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缘- 第9部分

　　
　　朝廷的分化更严重了，主张杀太子的那一派态度愈加坚决，而不主张杀太子的那一派竟已有人出现动摇。
　　
　　殷塍王朝的军队人数并不多，夜云罄本着休养生息的宗旨，只在北部屯了重兵，这会西北已反叛，东北的兵虽可以调动，但也不敢妄动。
　　
　　此局一时竟难解。
　　
　　




☆、试探

　　
　　19
　　
　　夜云罄和慕无痕深夜站在沙盘前，反复看着此时的敌我情况，绕过山林直达京畿，这招甚是凶险，搞不好就是自断退路，不过西北一反叛，这看似釜底抽薪的一招顿时如神来一笔，盘活全局。
　　
　　任是夜云罄和慕无痕这样深谙兵法的人也未曾想到这一招，两人站在沙盘前不由心惊。
　　
　　慕无痕看了沙盘思考了很久才道：“陈酬的兵倒是可以调回来，叛军这么做，完全是放弃了南方，他们的意图肯定是北方一统再挥兵南下，历代南方地区皆不善打仗，要扫平不是难事。”
　　
　　“对方怕是也知道这点，陈酬的兵回来肯定会有阻挠，恐怕难救京畿之围。”夜云罄说道。
　　
　　慕无痕点头，他方才也思考过这事，如果陈酬的大军不行，难道？慕无痕看了夜云罄一眼：“东北的兵力不可轻易调动。”
　　
　　夜云罄点头：“朕知道，所以怎么调需要一翻安排。”他低头反复看着沙盘，忽然眉头一皱，他想起了几天前轩辕苍和紫一下的那盘棋，不知为何那盘棋和今日之局势如此相像。
　　
　　慕无痕看出夜云罄的异状，便询问何事，夜云罄将那一日的那盘棋说一遍，慕无痕闻言眉头一皱，问道：“皇上这几日和轩辕公子相处得如何？”
　　
　　慕无痕这完全不搭问话让夜云罄一愣，狐疑道：“朕去倒是去过几次，只是都不让进，真正进去也就三次。”
　　
　　“哪三次？”
　　
　　夜云罄仔细一想，每一次去都是朝中出大事的时候，他会不知不觉和轩辕苍说些大事，但轩辕苍一直不爱理睬的样子。
　　
　　慕无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夜云罄看出不对了，问道：“无痕怀疑他？”
　　
　　慕无痕没有立刻回答，夜云罄却忙道：“不可能，轩辕苍与世隔绝十年了，怎么可能？”
　　
　　“这事来得蹊跷，倒是印证了一句话，越是不可能事越是可能。若说是他做的，也不无可能！”慕无痕慢慢说着。
　　
　　夜云罄当即摇头：“无痕别乱想，朕不信。”
　　
　　“我有办法一试便知道。”慕无痕道。
　　
　　夜云罄又是摇头：“倘若不是呢？朕岂不是又被他怪罪？”
　　
　　“这点皇上放心，我自有办法成功与否不妨碍轩辕公子于皇上的看法。”慕无痕道，“叛军的目的自然是皇上你，皇上这会做出慌乱的姿态来，要迁都，东宫那位若真的是主谋定不会让皇上走，我们只需监视便好。”
　　
　　夜云罄闻言没有立即答应，这事他不愿去试，若是假的倒也可以搪塞，若是真的，那要如何？叛国之名何其重大，到时候他还能留得住轩辕苍的命吗？
　　
　　“皇上不能犹豫，此事事关重大，倘若轩辕公子真是主谋，那胜局便在我们之手，倘若他不是，我们也可放心布兵，不必担忧内鬼之事。”慕无痕劝道。
　　
　　夜云罄还是没有回答，慕无痕一叹：“这毕竟是云飞留给你的江山啊。”
　　
　　是啊……夜云罄无奈闭眼，无奈点头。
　　
　　计谋商议已定，第二天夜云罄便叫人散布了迁都的消息，自己则急冲冲赶往东宫，进入之时，轩辕苍正和紫一下棋，夜云罄忙打断两人道：“快收拾东西，随朕走。”
　　
　　轩辕苍皱眉：“为何？”
