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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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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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菱花湛露已经将那群黑衣杀手料理得所剩无几,慕宝见危机已消,便慢慢将马车速度降了下来。

此时皇宫,只一街之隔。

……

这夜负责城东守卫的正是定南王的义子方世林。

他知今日乃璟王辰宴,又是在云亲王府大办,入夜后往来的马车和软轿比平日都多,他也就特别吩咐了属下,打起精神,莫要生出岔子。

入了后半夜,自云王府离开的车马渐渐少了,一切恢复如初,连个异样的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京城虽平日少不得那些王公子弟磕磕碰碰,但真到了这般时候,谁都晓得收敛。

由此方世林也只按寻常那般,恪尽职守。

岂料刚入丑时,忽然出现几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极快的穿梭在房檐之上,像是刻意要吸引他们的视线,将巡视的几队人马引在城中狂追。

待人反映中了调虎离山计,那边已经传来武安侯府嫡小姐的马车遭袭的消息。

匆匆折返赶回,这面一场厮杀,已近尾声。

见到那几乎被乱箭射成蜂窝的马车,方世林心道不妙,连忙上去关切,直见了慕汐瑶安然无恙,才安下心来。

只此时那女子满身血污,何其狼狈,且脸色发白,惊魂未定,似是吓得不轻。

再望那死在车中的杀手,一支羽箭几乎刺穿胸膛,那处更是唯一的致命伤。

想必……应是慕汐瑶所为?

经过南巡,对此女,他或多或少多了几分留心,知道她于世子来说是有些不同的,更在沈家婚宴时,皇上对世子的试探,他也是看出来了。

他与定南王府的关系从未公诸人前,所以大多时候,只能暗中使上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小动作。

不过今夜一事,令人吃惊之余更生诸多猜测。

显然有人为了夜袭武安侯府的马车,才刻意引开他们这些巡夜的侍卫军。

更甚先前他带着部下一路追来,那路上拼杀过后的景象,说这京城太平了好几年,都快让人忘记随时会有危险发生。

若慕汐瑶身边没几个武功高强的护着,只怕此时她的小命已经没了。

那么看来,她对这些亦是有防备的?

武安侯府一门武将,有个把仇人并不稀奇,可照今夜这情形看来,更像是……灭口?

“慕小姐可有受伤?”压住心中诸多疑惑,方世林只问道。

得他出声,汐瑶才算回神几许,定定望他,那凝得化不开的黑瞳中充满防备,像是在揣度他的身份,又像是在回想此前发生的事。

见她不语,方世林暗想她也许受惊过度,刚想再开口自报身份,却听那纤细的声音对他回应道,“多谢,方大人……”

虽那话音中还略带颤抖,可她竟还记得自己,足以证明此女遭逢巨变后,神思仍旧清明。

单凭这点,已经让方世林对她另眼相看。

想罢,他自知还有军务在身,只例行公事回道,“慕小姐言重了,今夜此事——”

“今夜小女子突遇强盗,得方大人所救,口头言谢,有失礼数,只不过……”

她顿了下,沾了血痕的小脸还惊魂未定,她也不多看站在马车外的人一眼,垂眸轻声说道,“汐瑶这一身狼狈,实在无法站于人前,可否请大人护送汐瑶回府,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汐瑶说话语速不快,每句都要间隔一小会儿,可她的意思,方世林却是听得清晰明白。

寥寥数语,她已经将今夜发生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

是她不巧遇到了强盗,得巡夜的他所救,这话听来简单,可京城天子脚下,哪儿有那么多当街逞凶的歹人,且还都装备齐全!

然而顾忌到世子那边,方世林不得不多做思索。

先不论是谁要慕汐瑶的命,她想就此瞒过,并非不可。

他们这些常年负责皇城安危的,谁也不想在自己值守时横生纰漏,要说平日没半点差错,那是不可能的。

他当值多年,也帮平级和上司隐瞒过好几回,就是看在他这份薄面上,他想压下此事,最坏的结果无非被监察御史参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不痛不痒,无关紧要,但……

“护军大人!”

