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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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醉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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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他身为宁王率兵征西时,也是这麽一箭射死过对方大将。
  可惜,往日不再。
  离宵想起当年,目中稍黯,随即朗声笑道:“又中一头!今天收获倒丰!”
  不过这鹿太大,他也不便带走,只是取刀上前割下了鹿茸,又回到了马上。
  “侯爷好雅兴啊,每年都来这麽漂亮的地方狩猎。”
  叶飘勒住马缰,和离宵并辔而行,他不时东张西望,欣赏著虎栖峡的美景,打猎的心情远不及观赏美景的雅致。
  “什麽雅兴,解闷罢了。”离宵淡漠地一笑,目光微微沈凝,他侧目看了眼叶飘,说道,“先皇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禁锢在白水镇,我若不找点事来做,只怕早闷死了。这些做皇帝的,整天疑神疑鬼,甚至连自己的手足也不放过,哪来什麽以德治天下!”
  “是啊,成天呆在这里也是挺闷的,我行走江湖已成习惯,还未试过这麽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叶飘叹了声,避而不谈他们皇家的事。
  本朝的先皇,号圣德皇帝,奉行以德治世,在位虽然仅有六年却能安抚百姓,肃清吏治,一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可谓开创了一朝盛世。
  当今天子乃圣德皇帝的独子,继位後仍推行著他父亲定下的以德治世的宗旨,继位一年间,国家更见兴旺。
  叶飘心中对这两朝爱民修德的天子很是敬佩,所以不愿顺了离宵的话去做非议。
  不过他也清楚,皇帝固然治理得好天下,却总处理不好家事。
  几乎每一个皇帝亲政,必有一帮皇亲国戚失势,毕竟,皇帝的位置只能一个人做,但凡对帝位构成威胁的人,即便是同胞手足也会被毅然除去。
  离宵,或许只是因功获罪罢了。
  叶飘还记得,七年前,西边的蛮族刹木进犯边界,本朝则由年轻的宁王统兵迎敌。
  宁王率兵一举打到刹木首都,逼他们的汗王签下了永朝圣邦的文书,发誓再不侵犯我朝边界,并许诺年年纳贡。
  那时,宁王的威名在那时传遍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江湖中人也多是称赞为这位一举制敌,智勇双全的王爷。
  不过没多久,後来的圣德皇帝肃王萧远继位,这位威风一时的宁王便销声匿迹,似乎再也无所作为,而人们也渐渐忘了这个立下奇功的王爷。
  反正多一个王爷,少一个王爷,百姓的生活终究是一成不变,一切只凭皇恩浩荡罢了。
  叶飘知道离宵的过往,也知道他心中委屈苦闷,可是却劝不得,说不得。
  这样出身高贵,心高气傲的男人,你越是劝他,越是安慰他,只怕会令他越觉屈辱和痛苦。
  他默默地骑著马跟在离宵身边。
  两人之间忽然都没了话似的,变得异样的沈默。
  初秋刚至,风已经变凉了。
  虎栖峡的峰顶风很大,离宵下意识地拉了拉前襟,神色苍凉地望著远处。
  “过了这座山,便出了白水镇的界限。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他转头对叶飘苦笑了一下,仰头闭起了眼,冷风迎面而来,吹起他鬓发在风中飞扬。
  叶飘自马上凌空一跃,稳稳落坐到了乌云的身上,紧紧地贴著离宵。
  他探手搂住离宵,望著山那边,温柔地在离宵耳边笑道:“其实,这边的风景其实也不错。只不过因为我们在这边,所以才看不清楚。”
  离宵把头顺势靠到了叶飘的肩上,喃喃说道:“我想有一天能和你游遍名川大山,那日子,该多麽逍遥自在。”
  叶飘一愣,目光正好瞥到离宵脸上那抹寂寞的笑容。
  忽然,他的手上一紧,原来是离宵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为什麽皇兄要如此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离宵坐直了身子,背向著叶飘,发出了一声悲戚的长啸。
  怨恨,寂寞,痛楚皆在其中,叶飘敛眉,只能从离宵身後,紧紧抱住浑身发颤的他。
  天色渐暗,两人下了马,各自牵著缰绳往回走。
  离宵爱抚地摸著乌云的鬃毛,还不时贴上过去吻一吻它。
  “想不到你还是个爱马之人。”叶飘笑著走近了离宵,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离宵停下步子,摸著乌云的鬃毛对叶飘说道:“饿了?要不我们就地烤个野味来吃,反正今天收获不小。”
  虽然建议是离宵提出的,可是这位侯爷却根本就不会烤什麽野味。
  他把两匹马拴到了一旁的树上,之後便坐定在一旁,认真地看著叶飘忙碌地堆柴生火。
  “吃什麽?”
