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德妃娘娘，良贵人诞下一个小阿哥！”跑去良贵人寝宫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匆匆跑回来向德妃汇报。
难得回到额娘身边请安的四阿哥胤禛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小太监，然后又回过头看向一脸隐怒的德妃。
“额娘，良贵人生了个弟弟吗？”
德妃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胤禛，皱眉说道：“什么弟弟！那个辛者库出来的贱人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吗？你该干嘛干嘛去，本宫今天没有时间陪你耍！”
“额娘您歇着，胤禛改日再来看您。”胤禛认认真真给德妃跪安。
虽然仅仅才三岁，可是看人脸色的本领他倒是学的十成十。
自小就被佟贵妃抱去养的他自是跟生母德妃不是很亲。
德妃盯着他看了看，摆了摆手。
这个儿子算是替佟贵妃生的，将来怕是要指望不上了。看来还得努力，除了老四老六还得赶紧再生个阿哥留下来给自己养才是。
“四阿哥，您接下来想去哪里？”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太监小高鞠躬问道。
胤禛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了：“良贵人不是生了个弟弟吗？我们过去凑个热闹吧。”
小高紧忙阻止：“四阿哥，这良贵人刚刚生产完毕，小孩子就忌讳这个。怕是对您不好。”
胤禛摇头：“不是要去良贵人那里，我是要看看弟弟而已。他应该不是在良贵人身边吧？”
小高一看拦不住这向来固执的四阿哥，只好引着胤禛向育婴房走去。
“四阿哥。”守在育婴房外的宫女太监们一见到他赶紧请安。
他点点头，问道就近的一个宫女：“良贵人刚刚诞下的阿哥是在这里吧？”
宫女赶紧点头回答：“刚刚送来不久。”
“皇阿玛来看过了？”他又问道。
宫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有些惊讶，皇阿玛这两年不是很宠良贵人的吗？怎么诞下了龙子竟然不被重视？
虽是不解，但他向来不是多嘴多问之人，推门进去。
育婴房内的奶妈回过头来，有些惶恐，想要起身请安。
他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请安了，好好护着小阿哥才是。”
奶妈点了点头，把怀中刚刚喝足奶的小阿哥放进小摇篮里边。
胤禛轻轻慢慢的走过去，扒着摇篮看。
刚刚吃饱了的奶娃餍足的舔了舔唇，眼睛一会儿眯上一会儿睁开。虽然还有那刚生下婴儿的红红皱皱，但是自五官和轮廓不难看出日后绝对是个美男子。
胤禛探过手去，轻轻的摸了摸奶娃的小脸，温温热热的。
小奶娃咧开没牙的嘴对他笑了起来，咯咯吱吱的甚是好听。然后抬起肉肉小小的小胖手攥住胤禛的手指头。
胤禛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另一只也不甚大的小手，再看看奶娃那更小的小小手，心里莫名的柔软起来。
康熙帝来的时候怕吵吓到刚刚生出来小阿哥，所以挥手没让一干人给他请安。
推开门却看到了这样温暖的一幕，他勾了勾唇角，也放轻了动作。
仅仅三岁的胤禛想要亲到摇篮里的小奶娃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用力的点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将身体拉伸到最长，却还是够不到。
康熙笑着走过去，抱起摇篮里的奶娃举到胤禛面前说道：“这回亲吧。”
胤禛对皇阿玛笑了笑，然后轻轻的在奶娃脸上亲了一口。
康熙这才仔细端详起怀里小小肉肉的奶娃，奶娃也盯着他看。
“嗯，这眉毛嘴巴倒是十分像朕，眼睛鼻子却是像极了良贵人。不错。”
胤禛拉了拉康熙的衣角，抬头问道：“皇阿玛，弟弟起好名字了吗？”
康熙点了点头，笑着对他说道：“胤禩。”
他瞪大了眼睛，在嘴里默念里几下。
“你怎么知道良贵人诞下了个小阿哥呀？”康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胤禛自是不能把额娘给供出来，只是回答：“出来玩耍，看到良贵人寝宫甚是热闹，就拉住一人问了问，这才知道。”
康熙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却笑着继续问道：“今天这日子，你该回德妃那里看看了吧？”
胤禛点头：“刚刚已经请过安了。额娘今天似乎身子不太舒服，所以儿臣就早早跪安了。”
康熙冷笑了一下。身子不太舒服？怕是心里更不舒服吧？
这话和个三岁小孩说也没什么意义，康熙一边抱着胤禩，一边低下头对胤禛说道：“朕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胤禛给康熙跪安。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喏喏的问道：“皇阿玛，我能经常来看看胤禩吗？”
康熙没回头也没说话，胤禛却清楚的看到了皇阿玛在点头。
他扬起了微笑，退出育婴房，然后轻轻的将门关上。
走出来的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默默念道：“八弟，胤禩。”