正是方世林左右权衡时,得一在北城巡逻的侍卫快步跑来,凑在他耳边对他细语。

汐瑶早就在暗中观望他神色变化,那番说辞连她都觉牵强,方世林肯不肯帮她,全看冷绯玉的影响了!

此时见他听了那人几句后,竟本能反映向自己看过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

那人说完就离开了,方世林看汐瑶的目光更加复杂难解。

不禁,她只好试着问,“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小姐并非遭强盗所袭。”方世林肯定道。

这下,汐瑶真的摸不清他想法了。

“方才天牢遭劫,跑了两个涉秋试舞弊的罪臣,小姐正好与那批人遇上,我想……他们是见姑娘只有一辆马车,身边并无护卫,于是便打起这车的主意来。”

把这意图明显的话说出来之后,连方世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心思里就是觉得若此女出了什么事,不定会对世子有所影响。

五日后世子就要护送静和大公主前往南疆,他可不想定南王府在这节骨眼上有所变数。

加上天牢遭劫为实情,只不过那两个罪臣已经死在天牢外的巷子里。

秋试舞弊案牵连甚广,保不齐还有背景来头更大的漏网之鱼,想要灭口,法子实在多得很!根本无需劳师动众将人劫出来之后再杀。

所以联系前因后果,这想要置慕汐瑶于死地的人,布局周密,也是不想将此事闹大的。

到底是谁……

眼见方世林不住深思,汐瑶生怕他多问自己,忙道,“既然一切水落石出,还劳烦方大人护送汐瑶回府。”

……

又是一夜惊心动魄。

回到武安侯府,梦娇和张嬷嬷早就得了方世林派人来传报,故而见到汐瑶满身血污,狼狈至极,心头虽惊,却也按捺了不安,吩咐四婢为姑娘梳洗。

那辆不成型的马车,当夜梦娇就吩咐下人将其拆了烧干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难不死,隔天定要去幽若寺烧香祈福的。

珍华苑里的烛火亮通次日天光微曦,汐瑶服了碗压惊的汤才睡下。

却不想闹这一场,竟引她发了热病,浑浑噩噩躺了整整两天。

京城里早就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说这武安侯府的慕汐瑶,想让人忘记都难!

也不知她是运气太好,还是时运太差,好事坏事都被惦记着,虽每每能化险为夷,可总是拿自个儿折腾,哪里禁受得住多少……

更有传她在南巡时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人到哪里,那人命案也犯到哪里。

这些,病中的汐瑶都是听不见的。

她虽有意识,知道自己着了风受了寒,可那半梦半醒间,一场场前世今生交替肆意,久久将她缠绕。

一会儿是那大婚,满眼红绸的云王府,她满身凤冠霞帔,只身坐在喜房中,内心那等待的忐忑竟如此生动。

一会儿,她又跪到了御书房前,顶着灼目的烈日,大汗淋漓,几近虚脱,那人始终不愿出来见她一面。

再接着,她仿似听到四婢焦虑的对话声,粉乔问,姑娘怎还不醒,都昏了两日……

她多想醒过来啊……

沉沉的眼皮如何都睁不开,她索性昏睡过去,任由自己被梦魇吞噬。

那画面生兀跳转,眨眼之间,她仿佛又回到皇宫。

这一次,见到的却是另一个她所熟悉的人!

漫天飞雪,那一身皇后打扮的袁洛星跪扑在太极宫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她模样不似如今这般稚嫩,柔媚的眉目间,多的是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和柔情,那是前世的贤妃,不!是汐瑶死后,终于如愿母仪天下的袁皇后!

这倒是稀奇了。

见她哭得那般惨,汐瑶竟也顾不上自己是否在梦里,干脆走近了细细的瞧去。

可无论她如何走,却只能与自己看到的相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再多半分都没有了。

那袁洛星不停掉着眼泪,哭求着什么,站在太极宫外的奴才们视若无睹,一张张冷漠的脸孔,当真是这皇宫最好的陪衬!

