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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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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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图。」李绪边写边道。

    「图?什么图?」

    「我也没见过,据说是当年被人从宫中盗出来的。母后曾提到过,说是当年太祖留下的一张藏宝图。父王曾派人去寻过,可没人能找到这图中位置在何处,最后成了悬案。」


    「找不到的藏宝图有用吗?」

    「没用又怎会有人盗?」李绪笑看他一眼。

    李宣恍然,「只要找到那盗贼,宝藏便也到手了。」转念,吃惊:「那盗图的居然是……」

    「是慕容白和章天奇。」李绪笑一笑,「而这图,便在这宅子里。」

    李绪把笔放下,对桌上的字端详了一番,不经意道,「其实那慕容天有时间也可以审一审,或许也能问出点什么。」

    李宣观字不语。

    一曲终了,对面屋中却是毫无动静,李宣心中不禁失望,暗自发狠道为什么我非得这么窝囊保全你不可,难道就因为我和你欢爱了两次。举足走到院门前,对侍卫道,「听了声音也别进来。」那两人正半眯着眼打瞌睡,被他一说给弄醒了,面面相觑。


    李宣把门合上,缓步走到慕容天窗下,伸手推了推,那窗子早拴死了,他伸手「噗」一声,在窗纸上扯了个拳头大的窟窿,他心下有气,举动也不避人,声响甚大。


    屋内却还是毫无动静,心中奇怪,拿眼去瞧,视线及处,居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禁怔住。难怪刚刚那曲凤求凰,他听了毫无动静,莫非这房中另有暗道。伸手把那窗纸一把全扯了,拨开窗栓,纵身跳了进去。


    屋内果然是空无一人,只桌上灯影摇曳。

    慕容天居然早逃了。

    李宣怔了半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他的家,哪里有机关他自然最清楚,自己还在这厢担心不已,实在把他看得太傻了。一头倒在床上,那被褥倒是睡过的,满是慕容天的气息,李宣抓了被子,蒙到脸上直笑,心中又是轻松又是莫名的酸楚。


    慕容天你这辈子在也别回来,我才安心。

    那被褥是新换的,柔软得很,李宣蹭来蹭去的,居然睡了。

    第二日清晨,鸟鸣清婉,李宣睁眼,阳光已经摸到窗子上了,那几缕破纸被晨风吹得直抖。翻身坐起,却听身后有些响动,转头一看,里头半边床板退下了尺余,露出墙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来。


    片刻后,那洞里伸出个人头,抬头一看,两人都呆了。李宣跳了起来,跺足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天也没料到他居然在自己房内,还被他看到自己从暗道里出来,也愣住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法先开口,无言静对了片刻。却听院门开了,喧杂之声突然涌入,慕容天按动机关把暗道合上,正从那破窗子里瞥见一群人拥着李绪走进院子。


    「二弟!可起身了吗?再不起来,我可就启程了。」李绪在院里笑着大叫。李宣这才把眼光从慕容天身上收回,呆了一会,转身迎了出去。

    慕容天看着他背影,有些怔怔。

    却听那李绪在门外笑道,「怎么九弟又跑去慕容公子房里了,果然是片刻不能离啊。」慕容天一醒,心中不由又起反感,皇家之人从来不顾他人心中如何想法,似乎他们一句话便可定了乾坤,自李宣到李绪都是一个德行,着实让人生厌。


    李宣打了个哈哈,把李绪引到自己屋里去了。

    隔了一会,几人又出来,只听李宣大声道:「小弟恭送二哥,一路顺风。」慕容天一惊,听这话李绪却是要离开山庄了,不由心中暗喜。

    其实他前几日未被抓时,便已经联系过章天奇,当时他的想法是想救出小师妹,好让师傅能脱离掌控,助自己一臂之力,以救李宣,两人联手在庄中找了两夜。后被李绪在路上抓了,带来见了李宣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李宣的哥哥。


