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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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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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藏了事,故而走得极慢。是说还是不说?不说的话哪里过得了这一关?那若是说……又说多少呢?

就在她想着这些时,短短的距离才行到一半,旁侧忽然得人不确定的喊她—肜—

“慕掌簿?!”

汐瑶循声看过去,得一名宫婢急匆匆的跑来,那是在祁羽筠身边贴身伺候的花萼。

“奴婢可是一通好找啊!”几步来到跟前,她气都还未顺平就道,“公主和驸马请掌簿到平宁殿一叙,这会儿都在该布酒菜了,快随奴婢走吧!”

说完拉上人就要走,不想却没拉动。

“现在么?”

汐瑶看了远处的祁云澈一眼,他还静静站在那里,那伞挡住他的神情,只能望见抿合的薄唇,和刀削的下巴,至于表情……

似乎是没有表情。

花萼也随着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一头还杵着个人,光看个轮廓有些像云王。

她自小随平宁身边长大,这眼力见自然有。可公主已经交代下来,晚膳前务必将人带到跟前去,否则就治她办事不力。

天色已经极暗了,雨势更渐大,花萼定心,就算是云王也不能让!

想罢抓着汐瑶的手更紧了,再开口话音也无端端高了几分,说,“我的慕掌簿,慕小姐!你就跟奴婢走一趟吧!公主和驸马有好一阵没与你见面,奴婢打晌午起就跑遍了整座忘忧山,从东边找到西,刚过翎逑殿那边跑来,总算——”

正是她喋喋不休时,汐瑶目光紧锁的那道视线已然有所动作。

只见那轮廓默然转身,举步,缓缓行远,转眼就消失在尽头转折。那无喜无怒的姿态,着实令她心头一急,本想追上去的,奈何自己被牢牢抓住,愣是不好动弹。

“好啦。云王殿下已经走了,你只能跟着我了!”花萼一松手,高兴道。方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的。

汐瑶回她一记无奈的眼色,很想同她说,云王殿下那是相当的记仇……

……

入夜了。

行宫的暗牢空置了许多年,阴暗潮冷,霉味浸满鼻息,外面绵雨不断,沁湿了墙角,不时,还有几只老鼠堂而皇之的从眼前爬过。

天不知在何时黑了,蜷缩在墙根之下,慕容嫣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才过了半日,多么的漫长……

无边无际的暗将她包围,她双眸无神,衣裳凌乱,松垮的发髻难看的歪在一边,周身无一处完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努力的回想,努力想要忽略下身屈辱的痛感,可是囚室的尽头依稀传来污秽的话语声不断的在提醒她,她的清白已被那几个狱卒夺去,只要她闭上眼,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孔就会出现在她脑海里!

他们说,反正到了边境她也要去慰劳大祁的将士,不如先让他们先为享用。

初初时慕容嫣根本不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直到他们撕烂她的衣衫,凌迟她的身体,淫丨靡的笑声,她的哭求声,充斥在暗无天日的囚室……没有人听见,更不会有谁来救她。

然后呢……

不可抑止的颤栗,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的家世,还有她来京城为何。

她是那么小心,那么谨慎,每走一步都悉心盘算,将所有人算得滴水不漏。

她想,那慕汐灵有孕在身,只消加以利用就能将慕汐瑶置于死地!

怎料到……慕汐灵会调转矛头突然对付她,借的还是南巡她和祈裴元曾经同游颜府的名头。她哪里会看上毫无可取之处的裴王?!

她是慕容嫣,她知道将来谁会成为祁国的皇帝,而她要站在他的身边,做权倾六宫,万民敬仰的皇后!

“呵……”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颤笑出声,极尽的凄哀讽刺。

竟然就这样被关进暗牢,竟然就被低贱粗俗的狱卒糟践,这仅仅只是开始么?今后她就只能过这样的日子么?

