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星-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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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风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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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两位行装普通的旅人骑马离开安州县城,连袂北上。在经过起于都城、连通南北的京辅大道时,他们特意登上了附近的最高峰,向南遥望京师。 

  烟霞蔼蔼之处,那座城池只见些微轮廓,似隐似幻。 

  那是曾奉献青春与热血之地,却也是暂时不能归去之地。 

  但是胸中信念未灭,满怀热情未冷,所以无论结局如何,最终还是能坦然游于天涯,无怨,亦无悔。 

  “走吧?” 

  “走……” 

  十指交握,相视而笑。抓住的,是一点点最平凡,也最难得的幸福。 

  两匹骏马奋蹄急驰,马上的身影依然矫若惊龙。 

  而他们身后,天下风云仍烈,波涛未灭,对于那些未能将平凡握在手中的人而言,尚不知何时,方能落幕。 
  (完结)
番外 天隐
  茯苓知道,有一个叫做江北的地方。

  茯苓知道,有一个叫做南极星的组织。

  茯苓还知道,南极星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会在那个叫做江北的地方接受训练,得到一个相互扶持的搭档。

  茯苓常常听人暗中传诵有关南极星的故事,似乎每一件都那么轰轰烈烈,可歌可泣,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

  所以茯苓偶尔会幻想,自己也是一名征战四方的战士,也有一个相濡以的搭档,并肩驰骋于烈烈寒风。

  但是幻想的终了,她也只是淡淡地笑笑,望望天空。

  茯苓记得自己的身份,茯苓记得自己的职责。

  虽然没有去过江北,虽然身边没有搭档,虽然从未曾利剑出鞘,直面强敌,虽然永远也不会被人提起,被人传诵。

  可是茯苓知道,自己,也是一名南极星。

  南极星创立时,共计十六区下属一百八十九组,江北宾起之初设天隐,命一百八十九名首任组长,各选择培养三名最秘密的钉子,不设档,不留名,永远只掌握在选择他们的组长本人手中,听其调派,执行最隐秘艰难的任务,除非面临生死关头,否则就算是升职或离任也不可向第二人交接。

  正是由于这样严密的规定,南极星成立五年来,尽管执行了无数艰险的任务,但这五百六十七名天隐钉子,还留存着四百三十二名。

  失去的那一些,有的是执行任务不幸失败而被杀害,有的是由于组长面临生死关头不得不向第二人吐露名单而自动失去天隐身份,成为普通的南极星,也有的,是因为自己的组长临死前未来得及告知他人,而无奈地消失于重重黑暗之中。

  但直至南极星解散为止,天隐钉子,从未出现叛者。

  茯苓知道自己被称为鸷组的天隐,那是因为当初选择培养她的,是鸷组的首任组长田清。田清如今已是东南区的高层,但需要出动天隐时,还是必须要由他亲自前去联络。

  因为永远只跟一个人保持联络,是天隐的铁则。

  茯苓知道,如果有另外的南极星成员来联系自己时,就代表着发生了两件事。

  一,自己的天隐身份已经失去;二,田清必然已遭遇不测。

  因此,尽管她偶尔也会幻想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南极星战士,但却并不希望这一切真的发生。

  曙色渐明,窗外传来洒扫庭院的声音,茯苓匆匆穿衣下床,对镜漱洗梳妆一番,出门来到后边的小厨房,打好一铜盆的热水,端向上房的绣楼。

  绣楼的房门仍是严严地关着,轻手轻脚推开来看时,罗帏仍是低垂,帐内清寂无声。

  「小姐,该起身了。」茯苓将铜盆放下,轻声地道。

  没有回音。侍立片刻后,茯苓慢慢掀开描金的纱帘,用双凤钩挂好,回身凝视着床上的人,柔柔问道:「小姐,又是一夜没睡啊?」

  一声幽幽长叹后,鸟发垂拂的女子慢慢撑起身子,伶伶仃仃的双肩微缩着,仿佛寒不胜衣。

  「小姐,你总是这样整夜不睡,身子受不了的啊。」

  榻上的人挽发下床,趿起缎面的软鞋,缓步走到窗前。

  虽是艳名满京华,诗情可比仙,但秦府千金秦慧仪却并非一个多言的女子,无论人前人后,她总是风范柔雅,仿若一片素心,无情无萦,即使是面对贴身侍女的关问,也仅仅淡淡一笑而已。

  可是茯苓还记得三年前,偶然相遇,初次见她。

  那时的茯苓还不是秦府侍女,慧仪还不是京华名媛。

  茯苓最擅易容,当时乔装的身份,是杞州最大一家绣坊的当家娘子,白日里长袖善舞,谈商论价,暗夜中筹措银粮,资运江北。

  慧仪二八年华,是无忧无虑的州府千金,与青梅竹马的情人嬉戏游乐,浑然不知世事纷扰,百姓愁苦。

  偶然的一个清晨,刚交接完一批银票返城的茯苓,遇见了送别情人归乡的慧仪。

  直到现在,茯苓还清晰地记得当时道旁折柳的美丽女子,那秋水般的眸,青黛般的眉,纵然有满面的离情别意,也掩盖不住她一派鲜活灵动的勃勃生气。

  所以在奉命进入秦府当差时,她几乎不敢相信,面前忧郁清雅的冰雪闺秀,就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青春少女。