    后又被李宣再度强迫,这事却是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淋到脚,彻底的凉透了。

    原来李宣待自己其实和最初也没什么不同。之前患难与共,路上平静相处,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他从来都是戏弄自己,本来近来自己渐渐觉得他再无恶意,以为撇开前仇,或者两人也能平和相处,将来见面也能当个旧识。却都是假的。


    归根到底,他打心眼里就未想过要尊重他,亦没想过他和他一样也是个男子,居然拿了他当那些戏子娼妇,随意玩弄强迫。

    那自己这番忙碌却是为了什么?

    这是不是就叫做自取其辱?

    可笑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三番四次的被人压在身下,说出来倒叫人嘲笑讥讽。

    想至此,不禁心灰意冷。竟连多看他一眼,也是不愿。

    前日淋雨,换了房间后,正巧这屋子却是一处暗道的入口。夜间燃上灯,他便入了地道,终于在一处偏僻暗室中找到被囚禁许久的小忆和小绯。本是想着趁今夜便偷偷把人救了,自己和师傅一家远走高飞,再不进这山庄半步,亦不见李家之人。


    他也知道,这一大帮子人,老弱妇儒的,着实是个大包袱,自己就是拼了命不要,也未必能如愿。没料到关键时刻,对方为首的李绪居然走了,这可不是天上掉了馅饼,该自己成事吗。


    他这里自思忖,却听李宣突然在门外叫了他一声,「慕容……」慕容天一惊,仔细听着,却不开口。

    李宣久等不见回答,有些黯然,道,「你如真不愿呆在这里,我即刻送你出去。」

    慕容天一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自己如果出去,那今晚救人的计划却怎么实施。隔了半晌,终于勉强道:「不用。」

    李宣听他终于开口答了自己,有些欣喜,走到他窗前,抬头来看他。

    慕容天突然见他走近,心中一跳,惟恐自己的眼色泄露了想法,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不转身,冷冷只瞅着他。李宣见他依然面如冰霜,难掩几分失望,低声道,「你只应了我,我送你出去即是,此处凶险,不能再留。」


    慕容天凝目看他半晌,不解其意,偏头冷冷道,「这里是我家,我从小生于此长于此,哪能轻易舍弃。」

    李宣哭笑不得,「你这个呆子。」见慕容天面色不善,又道,「好好,是我说错,只是,……」说到此便压低了声音,「只是我那二哥要在此找一样东西,若找不着,非拿你开刀,我也未必能保得了你。」


    慕容天闭口不语,心中冷笑。

    李宣犹豫片刻,「是一幅藏宝图。」慕容天一惊,微微动容。

    李宣看了他片刻,「你可是知道?」

    慕容天沉默了半晌,「不知道。」

    李宣叹道,「你真是半点事情也藏不住,你若知道便说出来,这事情便结了,也不用大家那么辛苦。一幅藏宝图搅得你们山庄不得安宁可有什么好。」

    慕容天不语,隔了片刻,李宣突道:「我以为……你再不会理我了……」

    慕容天呼吸顿了顿,心道,今晚之后我便再不用理你,永远不用。李宣仍在继续道,「……现在居然觉得能这么跟你说个话也是不错了,被你给冷怕了。」说完笑了笑。


    慕容天凝视他,突然道:「你……强迫我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还期望我像娼妓那样婉语承欢?」李宣怔了怔,看着他,无言以对。

    慕容天轻轻合上窗子,那窗纸早给李宣撕破,关不关其实都一样,可慕容天依然郑重其事的把它合上,那层隔膜其实一直存在,两个人都知道。









      第十三章

    至夜,慕容天带着剑,从暗道与章天奇会合,到那囚人的暗室,打晕了守卫,将两人救出。山庄门口是守了人的,这四人却从慕容天小时侯最爱的那棵树上爬了出去。


    「师娘在哪里?」章天奇和慕容天一手抱了一个,提气飞驰。

    「在两里外的小村子里,她住不惯这山庄,曹老贼又仗着抓了小忆和小绯,我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也没动她。」两人至山下时,慕容天回头望,满山黑影绰绰,哪里还看得清那山庄所在。