她颤抖得愈加厉害,心神在逐一崩塌,最后,她松开怀抱的姿态,探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终于找到一支掉落的发簪。

不如就这样死了罢……

“什么人?!”外面忽然传来防备的呵斥,同时也惊醒了求死的慕容嫣。

她才刚毫无意识的向那方向张望去,也只是一时反映,紧接着便是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那声响并未持续多久,血腥味就随着阴潮的风阵阵吹来,有人向这处走过来了。

那人的步子迈得不急不缓,沉稳且大局在控,每一步于那备受折磨的女子来说都复杂非常。

显然他已将那些狱卒统统斩杀干净,那么来意又是为何?

很快,陌生的轮廓出现在囚牢之外。

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没有蒙面,想来亦没有那个必要。慕容嫣并不认识他。

他手中的利刃还在滴着鲜血,另一只手中提着一个包袱。

“你是来救我,还是杀我?”慕容嫣心如死灰,收回了探视的目光,倚在墙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残破的。

“若来救我,大可不必了。”她一心想死,活下来也没有意思,“若是杀我……”

她笑了笑,看看手中那支锋利的金簪。

将它往咽喉刺去,应该会死得很快的吧?

‘砰’的一声,来人斩断了囚室的锁,将包袱就地扔下,道,“平宁宫有宴,去不去随你。”

平宁宫?慕容嫣再度不解望去,那人已移身离开。

“你是谁?!”她往外爬出少许,摇曳在墙上的烛火的光亮洒在她身上,照出她无比丑陋的模样。

没有回答,黑衣人连头都不回,直径行出这鬼气森森的暗牢。

待步声完全消失,慕容嫣犹豫了半响才勉强爬起来,拖着无力的身子走出囚室。

那包袱里面是整套宫婢的衣裳,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再翻了翻,又在衣裳里找出一支白色的瓷瓶。

瓶子里似装了什么,将其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直觉告诉她,这是剧毒!

想要借刀杀人?这用意实在太明显。

换做从前,慕容嫣怎会轻易让自己去做什么事,犯什么险?可一切都变了,她不能再回到从前,拉几个人和她一起死又何妨?

定眸在那瓶毒药上,她深深沉吟……

……

平宁宫。

当年祁羽筠就在这里出生,故而赐封号‘平宁’,寓意‘太平宁和’之美意,而今公主已为人妇,夏猎自然而然住在这处。

宫灯亮起,美味的膳食和香醇的佳酿布满眼前,这让汐瑶暂且忘记了祁云澈冷冰冰的身影。

先她来时还在止不住的打小鼓,可见到了大哥哥,还有这些好吃好喝的,也就不那么忐忑了。

是云王殿下自个儿先转身走的,况且他也听到花萼的说话,他可以同她一起来的吖,所以她人在这处亦是身不由己。而既然来了,就没有黑着脸的道理。

赏着歌舞,品着美酒,汐瑶整个人都轻松了。

今夜一同用晚膳的都是好说话的人。永王和永王妃、大哥哥与平宁嫂嫂,加上她这个小女官,筵席之上相谈甚欢,再讲起前几日在山中围猎,好些趣事,引得人笑声不止,何其开怀。

“唉,昨日准备的时候还算了老十家两个的,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酒吃到一半,平宁叹息起来,向身侧的汐瑶看去,眉眼间溢出几许温和,“我知你和汐灵有些摩擦,方才听花萼说是在老十那边找到你的,我听着是觉得高兴的。

得许久不见,她身上不只有那股子浑然天成的皇族气息。更有一种成熟和容纳从内散发出来,让她变得更美,更娴静了。

坐在对面的永王妃笑道,“总是自家姊妹,哪里有多大的仇?灵儿这一胎是可惜了些,不过她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汐瑶去看看她乃是理所应当,平宁你在此感怀,没准人家早就冰释前嫌,比你们在猎场一同玩闹时还要好呢。”

闻言,汐瑶听出门道,遂扬了扬眉,“我刚还以为又让嫂嫂多忧了。不想是嫂嫂吃了我的醋,我家那三妹妹我是知道的,不失为个心巧的人儿,有她和嫂嫂做个伴我也放心些。”

“你放哪门子的心?”平宁娇嗔她,却望她碗中递了一夹鲜美的野味,“你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此话不假。”沈修文应和道,复而给娇妻的玉杯里斟满,实在体贴入微。