康熙二十五年。
八岁的胤禛虽然年幼，却已是饱读诗书兵法。康熙每每去书房视察考核，总会对这聪慧努力却不多言语的四儿子大大的夸奖上一番。
这日，康熙又过来看看各位阿哥读书的情况。
“你等这几日跟着师傅学的是什么呀？”康熙坐下之后，面色威严的看着一众儿子。
“礼教。”众阿哥回答的倒也整齐。
康熙点了点头，扫视了一下整个书房，发现所有阿哥都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跃跃欲试。
只有那待在角落里的胤禛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康熙顿了一下，朗声说道：“胤禛，你来说一下你的看法。”
胤禛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康熙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
“儿臣尚年幼，对礼教的见解颇为浅薄，不敢在皇阿玛和各位兄弟面前卖弄。但儿臣记得皇阿玛曾在十八年间下过一诏，其曰‘盛治之世，余一余三。盖仓廪足而礼教兴，水旱乃可无虞。比闻小民不知积蓄，一逢歉岁，率致流移。夫兴俭化民，食时用礼，惟良有司是赖。’儿臣曾经深思其中意味，也觉如此。治国之道，无非就是兴民爱民。兴民之根本即为兴礼教。礼教兴则民善且知法守德，如此小则兴家，大则兴国。上古圣王所以治民者，后世圣贤之所以教民者，一礼字而已。”
康熙一直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刚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人‘啊’了一声。
“谁在那里？”康熙对一旁跟随的梁公公问道。
梁公公打开门一看，却忍不住偷乐了起来。
康熙顺着梁公公的视线望了过去，也弯了唇角。
只见小小个头的胤禩一个屁墩坐在地上，因为连羞带怕的原因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来。身旁还放着那个踩翻了的小板凳，小脸通红，委屈的看着康熙。
“皇，皇阿玛。”
梁公公赶紧上前将胤禩扶了起来，为他扑去身上的灰尘，带他走到了康熙面前。
“你这孩子，怎么摔了呢？”康熙抬手捏了捏他粉红的脸颊。
胤禩抬起头看着康熙，撅着嘴说道：“我想要听清楚四哥说的是什么，就往前探了探身。一个不稳就摔了。”
边说还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
康熙把他搂进怀中，轻轻的帮他揉着。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胤禩怎么想起来跑到书房外偷听了？”
胤禩有些怯怯的回答：“儿臣想•；•；•；想听师傅讲课。”
康熙转过头对一旁的守着的太傅问道：“怎么回事？”
太傅赶紧跪下，回答道：“臣曾多次请八阿哥进来听课，八阿哥都以皇上您并未批准他进来为由站在门外旁听。夏天就站在窗外，冬天就在进门的小偏厅里，风雨无阻。”
康熙点了点头，让太傅站起来说话。
然后转过头来对胤禩说道：“你这孩子，若想要听课就跟朕说，朕自会让你进来。若是不愿意跟你这皇兄们一起，朕可以找人去惠妃那里教你。”
胤禩对康熙笑了一下，说道：“皇阿玛，咱大清朝规定皇子六岁进书房读书。可是儿臣才五岁，不敢坏了规矩。平日里头，在惠母妃宫中也受了些教导，亦可识文断字。”
康熙微笑的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觉得自己把最初胤禩交给惠妃那拉氏抚养的决定甚是正确。若是养在良贵人的宫中，大抵也就和某些不成材的皇子一样每日逗鸟耍蛐蛐吧？
“明日开始，你就和皇兄们来书房读书吧。这规矩不规矩的，朕说了算。不过，”康熙故意严肃起来，“你可是要给朕认真读书，朕可是要重点考你哦！”
胤禩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甜甜的对康熙说道：“谢皇阿玛！”
康熙点了点头，将他抱在腿上，继续问众阿哥话。
胤禩一边认真的听皇兄们回答，一边点头嘟着嘴思考。
康熙低下头问怀里的胤禩：“你说说你对这礼教的看法。”
胤禩有些诧异，继而忐忑的回答：“儿臣•；•；•；•；•；•；儿臣和四哥的想法是一样的。历朝历代的统治几乎都是崇奉儒家思想，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礼教。《孔子家语•；贤君》中曾提到‘敦礼教，远罪疾，则民寿矣。’所以，儿臣也认为，礼教是兴国之根本。”
康熙有些意外的看着胤禩，本以为一个五岁的小孩也说不出来什么大的道理，可这八阿哥说的虽朴实直白，却也一语即中。
“赏惠妃和八阿哥胤禩。”康熙转过头对一旁的梁公公吩咐道，然后站起身来，“这日头也不早了，你们继续跟着太傅读书吧，朕先走了。”
“恭送皇阿玛。”众阿哥站起来一同说道。
康熙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这一众阿哥对这个听话的弟弟也甚是喜爱，笑嘻嘻的左捏捏又掐掐。
“八弟，来叫声三哥听听。”三阿哥胤祉笑着说道。
胤禩甜甜的喊道：“三哥。”
其他阿哥再要上前逗他一下，却被大阿哥拦了去。
这大阿哥胤眩那咨稿闶谴有「а范T的惠妃，自幼便和胤禩一处成长，比其他阿哥自是亲近了许多，也不免偏心爱护了些。
