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春作者:一身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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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谁春作者:一身匪气-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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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儿,婧儿,过来跟我说说话。”待奶娘将梁浩远抱走,梁母收回视线轻轻地说。
  这时候梁婧华已经偷偷落过一回泪,眼睛还红着,她听话地坐到梁母身边,僵硬地笑着。梁景生虽为男子,这种时候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静静地站在梁母边上。
  梁母一手抓了梁景生,一手牵过梁婧华。“我这一生有你们这双儿女也算不枉了。”
  “娘,您别这么说,我怕。”梁婧华急道。
  “我们还要继续孝顺您的。”梁景生哽着声音说。
  梁母温柔地笑道:“好,都是好孩子。我也知道我做事多有强硬,你们心里怨恨些也属平常。”
  梁景生与梁婧华听到这话急忙想要反驳,但被梁母抬手阻止了。“都听我说,往后你们怕也没机会听我念叨了。”
  梁母好似觉得有些累了,斜靠在梁景生身上,“虽然我做事专断,但是我思来想去,此生也算无愧于人。生儿,你也别怪我强迫你太多,但作为一个母亲我定要给你最好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能你不想要,但这已经是我唯一有的了,我能给你留的只有这些了。”
  梁景生再也忍不住落了泪,但梁母靠在他身上,他不敢乱动,只抬了手覆在脸上,紧咬着唇不发出一声响来。
  “还有婧儿。”梁母侧过头望着梁婧华,眼睛的清明已经不见,“我今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便是替你选了钟斐作夫婿,我相信他定会爱护你一生的。”
  “娘!”梁婧华伏在梁母身上“哇”地哭起来。
  站在一边的钟斐马上揽过梁婧华,不让她压着梁母。
  “小婿定不负娘所托。”钟斐定定地看着梁母,态度真诚。
  “最后是苦了晓月,生儿你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梁景生艰难地出声。
  “现在连孙子都有了,我也走得安心了,到了下面见了你爹也能够交代。呵呵,他定是没想到,他女人这么多但最先去陪他的竟然会是我吧。”说到这里梁母的神色有些狠厉又有些落寞。
  “让我躺会吧,我乏了。”梁母说话的声音渐低。
  “娘!您别睡了,不要扔下婧儿。”突然梁婧华挣开钟斐的怀抱,扑到梁母身上,神态激荡。
  梁婧华这动作将其它人都吓了一跳,钟斐首先反应过来,上前将梁婧华抱回怀中,仔细护着,任她挣扎扭打。
  “娘子别这样,让娘安心。”钟斐细声地不断向梁婧华重复这句话。他很是担心梁婧华的状态,现在她可是身怀六甲的,一旦激动太过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在钟斐的安抚下,梁婧华渐渐安静下来,没有再闹,只是止不住地啜泣。
  梁景生扶着梁母躺好,收敛了悲伤。床上的梁母眼睛半合,呼吸已经有些不规律了,他静静地看着她,将这个带他到人世的女人铭刻在心上。
  文伯这时候匆匆进来在梁景生耳边说:“各位姨娘都在外面候着,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梁景生皱着眉头,梁母倒是张了嘴说话。
  “我不想见她们。”现在梁母的声音已经很轻了。
  文伯看了眼梁景生,见他点头便要出去,又听到梁母说:“宗亲那边也不用请过来了,待我去了再通知吧。”
  梁景生挥手让文伯出去,俯□轻轻地说:“娘,我们不说这些话好吗?”
