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知道了。”宽宽松松地把衣服穿上,已经打散了的头发顺着肩膀披泄下来,玄翎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先去见他父王的比较好,就把写了咒文的发带随手捏在了手里。
门外站着的是百里明晰和一个不认识的侍卫,北琉的皇宫在这一年新年的时候正好是宫人新旧交替的时候,一直忙忙碌碌的玄翎不认识人是很正常的,而他的特性就是不认人脸。
“那我去一下。”头发散得玄翎有些不习惯,滑顺的发丝时不时就要往前面跑,让玄翎时时伸手把它们掠到脑后去,这刚洗过的头发就是容易这样,“百里你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是。”又是一句简单的回答和恭敬的礼数,让玄翎很有要回礼的冲动。
皇宫是那种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班的地方,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部分的人还是自然地进入了休息的状态的。
晚上的御花园里别有一番味道,同白天的花团锦簇相比,夜晚开放的花朵的香气都带上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气息,浅淡的香味不见浓郁却又充斥着四周的所有地方。
那种香味,闻多了会让人醉。玄翎就有这样的感觉,前方行走着带路的侍卫的背影在香味中变得模糊起来。他停了下来,就在片刻间周围的景物就有了变化。就似是光被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超出这光能照亮的范围的地方都仿佛是隐没进了黑暗当中。玄翎歪了歪头看着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侍卫。
从刚刚开始,那个身影就没有停止过前进,可是和他之间的距离却没有增大过。
“你确定你的伪装够好?”
听到玄翎的话前面的人影总算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的那人有着一张模糊的面庞。
“我家主人有请。”平板的声音平板的语调。
玄翎双指夹着的符被放回了原处,在这里只能感觉到操纵的力量,要是不跟着他走的话就找不到那个所谓的主人了。思忖了一下,抬头说道,“请带路。”
前面的“人”慢慢地回过头向前走,玄翎也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是突然间这条平常里走来并不花时间的花间小道变得异常漫长,走了半天也没看到尽头……
在另外一边,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能送给玄翎什么礼物,眠沅湘正在打搅一个他原本打算怎么着也不能去打搅的人。
“你还真是烦人。”玄冥隔着面具瞪他,“就这么点事你也能想这么长的时间。”
眠沅湘的表情无辜极了,“那能有什么办法。”他这个北荒的王子也不能太丢人那个啥的不是。
“唉——”被他吵得没办法睡觉的玄冥一手捂头,这个时候他要是有把剑在手上肯定劈过去赶人了。
不过就算是玄冥这样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而对对面的人也没有好感的皇子也知道,即使是他有剑在手,那也不是说劈就能劈的。
“你还是直接去问他好了。”玄冥犯困,有面具挡着打哈欠也不会让人看出来,可这有人在他的房间里要睡觉是不可能的。
“唉——”眠沅湘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招了,“好吧,我去问他。”
他转身就出了门。
现在这个时辰?玄冥歪歪头,他和玄翎这两位皇子不光是在外表上,连那些细微的小动作也异常相似。摇摇头,玄冥可不想再管眠沅湘是不是要继续伤脑筋还是玄翎半夜会被吵醒,他要睡觉了。
眠沅湘走出玄冥的房门,要到玄翎的太子宫要横穿过御花园。夜晚弥漫在花园里的香气让他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受了风寒了。
眼前恍惚地有一个人影走过,眠沅湘咦了一声,定睛去看——
“玄翎?”在他叫出了声之后玄翎没有停下来,反而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眠沅湘加大了音量叫了几声后发现不对头了。
玄翎的身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像是在跟着什么走一样绕过了弯弯曲曲的小径。
该不会是——
眠沅湘悄悄地跟在了玄翎后面,也不想想自己这么跟上去有没有用……
……玄翎觉得头很痛,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微微发出了声音,动了动眼皮,眼球的干涩不适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张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直对着自己的天花板。
“好点没有?”眠沅湘的声音有点虚,不过还算是清楚。
玄翎这才记起来了,这里是早先的时候他安排给眠沅湘的房间。
“我怎么了?”记忆只到跟着那个背影走,后面的就……
“你晕了。”眠沅湘的回答相当地简单。
玄翎起身,正想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眠沅湘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眠沅湘身上至少有十来处的伤口,而且还都是仍旧在流血的伤口,虽是皮肉伤但是看着也挺吓人的。最严重的一处就在颌下,玄翎小心地帮他擦掉瘀血的时候看得很后怕,要是当时眠沅湘的速度慢上那么一点,就不是这么长的口子而是整颗脑袋都飞了。
玄翎是该后怕,这道口子和眠沅湘身上其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都是他的杰作。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从昨天晚上讲起——