她在求谁呢?

她又想见谁呢?

正是汐瑶疑惑时,依稀,从深宫里行出一人,是刘茂德!

他端立在袁洛星跟前,手里握着拂尘,微微低着脑袋,冷声说,“贤妃,回吧,您执掌凤印这两年,后宫不安,几位娘娘相继死于非命,比先皇后妃争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当中缘由,若深究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如今皇上只废了您的后位,恢复贤妃之位,已是格外开恩,再纠缠下去,得不偿失。”

说完,他转身就走,比起当年在御书房外对汐瑶,这态度真是……

“不会的,不会的!!!”袁洛星拼命摇着头,精致的妆容早就不复存在,“皇上不会废我的,皇上不会废我的,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

睁开眼,眸中一片柔黄的光,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汐瑶拧了拧眉,又眨了眨眼。

她好像梦到了前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那梦太清晰了,每个画面,每句话语,包括刘茂德说的……袁洛星执掌凤印这两年……

也就是说,那是……

“云昭……七年?”

她这一开口不要紧,才听得自己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更把睡在旁边的心蓝吵醒,抬起头来模模糊糊的看着她问,“什么云昭七年?”

罢了,汐瑶与她对视少许,两人眼神都各自说不清的呆!

半响,心蓝蓦地醒神,露出个笑来,“姑娘可算醒了!!”

也不管这是几更天,她站起来就出去唤另外三个,留了那女子自己躺在床上,对此前的梦想得入神。

云昭七年……

汐瑶有些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所有都只是自己一场痴梦了。

依着她今生几次不费力的对付袁洛星,她那愚蠢性子,做了皇后岂不更加嚣张?

可慕容皇贵妃岂能坐以待毙?

那刘茂德说,后宫不安,比先皇后妃争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句倒让汐瑶深刻。

如今天烨皇帝的后宫,那风起云涌,无不与前朝政事相挂钩,连刘大总管都敢给袁洛星脸色看,想必她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只不过……那些都是真的吗?

想到此,她才将舒展的眉头又深深蹙起。

那梦中声泪俱下哭求的袁洛星,与当日的她有何区别?

她这没有去争,去斗的,落得那般下场,可以当作活该,可袁洛星却耗尽一生去算计!

最后,她又能得什么……?

她们终究都不过是那座皇宫中的匆匆过客,那些情啊,爱啊……都是假的。

……

四婢整齐的回珍华苑时,汐瑶已经自个儿起身来,披了件外衣安坐于外室的榻上。

榻边的那扇窗被她推开一条缝隙,有清新的风一缕缕的飘进来,她手里捧着暖炉,病过之后,模样虽还憔悴,但终归看着是要好了的。

再得她见了雪桂几个,开口便问有什么吃的,只这一句话,彻底让四婢安心。

不论可有前世,如今她只求今生。

病一场也好,倒是让她清醒了。

……

这天未过午时,京城又被一大事闹开。

十皇子祈裴元入宫请旨,向皇上求了慕家三小姐,说是在璟王辰宴上,对其一见倾心。

祁尹政欣然应允,当即封了他亲王,赐裴王府,更命太史局择良辰吉日,估摸着最快,也要明年初才能完婚了。

全京城都没想到,这慕家最先做了王妃的人,竟是才被抬平的已故张氏之女慕汐灵!

就是张家还留在京中的兄妹三人,都不得不佩服其有手腕,这天正午就派了下人,先往慕府送去一份贺礼。

消息传入武安侯府,汐瑶免不了吃惊一番。

少不得又要拿前世来做个比较了么?

她可是清清楚楚得记得,上辈子慕汐灵爬的是煜王的床,做了他的侧妃。

许是这两人都是个阴险狡诈的性子,倒是不失为‘兴趣相投’。

故而慕汐灵极得祁煜风宠爱,更在煜王府使得一手好本领,将那煜王妃都差点活活逼死!