  叶飘好不容易架好柴堆,却看见常醉侯一本正经地垂手坐在一块石头上,压根就没动一动的打算。
  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生来命苦,比不得这些享受惯了的王侯。
  叶飘把两人打的野味都拖了过来,野兔、山鸡、狸猫、獐子、猴子,还有些他都不知是什麽的动物摆了一地。
  “今晚吃什麽啊,侯爷?”
  离宵这时才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到一干野味面前,思量了一会,才用脚尖踢了踢一只花毛大山鸡。
  “这东西好吃,以前我打了回去,总吩咐下人好好烹制,味道极为鲜美。”
  叶飘弯腰把那只山鸡拣了起来,斜眼看著离宵,对他说道:“我本事有限,到时候烤得不好吃,侯爷你可别怪罪。”
  叶飘毕竟是久在江湖中漂泊的人,常有夜俗野外的习惯,野味也是烤过不少来吃了。
  他把山鸡的拔了毛,又到旁边的溪中洗净之後,这才穿在一根弓箭上架在火上烤。
  两人听著火苗烧得劈啪作响,都目不转睛地盯著肥腻的山鸡。
  叶飘用刀切下一小片鸡肉,尝了尝,确是熟了。
  “来,尝尝。”他撕下一个鸡腿递给离宵,对方立即接了过去。
  离宵尝了口鸡肉,鲜美非常,丝毫不比自己在庄里吃的火候逊色,立即赞道,“好吃。”
  两人吃了一只山鸡,意犹未尽,干脆把野兔獐子也都架到了火上。
  夜幕已降,两人饱腹一顿後,叶飘觉得有些口渴,便过去溪边捧了些水喝。
  他看离宵仍远远地坐著,急忙招呼他过来喝水。
  离宵站起来时有些踌躇,不过还是很快就走了过去。
  “吃了这麽多东西,不渴也该撑著了吧,喝些水会舒服些。”
  离宵“哦”了一声,生怕溪水打湿了自己这身华服和绣靴,他一手掀著袍摆,一手绰在水中,小心翼翼地蹲在岸边,随便喝了几口清澈甘甜的溪水也就站开了。
  “啊,吃饱了喝足了,舒服。”
  叶飘伸了个懒腰,干脆就躺到了草地上,以手为枕,仰望著星光闪烁的夜空。
  离宵慢慢走过来,笑著蹲到叶飘身边,对他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回庄去吧。”
  “急什麽?好久没有这麽欣赏过夜色了。在你那山庄里,墙比人还高,把美景都遮了。”
  叶飘目色如水凝视著那些闪烁的星辰,那无拘无束的感觉充盈在胸,让他感到了天地之美,人生之美。
  他侧头瞥了眼蹲在自己身边的离宵,笑道,“你蹲著做什麽,象出恭似的,来,象我这样躺著看看天,定然让你有别样的感受。”
  叶飘现在枕著手,翘著腿,活脱脱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离宵起初觉得有些为难,但随即还是不顾这身衮袍是否会被泥土和露气弄得湿脏,身子一倒就躺到了叶飘身旁。
  他学著样的枕起手,腿也高高地翘了起来,一只脚尖还得意洋洋地晃个不停,十足的孩子气。
  广阔的苍穹之上,星辰浩淼,离宵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看天,觉得和自己平日看的都不一样。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著星空的美丽,扭过头望著叶飘笑了。
  “小时候,我一遇到什麽烦心事,就喜欢这麽躺著看天,没一会儿,心情就好了,心胸也开阔了。”
  叶飘回忆起小时候,禁不住流露出了几许怀恋的微笑。
  离宵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是庭院深深的皇宫里,身为皇子那枯燥寂寞的童年。
  “要是我这麽副样子躺在地上看星星,肯定是会因为举止不端而受到责罚。这是本侯第一次这麽看天,真好看。”
  他边说边挪著身子,离叶飘近了些,清亮的眼仁里洒满了星光。
  忽然,叶飘爬了起来,翻身就压到了离宵身上。
  “以後,我常带你出来看,就我们两个,你就不怕别人闲话了。”
  叶飘居高临下,脉脉含情地仔细凝视著离宵蒙胧而漂亮的眼,他又看见那双眼里流淌著的那让人心动的寂寞了。
  寂寞是冷的,而吻却是暖的。
