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君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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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君役-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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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钺猛然起身道:“他害死了那么多兄弟,你还愿意帮他?”

    萧启缓缓摇头道:“兄弟们不是有……齐煜害死的……而且,我不是帮他,而是替死去的兄弟们守护他们的亲人,将军,咯卫什已经打到了荣城城下,如果他们打到金城,我又有什么力量保护我的父兄?等到我死后,如果兄弟们问我,我明明可以救他们的亲人于水火,为什么不做,我又该如何回答?”

    判官跳起来道:“我要是你啊,就和那个混蛋要一大笔银子,把家里人接到上京过好日子,急死那个孙子!”

    萧启道:“我……做不到……在焕州,我们曾经滴血为誓,只要我们有一个活着,就要为死去的兄弟完成心愿……”

    说完,低下头,声音低沉的犹如梦呓:“臧乃清道希望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丁天宝希望带领铁骑,征战天下,让天下百姓摆脱被人奴役的命运。黎婴白希望能够清退咯卫什的骚扰,凌考希望国家太平、百姓安康,林状元希望南国能够没有百越的威胁……他们的愿望,我又怎能不顾……”

    一直没有说话的神算子叹道:“顺着你的心走吧……人在做,天在看……”

    萧启摇摇头,道:“我已经不信天命了……”说完,抬起头,看着微微发亮的天色,叹道:“我该回去了,今日黄昏,皇上会召见我……”

    白钺起身道:“也好,有空过来……也去看看奇门子……”

    萧启苦涩的点点头,也站起身。焦先生道:“过两天,到我家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

    萧启抿了抿嘴唇,道:“那我走了……”

    说完,不等回答,就消失在迷蒙的晨雾中。

第卌一章 如山誓言,再见() 
萧启紧紧咬着下唇奔跑,很快便回到了住处,门口的侍卫还在打盹,显然没有发现看守的人儿已经出去溜了一圈。

    回到屋内,关好房门,萧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泪滚滚而下,只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自己重伤未愈流徙千里时,在自己沦为官奴受尽侮辱时,在自己被遗弃荒野冻饿欲死时,在自己归期未定迷茫无助时,是回到伊娜身边的愿望是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支柱,可那个人,却已经为**,为人母。如今赖以生存的支柱轰然倒下,那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站起来,走下去?

    曾经的誓言,终究敌不过一场变故,三年分离。

    她说,萧启,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她说,你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我负责。

    她说,萧启,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走遍天下也要找到你。

    她说,萧启,你不许死,你还没有娶我,怎么可以去死?

    她说,我等着你,无论将来怎样,我只要你回来的那一刻,第一眼就可以见到我。

    她说,萧启,不要担心,只要你还在,我还在,就有在一起的希望。

    可她……终究是离开了。

    “姑爷是咯卫什的商人,人也忠厚老实,上个月,来信说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钢针一般刺进萧启本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血已流干,那么现在流出的,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生命?

    萧启全身颤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两腿打颤,使不上一点力气。屋中渐渐明亮,萧启却心如死灰。

    三年,见惯了人间冷暖,本以为情爱,是世间为数不多真诚的东西。可如今。萧启却惨然发现,最最把握不住的,也是山海一样的誓言。

    也许,一直以来,只是自己当真而已。

    一声长叹,只觉得胸口发闷,全身发冷,轻咳几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闭上双眼静静喘息,任鲜血顺着嘴角,下巴,一滴一滴地在地上,不时轻咳两声,伴随咳嗽而出的,仍是大口的鲜血。

    似乎过了良久,萧启忽然睁开双眼,抬起染血的双手,喃喃轻叹:“你还不能死,只要你活着一日,就要记得,兄弟们的誓言。”

    盯着地上的血迹,朦胧中,萧启似乎又记起了在焕州大家混在一起的热血,和生死不相负的誓言。

    “我们兄弟在此立誓,只要有一人活在世上,定要为先走的兄弟完成心愿,百死不悔!”

    这里面的声音,有自己的,也有……有才的。

    身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不能亲自去做,那就由我……去完成吧。

    想到这里,萧启支撑着站起身体,摇摇晃晃的抓起一块毛巾,擦去脸上的血迹,又把第上的血迹擦干,动作娴熟,似乎重复过无数遍。

    忽然,萧启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于是忙抓起床头的白袍穿好,然后拉起被子靠在床头。

    不一会儿,门径直被推开了,来人还是昨日见到的内监。

    那人看到靠在床头的萧启,明显一愣。昨日天色已晚,萧启又带着斗笠,没有看清,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个人的美貌,让人看了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事物,呆了半响,内监才干咳一声道:“皇上有令,今天未时皇上宣公子进殿,请早做准备。”

    萧启淡淡点头,没有回答,内监也不以为意,补充道:“洗澡水和早膳已经备好,请公子先用完膳再沐浴。用完午膳后,会有专人来接先生到偏殿等候。”