　　
　　“叛军快到城下，长安怕是不保，速速随朕迁都？”夜云罄忙道。
　　
　　轩辕苍大笑：“叛军与我何干？”
　　
　　“哎呀！”夜云罄急了，“你这是气话，叛军举着云飞名头来的，看到你还不要你的命。”
　　
　　轩辕苍笑得更厉害了：“世人不当我是他么？为何要杀我？”
　　
　　“你……谁愿意长久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你还有命么？”夜云罄皱眉。
　　
　　紫一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奇怪，叛军的事这几天他也略有耳闻，形势虽是对殷塍这边不利，但是以夜云罄和慕无痕的个性，岂是轻易弃都之人。
　　
　　正想着，这边的轩辕苍已经被夜云罄说烦了，无奈道：“跟你走就是。”
　　
　　夜云罄甚是高兴，轩辕苍这一答应说明他在他心中还是有位置的，于是忙叮嘱宫人们收拾，自己又匆匆离去。
　　
　　轩辕苍看夜云罄离开，便让紫一也退下，自己转身走到后院的老桂树间唤出暗影：“送出消息，皇上要迁都。”
　　
　　暗影点头离去，轩辕苍没有立刻走，站在老桂树间发呆，这一刻他等了这么久，绝对不允许失败。
　　
　　然而不多时，暗影便悄悄回来：“公子，出不去。”
　　
　　轩辕苍皱眉：“怎么回事？”
　　
　　“宫里戒严，说是为了迁都。”暗影回道。
　　
　　轩辕苍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越是迁都，宫里会越乱，怎会忽然戒严，他忙道：“通知在宫里的人，各自隐蔽听我命令，送信的我另找他人。”
　　
　　暗影得令瞬间离开，轩辕苍则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悠闲的走出老桂树。
　　
　　紫一离开正殿之后去了翰墨阁，他也收到命令，正在整理东西，不想轩辕苍却意外到来，紫一奇怪，轩辕苍却道：“紫一想要荣华富贵么？”
　　
　　紫一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轩辕苍一笑：“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紫一只需帮我一个忙，我许你三世荣华富贵。”
　　
　　紫一心里一沉，多年的政治生涯告诉他，这里大有文章，于是便道：“何事？”
　　
　　轩辕苍见对方上钩了，便笑道：“帮我出宫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紫一问道。
　　
　　轩辕苍掏出一颗黑棋子递给紫一：“就是这个。”
　　
　　紫一狐疑的接过，问道：“送去哪？”
　　
　　轩辕苍说了一个地方，紫一皱眉，是在听风阁的附近，紫一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难道最近发生的这一切的事情都和轩辕苍有关。
　　
　　轩辕苍说完便离开了，紫一此去是有去无回，他会把所有疑点都嫁祸给紫一的。
　　
　　紫一在这宫廷中度过的时间远比轩辕苍长，他看得出轩辕苍的盘算，他可以不去，直接向夜云罄告发轩辕苍，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的政治敏感告诉他，他需要去会会那个接头的人，或许他能为夜云罄换来意想不到的生机。
　　
　　