  尽心尽力侍奉父亲的秦慧仪,仿佛已经忘记了二八年华时欢笑着的自己,忘记了那段青涩而又热烈的恋情,也忘记了当年曾经一颗芳心,满满地只装着那一个人。

  只有在幽深庙堂的佛像前,才会落两行清泪,留几句祷语。

  菩萨菩萨,是我负心,是我负情,天若要罚,就让他忘了情,让他忘了我。

  过往的相思,已刻入骨髓。

  而明日,就是嫁期。

  茯苓给小姐盘好了堆云双髻,在那一夜无眠的双眼底下扑上浅浅的一层水粉。慧仪披上长带飘飘的刺绣长裳,对镜细照。

  佳人影动,风香云渺。要神采奕奕地去书房请安,好让老父放心。

  告知那献祭的准备,已经做好。

  从此萧郎,便永成陌路。

  「小姐,」茯苓问道,「你以前可曾见过厉统领?」

  慧仪轻轻摇头,「你见过吗?」

  「见过。」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一个恶魔。」

  茯苓没有夸张,因为对于一个南极星来说,秦慧仪未来的新郎,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抑的恶魔。

  身为权臣鱼庆恩的义子,紫衣铁骑的总统领,本身又是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即使是正如日中天的南极星,也不能直攫其锋。

  而那个纤盈如柳的闺阁弱质,却即将怀着不可与他人道的目的,嫁到这样一个人身边去。

  就连已做了五年天隐的茯苓,也忍不住为她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茯苓,你可以不做我的陪嫁,」慧仪垂首叹息,「那样一个地方……怕是有去无回……」

  「小姐,你不用担心,茯苓虽然没有大用处,但有一个相熟的人作伴,总要好一些。」微笑着安慰,挂起明日要用的嫁衣。

  想来今夜无眠的人,不知几多。

  吉时到,喜乐奏响。

  媒婆在门外催妆,一方红帕落下,遮住了如玉双颊,也遮住了颊边的泪痕。

  扶住小姐离绣阁,出二门,拜别爹娘。短短一条路,一步一停,竟走了小半个时辰。迈出了大门,锣鼓已是喧天,可是展眼望去,却让人不由地一怔。

  八抬的大红花轿,气派十足,轿边一匹白马,更是矫健如龙。可马旁站着的那个年轻人,虽然也是一身的喜服端端正正,但怎么看怎么不是厉炜本人。

  见到新娘停步,年轻人急忙拾阶而上,温言解释道:「府中客人太多,厉统领委实抽不出身来,特地派在下前来恭迎夫人,还请勿怪。」

  茯苓不由皱了皱眉,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全京城的人好似都已经知道,厉炜不会把这桩婚事放在眼里。

  这个男子好像还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甚至鱼庆恩,都不能随意地差遣他。

  不过他派来迎亲的年轻人却十分的温雅可爱,礼数周到,为了照顾步行的陪嫁侍女们,还刻意把白马的步子控制得很慢。

  龙狮开道,禁卫随行,漫天的喜帐洒下,喧天的锣鼓震耳,花轿后跟着流水般长长的箱笼嫁妆,长街两旁挤满了争看的人群。

  京城第一美名的秦府千金,嫁给了权倾朝野的权臣义子。

  仿若是天成地就,仿若是珠联璧合。可是看着那没有新郎亲迎的送亲队伍,看着那花团锦簇中拥着的初嫁新娘,长街两旁的千万双眼睛中,有多少是羡,多少是怜?

  鱼府门前,落轿。喜娘上前搀扶,递过来一条长长的喜绸。喜绸的那一头,还牵在代为迎亲的年轻人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场合让他紧张,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汗,将手中的红绸递出时,手指不停地轻轻颤抖。

  茯苓抬起头,向前看去。

  厉炜就站在阶前。虽然也是一身的喜服,虽然没有刻意做出冰冷的表情,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人不由自主地畏惧与战栗。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程序,拜天地,入洞房,秦门女便成厉家妇,一步步走进了鱼府的内宅,一步步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关上新房的门,之后便是长时间的等待。

  茯苓看见慧仪绞在一起手指,已经紧张地有些发白。

  「别怕,小姐,别怕。」压低了声音安慰她,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慧仪擦了擦掌心的汗,低低回应了一声。

  虽然是为了父亲而自愿来到此地,虽然早已将生死荣辱置于度外,但一想到即将要成为那个冷酷男子的枕边人,心脏就忍不住紧张得像要停跳一般。

  「外面好多客人,恐怕要闹到深夜,厉统领才会回房吧,」茯苓走到床前,轻声道,「现在屋里没有旁人,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慧仪缓缓摇头,「你也累了一天,坐下来歇歇吧。」