  离宵在叶飘的唇舌间感受到了对方的温柔,也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情谊。
  从来没有人会象这样,平等而自由地爱他,让他平等而自由地被爱。
  没有任何预先的约定,两人都会心地替对方宽解起了衣衫。
  柔软的草坪,翻滚著两具火热的身体,耳鬓厮磨的呻吟声反倒惊扰了秋蝉。
  “唔……叶飘……你记住,总有一天……啊……我一定会离开无醉山庄,和你逍遥地遍游名山大川……唔……”
  离宵在叶飘身下起伏著腰,黑亮的长发丝丝发颤。
  叶飘听见离宵含痛的呻吟,放缓了下身的动作,他把脸贴到了离宵的胸前,他一手揽著离宵的腰,一手握住了离宵的手,十指紧扣。
  星辰渐隐,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住这片草地,山林,和小溪。
  草地上两个人影仍亲密地拥在一起,低迷的呻吟在空旷的山林间异常地清晰。
  树旁拴著乌云和叶飘骑的白马时而低鸣一声,却各自唤不回正贪欢迷醉的主人。
 

  第四章

  常醉侯一夜未归。
  方鸿飞看著已冷了一夜的饭菜,下令撤下,随即带了几个人上马,准备前去寻找尚未回来的主人。
  虽然离宵和叶飘的武功高强,但是山间野兽众多,万一遇到虎群或是狼群,便是大大不妙。
  他现在唯一悔恨为什麽昨晚自己没当机立断地带人去寻找离宵,现在,方鸿飞心里只盼他的主子能平安无事。
  他刚带人走出一段路,远远便看见一黑一白两匹马朝自己这边走开。
  马上坐的赫然是衣冠不整的常醉侯和打著哈欠的叶飘。
  “属下恭迎侯爷。”方鸿飞看见离宵的身影,立即下马,飞奔著跪到了道边。
  离宵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好,冠簪衣束也不整齐,一旁的叶飘亦是。
  他倦意浓重地瞥了眼道边跪的方鸿飞,懒懒地挥了挥宽袖,“起来吧,你们怎麽来了?”
  “属下见侯爷彻夜未归,这才贸然带人前来接应。”
  方鸿飞上前替离宵牵住马缰,看见他平安无事,一颗心也终於放了下来。
  离宵坐在马上,冲叶飘一笑,轻叹道,“不知不觉,你我竟是一晌贪欢,忘了归路。”
  叶飘深感困乏,点点头,又催马快走,“拜侯爷所赐,昨晚真是累死我了,一会儿回去一定要先好好睡一觉才成。”
  他这句话本说的漫不经心,但却听得方鸿飞心中一震。
  离宵和叶飘衣冠不整又彻夜不归,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麽事。
  方鸿飞也看到了,但他只当不知道,可是叶飘这番听似戏谑的话,终於还是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离宵听见叶飘这番戏谑,轻轻笑出了声,接著便将目光落到了替自己牵马的方鸿飞身上。
  他冷漠地注视著这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对方不知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碍眼。
  “鸿飞,你先回庄里,令人速速给我和叶兄准备好早饭和热水。”
  “是,侯爷。”
  方鸿飞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乌云的缰绳,向离宵施礼过後,跨回了自己的马上。
  他鞭马急行,很快就消失在了离宵的视线里。
  其实常醉侯离宵也不是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只知贪欢享乐。
  至少,最近叶飘就发现常醉侯开始变忙了。
  叶飘半夜或是清晨的时候听到离宵悄声起床的动静,好像庄里出了什麽事,必须他亲自处理。
  凌云峰上面很冷,无醉山庄又在山顶,寒风一起,就冷得刺骨。
  即使自己内力深厚,也不愿意在半夜或是清晨这最冷的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可娇生惯养的常醉侯却能在听到门外轻声的叩门声之後,立即翻身起床,没有半点踟躇。
  一个被废的王爷,一个被禁足於小小一方天地的罪人,哪有那麽多事还要去忙呢?