    萧启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内监忙跑出去叫宫女送进早膳,就急急退下了。

    萧启披衣起身,看见桌上摆着一碗清粥,几样小菜,却丝毫没有胃口。就开门叫人把洗澡水抬了进来。几名宫女本想留下,也被萧启打发了出去。

    浴盆一旁的木架上,已经摆好了换洗的衣服,萧启注意到,那件外衣,也是纯白的面料,镶着黑色的滚边,就像……有才送给自己那件一样。

    拿起衣服展开,发现除了面料更加高贵,做工更加精细以外,竟和当年那件一模一样。

    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再去追忆,只会徒留心伤。

    脱去衣服,看着自己锁骨上的伤痕,轻轻叹息,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回到过去。那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萧启,终究是死在了中州的城墙上。

    第二次随林公公进入皇宫,暗红色的宫门,以他亘古不变的姿态,静静的看着萧启归来。

    亭台楼阁,雕栏画栋,与旧日没人任何区别,可萧启,已经不再是上次进来的那个少年将军。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萧启的沉思,那是属于军营的马蹄声。

    萧启警觉回首,只见一名全身浴血的传令兵策马从身前掠过。

    萧启自知什么也不能问,于是看了一眼林公公,又一次陷入沉思。

    已近戊时,萧启斜靠在偏殿的屏风上,定定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脸平静,实际上心已经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一会儿相见,又将是怎样的场景。自己和有才,将会怎样面对彼此,那旧日的情谊,到底还在不在。

    忽然,门打开了,萧启猛的直起身子,却发现是一个灰袍宦官。四年不见,但萧启仍然认出来人是齐鸣身边的常公公。

    常公公赔笑上前打了个千,道:“额……皇上在寝宫等你,请跟老奴来。”

    萧启无心和常公公客套,只是点点头,跟在后面。

    常公公一路走,一路用眼神偷瞟萧启。曾经谦恭温和的清秀少年,虽然绝美依旧,可那种从灵魂里透出的寒气,却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作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对那件事,比任何人都了解,对于萧启,也有说不清的歉疚,可过去了,就永远不可能补偿了……

    走了不远,常公公就停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道:“皇上就在里面,老奴就不进去了……”

    萧启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每走一步,就觉得身体僵直一分。

    寝宫内,齐煜正焦急的打着转,七哥,他的七哥,将会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愤恨的,惊喜的,悲痛的。冷漠的。

    如果他恨,自己就求他原谅,甚至可以把天下让给他。

    如果他欣喜,自己就拉着他的手,把心底所有的话都告诉他。

    如果他伤心,自己就上前抱住他的身体,让他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可是,如果他冷漠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齐煜忙跑到门口迎接,刚刚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人却直直的跪了下去。

    “贱奴史多参见皇上。”

    齐煜一愣,忙弯腰去扶,对上萧启平静的眼神,不由一愣,轻声唤道:“七哥……”

    萧启不为所动,坚持叩首道:“贱奴史多恭祝圣体康泰,大齐福祚绵长。”

    齐煜扶着萧启单薄的双肩,强忍住泪水道:“七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啊!你再不起来,我也跪下了!”

    萧启回头看了看空旷的石板路,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齐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齐煜上前抓住萧启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七哥,你起来啊!”

    萧启轻轻挣开齐煜,道:“贱奴史多得以觐见圣颜,不胜惶恐,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圣上谅解。”

    齐煜一愣,向萧启身后望了望,道:“进去说。”

    关好门,齐煜深深望向萧启,萧启眼中也满是泪水。

    “七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三年,你受苦了……”

    萧启扬了扬嘴角,没有回答。

    齐煜上下打量着萧启似乎想把他印在心里:“七哥……”

    萧启全身颤抖,但语气依然平静的不带任何温度:“还请皇上记得,这世上已经没有萧启,今日站在皇上面前的,是贱奴史多。”

    齐煜悲怆道:“七哥,你在怪我吗?你放心,我马上昭告天下,我的七哥,南景一役的英雄,回来了。”

    萧启摇头道:“不可能了,皇上。先皇的旨意是不能违逆的。你还我身份,等于将先皇的错误昭告天下。死者为大,更何况,那是您的生父。”

    齐煜摇头道:“可是……”

    萧启惨笑道:“皇上,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旧时的情谊不会改变,即使在北地三十年,史多也无怨无悔。”

    齐煜长叹道:“七哥……我终究是委屈你了……”

    萧启摇摇头,道:“能够活着,又何谈委屈呢?”