若不是祁云澈登基,祁煜风造反,只怕正妃之位早晚是她的。

怎汐瑶才病了三天,外面连天都不同了?

但又想成王作乱提前,连祁璟轩都要争个储君之位,张恩慈如今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寻思那祈裴元,对其汐瑶曾经也有过评价,无非生性愚钝,身份地位尴尬,在煜王和明王两面都是不讨好的人物,可是……

虽说此人上下打量遍了都没个优点,模样在出尽美男的大祁皇族中更只算一般,可最后就是汐瑶死了,他人都只是被幽禁,换言之那仍旧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命还长!

慕汐灵会看上他,没准真让她发现他的过人之处。

现如今慕家三分,汐瑶自是吩咐张嬷嬷准备了贺礼送去,别人的事她根本没那闲工夫多想,再过几日就要到皇上的千秋节了……

……

次日,静和大公主远嫁南疆。

应了祁璟轩的邀约,汐瑶与他,还有祁云澈,一道去城门外送。

本汐瑶是不愿意的,一则她病那会儿做的梦犹如一记重锤,敲得她七荤八素,心里滋味复杂难掩,心底里根本不想见到那人。

再来祁璟轩那点的心思,静和大公主是袁家的人,这次是她们袁家出风头,与你璟王爷何干?为冷绯玉践行才是真。

两个男人都是她最想避开的,这天偏不随她的心愿,真是要将她活活怄死了!

清晨时分,寒气逼人。

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只得一抹淡淡的橙红有泛起之势。

巍峨的群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当中,却有一片肃穆的军队将其遮挡,更凸显于其中!

那是正南城门外为静和大公主送嫁的五万精兵。

站在城楼上俯视前方,红色的嫁车在一片纯黑的铁甲包围中,显得异常夺目安全。

这不仅是大祁与南疆的联姻,更是祁国向周边诸国显示不容挑战的国力的一次良机。

五万精兵为公主送嫁,史无前例,更之余统领这支精锐的,是战场上从无败绩的定南王世子,而今的策南大将军。

冷绯玉位居当先,身着银甲,骑在黑色的骏马上,目不斜视,单那英武身姿,都叫人心潮汹涌不止。

如此看得几眼,竟都让汐瑶想收回曾经对他的不屑不敬。

想必战场上的冷绯玉,定是睥睨所向,战无不胜!

而悉闻定南王妃关慧英,也已经要得贾家千金的庚贴,来年不止慕家有喜,就是冷世子也该娶妻了。

唯她慕汐瑶即将得皇上指婚,做那棋子一颗,任由摆布,怎叫她抒怀?

正暗自息惋,忽闻身侧祁璟轩一阵怅然,伤怀感叹,“若得玉哥为皇姐送嫁,她就不会……”

听他欲言又止,无需说完,那心思自让人明了。

祁若翾……那不又是一个香殒多时,却仍值得人记挂在心的奇女子么?

“可是我觉得,让长公主嫁给那垂垂老矣的南疆王,不若死了痛快呢。”

汐瑶没心没肺的道来,望了面上略显讶异的祁璟轩一眼,冲他露出一笑,表明立场,“我不是在安慰王爷。”

左侧,忽闻祁云澈言,“这就是你们女子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语气里不乏别有所指,更有冷冷讽刺之意,祁璟轩不懂,汐瑶一听就领悟了。

看着下面,她笑着道,“王爷所言极是,依着换做是我,宁可死得其所,那含笑九泉,总比郁郁而终强吧?”

祁云澈侧眸来淡淡扫了她一眼,倏的提唇而笑,“那你应该庆幸,父皇还没与你指婚。”

要是指了婚,就该她‘死得其所’的时候了。

这边厢才说完,汐瑶恨得咬牙切齿,当即瞪回他一眼!

那记眼色被祁云澈受用收下,俊庞上笑意更加疏阔,今儿心情真是不错。

难为了祁璟轩被夹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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