  叶飘总是迷糊地想了个开头,就困得不愿多想。
  不知不觉,深秋已至。
  满山的枫叶红了,象一片火海似的燃烧了整座凌云峰。
  叶飘眺望著遥远的景色,心中又开始向往起自己以前四海漂泊的生活。
  自由自在,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了。
  叶飘感慨地叹了口气,几片枫叶被风吹落了下来,他伸手接在掌心里。
  又一阵风刮过,把他掌间的枫叶带走了,飘向远方。
  叶飘惆怅地望著飘飞的枫叶,想起了即将开始的武林大会。
  这一界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热闹不热闹。或许,少了自己,还是热闹的。
  离宵在书房见了几个替山庄打理外务的手下後,满面喜悦,他一出了屋门,便问叶飘在哪里。
  他出了山庄,来到断崖边,果然看见了树下挺拔的熟悉身影。
  “叶兄,崖间风大,你在这里做什麽?”
  “随便看看。”
  叶飘语气淡淡地笑了笑,回身就看见了心情似乎很好的常醉侯。
  离宵负手走到叶飘身边,望著远方,目光深邃。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知道?”叶飘斜起眼看了看稍稍露出几分傲慢之色的常醉侯,想到底,让自己觉得苦闷的是这个人,让自己觉得快活的,还是这个人。
  “飘零剑叶大侠,名满江湖,每次武林大会上必出风头的人物,今年却去不成,岂不郁闷?”
  离宵瞧见对方一副拿自己没辙的样子,更是得意。
  他转头一笑,几分笃定几分戏谑,而叶飘却只抱手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去不成武林大会固然遗憾,但更遗憾的是看不见你在武林大会上向天下英雄认错伏罪的场面,实在可惜。真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乖乖低头的模样。”
  “我乖乖低头的模样,你不是见过很多次了吗?”
  离宵仰头一笑,眼角一缕暧昧的余光正好落在叶飘的脸上。
  “你那是装给我看的,别以为我真不知道。”叶飘冷哼一声,但神色却多了几分舒缓。
  他探手过去摸了摸离宵的颈侧,又顺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侯爷,您还欠我五十鞭呢。”
  离宵一把抓住叶飘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眼里的暧昧之色反倒愈加浓厚了。
  他咄咄逼人般地以这样的目光望著叶飘,缠著叶飘。
  “那就先让我欠著,日後走到别处,只要记得常醉侯还欠著你便可。”
  叶飘对於离宵这样近乎偏执的反映有些吃惊,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爽朗地大笑,“你以为我是不守信诺的小人吗?叶飘说过今生会陪在常醉侯身边,便绝不会食言。”
  “如果让你闷闷不乐地陪在常醉侯身边,常醉侯也会闷闷不乐的。”
  离宵侧身看了看眼前这广阔的天地,笑著松开了叶飘的手,“叶飘,你应该飘荡在天地之间,而非困於一山之巅。”
  “怎麽,想赶我走了?想不再提供免费吃住给我了?”
  叶飘明知离宵所思所想,却装出副不知道的模样来,他上前揽了离宵的腰,手又不规矩地攀抚到了对方柔软的唇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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