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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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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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哈哈笑了两声:“相时比刚来秦王府的时候随性了不少,说话越发凌厉起来。”神情却是丝毫不计较的,说完他转脸向罗士信道,“你叫程名振准备准备,今晚天一黑透就出发。”

    军令传到,程名振便带着人趁着月黑风高,悄无声息地赶到距离洺州城西的二里堤上。这是洺州城外的一处小河堤,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因为距离洺州城二里地,当地人便管那河堤叫二里堤。

    程名振本是唐朝的河北永宁县令,刘黑闼打进永宁时,程名振一路逃到长安,高祖皇帝气得要诛他九族,被李世民力保下来。故而为了戴罪立功,这次行动程名振分外仔细,不敢出半点纰漏。他对这里的地势自然分外熟悉,暮色下带着军士从避人耳目的小道不费力地就到达了二里堤。

    接着程名振让手下军士拼力擂动一路带来的六十面牛皮大军鼓,其余军士则大声呼喝的同时激烈敲击手中兵戈刀盾,洺州城内范愿登时从睡梦中悚然惊醒,只听见洺州城内回荡着滚雷般的隆隆鼓声,连房梁上的屋瓦都止不住地震颤,范愿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急匆匆地跑到瞭望台上,却在漆黑如泼墨的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战鼓轰鸣,其中还夹杂着唐军彪悍的嘶吼声和金戈铁马的撞击声,仿佛无法计数的浩荡唐军一夜神兵天降,此刻就黑沉沉地压在洺州城外!而就在今日晌午,来回报的斥候还万分确定,李世民的人马囤积在肥乡连屁股都没挪过!!

    这一惊非同小可,范愿回身下望,只见洺州城内妇女幼儿的哭喊声、人群忙乱奔走的搡攘声还有那可怜的区区一万军士在自己命令下的整队声一锅沸腾的热粥也似在洺州城内搅动起来,百姓惶恐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在这暗夜里惊惧绝望地笼罩在洺州这座几乎成了孤城的夏国京都之上。

    一身冷汗顷刻湿透范愿衣袍,事不宜迟,范愿当即给北去幽州的刘黑闼送去急报,自己则给城内一万汉东军下了死守洺州的军令。

    从城西涌动而来的,那些让整座洺州城胆战心惊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消匿,正当范愿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一片死寂中等待唐军终于开始的大规模攻城时,天色渐渐由朦胧至于微明,范愿迫不及待地爬上瞭望台,却发现城西空无一人,少说也该有二三十万的唐军居然形如鬼魅,来去无踪了!

    这一惊彻底破了范愿的胆,他喃喃着“李世民果然是神魔附体,他手下的军队岂是常人可想”,一边又着飞骑给刘黑闼捎去洺州急报。

    如此几日,范愿成了惊弓之鸟,昼夜不息地巩固城防,只盼着破城之前刘黑闼等带着汉东军主力前来救急。

    而此时,李世民的帐中,颜子睿看着程名振带着手下的斥候颇有些自豪地汇报军情,斜长的眉眼中笼住一丝讥诮,在眼眸闪动间倏忽隐现,却被一脸故作的佩服和严肃遮掩得滴水不漏。

    李世民褒奖程名振几句后,道:“如此,程将军还要再辛苦一晚,好让范愿的急报往刘黑闼那去得更勤些,那边来报刘黑闼已经有撤兵迹象了。”

    程名振忙不迭地应了,他前一阵抓了汉东军的斥候,如今又立了功,脸上喜不自禁,连脚步都捎带着轻快了些。

    待他走出去,帐里就剩了颜子睿和李世民两人,颜子睿打了个哈欠,起身向李世民行礼道:“属下也要去查看军务了,告退。”

    说完抬脚要走,却不防李世民突然起身抓住他胳膊,颜子睿猝不及防,险些跌进李世民怀里去,堪堪稳住身形,心底却浮躁起来,口气也越发刻意恭敬:“属下失态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世民看着他,只觉得这比自己小了几岁的青年人此时漠然得教人无从下手,但他待人向来宽仁,仍笑问道:“这瞒天过海的计策是相时你和我一起谋定的,如今奏效,怎么不见你半点欣喜?”