眠沅湘跟在玄翎的后面,他对北琉的皇宫不熟,不知道玄翎慢慢地走到了冷宫里面。
发现玄翎进到了一间看起来已经破败的屋子里,眠沅湘犹豫了。还要不要跟进去,房间这么小自己跟进去可没有把握让房间里的人不发现他。正在犹豫间,房间里面传出了声音,他就再也没有犹豫地跑了进去——
卷二 红眠 第七章 暗流(上)
第七章 暗流(中)
那是玄翎的呼叫,声音很轻,还是被眠沅湘捕捉到了。
眠沅湘有了准备闯进房间,在进去的一瞬间还是被剑刺中了。
“……”原因很简单,刺他的人就是原来他以为他要去救的人。
自从在荒郊野外的马车里遇上,眠沅湘印象里的玄翎就是带着一股子病气的,回到了北琉之后病是好了很多,那北琉皇太子的忙碌劲他也见到了。若说在先前还惊讶玄翎竟然会术是一个相当厉害的术士,现在眠沅湘则是被惊讶和直指鼻尖的剑逼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玄翎的武功能好到这样的境界。眠沅湘自忖功夫就算不是拔尖那至少也是一流的,而现在他被玄翎逼得步步险招。
冷宫的房间破败而狭小,能够腾挪的地方很少,何况——
玄翎的眼神看起来发直,挥剑的动作尽管很利落但那微微的一点僵硬眠沅湘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个小笨蛋被人操纵了。
就在眠沅湘忙着左躲右闪的时候,边上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劝你最好还手。”
眠沅湘在窄小的房间里四处躲藏就是不还手。被这话一说,心神一分,左大腿立刻被利刃划过痛得他一激灵。
说话的是站在角落里的那个男子,眠沅湘在紧张的时候还不忘拿眼仔细瞄了瞄。穿着北琉皇宫的侍卫服装,看起来却不像是北琉人士,从那双带着讽刺和冷笑的眼中眠沅湘看到了他幼年时期曾经见过的面容。那个名叫幽河的妖王。
眠沅湘并没有试图通过叫喊的方式让玄翎正常回来,在对方明明有眼睛却无法看到他的情况下他不以为及叫喊能有什么用。
到底是什么操纵了玄翎?那个妖吗?
要想找出线索是需要时间的,现在眠沅湘最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房间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分神去找那根操纵线的源头又让他在短时间内挨了好几下,这样下去就算只是皮肉伤也太不妙了。
看他的注意力开始放到自己身上,那个站在角落里的男子表情突然古怪起来,就像是本来正在贬低一件事却突然发现原来这件事没有那么不堪。
眠沅湘正想要看出些端倪来,分神的他却被锋利的刃抵在了劲间,转动了眼珠去看能看到玄翎近在咫尺的迷茫的面容。
“你不能动,他也不会动。”那个人的声音里透着刻骨的寒冷,“你想让他杀了你还是你杀了他?”
冷冷的话语刺激得眠沅湘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他”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无比,“没有永远的朋友,到了生死相搏的关头,只有你死我活。他现在不会动,你尽管动手。”
眠沅湘慢慢地伸手,从玄翎手中把剑拿了过来,玄翎果然没有动,只是持剑的手垂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茫然地看着他。
他慢慢地把剑握在手中,耳边听到“他”笑出声来,“很好,慢慢来,我想看仔细。”
就在他说到细字之后,眠沅湘手中的剑闪电般地挥出,掷向着“他”的方向——
剑到,而人影已无。
眠沅湘的剑刚一离手,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一道银线直冲着自己过来,躲避的动作几乎就是下意识的,等到眠沅湘退后了几步站稳了发现自己还能咽口水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长条的血痕。
他抬眼去望,屋子里除了他和玄翎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再看看刚才险些杀了自己的朋友,玄翎手中的是一把尖利的小匕首,匕首尖上还沾着他的血迹,眠沅湘看清楚了,这把匕首和方才玄翎所持的长剑都是北琉侍卫特有的鸳鸯刃。看来是那个男子原本挂在身上的。
玄翎茫然地把匕首举到眼前,不明白似地看着匕首,然后又看着离他不远的眠沅湘,然后就倒地了。
“……”眠沅湘无奈,这个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就不用说找人帮忙了。
于是,没有惊动别人的北荒王之子就把北琉的皇太子搬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玄翎醒过来之后都是从他的嘴里听到出了什么事的,他本人对晚上发生的事全然没有记忆。
“抱歉……”玄翎看着眠沅湘的伤口,很是内疚,他竟然这么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儿,还这么手下毫不留情地刺伤了他的朋友兼客人。
“没事没事。”眠沅湘换下了脏衣服弄妥了伤口觉得好多了,“你又不是存心的。”
确实,那个时候的玄翎还不是在他自己的意识控制下的……
万千的岁月,万千的开头和结尾,究竟在时间的长河里踏过的岁月有多少呢。人类是不能知道的吧,唯有那些穿透了时光的神灵们才有资格去把握一切。
“说起来有趣呢。”很多年以后眠沅湘还记得当时玄翎笑着和他说过的话,“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当人做到的时候,那就不是人了吧。”
不是人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应该只有我们知道吧。”玄翎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衫,盘算着到底是谁能在皇宫里算计他。
“嗯。”眠沅湘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样的事不能张扬,“我倒知道那个人是谁。”
玄翎回过头去,“你知道?”
