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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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故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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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气势雄雄,狼群何等敏锐,又怎会察觉不到?
  原野上渐渐响起低低地狼嚎声,先是零零散散的几下,最后汇成一道。如野鬼嘶号,如黄河奔腾,如对阵中一方密集低沉的战鼓。
  是挑战,是宣战。
  元二缓缓道:“神箭营看浥尘的手势!”
  话音才起,浥尘便缓缓举起了左手,沉声道:“待狼群越近至三十丈!”
  神箭营随着他举起的右手张弓扣弦搭箭,凝神屏息。
  这厢话音才落,那头猛地窜出几道黑影,急如闪电,迅如流星。一瞬间便从压压的黑云里到了视线中,白森森的獠牙与绿幽幽的狼眼猛地就出现在眼前。
  浥尘的手还在举,下颚微收,眼神凝凝,沉如水安如山,由着群狼奔来。待到群狼进入射程,猛地一挥手,喝道:“放箭!”
  话音才发,飞箭已如雨如云如蝗。
  当首奔来的狼爪子尚在奔跑,头上已是一箭穿首,身子翻滚几下,立时死在了地上。一同冲出来的群狼还未曾反应过来,业已齐齐倒在了地上。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地上已多了数十具狼尸。
  那厢嘶嚎的狼群一阵寂静。哪怕是纵横大漠的恶狼,也给这一道杀威棒打去了气焰。
  浥尘冷冷扯了一下嘴角。不管是与人对阵还是与【HX】畜【HX】生,先声夺人、灭人气焰是最最重要的。只是灭了气焰之后,便是两军对垒的开始。
  浥尘再度举起左手。
  只听那寂静下来的原野上传来一阵长长的狼嚎,群狼如得号令,随着引项长嚎。嚎声未落,黑云已沉沉压来!
  这厢却是按兵静待。
  浥尘端坐于马
  上,猛地挥手道:“放箭!”
  羽箭再度漫天飞舞,只是黑云压压,却不是箭雨能压制得住的。待得第二队的神箭营迅疾换下第一队,一箭之时,为首的野狼已到了青铜盾牌前。
  元二目光一煞,长刀猛地自盾牌缝隙中劈出。狼头飞起,狼血四溅,随着元二的第一刀,青铜盾牌前已倒下了一排狼尸。
  浥尘匆匆瞥了一眼马下,知晓神箭营已能掌握分寸,两队之间交替迅疾而有条不紊。当下右挽雕弓横在身前,三箭搭弦,嗖的一声,那头便倒下了三头狼。
  元二在下头看到了,头也不回地笑道:“好浥尘!好箭法!”
  浥尘再搭雕弓,手一松又是三头狼倒下,口中笑道:“总算不负王爷教导!”
  眼前狼群仍黑压压如乌云满天,满眼皆是幽幽的狼眼与森森的獠牙,两人竟谈笑如常,不像在与狼厮杀,倒像是那日在校练场舞剑。
  而纵然元二长刀如风、浥尘飞箭如雨,纵然青铜盾稳如山、长枪尖利如牙,终究这厢只有百来将士,那头却有近千恶狼。两个时辰后狼群仍是源源不断地奔来,将士们却多多少少有了不少受伤。尤其是虎贲营,几乎伤了一半过。
  浥尘一双手已经微微发麻,想来神箭营也是如此。再次三箭齐发,浥尘大喝道:“阿诺!”
  元二身前已没了青铜盾,一柄长刀挥舞如同银光,浑身都是狼血,高声应道:“知道!擒贼先擒王!”
  浥尘早有此意,放低了雕弓闭目凝神细听。只听高高低低的狼嚎中,始终有一声最有力最绵长。浥尘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黑压压地狼群中有一道隐约的白光。
  “在那里!”
  元二并未分神凝视,一刀将一头狼劈倒,道:“唤疾风来!”
  浥尘闻言扣指于口,一声长哨。
  只听哒哒马蹄声来,浥尘一蹬马镫,一手提弓一手抓琵琶,整个人轻轻飘起又飘飘落下,恰好在疾风的鞍上。将琵琶扣在鞍旁,浥尘双腿一夹催马上前,口中叫道:“阿诺!”
