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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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故人-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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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字话音才落,渺岚双眼一睁,五指张开如利爪,闪电也似的抓向元二的心口!
  众人只道渺岚口中那个“你”是浥尘,谁知他竟会攻向元二?
  元二与浥尘本是肩挨肩站着的,虽渺岚一进来就万分提防,但他方才心思千头万转,沉沉浮浮,渺岚的攻击又猝不及防。他纵然身形一闪立时避开,衣襟已被渺岚抓破。
  渺岚一击不成,身形一闪快如鬼魅的在帐子里忽左忽右来回穿梭,右手忽然往旁边一抓。随后立刻欺身上前,左手化爪为掌,拍向元二心口。
  元二看他掌心深红一片,心知其中必有剧毒,便不敢硬接,只管左右退闪。这帐子本就是他的将军帐,几个避闪间元二便到了衣架子处。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一剑刺向渺岚。
  渺岚冷笑一声,道:“秦王一怒击缶?这套剑法浥尘不知在我面前舞了多少回,闭着眼我都能破掉!”
  说着“砰”的一下,他右手竟不知何时拿了把琵琶架住了元二的长剑。琵琶微斜之后就是猛地一翻,竟用琴弦将元二的长剑铰住了。
  渺岚一声轻笑,道:“恐怕你还不知晓,我与浥尘一般,兵器都是琵琶!”
  元二扯一扯嘴角,道:“琵琶的作用也不过是以声伤人,现下弦被铰住了不能发声,还不如一个棒槌!”语罢在长剑上灌注内力,沉喝一声用力一挑。剑气纵横间竟将那琵琶的琴弦齐齐挑断。
  渺岚喝了声“好”便将琵琶横起,连人带琵琶几个旋转,砰砰砰击向元二。被元二长剑挡下之后,一跃往后,将琵琶背于身后,竟是个反弹琵琶的姿势。
  眼角上挑,渺岚笑道:“这琵琶果然不比我那把趁手,也罢!”
  说着将琵琶交予右手,左手再次五指如爪,击向元二。
  元二见他竟空手攻来,道声这人好生托大!他一生从未被人如此轻视,不由得心中懊恼,剑花一挽便迎了上去。
  渺岚见他长剑刺来竟不避闪,只管迎面而上。肉掌就要被长剑刺穿之时蓦地一折,一双手竟弯曲自如,似灵蛇一般缠上了长剑,比起汉家的空手入白刃高明了不知多少分。只听“丁丁丁丁”数声,他手指竟像是国手弹奏琵琶一般,刹那间便在长剑上连弹了几十下,生生将剑势给逼偏了。
  元二看他眨眼间就要点上腕上的阳池穴,阳池穴连着三焦经,若是被他点上那还了得?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将手腕一沉,转而刺向他腹部。
  渺岚眼一
  眨,忽然将琵琶往旁边一扔,口中喝道:“浥尘我杀了你!”
  元二心中一惊,不禁转头顺着琵琶看去。哪知琵琶落处哪里有什么浥尘?那根本就是渺岚扰乱他心神的伎俩!
  元二暗叫声不好,耳边风声响起,脸颊一痛,不由得就向后退却,才往后退便察觉到渺岚停下了动作。定下脚步一看,只见浥尘一手抓着渺岚的左手手腕,一手并指成掌抵在渺岚脖子上。
  元二这才发现那两人手指上都带着尖尖的护甲,渺岚左手护甲上犹有血迹点点,是方才一击时划破元二脸颊留下的。
  帐子里烛光摇动,隔了距离望去,只见渺岚眼中点点闪闪都是水光,脖子上已被浥尘刺出了血,他却仿佛没察觉,只是问道:
  “浥尘,当真连你也要背叛我?”
  作者有话要说:阿尘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变中变浥尘伤渺岚 伤里伤元二杀故人

  【24】
  渺岚的脖子上还渗着点点的血迹,他却全然不顾,只是问道:“浥尘,当真连你也要背叛我?”
  浥尘摇摇头,道:“渺岚,你不该在我面前杀他的。你分明知道……”他顿了顿,咬牙道:“你做什么在我面前动手!”