众阿哥一看无趣，边笑着回到座位上去了。只有一旁的四阿哥偏过头来看着他。
胤禩有些疑惑的看着胤禛：“四哥，有事么？”
胤禛摇摇头，笑道：“几日不曾细看，你这倒是窜了些个头。”
胤禩悄悄的探过身来，有些小得意的告诉胤禛：“惠母妃宫中养着几头母羊，我每天都可以喝上新鲜的羊奶呢！”
胤禛看着这个骄傲的小奶娃，笑着说道：“嗯嗯，那四哥还真是羡慕你呢。”
胤禩倒是红了脸，喏喏的说道：“四哥若是想喝，我知会惠母妃一声，差人给四哥送去些。”
胤禛抬手摸了摸胤禩的头，笑着摇头：“不用了。”
胤禩最喜欢的皇兄里，除了大阿哥胤眩闶撬陌⒏缲范G了。平日在书房外旁听，总能听到四哥一些独特的见解，甚和自己的心意，所以也就多关注了一些。
“四哥，一会儿你有事吗？”胤禩突然转过头来，悄声问道。
胤禛摇了摇头，问：“没事。怎么了？”
胤禩神秘的说道：“那一会儿我带四哥去个好去处怎样？”
胤禛歪着头想了一下，点头应允。
书房里下了课，这两位阿哥就告诉身边随行的侍读和小太监，然后二人一溜烟的就跑走了，追都追不上。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火场旁。
胤禛皱起眉头，低下头对胤禩说道：“八弟，这是个死人地方，皇阿玛不喜欢咱们来这里。”
胤禩摇了摇头，抬手一指火场东边：“我是想去那里，可是绕了许久都走不去。但是火场里有个洞可以直通到那。”
胤禛弯了嘴角，原来是想去荷塘啊。
他牵起胤禩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一片广阔的荷塘出现在二人面前。
胤禩瞪圆了杏眼，很崇拜的看着胤禛：“四哥你真是厉害，竟然知道我说的好去处就是荷塘。还能不通过火场就过来了！”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胤禩。
胤禩继续说道：“其实每次我通过火场的时候都特害怕，后脊梁都凉飕飕的。可是，我只知道那一条路。以后四哥都陪我来荷塘玩，好不好？”
胤禛摸了摸他的头：“好，以后四哥就经常陪你这个小路痴来玩。”
“四哥你看，”胤禩指了指不远处，脸上有一丝小委屈，“那里有艘船。我试着划过，可是力气小，它不动唤。”
胤禛拉着他走过去，把他抱到船上，自己再跳了上去。
“四哥？”胤禩疑惑的看着胤禛。
胤禛拿起桨，说道：“你坐好，我来划船。”
本身就不大的小木船对胤禩可能很困难，对胤禛却是不大费力。
他静静的划着桨，笑看对面兴奋的探出身玩水摸莲的胤禩。
“八弟，小心些，别掉下去。”
胤禩被他一提醒，倒是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回身坐好，静静的看着胤禛划桨。
“四哥，你长的真好看。”胤禩突然说道。
胤禛手下一顿，然后轻笑：“那四哥哪里好看呀？”
胤禩歪着头认真的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哥哪里都长的好看，和德妃娘娘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胤禛脸上的笑容隐了去。
这生母德妃对他甚是不待见，每每去请安也都是许多不耐烦，比六弟是不成的。奈何这六弟夭折的早，所以额娘总是说要再努力生个阿哥养在她自己的身边，总比这亲生的却养在别的女人身边的小白眼狼来的保险一些。
佟贵妃对他虽是视如己出，可自己终究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四哥？”胤禩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胤禩说错话了么？四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没，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哦。”胤禩也乖乖的闭嘴不再问。
胤禛突然想起这八弟也是良贵人卫氏所生，惠妃那拉氏所养。
“八弟，良贵人平日里和你亲否？”
胤禩点了点头：“亲的。虽然不常见到，可是额娘对我很好很好。不过惠母妃也是极疼我的。反正就是大家对我都很好啦。”
胤禛不禁扶额。这小子对人谦和，看人的标准也甚是宽容，无论谁在他这都是好人。自己和他一般大的时候，早就开始察言观色了吧？
爱玩是孩童的天性，不多时两个人就开始玩闹了起来。你采朵荷，我摘个藕，玩的不亦乐乎。
日头渐渐毒辣了起来，原来已是正午。
玩累了的两个人肚子也应时的叫了起来。
“四哥，我饿了。咱们回去吧。”胤禩趴在船头，可怜兮兮的说道。
胤禛拿起桨，往回划去。
刚上岸不多久，就听见那边的小太监们惊慌的喊着‘四阿哥’、‘八阿哥’。
两个人互相瘪了瘪嘴，喊道：“我们在这里。”
“诶哟我的小祖宗，你们这是跑到哪里去了？皇上那边都急的不成了。”梁公公一头大汗，甩着拂尘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胤禛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的胤禩，回过头来对梁公公说道：“我带着八弟出来玩耍，让皇阿玛和梁公公您着急了。不过我们知会过自己宫里的太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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