☆、甘愿中计

　　
　　20
　　
　　紫一凭着夜云罄当初给他的金牌顺利离开了大明宫，长安城的街市上冷冷清清的，叛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不少商户都关门大吉了。
　　
　　听风阁倒是依旧开着，紫一看了眼当初和轩辕苍一起吃饭的那间厢房，赫然发现推开窗户望到的正好是轩辕苍要他去的那个地方的方向，紫一心底的猜测又落实了一些。
　　
　　紫一左右环顾了下，见街角依稀有鬼鬼祟祟的人影，紫一心底一沉，有人跟踪，遂加快脚步迅速消失在街头。
　　
　　街头的地方是一间毛皮铺子的后门，紫一按着轩辕苍提供的方式敲了敲门，门快速打开，紫一闪了进去，门又关上，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店里的小二引着紫一往地下走去，一个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他站着，紫一心下皱眉，这人的背影和那天撞到他的那人很像。
　　
　　那人见紫一来了，便道：“太子有什么消息让你传达。”
　　
　　听闻声音，紫一一愣，竟是他，当年追随他到最后一刻的徐耀祖徐将军。
　　
　　徐耀祖见对方没回答，便转了过来，一见紫一的打扮不想往常的影卫，不由道：“阁下是？”
　　
　　紫一立刻回过神来，忙道：“东宫已被监视，只有我能出来，太子让我来送信了。”边说着边把棋子交给了徐耀祖。
　　
　　徐耀祖接过，凝集内力一捏，棋子破裂，里面是一块极小丝帛，上面几个字：速集合，皇帝要迁都。徐耀祖看完立刻烧毁了丝帛，然后对紫一笑道：“多谢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紫一见到徐耀祖之时便已经彻底落实了自己的猜测，听到徐耀祖让他走，他并未动。
　　
　　徐耀祖奇怪：“小兄弟怎么还不走？”
　　
　　“徐将军！”紫一面对着对方的剑，一字一句说着，“你带着这块龙纹金牌，向北走，出关，会有人接应，去一个叫盘龙谷的地方隐居，等到有一天有人拿着一块一摸一样的金牌给你，你就可以出来了！”
　　
　　徐耀祖猛然愣住，这……这些话是当年逸云飞让他离开之前说过的：“你……你是谁？”
　　
　　紫一没有理会徐耀祖的问题，继续说着：“徐将军，当年我与你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能在盘龙谷平安度过一世，而不是为我报仇！”
　　
　　桄榔！徐耀祖手中的剑跌落在地上，他猛然跪地：“太……太子殿下！！”
　　
　　面对这个生疏的称呼，紫一有点局促，他扶起了徐耀祖，徐耀祖老泪纵横，握着紫一的双臂迟迟不肯松手。
　　
　　“徐将军坐，我这身体受不住你的重量。”紫一说着。
　　
　　徐耀祖方才发现紫一的异状，那怪异的声音，以及刚才握住时完全感觉不到肉的手臂：“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出紧急，我的事以后再说，我只告诉你，东宫囚禁着的那位并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徐耀祖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是被骗了，于是立刻跪下道：“老臣有罪，”这么多年来我按着殿下说的一直等在盘龙谷等，等了很多都没有人来，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了我，告诉我你被囚禁在东宫，要我帮你复国，虽然那人没有拿着金牌，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紫一拉起徐耀祖：“这不怪你，错在我，当年夜云罄的反叛是我授意，为了这天下，我自愿毁去凤宇，毁去我自己的，我知道将军对凤宇忠心便编了谎话骗你。”
　　
　　“太子……”徐耀祖不由百味杂陈，他不是很能理解逸云飞的做法，但又为逸云飞如此为他着想而感动，又为自己的盲目无知而感到愧疚。当即跪下道：“老臣这就退兵。”
　　
　　紫一摇头，退兵恐怕没这么好退，于是道：“将军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照着轩辕苍的计划走，我们得在最后一刻扳倒他，这会动反而打草惊蛇。”
　　
　　徐耀祖点头答应。
　　
　　“钱将军那里需要徐将军找个法子告知他真相。”
　　
　　“这个尽管放心，老臣立刻去办。”徐耀祖答道。
　　
　　“还有……”紫一顿了顿，“我还活着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云磬和无痕。”
　　
　　徐耀祖奇怪紫一的说法，却也不敢问，只点头答应着。
　　
　　紫一见该交代完得已经交代清楚，便起身离开，临走时还叮嘱：“你速速离开这里，我此行怕已经被云磬他们盯上。”
　　
　　“这……”徐耀祖顿时心急，不肯走。可紫一态度坚决，他也只得道：“太子小心，老臣这就走。”
　　
　　目送着徐耀祖离去，紫一方才渐渐起身，走出了后门踱到街上。
　　
　　果其不然，街市上已经布满士兵，慕无痕骑马立在街头，看到紫一便道：“公子随我回宫吧。”
　　
　　紫一没反应，心底倒是了然了，他当初是纳闷，迁都这种事怎会是慕无痕和夜云罄干的事，现在看来果真只是一个局。
　　
　　慕无痕见紫一未动，便驱马走到对方跟前道：“公子切勿想着逃走，有什么话留着和皇上说去吧。”
　　
　　紫一低着头，说了声：“恩。”便抬脚跟着士兵完全走，全然不顾周身冷冷相对的兵刃。
　　
　　紫一被带去了天牢，这些年夜云罄实行仁政，天牢里竟无一人，夜云罄坐在刑房，见到紫一，冷冷道：“紫一公子，朕自问并未亏待你，为何你要反朕？”
　　
　　紫一一愣，听夜云罄的口气，他竟是以为他才是主谋，不由暗道不妙，仔细思索了前后的行动，果然这事若说是他所为也不无可能，今日这一关看来要难过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天下都敢任意践踏，见了朕就不敢说话了？”夜云罄怒道。
　　
　　紫一不亢不卑的说道：“我若说不是我，皇上相信么？”
　　
　　“不是你？那是谁？”夜云罄冷笑。
　　
　　“东宫的那位！”紫一道。
　　
　　夜云罄大笑：“轩辕苍既无机会又无人脉，他怎么可能？”
　　
　　□裸的袒护，紫一心底一痛，竟有点想自暴自弃，心想着要是就这么死在夜云罄的手里，是不是更好。
　　
　　夜云罄见紫一不说话，冷哼：“既然紫一不肯承认，那休怪不客气，来人上刑！”
　　
　　衙役们拿着刑具走向了紫一，紫一依旧未动，静等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然而就在此时，猛然传来花戏水的声音：“住手！！”话音落，三道剑气划出，衙役们纷纷倒地，“天下任何一人都会反你，唯独紫一不可能！”