汐瑶瘪嘴不服,“我何时让你们操过心了?奴婢在宫中恪尽职守,娘娘们都赞许有加。”

“有没有叫人操心本王不知,不过汐瑶,你此话说得不对。”

气氛甚好,祁永晨也和她打趣起来,“平宁是你嫂嫂,你家三妹妹又是老十的王妃。平日你与十二称兄道弟,这是京城里都知道的,再者……”

他眯眼一笑,说,“莫说别人了,就是本王都有两次见到你对冷绯玉呼来喝去,如此你还要自称‘奴婢’?”

说起冷绯玉,平宁登时两眼放光,趁着酒性举了杯子就站起身来,“眼下也没有外人在,汐瑶妹妹,你就与嫂嫂我直说了吧,那些你和冷世子的传言可是真的?你二人在南巡时候就情愫暗生?”

问罢她探手轻轻点了一点汐瑶头上那只玉笈子,“这是谁送的?”

汐瑶苦脸,猛向沈修文挤眼求救,岂料沈大公子是个惧内之人,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只道,“一边是妻,一边是妹,鄙人实在为难。”

永王夫妇大笑,坐看好戏。

汐瑶胸闷得很!憋得半天只好怨道,“不如二哥哥靠得住!”

沈修文点头,还摊手,“你二哥哥不日就到东都,到时你好好与他告上一状吧。”

见她搬不到救兵,平宁穷追猛打,汐瑶被逼急了,端起杯子和嫂嫂叫板,扬言只要能将她放倒,她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知慕汐灵滑胎一事并非适宜这酒宴上多提的,故而很快就被扯远了。

而再见平宁,她仿佛又变回当初那个对人毫无芥蒂的大祁公主。汐瑶却忘不掉之初在紫霄观她说的那些话。

眼前这一切是虚情还是假意,何必计较这样多?她说与慕汐灵要好,又能有多好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当偶尔与自己图个痛快罢。

放开了诸多顾忌,更无人阻拦,汐瑶和平宁一连对饮几杯,两个都显出不输男儿的刚烈本性,谁也不相让谁。

沈修文满脸纵容神色,祁永晨夫妇甚至还和对方以此下起注来。

就在此时,一行捧着各式果盘的宫婢缓缓从殿外行入,玩在兴头上的人谁也不曾察觉异样。

“不行了不行了。”平宁大呼了声,晕眩的倒坐下去,得沈修文扶住,便顺势倚入他怀。

如此她还不甘示弱,直对汐瑶嚷嚷,“你等我歇一会儿,我再和你一决高下。”

这喝酒的事情哪里能让的?

汐瑶稳当当站着挑衅,“嫂嫂干脆认输了罢?吃些水果消消酒意,不若明日传出我这小女官将平宁公主放倒的传闻,叫奴婢怎过意得去。”

听她俏皮话不停,平宁当即推开沈修文,再度起身,诡笑道,“莫要说嫂嫂欺你啊……”

这厢才说完,正是那宫婢将果盘放上来,汐瑶顺势往旁侧看去一眼,将将对上那宫婢抬起头,恶狠狠的目光怨毒的瞪视自己!

“你——”

“慕汐瑶,我要你的命!!”

冷不防,慕容嫣尖声厉喝,从果盘下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向那人儿胸口刺去!

原来,你也需要我

夜了。爱残璨睵冰冷的宫殿中有人在轻声对语……

“娘娘睡下了吗?”

“睡了的,只和前几日一样,精神还是不太好。唉……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缓得过来的。”

“皇上还在御书房吗?”