    颜子睿觉得心中烦闷,不由就挣脱开,退一步躬身道:“属下不过顺势说两句风凉话罢了,殿下智谋过人,属下怎敢贪功?”

    李世民失笑:“相时你这是气话了,却不知在气些什么?当初程名振自告奋勇要带兵诱刘黑闼回洺州时,是你想的这一招虚张声势,再添上军鼓的主意虽是我所说,但这一回你的确功不可没。难不成你不忿的是我虚套地褒奖了程名振几句,却冷落了你?”

    颜子睿嗤笑一声:“殿下英明。”

    李世民气得也笑了:“相时,你不是这样的为人,莫要和我打哑谜。你是我的人,况且战场上将士一心,否则一个小纷争就可能错失几十上百的人命。你若心中有不痛快,大可说出来,你知道我并不很在意那些君臣虚礼。”

    李世民语气真诚,颜子睿不由抬眼和他平视,只略一犹疑,帐外却有军报声,李世民只得宣进来,却是在幽州的罗艺派人送来的捷报:走到半路刘黑闼带着主力折回洺州救急,只派了族弟刘十善和行台张君立率一万人前去幽州,被早有防备的罗艺打得落花流水,损失了八千人,残部狼狈地奔着刘黑闼逃回去了。

    李世民大笑道:“这个匪首脾气的罗艺,打仗还是这么狠!”当即回身查看帐中的地图,自语道,“幽州距离洺州也就几天,刘黑闼的汉东军脚程快,眼下快一些应该还有一天就到列人这地方了。”说着立即回头对颜子睿道,“快,去把尉迟敬德、程名振、王君廓和罗士信都叫来,程大将军的故人这回可要派上用处了!”

    军情紧急,颜子睿得了军令,当下便要出帐,却在掀开门帘时顿了一顿,李世民见他迟疑,不由皱眉:“怎么了?”

    颜子睿回转身来,看着李世民道:“殿下,不如叫秦将军替代尉迟将军罢。”

    李世民狐疑地凝视他一刻,忽而醒悟道:“是肇仁和你说的?”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也只有他能想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颜子睿想起刘文静逼着自己喝药般把话记牢的冷脸,以及一字一顿地吐出那句“如果殿下让尉迟敬德单独出征,你必要转而推举秦叔宝”,点头道:“虽然我和刘文静不大对盘,但他这般考量我却不得不赞同。战场刀剑无眼,尉迟将军一杆长矛最是显扬有用,每回也都能护得殿下周全。况且秦将军殊勇,尉迟将军悍拔,都能对付神勇将军刘黑闼。”

    李世民揉了揉肩:“叔宝和尉迟倒确实是不分伯仲,我是念他秋冬换季身上那些伤不好扛,不到不得已不想折腾他。罢了,他的虎头錾金枪怕是也渴血得很,你去请他和尉迟一道来罢。”

    不一刻,秦琼、程名振、王君廓、罗士信和尉迟敬德就跟着颜子睿进了大帐。

    待他们几人落了坐,李世民对程名振道:“程将军可还记得在长安大理寺狱里的事?”

    程名振立刻道:“殿下宽厚仁德,活命之恩末将磨齿难忘!”

    李世民笑了一声:“程将军不必惶恐。我说的是在天牢里,你说你尚有眼线在河南之事,将军可还记得?”

    程名振脸上紧绷的肌肉这才松弛下来:“记得记得,末将当然记得。末将当时说的都是实情,确实是有眼线在刘黑闼军中。刘黑闼手下的车骑将军李去惑,骠骑将军李开弼都是洺水人,曾犯了案子逃到永宁县,末将见他二人豪勇不似常人,且当时天下纷乱,前朝气数将尽,末将便做主将他二人放了,他二人立下生死誓,说末将若是有求,必定不惜性命代为办到。这些年末将与他们也略有往来,他二人与刘黑闼并不亲厚,心里很是仰慕殿下,曾说过跟随刘黑闼实在是出于无奈之类的话语。”

    李世民颔首道:“仰慕之类的虚言并不可信,不过他二人的家眷有不少至今在长安倒是真的。刘黑闼对部下不是好得很嘛,他二人既当了将军怎么却不得志了?”