“还记得当年那个出现的人吗?那个妖王。”仔细回想一下就能想起来。
玄翎手上的动作一顿,“是他?”隔了这么长久了,他依旧是这么不依不饶的。
“我敢肯定。”眠沅湘觉得自己浑身金创药的味道难闻极了,“你前辈子肯定和他有仇。”
“……”
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在一起,玄翎觉得还不如在眠城的时候休养生息的舒服。
“这是自然。”代替昔桃忙着张罗的百里明晰很快地也喜欢上了和昔桃一样的工作——在玄翎身上挑挑拣拣,“殿下最近精神总算是好点了。”
玄翎好像放下了什么一样松懈了下来。脸色比先前要红润上一些,不是那种病态的红,而是淡淡的如同刷上了一层胭脂的颜色。百里明晰在旁边笑得很温柔。原来昔桃一提起太子殿下就那么开心是有道理的,玄翎殿下实在是——很可爱呢。
震王在玄翎失踪的时间里大大地展现了他的能力,将风雨中的北琉支撑了起来,他的能力的体现在北琉的高级官员看来是让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万一要是出现玄翎长时间失踪的事情,北琉有这位震王在应该也不至于瘫痪了。
但是,人心毕竟是人心。玄翎和飞廉都知道有些阴暗的东西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还是会慢慢滋生的。
逐渐明白到朝廷的势力其实还是对民间的一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而先前飞廉却是知道如果是为了那许久之前的“大局”的话,他们是要能够将一些细枝末节都掌控在手中的——
“要从各处抽调些人手是没有问题,你要什么要求没有?”
在飞廉提出要建立一个由朝廷掌控的商会的时候,玄翎思忖再三还是觉得可行的。也不是非要和朝廷有所关联,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独立运作的组织,或许在许久之后还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处。
“对行商有些常识的吧。”飞廉也只有个大概的概念,“我觉得还是从现成的商会中筛选些愿意的人比较合适。而且我们现在不过是做一个创始,至于后面就只能单方面依靠他们自己的发展。”
“也是,那么人选方面就要慎重了……”
推开的门阻止了两个人的继续交谈,笑得就差没有脸上开花了。
“重华?”玄翎认识他这么久也没有见他笑得那么夸张过。
“我想到一个好东西送给你。”
原来是想到了该代表北荒送玄翎什么礼物了。飞廉摸摸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个眠沅湘,转生成人类还真是笨得可以——或许说他在玄翎在场的时候就都是这样的德行。
“我先出去了。”飞廉觉得他还是不要待在这里的比较好,在玄翎莫名的注视下他离开的房间。
“怎么走得那么快?”眠沅湘嘀咕着,最近这两天他都在好好地养伤,经过上一次的那一折腾,好久未曾咆哮的列帝再度恼怒地吼叫着严查。不过这种鬼神的事情就算是人再查也查不出来……
想起上次自己那么轻易被控制去伤害对方,玄翎的眼神里就带上了愧疚,“你的伤没事了吧?”他还记得刚自被控制的情况下看到的那一幕,还记得,眠沅湘的大腿外侧曾被他划开了一个深可以见骨的伤口……
玄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那里瞄,眠沅湘大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完全好了,你的金创药还不是一般的好用。”
那是自然,玄翎对自己的过错很是懊悔,给眠沅湘用的是宫内最好的药材。这家伙本来身体素质就好得出奇,伤口愈合的速度快再加上好药,现今已经恢复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眠沅湘自己也很满意,这样他就不会错过玄翎的大婚了。而且,让他高兴的还有因为某个机缘自己好像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玄翎了。
玄翎贵为北琉的皇太子,又是玄教玄阁仙子的高徒,什么样珍贵的诡异的东西没有见过。他眠沅湘要送礼就不能落了俗套了,那些金银珠宝珍奇玩意自有别人来承担,他偏就要挑一件别人想不到,能让玄翎喜欢的东西。
卷二 红眠 第七章 暗流(中)
第七章 暗流(下)
“你应该能喝酒了吧。”北琉皇宫自然有很多佳酿,那些让眠沅湘惦记了好久的陈年美酒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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