“晚膳时我就让恩儿去请过了。几位大人都在,刘公公说怕又要到后半夜……柝”

话说到一半,稍得晦涩的顿了一顿,再道,“嬷嬷,这样好么?娘娘也太依赖皇上了,再这般下去——”

“莫要讲了,娘娘才刚失去孩儿,未从伤痛中平复,过一阵再说吧。”

“过一阵是哪一阵?心蓝也不在了,嬷嬷,我好担心,若哪天我们都没了,娘娘要怎么办?皇上根本不能时时保护她,她又那么……软弱!胩”

“粉乔!”老迈的声音将她呵斥住,“我看着你们四个陪在娘娘身边,你们一起玩闹,一起长大,娘娘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

“可是……”粉乔欲言又止,嘤嘤啜泣起来,“嬷嬷,我很怕……”

“好了,莫哭,还有嬷嬷在。你还记得心蓝跟你说过什么吗?好好护着主子。外面雪大了,娘娘身子弱,去给寝殿里添两只暖炉吧。”

粉乔擦了眼泪,应声做事去了,只剩下老态龙钟的张嬷嬷孤身站在殿中,忧愁的长长叹息。

这一切被汐瑶看在眼中,她知道回到了前生,却不知自己为何又会到这里来。

只觉离她们很近,能够听到她们每一句话,望见她们的每个表情,又仿佛她只是个不该在此的局外人。

眼中的粉乔看上去有二十出头了,张嬷嬷也更加的苍老,那张被褶皱爬满的脸容全是愁苦,直叫她愧疚非常。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

汐瑶竟也能感觉丝丝渗入骨髓的冰凉。

待张嬷嬷离去,她移身走进内殿,一眼寻望到蜷缩在那张凤榻上的女子。依稀,仿若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这感觉,似曾相识。

靠近,她步履极其轻缓,像是没有身躯的魂魄,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自身的重量,更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似梦非梦的场景,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待汐瑶来到那层层华贵的鲛纱前,终于望清那张泪水涟涟的面容。

唉……

她轻轻叹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想替她拭去眼泪,然而指尖将将触及那人儿,立刻变得虚无。

汐瑶眼眸微有一荡,明白了些什么。

再静静凝视另一个自己。她才将失去腹中的孩儿,哀凄的哭容是那样的无助,彻夜以泪洗面,娇弱得连风都能将她吹散。

“哭有何用呢?”

她对自己说,和预想的一样,那个慕汐瑶看不到、更听不见。

若没记错,这是云昭五年初,大雪纷飞日,她像往常般食下那碗安胎的汤药,却不知那里面早已被落下一味藏红花。

她以为身子太弱才会滑胎,连太医都说虚不受补,她便傻傻的信了。无论粉乔和嬷嬷如何同她说,她都不愿再相信是有人暗中陷害。

想来,距离慕家被抄斩还有数月,原来在这个时候祁云澈就已打算发难,所以才纵容袁洛星伤了她的孩子么?

反正到最后,袁家终于出了一位皇后。

见她不停抽搐着肩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汐瑶虽想不起这到底是何时的事,却似有所悟。

前世的她并非没有察觉的,只是太过自私,不愿面对。方才张嬷嬷与粉乔的话她都听见了,所以才会哭,可她是那么傻啊……

初初入主六宫,四婢里唯雪桂对宫人们最厉害,甚至敢与四妃叫板。好几次汐瑶忍不住说教她,不曾想,她竟是最早离她们而去。

“主子怨我不要紧,只要莫让其他宫里的娘娘觉得主子好欺,奴婢做个恶人又何妨?”

那天雪桂留下这一句狠话,几日后,她无故从城楼上失坠而下,命丧当场。

接着是嫣絨,她是四婢里最稳重的,事事悉心,亲力亲为,要设计她并不容易。

还是袁洛星加以迫丨害,用了迷惑人心智的情药,毁去她的清白。

那一时,汐瑶皇后的贴身侍婢与宫中僧人苟合的传言沸沸扬扬,嫣絨顾全大局,为保皇后威仪,在揽星殿外鸣冤叫屈,更以死明志。

再来是心蓝,那便是在她滑胎不久前。

她曾同汐瑶说,找到了贤妃在宫中不矩的罪证,就算要念姐妹之情,不忍以此打击贤妃,抓着她的错处亦是好的。

心蓝素日看起来和粉乔一样,爱疯闹的性子,实则最有主意。

可是这些汐瑶统统都不听!

最终,四婢只剩下粉乔一人,而张嬷嬷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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