  元二闻言足上一点,飞身落在浥尘身后,同时长刀一劈,将一头欲咬疾风的恶狼劈在马下。浥尘左手提缰,右手自腰中取出长剑,断然催马上前。
  上前便是黑压压地狼群,换做寻常的马早已破了胆,但疾风身为元二之坐骑却怎么是寻常?又有元二与浥尘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力保安然,当下只管左右突闪间,只捡空隙处下脚。
  青铜盾距狼王处不过三百来丈,但这三百来丈全是奔跑的恶狼。元二与浥尘杀了满身的血,花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却也只能走出百五丈许。此处是狼群最最密集之处,再要向前真真是千难万难。再则元二与浥尘已然气竭,若是再往前,恐怕回头无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立刻葬身狼口
  !
  只是杀不掉狼王如何退得了狼群?
  只是既然已行至此处,又怎么甘心无功而返?
  浥尘杀得兴起,一双眼决眦欲裂,猛地叫道:“阿诺护我!”说着不等元二回答,将手中长剑往腰间一别,取箭、引弓、搭弦、瞄准,全然不顾前后左右围绕的狼群。
  元二应道:“放心!”说着长刀飞舞,竟是要耗尽最后的力气护着这一马两人、前后左右。
  浥尘抿紧了唇不说话,一任疾风颠簸不定,他只是凝神将箭头对准黑压压地狼群中那隐约的白点。再深吸一口气,眼中耳畔心里只剩那一点白光,左手猛地一放。
  只见箭如流星,飞逝而去。远远地一声高吭的狼嚎声猛地响起,又渐渐衰落下去。群狼猛地停住了动作,竖耳凝听。
  浥尘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开了脸回头道:“阿诺……”
  谁知他臀部不慎撞到马鞍上某处硬处,前半夜纵情处猛地一阵闷痛。浥尘咬紧了牙闷哼一声,手止不住就松开了,雕弓落下,砸在一头恶狼头上。那恶狼本是凝神倾听远处的声响的,这一砸猛地回过神来。心头怒起,狼口一张就扑过来咬住了浥尘的靴子。
  浥尘抬脚欲甩,谁知后庭竟再次被撞到。
  那处本就经过了元二不做疼惜的猛冲猛撞,这厢又没有药可以止痛,走在路上都有些不适。何况坐了好几个时辰的硬马鞍,何况激战这么许久,何况这一盏半茶的剧烈颠簸!浥尘只觉一阵钻心的痛沿着脊骨往上传,痛得身子一麻,竟抵不过那恶狼的力气,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马来。
  “阿尘!”
  元二一声暴喝,长刀猛地劈出,左手一伸,右脚高抬。一抱一拦之间,险险的将浥尘给抱在了怀里。
  两人俱吓得心头碰碰直跳。
  元二紧紧抱着浥尘,连声音都颤抖了,道:“阿尘……”
  浥尘才要应答,谁知那恶狼一击不成竟一跃而起,一口咬在疾风臀上。疾风本就消了许多力气、受了些伤,被这一咬立时吃痛长嘶一声,双足一抬,竟高高的立起。
  浥尘吓得一手控住缰绳勒住疾风,一手向后抓去。纵然他快如闪电,元二却因为方才抬脚拦住他还未来得及坐稳,身子止不住地向后仰。一瞬之间竟从疾风背上掉了下去。
  “阿诺!!!”
  浥尘嘶吼一声,再不得许多,只用双脚夹着马肚子,抽出长剑就要冲过去。
  只是经过方才那一下子,群狼已醒,哪里容得他冲过去?浥尘长剑不知杀了多少恶狼,却总是冲不到元二身边。急得他一声一声嘶吼道:“阿诺!阿诺!阿诺!”
  越来越多的恶狼将元二团团围住,元二纵然一柄长刀舞得有如天神天兵,怎奈狼多势众?眨眼之间腰上、腿上已多了数处咬伤,处处深可见骨
  。元二纵然是大漠上赫赫的硬汉,却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不痛?
  刀势一顿之间,一条恶狼趁机咬在他手臂之上。浥尘才哭叫道:“阿诺!”那头“当”的一声,元二已经握不住长刀!
