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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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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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欢离别,他也伤情。

汐瑶费力的爬上戏台,挨他边上坐,这楼里空荡荡的,大门紧闭,唯外面川流不息的人声越发嘈杂。

心境在何时改变了?

默了会儿,祁璟轩先道,“说来稀奇,当初第一眼望见你时,我就觉得你亲切得很,你可知,此楼并非是我第一次见你。”

汐瑶亦是点头,说,“此楼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那天我随月泽逃了学,进这楼望见你时,也有些许意外,后我又想既然遇上了,又得你找我搭手,天都要我巴结你,我自当抓住机会。”

想起那天,那日,汐瑶的心思可不简单。

她又道,“最初连我待你都不是真心的。”

“无妨无妨。”祁璟轩摆了摆手,眸色清亮,“虽我自小随师傅游历在外,但凡被谁晓得了身份,巴结的还少么?那时武安侯刚去,你为自己多盘算些,不是坏事。只你这人就喜欢把自己想得太坏,可是又与坏人委实不沾边,否则……”

“否则你也不会邀我来看你变戏法?”汐瑶接着道。

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倘若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兴许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忧,兴许,就能做一世的挚友。

“汐瑶,你怪不怪……七哥?”这还是祁璟轩最担心的。

从他们来,到祁云澈去上朝,他都不见他们多说半句……

“若我说怪他,你不会连出家都不安稳吧?”汐瑶和他说笑,扬头随意环顾楼里格局。

怕是这是凌翠楼一年四季最空阔的时候,至此一日。

视线在游移了一圈后,定在祁璟轩的脸上,“还是说,你想在出家前替我把心结解了,结了我的心结,就是你的成全。如此一来,你毫无后顾之忧的遁入空门,在往后吃斋念佛的时日里,偶时想起我们,便不得遗憾了。否则,你会觉得前生实在不圆满。”

他被戳中了心,眉头一折,笑得不好看。

他反问她,“你觉得若你阻止七哥,会有怎样的结果?”

汐瑶耸耸单薄的双肩,撇嘴道,“我哪里晓得,都没做过。”

那后果,自是难以预料的。

祁璟轩庆幸道,“还好你什么都没做,因为你晓得,多做多错。”

他们都身不由己。

既是身不由己,管顾着自己都来不及了,怎还有心去关照别个?

“你同我一样,都想事事圆满,可这人生在世,不如意太多,就连父皇或许都会苦恼,为何他会有那么多的儿子,哈哈!你看,如今我未死,只是出家,佛门清静,那里更适合我。”

汐瑶不语。

若她有说的,定早就反驳了。

祁璟轩侧首看了她一眼,道,“佛门讲究‘因果’,当年宫中争斗惨烈,你知道是缘何而起吗?”

瞧瞧,还有几个时辰才出家,就开始借故说起佛理来。

汐瑶含笑,一脸的不得办法,只能听他说,“十五年,父皇将袁雪飞从贵妃升为皇贵妃,她天性善妒,又因为有了二皇兄,便不择手段残害其他有孕的妃子,只她心中有数,不得多猖狂,害的也多位品阶不高,没有实权,母家无势力的妃嫔。这当中霍昭仪也使了不少阴险的恶招。”

说到霍昭仪,祁璟轩对汐瑶心有余悸的一笑。

深宫是个可怕的金笼,可在无形中将人食得骨头都不剩,可将软弱的人变成恶鬼,日日夜夜的索取他人的性命。

“南巡回来后,我曾查过十五年到十七年的卷宗,在霍昭仪身边当过差的老嬷嬷与我说,当年昭仪娘娘入宫时天真烂漫,被害去一胎后才性情大变,后来她好容易留住父皇的宠爱,有了八皇兄,本该明哲保身,却见宫斗愈发凶狠,她生了多余的念头,也期望有朝一日八皇兄能够成为储君,便是豁出去了。说起来,她曾是让纳兰岚和袁雪飞都忌惮的女人,真真不可小视呢。”

祁璟轩说的,汐瑶全不陌生。只每当听到这些,她就会忍不住叹前世自己的无能,又庆幸生得晚了些,天烨年间的深宫,是真正的炼狱!