    到了章夫人所在土屋,那里早有人备下骏马,收好行囊。多年不见,当初美貌如花,笑语嫣然的师娘却也白了鬓角,多了皱纹,慕容天拜倒,章夫人将他扶起,轻道多谢,声至呜咽。


    几人上了马,因小绯之前受人侮辱,他小小年纪经历这些,惊吓过度,曾大病了一场,一直未痊愈,大家只能降低了速度。章天奇见状,坚持要众人分路逃走,慕容天知这一分开,章氏父女必然难逃敌手,心中也是踌躇不定。


    正犹豫间,身后已隐约传来重重马蹄声响,慕容天一惊,追兵到得如此之快。与师傅对望一眼,慕容天道,「师傅,你带着人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章天奇微微叹息,知这是众人唯一一条活路,「天儿……你自己保重,我在老家等你。」

    章天奇老家慕容天当年也曾去过,江南水秀,是个好地方,当下点头。

    两厢分路来行,小忆转头叫了一声「哥」,久久不肯回头。慕容天勒紧缰绳,扬了扬手,看他们走入黑暗中。

    看了看身后,慕容天顺手用剑劈下一棵树枝,取下腰带,把树枝绑在马尾上,用剑鞘一拍马腿,「走!」那树枝惊起无数扬尘。

    奔了一阵,身后越来越亮,人声马蹄也听得越来越清晰,他转头,已经能看清身后那一群人,火把一团团照着,渐渐近了。身下的马不过是平常货色,哪里比得上山庄里千里挑一精心喂养的骏骑,很快,那火把便慢慢拉开,如同在水中拉网一样,前端已经赶到了慕容天之前,鱼儿已在网中。


    慕容天拉紧笼头,知已无退路,速度反慢了下来。

    那光圈合上,收拢。

    慕容天在那圈中,端坐马上,静静看着那些人走近。有一处的人退开了,露出一个入口,有人缓缓策马而入。来人一身华贵,袍袖谨然,俊俏英挺。两人遥遥相望,那许多的往事在两人间一一晃过,曾经缠绵,曾经相伴,曾经反目,如今却只能是兵戎相见。


    「抓!」有人道,是曹子劲。他自然也在,这原都是他的人。

    人们纷纷冲了上去。这已是瓮中之鳖。只听一声龙吟,慕容天利刃出鞘,雪白的剑缝反射的火光在空中划了个圈,便有人惨呼着倒下。慕容天纵身,立于马上,弹剑一笑,捏个剑诀,飞翻而下,沉下心在人群中将那家传剑法从头一一使来。


    剑气严霜森寒如冰,他衣袍未系,眼神凛冽,行动间衣袂飘扬,仿如大鸟飞翔,所指处血光四溅,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涌上。慕容天成心要拖到底,一招一式无不到位,将那剑法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比平日更多了一份沉稳和潇洒出来。那兵士或退开或倒下,一群人却奈何不了这一人。


    曹子劲气恼,有心要自己上。身边这王爷虽说是傀儡,到底也是上司,他不下命令,自己也不好妄自行动,转头看李宣。这位俊俏王爷一直凝目望着逃犯,看着那剑,那人,那脸,那目,在人群中间或消失,间或出现。浑不似来抓人的样子。


    「王爷,该真正动手抓他了吧,这么下去损失就重了。」曹子劲道,心知两人纠葛不简单,这王爷弄不好会放水。

    李宣似乎没听到,仍盯着战团,隔了片刻,才微微点头。

    曹子劲率两名贴身侍卫纵身而上,这三人武功均不弱,一照面,慕容天的剑渐渐便慢了,备感吃力起来。

    目光一扫,却见李宣远远在那马上,一直看着自己,也没甚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无端的一凉,手中剑也慢了一慢,却被人自旁一枪挑了发髻,头一低间,脚下也被人砍了一刀,收势不住,跪倒在地。