  这时候梁母大概已经只有说话的力气了,她抖着手,似乎想要举起来,梁景生一手握住,“就让我们自己人陪着娘。”
  梁母安心地笑了下,又缓缓地闭眼休息。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吵杂声,梁景生示意秋嫂出去看看到底何事。
  可惜秋嫂还没走到外面,发出吵杂声音的人已经进来,不多不少,七位妇人,就是文伯刚才说的姨娘们了。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进来的。”梁景生压低声音喝道。梁母不愿见到她们,梁景生作为儿子的如何能够在这最后的时候让她不如意。
  “生儿这么说便不对了,我们来见见姐姐最后一面也是应该的。”江映桃明显便是带头人,她一身粉色地站在六位姨娘前面,昂首挺胸,面上挂着浅笑毫无哀容,倒是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多少还有些愁容。
  “娘在休息,各位还是出去吧。”梁景生下逐客令。
  “生儿何必瞒我们呢,姐姐怕是快不行了吧。”江映桃轻笑着说,好似这个消息很是取悦了她,“我们与姐姐也多年交情了,怎么能不来送她最后一程。”
  江映桃不管梁景生的话,款摆着向梁母走去。
  “出去!快来人将她们都拖出去。”刚才还在哭的梁婧华突然发难,尖叫着赶人。
  江映桃理也不理,“你们没有理由阻止我与姐姐叙旧情。”
  “桃姨,请你出去吧。”梁景生跨前一步捉住江映桃的手臂。
  “生儿,你幼时可是唤过我娘的,那时你还说更喜欢我这个娘呢,怎么现在这床上的是你娘我便不是了?你这么做桃姨可是很伤心的。”江映桃笑睇着梁景生说。
  这事儿梁景生也记得清楚,那时候江映桃流产过伤心,梁父便带了梁景生过去让他唤江映桃为娘,以哄江映桃。梁景生还记得那时候江映桃温柔地拥抱着他,笑容温暖和煦,说话也是轻柔若絮,而那时候梁母已经变得专横,对梁景生的要求严厉,一旦做不到便是责罚,所以面对这么温婉的江映桃梁景生才会说出更喜欢她这个娘的话来。只是眼前的江映桃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而且梁景生也不再是年少无知,梁母毕竟是他生母,他才经历过杨晓月生子的事,听了杨晓月凄厉的喊叫了足足两个时辰,梁景生更是体会到为人母的不容易,所以现在他对梁母是感恩万分,对江映桃却是感到厌恶。
  “阵年旧事就不要提了,若桃姨还念旧情就请出去吧,我也不想唤人进来撵你们出去。”说这句的时候梁景生不仅看着江映桃,还环顾了一下其它进来的姨娘。其它姨娘大概早被梁母的淫威压得没有胆子了,被梁景生这么一说便有些微微发抖,有几个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江映桃见这么吵闹梁母都没有一点反应,心里更是出离地愤怒,她与梁母斗了半生,就从来没有赢过半分,如果梁母就这样死了,她就再无机会赢。忿恨的江映桃已经顾不得自己形象了,对着梁景生冷笑。
  “旧情?你们梁府还有人情这种东西吗?你不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吗,我当年待你何止宠溺,跟亲生似的,看看你如今怎样待的我?哼,好一个孝子贤孙。”
  “咳咳……我的孩子向着我才是对的。”梁母这时候竟睁了眼,气若游丝地说。
  “你这人凭什么有儿有女,凭什么有人给你披麻戴孝!哈哈,不过无所谓了,你肯定会下地狱的。”江映桃向着梁母狠厉地说。
  “你说什么!”梁婧华在钟斐怀里忍了许久,听到这样的话终于忍不下去,撑着肚子就要过去打江映桃,还好钟斐将她抱得死紧,还不忘柔声安抚她。
  梁景生捉住江映桃的手也使了劲,“桃姨要是再闹事就不能怪我们了。”
  倒是梁母不怒反笑,几不可闻地说:“你永远都是输家。”