再说回那往事前尘,祁璟轩道,“无论是霍昭仪,还是袁雪飞,都不曾动四妃的念头。也只有稳坐皇后之位的纳兰岚敢,贤妃一尸三命就是她最大的手笔!那时猜忌四起,同时宫里开始有了传言,说太宗年间战祸太多,这是天降灾于皇族,故此龙嗣不得延续,而后是德妃,三皇兄的生母,你猜她是如何死的?”

他让汐瑶猜?

不是鸠毒么?就连纳兰岚都在金殿上供认不讳了,莫非还有内情?

莫非……

望着汐瑶越发紧张的脸容,祁璟轩便是笑了,肯定道,“毒害德妃的鸠毒,是母妃赠给纳兰岚的,或者当说,德妃的死,是母妃献的计。”

越是危险的做法,越难令人猜忌自己。

冷筱晴宫里装饰着十七支鸠鸟的尾羽,难道就真的只有这样多吗?

“那为什么纳兰岚不——”

不在金殿认罪时,拉淑妃一起?!

汐瑶还没问完,就觉出她有多蠢!

当然是因为大皇子,当然是因为平宁公主,还有整个纳兰世家!

皇上命永王彻查此事,就已经对纳兰岚的暗示,他们夫妻多年,纳兰岚怎可能猜不到皇上的心思?

唯有以自毁,才能得以保全。

祁尹政要祁云澈继位,就不能容他的皇后和妃子们有多余的心思。

这对袁雪飞来说也是一样的。

祁明夏、祁煜风、祈裴元……他们哪个心里不明白?

都是揣测着皇上的心思拿此事大做文章,而到了最后,或损兵折将,或伤了元气,但终归是保住了性命。

只有无辜的祁璟轩,白白断送后半生,只能与佛常伴。

呼吸难抑的颤抖,汐瑶竟觉得后怕,她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德妃死了,之后呢?”

“之后啊……”祁璟轩回想着那天在芳华宫,母妃对他坦白的一切。

“两妃先后丧命,霍昭仪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打入冷宫,母妃因为给皇后献了计,又因我尚年幼,威胁不了大皇兄,便被放过了。之后,卫国公元稹起了头,引群臣联名上奏,请求父皇在皇子中选一位送到佛门祈福,以平息天丨怒。自古无论在皇家还是望族里,能够代替整个家族入佛门修行,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祁璟轩眉头深锁,此一时忘了他是早就被选上的那个有福之人,忧虑道,“可是皇子有那么多,父皇该如何决定呢?”

汐瑶能察觉他的不安和无助。

那是天烨十七年的事,都过了那么久了,那时的祁璟轩是个两岁孩童,如何选上他的,根本不紧要。

自有人暗中摆布。

不觉,她将手覆在祁璟轩的手背上,抓紧,想以此安慰他。

他对她淡淡的笑,神态表情再没有无邪。

“皇子有那么多,大皇兄乃皇后嫡出的皇长子,太尊贵了,所以不行。三皇兄刚刚丧母,还在孝期,也不行。七哥连母妃是谁都不晓得,祈福只要三年,回来之后身份都会尊贵许多,此事自然不会轮到他,其他的皇子又太小,最合适的,就是二皇兄。”

袁雪飞怎愿意?!

况且出家三年,青灯古佛,庙里都是和尚,皇后歹毒如斯,定会派杀手除之,太危险了!

听到这儿,汐瑶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她道,“既是卫国公提出的,定早就有了一番计划。”

祁璟轩点头,继续缓缓说来,“时逢严法寺法会,就如今日这样大的气势,袁家在其中做了手脚,暗示众生,十皇兄是天定的祈福之人,六岁方可随国师修行。具体是个什么法子,母妃也没同我详说。”

“李修仪是袁雪飞的人吧?”

汐瑶茅塞顿开,都懂了,“只消三年,待九岁的祈裴元回京之后,定能成为祁煜风无坚不摧的左膀右臂,无论在百姓还是在宗教中都有极高的声誉,纳兰岚肯定不愿意。”

那个女人身后有连皇帝都要忌惮的望族,有身份无上尊贵的皇长子,岂能容袁雪飞占上风?!