  渺岚怒道:“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派雪狐来给我送信!一个守将而已,你要杀简直如同囊中取物,哪里会说什么‘情况有变,速来阳关’!”
  渺岚心中告诫自己,这是自己十二年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莫要被怒火冲昏了头。闭了闭眼,尽力放柔声音,才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值得你不惜向我出手?”
  浥尘低声道:“他爱我甚于性命。”
  渺岚冷笑道:“又不是一生一世都能爱你!他不知你身份尚且要你陪着他一起死,现在知道了你不过是来杀他的,只怕一伸手就要一刀捅死你!”
  浥尘抬眼,扬起下巴,道:“那也是我选的,是我欠他的!”
  渺岚忍不住手一翻,五指上的护甲尽数刺入浥尘手腕中,鲜血一下子就滴了下来。大怒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你便只欠他的么?那我呢?太子呢?”
  浥尘痛得闷哼一声,却没放开紧握着的渺岚的手腕,左手也依旧抵在渺岚脖子上,应道:“欠你们的,下辈子再还,总之我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死了。”
  他望着渺岚的眼,哀声道:“渺岚,若今日易地而处,要你去杀允晸,你当真下得了手么?”
  渺岚闻言不由得一震。允晸,这个禁忌一般至高无上的名字,那个叫他牵肠挂肚了十几年的人。若是这男人于浥尘而言就如允晸对于自己,浥尘怎么下得了手?
  思及此处,心神不由得就是一阵恍惚。不料脖子上一痛,定睛一看,却元二提剑走到两人身边,手一抬便将剑搭在了他脖子上,沉声道:“管席,拿人!”
  管席被这一场变故惊得一直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听到了元二的话才回过神来,管席看一眼僵在那里的浥尘,应了一声立刻准备好特制的牛皮绳,走过来将渺岚绑了个结实。
  元二在一旁看着,又点了渺岚身上好几处大穴,将他内力尽数封住,才道:“将他押到使者帐好生看着。”
  浥尘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直到管席就要将渺岚押走了才忍不住出声道:“莫要伤他。”顿了顿又道:“求将军莫伤他!”
  元二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哦?”
  浥尘道:“皇上对他极为重视,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恐怕会血洗阳关。”
  元二禁不住笑道:“如此我可更要在他身上划几刀了。皇上若是为他冲冠一怒,岂不是大大地助了燕王?”
  看着浥尘顿时呆在那里,元二嘴角的笑意不由
  得更深了。抱手于胸,道:“浥尘公子,你方才说了‘求’字,怎么一点求人的样子也没有?”
  浥尘望了一眼渺岚,只见他一双乌溜溜的眼也正望着自己,脖子上还有方才自己刺伤的血迹。他在宫中一贯娇生惯养,就连当初武烈王时在教坊,也没谁敢动,如何受得起伤痛折磨?
  想到此处,浥尘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噗”的一下就跪在地上,伏下…身道:“求将军莫伤他!”
  元二瞳仁猛地就缩了一下,呼吸一下子又变得粗又沉,握紧了拳头站在那里,只是不说话。他不说话,浥尘便也不直起身来,两个人就如僵持一般。
  管席看不下去,叫道:“元二……”
  元二头也不动一下,喝道:“将那阉人押走!”
  管席被他语气中暗藏的怒火吓得心头猛地一跳,忍不住道:“元二,你莫……”
  元二怒喝道:“本将道将那阉人押下去!副将这是要违抗本将么?”
  管席立时白了脸,不敢再多说话,推着渺岚赶紧往外走。渺岚却依旧面如春风,轻笑道:“看吧,我可等着,看你是被丢到士兵中间被糟蹋死呢,还是被他一把掐死!”
  管席闻言不由得大怒,喝道:“走!”
  渺岚便如此被他一路推搡着往外走。
  笑声渐渐远去,厚重的帘子阻隔了外头的声音………风雪或者大笑,帐子里只剩一片死寂。
  元二看着犹跪在地上的浥尘,抿紧了唇,许久才道:“原来你是皇上的人?”