  三头恶狼一齐张口,分辨咬向元二的手、腰、腿,而元二前后左右皆是恶狼,长刀又掉在了地上,却往哪里躲?
  一道长长的嘶吼响彻原野。
  “阿诺——”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真是对不住,去面试兼职回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立马滚去睡了。。。


    ☆、毙恶狼四弦一声 伤人己二人并伤

  【18】
  元二眼见那三头恶狼扑来,长刀又在手脚能及之外,心道:“我秦诺十二年前的灭门之痛都逃过来了,身上背负着府中人之希冀,命中还有个阿尘,怎能丧生于你这等畜【生之口!”
  如此想着,心上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元二忍着手臂上的伤痛,抡起拳头就要与扑过来的恶狼赤手相搏。
  便在此时,耳边传来浥尘的大吼道:“阿诺——!!”
  这声音嘶哑尖利有如杜鹃哀鸣,字字泣血。元二听着心中一痛,忍不住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浥尘长发于冬夜寒风中凌乱飞舞,全然没了平日里文雅从容的风仪气度,双目赤红,眼角含泪,如癫如狂。他双脚在马蹬上猛地一蹬,左手抓过马鞍上的琵琶,整个人如羽鹤翩飞,腾空而起。待升到最高处,浥尘猛地将琵琶横在胸前,右手四弦齐扣,猛地就是当心一划!
  琵琶高音本就激昂高亢,哪里经得起这么四弦齐发,何况浥尘拼了命用上了十成十的内力,真真是声如裂帛、响遏行云!
  元二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捂胸跪倒在地,喉头一甜,“哇”的一下就吐出一口血来。浥尘那琵琶声里竟饱含内力,震伤了他的肺腑!
  元二内力深厚尚且伤了肺腑 ,何况是荒原上全无武功的野狼?只这一声,不仅扑向元二来的那三头恶狼立时七窍流血而死,就是围着的那狼群也倒下不少,就是远处没倒下的也给震得心神一呆。
  浥尘乐声一起就落回了马上,趁着群狼死死伤伤不敢妄动的刹那,双腿一夹马腹,疾风长嘶一声,纵身一跃到了元二身边。浥尘一手抱着琵琶一手伸出,元二一手捡起长刀一手握住浥尘之手,足下一点飞身上马,初初坐定便一踢马肚子,催着疾风快回阵地。
  这一连串动作笔者说着冗长繁杂,其实不过是饿狼扑来、元二提拳,浥尘飞起奏乐,恶狼倒而元二吐血,浥尘上前而元二上马。
  片刻之间而已。
  虽是片刻,却是生死一念,险险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若是那恶狼再快一步,若是元二不看那一眼而直接与狼赤手相搏,若是浥尘慢一步跃起、慢一步奏乐、慢一步催马、慢一步伸手,若是元二慢一步捡刀、慢一步上马、慢一步催马回驰,那此刻倒在原野上的就不仅仅是野狼的尸体,至少还有元二被撕裂的血肉!
  而浥尘若是见到元二被野狼撕裂,又当如何?
  远处将士若是见到两人命丧狼口,又当如何?
  想到此处,就是笔者也在背心沁出了一身冷汗,何况浥尘与元二?
  元二不由得紧紧抱了一下浥尘,颤声道:“阿尘,吓到你了。莫怕、莫怕,我回来了。”
  浥尘闻言转头笑了一笑,哗的一下就掉下泪来,眼中满布惊
  恐,浑身发抖,紧紧咬着牙只是说不出话来。他将琵琶放在马鞍旁,右手抽出长剑再度与狼群厮杀,左手却飞快地将元二的衣角与自己的紧紧系在一起。
  元二心头一痛,赶忙挥紧了长刀,不敢多想。
  阵中的将士自两人冲出之后便担心万分,射声营一直试图帮两人杀掉周围的恶狼。奈何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射声营鞭长莫及。等两人被群狼围住、元二危急,阵中不知多少人在高叫“将军”,一行人几乎吓得心胆俱裂。随后情形兔起鹘落、化险为夷,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下两人一路厮杀回到射程之内,射声营便飞箭如雨,牢牢将两人护住。两人由此勒马令疾风长跃而起,停在阵中。
  眼见那恶狼因群狼无首而渐渐溃不成军、渐渐退走,而虎贲营与步兵营又牢牢守住了,元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下长刀,才要扳过来浥尘要抱住,谁知浥尘面上一白,“哇”的一声一股子血箭激射而出,随即身子一歪,整个人如掉线木偶一般从马上一头栽下。
  “阿尘!”