终于到此时,祁璟轩不得不认命了。

“纳兰岚逼迫母妃加害李修仪,否则,我命不久矣。母妃为了护我,买通李修仪身边的奴才舍命将其毒死,之后再凭空捏造了许多谣言,说我出生时天降祥瑞,让人散出宫去,没多久,父皇便下了旨。我在宫中长到六岁,六岁后被国师收为关门弟子,随他游历大江南北,全天下都说我是个有福之人,可是他们都不知,我的福,是母妃害了别人的命换来的……”

他说着,说着……先是笑了,之后轻声的叹息,喉结涌动,万分哽咽,连眼眶都红了。

汐瑶抓着他的手背,唯能感觉那纤洁的手都在颤抖,在悲恸,为他的命运!

“我不怨十皇兄报复,若他母妃未死,若去祈福的人是他,那么他就不用求于袁雪飞的庇护,喝下绝育的汤药,沦为二皇兄夺储君之位的棋子,他原本可以更好……”

“他是大祁的皇子,他有资本骄傲,可是为了活下来,他连自己的孩儿都不可能再有,甚至,宫里那些阉人都瞧不起他……”

“我要如何怨他呢?我最是温婉善良的母妃是他的杀母仇人,我与他都一样,我又比他多得眷顾,如今他只是要我真正遁入空门,以此换来纳兰岚被废去后位,换来袁雪飞降为昭仪,而我的母妃却能成为一位贤后!哈哈,哈哈……”

他的母妃要做皇后了,他该高兴啊……

那么为何,他却在哭?

他……哭了?

僵滞了半响,祁璟轩深深的屏息,说,“汐瑶,你知道么?我最恨的……是父皇!”

谁说他无邪?谁说他美好?

他也有恨,也有斩不断的孽障!

“父皇什么都知,却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母妃她们自相残杀。”

“他高高在上,把权利揽在手中,他坐拥天下,却是最空洞寂寞的人,这是天对他的惩罚。”

“有时,我又很羡慕七哥,可我又想,他得到的并未是他真正想要,如此,又觉得他和我一样可怜。之余这天下,他才是逃也逃不掉的那个人,所以汐瑶,你千万莫要恨他啊……”

“我们都是可怜人,身在皇家,注定一生都要搅在权利里争斗,可我就要出家了,之后皇宫,还有你们,再同我不得关系,这样……很好罢……”

祁璟轩说着,说着,便真的落下眼泪来了。

汐瑶与他一起哭,从低声啜泣,到放声宣泄。

两个人如同被欺负了的孩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整个凌翠楼都是凄凄哭声,到底是为何落泪,竟都无从所寻……

那是在凡尘最后的眼泪,哭罢了之后,断去三千烦恼丝,尘世再与他无关。

他心里的那个人

汐瑶还是送了祁璟轩去严法寺。爱叀頙殩

大哭过一场之后,两人都肿着眼睛,红着鼻子,祁璟轩笑说,待午时受戒时会有好些百姓能看到,不知的,没准还以为他舍不得皇族的富贵。

汐瑶就问他,可是真的能放下?

他道,能不能放下,也要走到那一步,何不洒脱些?

有舍才有得。他只是去做和尚,不过是没得肉吃,没得酒喝,每日念念佛教,敲敲木鱼,日子清闲非常檑。

因此换来今后的一世安宁,冷家再无后顾之忧,值得了!

靡靡梵音响起,青丝落地。

国师亲自为十二皇子剃度,后,赠法号:无戒轰。

无既是有。

祁璟轩生来便是桎梏,今朝入空门,求得解脱,再无戒!