    程名振道:“殿下有所不知,刘黑闼对自己人确实是亲厚,但对敌人却是心狠手辣,龇牙必报。他兄弟俩最早并非拥护刘黑闼,而是推举窦建德的部将刘雅,但刘雅不愿意起兵,范愿带头把刘雅乱刀砍死了,他二人不得已,才跟着范愿投奔了刘黑闼。刘雅与刘黑闼有隙,故而他二人虽然善战,只怕在汉东军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世民点头:“既如此,算着日程刘黑闼也该到列人了,他刘黑闼据着洺州、洺水成犄角之势与我军对峙,你就请那二人寻机断了洺水那只犄角。”说着命人拿出两只锦盒子,打开,却是两件半旧的首饰,“这是那二□妾的信物,到时候程将军这说客当得不顺,或许能派上些用场。”

    程名振连连称命,退了出去,秦琼等人向来恶他贪生怕死,见他出去,尉迟敬德冷哼一声,秦琼则露出鄙夷神色:“贪生鼠辈。”

    李世民笑道:“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人也知道些知恩图报,并非罪无可赦。”

    秦琼道:“殿下不怕那李去惑和李开弼糊弄咱们么?”

    李世民摇头笑道:“你当秦王府每月拨出去的款项真是去买什么金银器皿和玉石摆设么?李去惑和李开弼的家眷在京城吃住无忧,还不是宜珂前后张罗的。你不常在府里走动,故而都不知晓。”

    秦琼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带当殿下让季姑娘和张亮一同去洛阳天策府,是为了——”

    李世民朗声笑道:“她手底下的账目天衣无缝,心思又细密玲珑,颇得天机子真传,我才请她和张亮一同去洛阳好有个照应。你当我真只是为张亮那厮拉媒么!让宜珂听见了只怕要看轻你秦大将军啦,哈哈!”

    秦琼赧然,呐呐道:“谁让张亮一见着季姑娘就三魂丢了七魄似的,倒便宜了这老小子!”

正文 叁拾

    一旁颜子睿看他难得露怯,不由打趣道:“你这口气,莫不是也看上宜珂姐了?这下子秦王府可热闹了,要不等张亮回长安你和他上校场较量一番,张亮必不敌,你倒可以——”

    秦琼慌忙打断道:“使不得使不得,谁不知道季姑娘对张亮的心,我要把张亮打残了,季姑娘的天机笔还不得在我身上戳出百八十个洞来!”

    李世民和颜子睿等人见他头摇得拨浪鼓也似,早已经乐翻,秦琼生得长眉朗目、白皙英俊,此时双颊上清晰可见两抹红云,颜子睿指着他道:“若让刘黑闼的汉东军士看见神拳太保秦将军这般作态,这仗也不用打了,保证他们丢盔弃甲如丧考妣,我军兵不血刃,赢他个不费吹灰之力,哈

    哈!”

    秦琼大怒,登时抄起茶几上的酒壶扔过去,这一手下意识地暗含了枪法,去势凌厉,如虎头錾金枪破空刺来,颜子睿笑了一声,刹那后仰,出手如电,一招江湖寻常招数“猴子捞月”将酒壶虚拢入掌中,起身笑道:“秦将军明知我不喝酒,却来为难我,军中酒水稀罕,这酒还是还给将军罢。”说话间那酒壶还在颜子睿手中滴溜溜打转,待他话音一落,手指在壶身上轻轻一弹,那酒壶便得了令似的,咄地飞了回去,当地一声稳稳落在秦琼坐席前的茶几上。

    秦琼入秦王府幕僚不久,并不惯常走动,故而对颜子睿并不熟稔,见他一手内家功夫和身法相得益彰,俊俏非常,早不计较他的玩笑,向着尉迟敬德道:“我道你这大老粗怎么就放心让相时当殿下亲随,他果然有两下子。”说着向颜子睿道,“可惜我来得晚,不然倒好见见你师父的功夫,尉迟说你师父江湖人士送一雅号‘剑中仙’,想必飘逸高绝得很。”