  元二吓得心伤欲裂,手一伸将浥尘拦腰抱住。哪知浥尘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如无骨,沉沉地往下坠。元二身上也全是伤,哪里拦得住?连带着他也给拖下了马,一同坠在地上。元二在半空中翻身一扭,将浥尘抱在怀里,自己垫在地上,胸口被重重的压了一下,痛得几乎一口血也要吐出来了。
  “将军!浥尘公子!”一旁的将士惊叫起来。
  元二咳了一声,示意无妨,抱着浥尘坐了起来。只见浥尘面白如纸,唇淡如灰,牙关紧紧咬住,已然是沉沉昏迷过去了。
  原来方才那一下琵琶声,不仅仅杀了恶狼、伤了元二,连浥尘自己也因内力激荡而伤到肺腑,受了内伤。只是他看当时情景危急,又怕元二知晓了方寸大乱,故而将那涌上的血生生忍住,直到方才才一时松懈,忍不住喷了出来。
  此次助敕勒族杀狼护家,虽狼群数量与往年相比有所增多,但以两人之力,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狼群围住!方才在狼群中,元二看得明明白白,那是□伤痛又被撞到,浥尘才失手摔掉雕弓的!
  元二心中又急又痛又悔恨,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当下咬紧牙关一把将浥尘横抱而起,提气向营帐中飞掠而去,口中叫道:“热比古!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热比古原是在后方指挥敕勒族勇士的,元二与浥尘两人冲出去又回来的的情形他也看到了,当下便应道:“先带他去营帐,大夫马上就来!”
  元二才将浥尘抱回营帐中放下,热比古便带着敕勒族的大夫过来了。元二一手紧紧抓着浥尘的手,一手猛地抓过大夫,吼道:“快给我看看他!快!”
  他长年练武,又内功
  深厚,这下心急如焚,手上不觉就没了分寸,几乎将那大夫的手骨捏碎。
  那大夫抓得痛呼出声,叫道:“你放开我!你放手!不放手我怎么给他看病!”
  元二忙将他的手放开,急声道:“是、是!你快看看他!”
  那大夫揉了揉手腕,心中生气,一把将元二推开,口中喝道:“让开!”
  元二急得心中只差没一把火烧掉自己的肺腑,不敢反抗那大夫,又不敢离开得太远,只能站在床边,眼巴巴地盯着大夫,一双眼急得通红,只差没烧出火来。
  那大夫是汉人,带着一贯的汉人中医的慢条斯理的脾气。悠悠闲闲地闭目给浥尘号了一下脉,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元二问道:“如何?如何?”
  那大夫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怎样?内力激荡,差点走火入魔。又被琴声所伤,肺腑有损……”
  元二急得几乎呕血,捏捏拳又几乎要打死这大夫,咬牙道:“我问你能不能治好他!他伤得如何我能不清楚么!再啰嗦,我就打爆你的头!”
  那大夫斜了一眼元二,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只是他若是拖着这伤回到阳关,哪怕你们胡杨先生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元二一听,不由得僵住了,哑声道:“是我错了,求大夫你救他!”
  那大夫见他一个大男子硬生生的红了眼角,心中不由得也是一软,道:“元守将留下,无关人退出去。”随后自医箱里取出银针,吩咐道:“元守将,帮我将他的上衣脱下。”
  元二点点头,将浥尘轻轻抱起,脱下了上衣。
  大夫挥挥手,示意元二滚开。随即拈起银针一下一下地扎在浥尘上身,手法迅疾娴熟。不过一下,浥尘上身各处大穴便满布了银针。
  元二眼都不敢眨一下地顶着,只见浥尘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猛地又呕出一口黑血。吓得元二跳了起来,却又见浥尘死寂一般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份血色,才知这是胸中的淤血消尽了。
  果然,那大夫悠悠收了回银针,道:“他腹中淤血已尽,已无性命之忧,待我熬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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