……

法会了持续三天三夜。

这期间自大祁四面八方赶来严法寺进香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想沾得刚出家的十二皇子的祥瑞,求得他的赐福。

三天后,天烨帝下旨,冷氏淑妃筱晴,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孝敬性成,端方识礼,温恭素著,晋封宝立尔为皇后。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是冷家应得的。

……

第三天,傍晚时汐瑶自东瑾苑出来,瞧着愈渐暗淡的天色,是有些怔怔然。

嫣絨随在她身后,见她动也不动,忽然僵立住了,也跟着不明。

她望向雪桂,眼色里都是担忧,不知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雪桂暗中指了某处与她看,那方向,指的正是云王府。

随即,她二人低头掩笑。

“又得一天了,这日子过得就是快,姑娘晚上想吃什么?”嫣絨笑问道。

汐瑶拔回神来,刚想道‘随意’,雪桂抢了先,说,“吃什么不是吃?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我瞧着姑娘近来不得胃口,赵婶子该着急了。”

嫣絨又问,“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汐瑶转回身来看着她两个,哼笑了声,“别同我打哑谜,不就是想说那个人有三日没来了么?瞧瞧,这就是没做亏心事,人都觉着他心里有鬼,我自要去看看,嫣絨,去喊慕宝备车。”

雪桂对她心服口服,“大姑娘就是快人快语!”

……

天黑前,马车驶到了云王府。

祁云澈在宫里还没回来,阿鬼见着是汐瑶来了,半句多余的话没有,转身就去吩咐大厨房准备晚膳。

云王府中十年如一日,尤为才将立春,寒气未退,整个府上哪处都阴森森的,心蓝最是感觉慎得慌,可她们是姑娘贴身的四婢,只好壮了胆,硬起头皮跟着来。

赶巧了颜莫歌不在,这晚膳汐瑶还是一个人食的。

饭罢,她便兀自拿了茶具,去听风小阁煮茶喝。

虽然天早已不得前月那么冷了,周围的树干更冒出少许新芽,阿鬼还是在小阁里摆了两只暖炉,且说,七爷今夜回不回来都拿不准。

自鸠毒一案后,祁云澈每日都要在宫里忙许久,这三天只从宫里出来一趟,而后又回去呆在太极殿,为皇上分担政务。

冷家淑妃封后的圣旨一下,群臣都已将他当储君看待,缺的不过是一张圣旨罢了。

尘埃已落定。

这天夜色极好,一轮满月悬挂当空,珠圆玉润的焕发着盈盈光芒。

汐瑶坐在从前最喜的那个位置,听风煮茶,赏清月。

脚边,凌歌和飞墨各自盘踞她左右两侧,懒洋洋的趴着,打瞌睡。

说来好笑,四婢还是这天头一回与这两个大家伙照面。

见着毛色泛着光泽的大猫在面前恣意,张牙舞爪的往汐瑶身上扑,找她疼爱,就是雪桂都有些汗颜,越发的觉着姑娘行事彪悍了,竟养两只会食人的豹子做宠物!

当初云王送刺猬不对姑娘的胃口,她们几个还商量着不知姑娘喜欢小兔还是小鹿呢?

不想,总算让云王殿下蒙对了一回!

云王府的地势极好,尤其是听风小阁,置身此处能观四方,府外不远处闹市的灯笼还未撤,这会儿不少百姓外出赏灯,不时有笑语声随风传来,听着便是一派安然。

待汐瑶的茶将将煮好,假山下,祁云澈提袍悠悠的行了上来。

“怎起了这兴致?”他望见她,绽出一笑,毫不意外。

汐瑶莞尔,起了作弄的心,“不知王爷问的是我突然造访云王府呢,还是突然跑到你王府的听风小阁来煮茶喝?”

在她身旁落座,祁云澈反问道,“不能是起了兴致来探望本王?”

他的云王府……说得可真够生分。

说话间,两只豹儿倒是识趣,祁云澈是它们的饲主,见他一来,就起身下了假山。

“你姓‘祁’,我姓‘慕’,同你不得多大关系,来探你做什么?”说完,汐瑶给自己倒了茶,都不理会他。

哪想茶还没送到嘴边,祁云澈连她握杯的手一起抓过,就着她的手将茶饮尽,后赞道,“好茶!”

汐瑶瞠眼瞪他,“哪个喊你喝的?”

云王殿下诧异极了,“你人在我的府上,用的是我的茶具,煮的是我的茶,就更别说你的人……”

“我的人如何?”汐瑶想把手收回,偏被他抓得死紧,她蹙眉恼他,“你松手啊,捏得我都疼了。”

祁云澈变本加厉,就是不松手,眯着眼耍痞,“天下间除了爷,还有谁能让你疼?”

闻出他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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