    抬头时,已是数支刀剑架到了脖子上。

    转眼一看,地上也躺了十来名士兵,这番打斗总有半个时辰,料来他们也走远了,才微微一笑,松手把剑扔下。

    曹子劲劈面一拳,「好你个慕容天,一口气杀我这么多部下。」

    血丝从他嘴边延绵滑下,慕容天也笑容不改,虽然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却是明朗非常。李宣在原地勒着马,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他。

    鞭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啪——」地在已经布满鞭痕皮肤上又拉出一道血印,承受的人却是一声不吭。

    「他们去哪了?」曹子劲阴郁的脸逼到慕容天面前,轻声道。

    慕容天四肢大开,被锁在一个木架上,因为吊得久了,头一直垂着,几缕散发掉在额前,满头大汗,却闭目不语。曹子劲见他毫无动静,嘿嘿冷笑,「看来你倒是个硬骨头,我喜欢这种人……,打起来痛快。」转头对侍卫道,「拿盐巴和水来。」


    这是以前山庄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地方。若是换了宫中刑房,按曹子劲的一贯风格,慕容天此刻早该脱了层皮了,此时少了那些刑具,曹子劲便只能就简想办法。


    侍卫知他心意,取了盐巴,融了一桶盐水。

    曹子劲面带微笑,走至慕容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背,慕容天的背部抽搐了一下。那身上已经鞭伤纵横,皮肉翻绽,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淌,腰部的布料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曹子劲伸手,侍卫勺了一瓢盐水递到他手中,他接住了,「其实我想再问你也不会开口,不过还是问一次吧。他们到底去哪了?」

    慕容天睁开眼,看着他手中清澈的水,突然笑了笑,「你知道还那么多废话。」

    曹子劲也笑,举起那勺慢慢的翻动手腕,一股清流突然倾下,落到那血痕上,溅起一片血水。

    慕容天猛然抖了一下,身子不由缩起,随着那水流的冲击往下矮去,却是铁链牵住了,跪也跪不下去。那水流击在伤口上,竟然比刀割还要痛,溅起的水花,落到伤处,便是一阵火烧火撩的钻心。无处躲也无处藏,那一瓢水缓缓倒着,背上一片火烧,那水的冲击却清晰的打到肉里,骨中。


    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又咬牙。

    这地狱无休无止。

    终于那水流尽了,背上像是被人活揭了皮一样的痛着,烧着,慕容天眼皮也抬不起来,隐约听着有人道,「……公公他晕了……」声音忽远忽近,像个梦境。

    李宣勒马,在远处淡淡看着他,看着自己倒下,毫不动容。

    似乎两人素不相识……

    原来如此。

    只听「哗」的一声,浑身一凉,却是一盆水扑头浇来,慕容天湿淋淋的微微抬头,曹子劲无甚表情的站在对面,摇着蒲扇。

    「盐水还有大半桶呢,还是不说吗?」慕容天颓然垂头下去。

    一个侍卫抓住他发把他的头拎了起来,他无力的从眼皮下看着曹子劲走近。颚下被什么东西顶出了,是那蒲扇的柄端。曹子劲左右仔细打量他一番,「这张脸果然俊俏,难怪九王爷喜欢……,不如,去了那玩意,跟我到宫里头去混?」


    慕容天用力抬起头,虚弱咳了两声,突然一口血水唾到曹子劲脸上。

    曹子劲急退,却还是没避开,举袖拭去,怒道,「给我阉了他。」

    「你敢!!」突听门外一声暴喝,门「碰」的被人猛力给踹开,门页「砰」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两厢摇动了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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