  茯苓心知多劝无益,叹息一声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回。

  新房安排在鱼府幽深的内宅大院里,触目是林木扶疏,清雅宁静,听不见一点儿前院的热闹与喧嚣,不过茯苓心想,像厉炜娶亲这样重要的日子,恐怕有些南极星的同伴们不会白白放过。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暮色渐渐染上窗台。廊外传来脚步声,是鱼府侍女前来点灯。茯苓问了两句前面的情形,来人却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道:「统领大人还有事情,请新夫人稍等。」

  话语虽短,但茯苓却敏锐地感觉到一定有事情发生。

  慧仪仍是端坐在床前纹风不动,一整天的时间,仅仅喝了一杯清茶,也曾尝试吃一点东西,但含在口中,却难以下咽。

  不知又坐了多久,更鼓声响,廊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喜娘们尖细地声音次第响起。

  「恭喜了,统领大人。」

  「统领大人,新娘子等着呢……」

  「统领大人,请从这块喜毯前迈过去……」

  茯苓霍然起身,慧仪则从头到脚开始颤抖。

  门开了,在几个喜娘与侍女的跟随下,厉炜面无表情地迈步进来,从递至身旁的一个托盘上拿起一根秤杆,挑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罗帕,就着灯光看了一眼。

  喜娘赶紧捧上交杯酒,吉祥话还没开口说,却被厉炜的一句「都退下吧」当场噎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全都退下。」说了第二次,音调仍然不高,可在场的每一个心中都油然而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却步后退。茯苓再次看了看小姐在珠帘摇曳下的模糊面容,也不得不跟随众人一起退出了新房。

  房门随之关上,未及片刻,烛光便熄灭了下来。

  茯苓在风露中庭,怔怔地站了很久。

  次日清晨,几乎一夜无眠的茯苓特意起了个大早,端水来伺候小姐梳洗。可到房门口一看,厉炜竟早已不在屋内,只有慧仪一人呆呆地坐在床前,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你还好吧?」茯苓上前为她披衣,含义颇深地问了一句。

  慧仪若有所思地抬手舒好袖子,站起身来。

  「小姐?出什么事了?」

  「啊,不,我很好。他昨夜直接就睡了,也没说什么。」

  「直接就睡了?」茯苓有些吃惊,「没有碰你?」

  慧仪微红着脸点点头,表情有些如释重负,「要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过茯苓却没有这么乐观,一面为她梳理秀发,一面认真地叮嘱道:「听说昨天喜宴上来了刺客,也许他是心里在想事情。不过小姐,你既然已嫁了过来,厉统领总是要碰你的,到时候可千万反抗不得,那个人心狠手辣,全天下都知道啊。」

  慧仪怔了怔,眼圈微微一红,叹息道:「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了,该做的事总要做好,难不成白白来这一遭?」

  茯苓停下为她盘发的双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丫环在外面恭声道:「夫人起身了么?早膳已经备好,请问夫人是否要在房里用膳?」

  慧仪凝神想了想,命那个丫环进来,问道:「大人在何处?」

  「奴婢不知。」

  「那大人一向在哪里用早膳?」

  丫环嗫嚅了片刻方道:「以前……都是在紫藤院的小花厅……」

  「那我的早膳,也安在那里吧。」慧仪说着便站起身来,「你在前面带路。」

  丫环低了头,犹豫了半晌,方才慢慢转身。一行三人沿着石铺的小径,不紧不慢地走着,途中只遇到三两个下人,在道旁侧身请安。

  到了紫藤院门口,丫环停住脚步,低声道:「夫人,前面就是。」

  「嗯,走吧。」

  「请夫人恕罪,前面,不是奴婢能去的地方了。」

  已经走到这里了才听到这种说法,两个新来者都吃了一惊。茯苓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这里是大人商谈机密要事的所在?」

  丫环摇摇头。

  「那大人可有禁令,不许其他人进这里面来?」

  「大人只是命下人们没有召唤不得入内,可对于夫人……奴婢不知道……」

  茯苓想了想,俯在慧仪耳边低声道:「咱们初来乍到,不清楚厉统领有没有什么忌讳,还是不要乱走乱看的好,有些事情,恐怕急不得……」

  慧仪轻轻皱了皱眉,正在犹豫间,突听院门一响,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不由抬头望去。

  迈步而出的是一个身着紫衣骑官服的年轻人,眉目柔和清雅,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由于昨日一直蒙着盖头,所以慧仪并没有见过这年轻人的面,倒是茯苓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啊,是你……」

  乍一见到这两个女子,年轻人也有些吃惊,急忙从台阶上下来,躬身道:「不知是夫人到此,南槿失礼了。」

  茯苓在慧仪耳边低语了两句,后者微微颔首回礼道:「昨天辛苦你了。你叫南槿?」

  「是,在下南槿,在厉统领的手下供职。」

  「哦,你来这里找统领大人吗?」

  南槿的脸让人很难察觉地红了一下,「不,大人不在里面………我今天轮值,夫人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恕南槿告退。」说着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慧仪与茯苓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满腹疑云地回转到房间,匆匆吃了一点儿东西,便以请安为名,出发去见鱼庆恩。

  比起一大早就踪影不见的新郎,鱼庆恩倒像是个称职的公公一般热情接待了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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