  江映桃顾不得被梁景生捉住手,发了疯似地要扑到梁母身上。这时的江映桃已经忘记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只是不甘,她的一生都毁在梁母手上,她不愿意让梁母死得这么安详。
  “你个毒妇,你杀我孩儿,毁我一生,该啊该你死得早,该你的丈夫讨厌你,你个毒妇,你下地狱去吧!”江映桃呸了一口唾液,还好梁景生快一步挡在她面前,才没有沾到梁母。
  “够了!”梁景生大喝。
  文伯看出情况不妙,顾不上什么主仆,什么男女,上前便要拖了江映桃出去。只是此刻江映桃怒红了眼,身上竟生出许多力气来挣扎,文伯一时也拖不住她。
  “你去问问她,问问她有多狠毒,杀过多少孩子?你真以为我们一个都没能替梁府添孩子是巧合啊!哈哈哈,愚蠢,都是她做的。”江映桃继续叫喊着。
  其实梁景生知道江映桃的孩子是被梁母强迫打掉的,这是梁父跟他说的,不然那时候他也不会轻易的便喊了江映桃作娘,年幼的他也想要为自己的母亲补偿些什么。
  “错了,我只杀过你的孩子。其它人我没有给她们机会怀孩子,你要怨就去怨梁少言,呵呵,是他让你怀的孩子,又保不住它。”梁母已经很虚弱,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哈哈哈,他爱我才会让我怀孕的。是你妒恨我们!”江映桃大笑着说。
  梁母的眼睑渐渐合上,“他不过爱你容颜……”
  话越说越轻,最后已经听不到了,就这样梁母在江映桃的疯狂叫骂声里与世长辞。
  只是屋里的人还没有发现,江映桃继续发着疯,梁婧华已经哭得没声了,梁景生护着梁母不让江映桃放肆,只有钟斐发现了异样。钟斐一直都在安抚着梁婧华,偶然看了眼梁母竟然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的起伏。
  “娘!”钟斐惊异的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梁母身上。
  梁景生与梁婧华哀伤,江映桃狂笑,其余姨娘害怕,众婢仆惊慌,各色神态似乎在描绘着梁母生前给人的印象。


☆、离别诺

  当夜梁府便挂起了白灯笼,梁景生、梁婧华还有钟斐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杨晓月因为刚生产完在坐月子,梁景生发了话让瞒着她。梁婧华早已经哭得没有泪水,悲伤过度的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一直软软的靠在钟斐肩上。
  至于江映桃已经被梁景生让人送回别院,并且发了话终生不让她踏进梁府半步,其它姨娘们也被送回后院,她们本就没有江映桃的胆气,又一直表现得非常害怕的样子,梁景生也就没追究了。
  宗亲老爷们也来瞻仰过梁母的遗容,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梁景生是小辈,梁母才去了他们也没面子生什么事。反而是梁旻高给梁母烧纸的时候对梁景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夜已深,梁婧华因为早前情绪太激烈,这时候竟跪着睡着了,钟斐知她累,却不敢将她抱离,怕惊醒了她。梁景生烧着纸钱,看着跳跃的火光,失了魂一样。
  “清正,小婧现在身怀六甲不宜太过悲伤,你要多劝着些。”
  “我会的,倒是哥要好好保重身体。”
  “嗯。”
  “人没有能够逃得开生老病死的,只求能够活着的时候快活些。”钟斐圈着梁婧华轻轻地说。
  梁景生发着愣,许久才叹着气说:“娘她这一生快活吗?”
  “生时有儿女承欢,我想娘也是快活的。一个母亲最在意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吗?”