  浥尘直起身子,低头道:“是。这计划便是由我出面跟鞑靼大王子商议的。”
  元二又问道:“你来阳关是为了杀我?那夜在魔鬼城,也是你算计好的?”
  浥尘道:“魔鬼城确实是碰巧,我只是顺势而下,想杀掉阳关守将而已。”
  元二听着他刻意说着“阳关守将”四字,笑道:“有区别么?”说完又禁不住轻声重复道:“有甚区别?”
  说完猛地抓住浥尘的双肩往上一提,“碰”的一下就将浥尘掼到一旁,把立着的屏风砸了个稀烂,暴喝道:“阳关守将与我有甚区别?!你为了那个阉人能下跪,为了那个皇帝要杀我!”
  他心中剧痛一片,比当日听闻秦家满门在狱中自尽犹胜三分。前者心中早有准备,知道必定凶多吉少。后者却是猝不及防,一剑直捅心窝,完了还搅上三搅。自己下了抵御鞑靼决心后对他百般迁就、千重心怜,他却哪里需要?他巴不得把自己送上鞑靼的刀口!
  元二双目赤红,见浥尘倒在地上挣了挣就要撑地站起,立时扑过去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直把浥尘“唔”的一声就呕出血来。元二心中又急又痛、又悔又恨,压着他双手一合,掐住他的脖子嘶声道:“我杀了你!”
  浥尘被砸得背后剧痛,
  又是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却被他越来越大的力气掐住了脖子,连呼吸也不顺畅起来。看坐在自己身上的那人双目赤红,像是气昏了神智一般,他心中也似被砍了七八十刀,禁不住红了眼眶。嘶哑着嗓子说道:“那……那就动手吧!”
  元二看他倒在地上,握着自己手的那双手上点点行行都是方才被自己、被渺岚伤到的血迹,又见他眼角通红,面白如死,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怜惜。他原本该是自己拼了命也要护着周全的人,到底是为何,如今却成了这般相互厮杀、不死不休的模样!
  元二眼前一点点闪过两人相处时的情景。在王府初遇时哭得惨兮兮的小脸,后来每次跟自己胡闹的得意。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的温暖,第一次亲吻他的心跳,第一次要他时他分明痛得眼泪直流还坚持抱住自己的倔强。花架下的亲吻嘴角,暖榻上的相拥而眠,牢狱里用体温给对方取暖。
  再后来两人重逢,他白了的发,他受过的伤,他再次靠在自己怀里的充实。他为自己留在阳关,为自己去查旧账、手染鲜血,为自己弹奏琵琶。他躺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他在狼群里不惜性命也要救自己!
  一幕一幕,有如走马灯一般在脑中闪过。再看看身下的人已经渐渐涨紫的面庞,元二手上再用不下半分力气………其实也不需他再用半分力,他只需继续这般力气掐着,不过片刻浥尘便能窒息而死。
  元二心中大恸。
  浥尘片刻便死。
  浥尘片刻便要死去!片刻之间便要死去!就在他眼皮底下、就在他身下。就在他手上,昨天还抱在怀里千怜万惜、他恨不得疼进骨子里的浥尘,再有片刻便立时死去!
