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甚至还夹杂了暴敛的怨恨……仅是一个念头闪过，阎素心中便确认，自己根本做不到……

几百年相守下来，虽说每日可以尽情的拥抱爱人，可阎素心底里仍旧有一块暗淡的阴影……不是不满足，不是不知足，而是害怕，害怕失去爱人，无论是身还是心……只是一想到，或许有那麽一天，爱人可能被自己无意间伤害，亦或是跟爱人之间，发生情变……任何的一种，都让阎素倍感不安，而这种不安，伴随著每日递增的爱恋，便会更显得突兀……

几乎是如鲠在喉一般的感觉，闪身坐回王座，阎素豹眼低垂，“一切都是因果……只是来的太突然……但总归，还是因为我的自私……你可还记得，你得来的那个引水的神器……”

“神器？那神器怎麽了？”除了引水之外，阎宇不知道，那东西还有别的用处……魂果确实得以增产，最後通过阎素的试验，还研发出了威力效果绝佳的销魂酿……

“我在这後殿，开了一个新殿……为的是更好的看管菩阳树，可没想到……通过那神器，我竟意外的窥到了天机……”

“天机？这怎麽可能？”那神器引来的是天河之水，而天河，跟神界间隔了好几层的虚空……除非错接上天界水源，不然何来的窥探天机一说？

“确实不可能，可不知为何，某日我浇灌菩阳树之时，竟通过那神器喷出的神水，窥见到了一位仙童……那仙童乃是万佛界光然菩萨的侍童，听那侍童跟一人谈论……竟是说会有一鬼使，升列仙班……”

“这……”位列仙班，确实是一件福祉的好事，可对於拥有相爱数百年，而又执迷情欲的人来说，不亚於是一个晴天霹雳……至少阎宇，是绝不会去做什麽神仙的……无欲无求大爱世人众生？阎宇可没那博爱，单就爱著护著自己的心爱之人，就足让阎宇很忙了……




第三十九章　前因後果

对神界，阎素有向往，有憧憬，有敬畏，但是就没有渴望……阎素自打记事以来，唯一想要的就是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命运使然，依照天命，阎素带著颈後的鬼王印，降生在人间……就此，也注定了，阎素根本没办法再想什麽普通人的生活……

依照惯例，阎素在人间成长到十三岁，便会寿终，而後进入鬼域就任王位……可怎奈上一任鬼王，阎宇犯了律条被贬下人间……鬼域不可一日无主，地藏菩萨惩戒阎宇之时，顺带手的，也把阎素拉进了鬼域……虽然威严的面貌是成人，但阎素当时真实的年龄，也仅有十岁……

几十年後，阎宇历劫而回，成了长老，开始辅佐鬼王……想当然，年轻的阎素没少给阎宇欺负逗弄，所幸当时有个温柔的人，总是陪伴著自己……那人便是单亦雪，只是当时，阎素除去年轻，更多的还是骨子里压制的一些反叛和不满……那时的阎素，性情十分的火爆……

由於没有正常经历人间感情的教育和熏陶，阎素其实并不懂得常人的情感……虽不碍於执掌鬼域的统治管理，但单就一个人而言，阎素的心理始终还停留在十几岁……哪怕就算是经过了数百年後的现在，阎素的某些行为和心理，也跟个孩童无异……只是掩盖得益，少有人知而已……

故而，当阎素通过神器引来的神水，窥得天机之後……长久压制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若非有那麽一丝理智还在，阎素恨不得飞至神界，毁了那害人弄人的地界……只可惜，就算不是自己能力有限，光是为了爱人著想，自己也决不能做出任何惹祸，逾越的举动……

若不然，爱人承受的，将会是更多更多的灾劫……无需细想，阎素便知道，仙童所说的鬼使，便是自己的爱人单亦雪……原因十分简单，神界称呼鬼域之人，多贬做小鬼，只在称官吏之时，才叫鬼使……

而在鬼域的众多官吏中，出色到可以位列仙班的，也仅是寥寥几人……阎珂品行虽也合格，但跟阎宇牵扯下来，加上过往的一些，总是不免被神界众祗排斥……通换衙的白玉也可算作一个，但其人出身有异，想来可能也不大……而单亦雪不同，虽说也跟自己纠缠了数百年，但架不住爱人好管闲事的性情……

数百年间，积德行善，被单亦雪解救帮助过的人，数不胜数，仅此大爱仁慈的德行，便是鬼域其他众人，无法比拟的……尤其当阎素确认的观看了千相石後，就更印证了自己的推论……那千相石上单亦雪原有的命数，已然渐渐模糊，开始发生转变……

而致使爱人无法功德圆满的，便只在这情关上……阎素之所以，无法对爱人坦言自己窥探到的实情，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害怕失去爱人……依照单亦雪的性情，如果得知自己可能会升仙，紧张担忧总是难免，甚至还会因为无法拒绝上界圣意而苦恼……

而这些仅是小事，阎素最害怕的是，爱人顾虑自己，怕拒绝之後，自己遭受到牵连……更有甚者，爱人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直接接受升仙之事……一方面，避免给自己招来祸端，另一方面便是可以在神界，好好守护自己……

相濡以沫数百年，彼此的心意早就想通，阎素自然知道爱人舍不下自己，会陷入两难……好在提前得知天机，还有补救挽回的办法……那就是毁了爱人积累的功德，让爱人无法圆满……

“拒绝上意断然是不可行，唯有能行的办法，便仅是毁掉功德……亦雪与我心意想通，聪明如他，想来是猜到了我的想法……”长叹一口，阎素眼中神情十分复杂，除了感慨动容，更多的还是一股无力的失落……

到此，阎宇算是彻底明白了……设身处地在单亦雪的角度，感受到爱人的不安，和那对失去强烈的恐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