☆、中计

　　21
　　
　　花戏水忽然出现在天牢，剑花流转间，衙役已经被他清理干净，将紫一护在身后，花戏水道：“紫一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花戏水你！”慕无痕本在一旁观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怒，“天牢岂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再说一遍，全天下的人都可能反你，紫一绝对不会！”花戏水冷冷道，眼光扫过在场众人，随时提防着有人妄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夜云罄反应过来，冷冷问道：“为何？”
　　
　　“因为……”
　　
　　花戏水还未说出下句，紫一便一把抓住对方肩，生怕他一个乱说道出真相。
　　
　　花戏水转头看向紫一，目光如剑，似乎在说：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
　　
　　紫一避开花戏水的眼神，轻轻点头。
　　
　　花戏水心里大骂紫一，但也只能无奈，只得回头道：“紫一只是流川飘渺阁的一个杀手，杀手心怀天下那是笑话！”
　　
　　夜云罄轻轻一笑：“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么？”
　　
　　“皇上还想要什么理由？”花戏水反问。
　　
　　夜云罄冷笑：“笑话，这么一句便轻易搪塞，那朕怎么和天下交代？”
　　
　　“那皇上凭什么说紫一是主谋？”花戏水反问。
　　
　　“今日东宫这出本来就是个局，是朕为了引出主谋的一个局。整个东宫听闻之后，只有紫一出去了。”
　　
　　“紫一有皇上给的金牌，有心者利用那又如何？”
　　
　　“紫一有头有脑，何以会被利用？”
　　
　　“指示者位高权重，或者威逼利诱呢？”
　　
　　“那紫一大可揭发他！”
　　
　　夜云罄这话说出口，花戏水顿时无话，他其实也是纳闷的，紫一那身份怎么会不知其中利害呢？
　　
　　夜云罄见花戏水没话说了，便厉声道：“来人，用刑！”
　　
　　“不可能，要对付紫一，先过我这关！”花戏水护住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