  “可恨我年少时不知珍惜。”
  “弥补得不算晚。你们一家子的感情其实很深厚。”钟斐望着梁婧华说。
  次日梁母落了葬,梁景生亲手将她的灵位放在佛堂,受梁氏后代香火。
  “娘,生儿虽愚钝,也会尽己所能地守住梁氏,您安息吧。”
  梁景生跨出佛堂,从今始,他便是梁氏真正的当家,他需要扛起所有的责任。一想到这里,梁景生便觉得脚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艰辛异常。
  没过两天,瑶琪便从崔美人口中知道梁母故去的事,急匆匆地敲了梁府大门。门僮受过文伯的教训,没有为难瑶琪,替他传了话。
  没有等多久,瑶琪便被门僮领进了梁府。虽然瑶琪曾是红极一时的男娼,出入过很多富门大户的宅邸,但都不能与有百年历史的梁府比,瑶琪后来倒是跟了崔美人,可他从未有机会踏进崔府一步,所以也未曾见识过崔府的华贵,他虽在梁景生大婚时进过一回梁府,不过那回夜色如墨而他又是行色匆匆并没有细看,所以现在他也被梁府的布局与装潢惊到,实在是端庄肃穆得让他不自在。瑶琪的出身致使他面对这样的环境与人都会产生自卑感,所以他才会对梁母有莫名的害怕。
  瑶琪低着头跟在门僮身后,七拐八转地来到一个花园中,梁景生正在不远处一亭里。见到熟人瑶琪顿觉轻松许多,快步上前。
  梁景生好笑地看着瑶琪说:“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要入你们梁府。”瑶琪翻了个白眼。
  原来瑶琪怕着得太鲜艳过来拜会梁景生会让他为难,所以换了身麻布衣衫,颜色也是略沉,瑶琪还难得地素面而来,少了些艳色多了分羸弱。
  “坐吧,怎么会来?”梁景生给他倒了酒。
  “这一大早的你就喝上了?”瑶琪挑着眉毛,纤长手指戳着酒杯口说。
  “我一直好这杯中物,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景生怂肩。
  “我才知道你娘的事。”瑶琪捏了酒杯转着玩。
  梁景生“嗯”了一声作为回答,饮了一口酒,扭过头去看外面。
  “你……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瑶琪蹙首眉说。
  梁景生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地喝酒。
  瑶琪按住他还要倒酒的手,气冲冲地说:“好了,喝再多也于事无补。”
  梁景生挣开瑶琪的手,又倒了一杯。“我不过是觉得心里烦闷。”
  “我怎么认识你这么无用的人,害我时常替你担忧,有什么不快不能说出来吗?憋在心里不闷才怪。”瑶琪恨恨地说。
  梁景生哂笑一下,抿了口酒。“你不也将什么都埋在心里吗?”
  瑶琪被他驳住,瞪了他好一阵,将手中的酒饮尽。
  “我也不会安慰人,不过还可以舍命陪你喝一场。”说完瑶琪又倒了杯。
  两人都不用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就你这样也是劝人的,竟然反过来陪着我喝起来。”梁景生歪了身子笑着说。
  瑶琪面上因酒气而腮生红桃,不过意识还甚是清明,他指着梁景生的鼻子说:“你不醉死也没用。”
  梁景生大概有些醉了,呵呵地笑起来,只不过眼角泛了微红。
  “我天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偏生比别个会投胎,生在这梁府。”梁景生又喝了口酒,“可是我愿不愿谁关心?富贵荣华又怎样!生死还不是不由人。”
  说着说着梁景生用手捂了脸,哽咽着说:“为人子没有尽孝,为人夫没有尽爱。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为人父了,可是我连怎么做好一个儿子都不知道,我又该如何去养育我自己的孩子。呵呵呵,太可笑了。”梁景生边哭边笑,看来醉得不轻。
  瑶琪被梁景生话里的内容惊到,没想到他已经为人父了,心中不免替梁景生觉得苦,这些年他活得可真不自由。
  “走一步算一步吧,谁又没个难事呢。”瑶琪柔声说。
  “崔美人待你虽不是全心全意,但你却也可以明明白白地爱他。”梁景生眯着眼望着瑶琪说。
  瑶琪落寞一笑,“是啊,至少能够假装他与我相爱。”
  “呵,可我连思念留白都觉得是过错,我已是有家室的人,我的妻子是那么的温婉可人,我又如何能够背着她去思念另一个人。我不能负她,我努力地不去想,我认真地管理梁氏,可总是做不好,我压根没有这种天赋,我对不起我的妻子也对不起我娘。”
  泪水已经从梁景生捂脸的双手指缝间溢出,好不凄凉。
  突然瑶琪站起来,捉了梁景生的手臂使劲想将他拉起来。
  “来,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我不能去!”梁景生想要摆脱瑶琪。
  “能!”瑶琪继续使劲拉扯。
  “不能!”梁景生半醉的身子艰难地对抗着。
  “能!”瑶琪吼道,终于将梁景生拽了起来。
  “不能。”梁景生用沾了泪的双手想要拉开瑶琪。
  瑶琪看着满面泪水的梁景生,用他的粗布衣袖胡乱的替他擦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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