    齐煜上前揽住萧启,道:“七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萧启淡淡一笑,俯身跪倒道:“还请皇上允许史多前往南京站场!贱奴愿为皇上击退百越,收复南方。”

    齐煜一愣,,颤抖道:“七哥,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萧启摆摆手道:“你听我说……百越巫蛊之术防不胜防,我大齐的将领,他们必定有所了解,那么必死无疑。而我,在大齐军表上,已经是一个死人,只要随意造一个身份,就不会给百越留下任何把柄。”

    齐煜道:“可是……军中有很多人认识你……”

    萧启急道:“我可以带上面具。已经三年了,再换一个身份,想必没人会认出我。”

    齐煜摇头道:“七哥,今天不提国事,咱们……”

    萧启忙跪下道:“皇上,答应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齐煜扶起萧启道:“七哥,快起来,改日再议,咱们兄弟多年不见,得好好聊聊,吃了晚饭,就睡在这里吧。不许走。”

    萧启刚要反驳,齐煜就抬手道:“这可是圣旨哦。”

第卌二章 武妃() 
吃过晚饭,齐煜本想拉着萧启一同沐浴,却被萧启坚定拒绝。

    齐煜自知萧启是担心自己看到他身上的疤痕,便也没有坚持,只是牵着他进了卧房。

    “七哥,今天你我兄弟同塌而眠,好好聊聊天好不好?”

    看着明晃晃的龙床,萧启猛地顿住脚步,叩首道:“皇上龙体贵重,贱奴怎能和皇上同塌而眠?”

    齐煜叹口气:“七哥,你是在怪我还是真真决定与我疏远了?”

    萧启侧脸不语,已经过去的,终究不会回来。

    齐煜用力一扯萧启的胳膊,哀求道:“七哥,不要和我疏远好不好,在这个位子上,我觉得很孤独……”

    萧启心头一软,竟然无法拒绝齐煜的任何要求,只是任由他拉着,并排躺在龙床之上。

    “七哥……”

    看着萧启依然绝美但散发着冰冷气质的容颜,齐煜的心头钝痛。

    当年那个温文谦和的展邦将军,真的已经死了吗?

    刚刚不小心触到萧启的手,那双手,如同冰块般阴冷,刚刚一起进餐,他似乎也没什么胃口。

    这一切,都让齐煜无不愧疚。

    齐煜不敢提千夫营的种种,也不敢问萧启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天南海北的闲聊。

    萧启与齐煜一直聊到天色微亮,齐煜紧紧握着萧启的手不肯松开,似乎是担心一松手,萧启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两人刚刚入睡,就听到林公公在外面喊:“皇上,该上朝啦。”

    齐煜翻了个身,迷糊道:“妈的,老子刚睡着,今天不去了。告诉他们,各回各家!”

    萧启坐起来,扯了扯齐煜的衣角,齐煜一把拉过萧启,吼道:“还不快去。再不去老子砍了你!”

    见齐煜动了真怒,林公公忙应了一声,快步跑开了。

    等齐煜再次醒来已是中午,睁开眼,看到萧启发髻松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再一看,发现自己的大腿压在萧启身上,想必是怕吵到自己,萧启保持这个姿势,不知躺了多久。

    有些愧疚的移开腿,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回头对萧启笑道:“七哥,四年了,你还是那么美。”

    萧启笑得凄苦,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份美貌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只有自己知道。

    齐煜一声怪叫,猛的把萧启扑在床上,道:“美人儿,可找到你啦,来,给爷看看,你可不许再跑了哦。”

    萧启不敢反抗,只是淡淡道:“我不走。”

    齐煜怪笑着抚摸着萧启的脸,道:“美人儿,你这张脸大爷我怎么着也看不够呢……来,伺候伺候爷,让爷舒服舒服。”

    说着,伸手向萧启上衣里探去。本以为可以触到光洁的肌肤,可摸到的,却是满是伤疤的胸膛。他从不记得,他的七哥,受过这么多的伤。

    愣愣的看着萧启,齐煜只觉得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忽然,寝宫的门被猛地打开了,一个宫装少妇冲了进来,一看床上的两人,脸色顿时煞白。颤抖着玉手指向萧启,嗔道:“你们给我起来!”

    萧启抬眼看去,少妇眉眼凌厉却又不失妩媚,在气急时,也别有一番风韵。

    齐煜直起身子,道:“武妃,滚出去!”

    武妃冷冷看着齐煜,道:“求皇上听臣妾说完,即使杀了臣妾,臣妾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皇上,自古明君,应当以国事为重,沉迷女色已是不该,皇上怎能宠幸娈童贻误朝政呢?先帝励精图治,才有大齐江山,现今朝局虽不甚安定,但只要皇上秉承先帝国策,定能外销敌辱,内整朝纲。这种时候断断不允许狐媚惑主之事,更何况,惑主的是个男人!来人,把这个贱人拉下去砍了!”

    齐煜暴怒,跳下床吼道:“你才是贱人!来人,把武妃拉下去!”

    萧启坐起身来,下地跪倒,叩首道:“贱奴史多叩见武妃娘娘。”

    冲进来的侍卫按住武妃,武妃抬起头,喝道:“你们谁敢碰我!”眼神凌厉,骇的侍卫纷纷后退。

    武妃走到萧启身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萧启,见萧启奇美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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