  “啊——”
  元二仰头长吼一声,猛地松开掐住浥尘脖子的手,与此同时俯下…身一口咬在浥尘肩上。
  “唔……”
  浥尘原本脑子里已经嗡嗡直响、眼前已白花花的看不清东西,被肩上突然地剧痛猛地拉回神思。
  感觉肩上越来越剧烈、几乎是要咬碎骨头的痛,浥尘禁不住双手环住元二的背,眼中泪水滚滚而落。张了张口,嗓子却哑得一时说不出话。浥尘顿时茫然失措,偏着头将脸贴着他的额角,不断摩挲。
  他的泪珠子自眼角滑下,沿着脸颊落在元二额角,又滑落到元二的眼角,滚入元二眼中。元二只觉得眼中一涩,比自己流泪更苦更酸更涩三分,嘴上便再咬不下去了。
  看,这便是浥尘公子的手段了。任凭滔天的怒火、谋命的深恨,浥尘公子只要流一下泪,元守将便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浥尘的声音依旧是破锣一般的嘶哑难听,“那日在狼群里,原本便是要杀你的。我却……我却在看到你就要丧命时没了分寸,醒过来时已将你救
  下,心头还砰砰直跳,还心有余悸不敢回想,我便……”
  他咳了一声,紧紧环住元二,道:“我便知我没法完成吾皇给的任务了。”
  元二松开他的肩,嘴里一片血腥味,也不知是自己伤透了心呕出了心血,还是浥尘的。他将头靠在浥尘肩上,不去看浥尘的脸、浥尘的眼,暗哑道:“你又骗我。”
  浥尘恍若未闻,道:“我召来雪狐,就是管席捡回的那只,让它给渺岚送信,叫他快来。他再不来,我就要倒戈了,我怕等鞑靼入关的那天,我会一着不慎,杀了那要害你的人。”
  他手上本就被渺岚刺伤了血管,血一直没止住,现下肩上又是一片流血不止,声音渐渐地就低了下去,道:“方才渺岚动手,我还想总算不是要我亲手杀你了,却不料越看心头越乱。我终于想到那夜在荒原上救你时脑子里那句话了,你前一刻还在与我温软缠绵,我如何能让你下一刻就丧命于前!我如何能让你丧命!天上地下,只有一个阿诺能不顾性命救我,我要是杀了他,这苍茫人世,叫我如何孤身走下去?”
  元二忍不住抱紧了他,叫道:“阿尘……”
  谁知浥尘被他那一拳打成了内伤,又失血过多,气息一弱,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什么好说的啊。


    ☆、往事再提何能尔 破镜纵修难如初

  【25】
  浥尘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依旧在将军帐里,不过从地上转到床榻上了。
  皱皱眉,试着动一下,果然发现不仅身上几处大穴全都被封起来了,手脚上还捆着牛皮绳。绳子不紧,却决计没法子挣开。
  这便算是动弹不得了。
  再看看这帐子,原来破碎了的屏风给移走了,其他的东西各归各位,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未曾发生的样子,却因少了面屏风,掩不住真相。
  也罢,掩不住那便掩不住,反正事情既已发生,遮掩逃避都是无用,不如想着要如何才能挽回、保全、继续。
  浥尘仰躺着,也不大喊大叫来人,心中飞快算计着。
  如此过了大半日,应该已是晚上了,才听到门帘子掀起的声音。浥尘止不住转过头去,却见进来那人端着食案,是管席。
  管席看到浥尘迅速转头望过来,不由得就有些尴尬。
  他身属阳关,知晓了浥尘对阳关的意图,自然是恨浥尘的。但浥尘为了元二不惜与渺岚为难,甚至亲手制住渺岚,等于是背叛了皇上一方。如此作为,却又叫管席觉得此人现下心是向着阳关的。信与不信在心中纠缠,管席倒不知该如何与这人打交道了。
  浥尘见管席站住了,便笑了一笑,道:“吃饭时可以解开绳子么?”
  管席愣了一愣,摇头道:“不能。”
  浥尘又是一笑,道:“那可烦劳你了。”
  管席默不作声,走过来放下食案,将浥尘扶着坐起,拿了木勺子,一点点喂浥尘晚饭。浥尘也不客气,一口一口吃着,不过片刻便吃了好大一碗。
  管席见状,忍不住道:“慢点。我给你倒杯水。”
  浥尘点点头,由着管席倒了水来喂,中间也没一句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管席。管席受不住他哀哀切切的眼神,端了食案转过身,硬道:“你不必如此,求我也没用,我不会放你的。”
  浥尘仰头望着他,道:“我没要你放了我,我只是想问,渺岚如何了?”
  管席转过身来,有些诧异,道:“你都成这样子了,怎么还想着那个太监?”
  浥尘皱眉,道:“渺岚不是……”又道:“他受的伤可医治了?”
  管席面上闪过怒容,冷声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他那一点点破皮算什么伤?”管席真想加上一句,你肩上被咬的那一口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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