    颜子睿听秦琼真心赞叹,本来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刚要油嘴滑舌自谦几句,却听他提到青城子,眼中便黯淡一瞬,也不知是说给秦琼还是他自己听:“也不用可惜,我师父就快来了。他身体抱恙,在蜀中唐门医治,一好就会去长安秦王府。”

    秦琼讶异道:“这生了病怎么反倒不来长安?秦王府请个太医不是什么难事,人参鹿茸也不短,我身上曾中了两箭,就在心口下一寸,若不是——”

    李世民见颜子睿已然变了脸色,当下打断秦琼道:“好啦,叔宝,我叫你来拉家常的么。”

    秦琼自知失言,向李世民道:“殿下说得是,末将忘形了。”

    李世民笑道:“你也不必这般正经,我不过是看你们两个说得热络,眼红一时罢了。咱们还说正事。”说着正色向众人道,“在宏文馆我们定下的计策如今一步步都稳妥实现,程名振此番去策反刘黑闼部下,若成事,则洺水落入我军囊中,这样一来,洺水和洺州的犄角之势被打破,刘黑闼的洺州就成了孤城。”

    罗士信道:“殿下,末将还有一想。刘黑闼现在兵分三处,幽州、洺州、再加他自己带着的。我们何不逐一包围各个击破?何苦还要跟着他也分流兵力?”

    此问也是尉迟敬德等人心中所想,便都一齐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道:“打仗不能只看眼前。虽然我们眼下打的是刘黑闼的汉东军,你们却忘了汉东军多是

    窦建德的旧部,复仇之心炽烈,就像干燥的柴火,刘黑闼几句话一点就着。哀兵必胜,不能让他们集合到一起,否则我军几无胜算。分兵牵制他的动向,使得他疲于奔命,无心整顿煽动,才是上策。”

    尉迟敬德道:“殿下英明。可若是万一程名振那厮没办成呢?”

    李世民起身指着地图道:“他的永宁县令不是白干的,岂没几个跑腿心腹助他一臂?他若办砸了,还想活命的话就必须给我拿下洺水之前的列人,将汉东军阻上一时。我自会派强将拿下洺水”

    王君廓曾和秦琼曾同为瓦岗寨群雄,他不及秦琼智勇,而彪悍却胜于秦琼,当下拍案道:“程名振这无胆鼠辈能成个球事!除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打仗能顶个娘用!殿下还不如让老子带上三千骑兵,列人那么个弹丸大的地方,早上出去,中午就拿下它赶回来,还来得及赶上顿中午饭!”

    尉迟大笑道:“老兄你这话痛快!说得我都手痒啦!”

    李世民笑道:“但只怕你倒是回来了,列人那地方却也连个活物都没有了罢!”

    王君廓嘶声道:“那帮叛臣贼子留来何用!杀光了干净,也叫那些跟着刘黑闼造反的混球看看,掂量掂量自个儿够几条命举那面反旗!”

    秦琼不喜他杀性,道:“列人不过在洺水前的小地方,刘黑闼也没派多少人守在那里,杀鸡焉用牛刀,殿下想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给王将军。”

    李世民打断他们:“别争了。叔宝,你在诸将之中最长于谋略应变,列人我交给你,拿下列人不难,难的是你要在那小地方拖住刘黑闼的汉东军,能拖多久就多久,但切忌不可折损我们自己人。到抵不住了就立刻撤军。”

    秦琼道:“末将领命!殿下是让我为李去惑二人赶到和拿下洺水争取时间,末将定然不辱使命。”

    李世民点头道:“不仅如此,你也是在给幽州的罗艺争取时间赶回来,好与我军前后夹击汉东军。”

    罗士信醒悟道:“原来殿下早想好这合围之计了,分兵亦为了合流,同时既拿下幽州断刘黑闼退路,又折损汉东军兵力,一石三鸟,当真我等所不能及!”

    王君廓急道:“殿下,那我——”

    李世民笑道:“王将军也不闲着。你打仗最是狠,和罗艺一个路子的。所以我把重担压给你,等程名振的传信一到,你就带兵出发,直奔洺水。洺水以水为屏障,易守难攻,若是策反成功洺水开城迎你那最好,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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