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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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作者:priest-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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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那金莲花下面哪有什么叶子,分明是光秃秃的一片!

    居然是障眼法。

    霜刃踉跄着飞了出去,被程潜伸手一拉拽进手里。

    同时,花灵连退几步,原本灰白的影子仿佛不稳定地晃动起来。

    这一番变故如兔起鹘落,简直让人应接不暇,严争鸣与那花灵几乎同时开口。

    严争鸣惊疑不定地问道:“小潜,你这是干什么?”

    花灵愤怒地咆哮道:“你疯了吗,这金莲可是北冥之心!”

    “北冥之心……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程潜沙哑地低声道,他脸色丝毫不见比方才好,目光如墨,死死地盯着那花灵模糊不清的影子,面沉似水,“别装了,你手中这朵冰心火还是我亲手在昭阳城中挖出来的。”

    等等……冰心火?

    严争鸣:“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唐轸?”

    “唐轸”二字一出,程潜拢在霜刃上的手背青筋暴露,剑尖轻轻地擦过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严争鸣一个头变成两个大,问道:“你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那是画魂吗?”

    “拜唐真人所赐的画魂,不过现在已经解了,”程潜转向他,森冷幽深的目光落在严争鸣身上的时候,总算柔和了些,他深深地看了严争鸣一眼,忽然轻声道,“师兄,多谢。”

    这一眼里好像有千言万语,严争鸣完全不明所以,本能地摆手道:“不……不用谢,等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这只蛾子就是唐轸,他还给你下了画魂?”

    “他真正的身体是噬魂灯,我猜他只是元神借着冻在大雪山秘境中的鬼影之身行动。”程潜缓缓转向“花灵”,低声道,“只有噬魂灯真正的主人,才能将自己的神识投入噬魂灯中无限鬼影里,是不是,唐兄?”

    他将话说到了这里,那“花灵”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在空中缓缓显了形。

    白雾中先是浮现出一个死气沉沉的少女形象,那面色与呆滞的目光一看就知道是一条鬼影,随即,鬼影逐渐拉长,五官在空中缓缓地扭曲变化,仿佛一团泥巴,几经变动,最后成了一个唐轸。

    唐轸被他当面揭穿,几乎功亏一篑,然而他城府极深,并未让懊恼显露在脸上,负手笑道:“所谓鬼道,本来就是魂魄之道,若修鬼道的人只能指挥着一帮鬼影去撕咬敌人,那养鬼影同养狗的有什么区别?未免太低劣了。”

    严争鸣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噬魂灯,那蒋鹏是什么?”

    唐轸扫了一眼那光秃秃没长叶的金莲,慢声细语地说道:“也罢,同你们聊聊天也无妨。蒋鹏是一只鬼影,鬼道一途博大精深,魂魄与元神可以炼化,难道肉身就不可以吗?世人未免太过拘泥了。”

    严争鸣惊愕地问道:“你将蒋鹏连人再魂一起炼了?”

    唐轸笑道:“这可不曾,严掌门大概也听说过,鬼道是魔道的一种,都不能亲手沾血,否则必成为杀意的奴隶。我不过是在他游历途中,借着与他是旧识的关系同他接近,因势利导、推波助澜了一番而已,蒋鹏是自愿被噬魂灯炼化的,而且到现在,他都还以为是自己控制了噬魂灯呢。”

    程潜冷冷地说道:“韩渊对我说,当年天衍处的人处心积虑地给了蒋鹏一套所谓鬼修功法,又设计他被引入噬魂灯,成为鬼修……我听了当时就觉得奇怪,三王爷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会看上蒋鹏的资质,原来是你。”

    即便当年韩渊是被周涵正下了画魂,那也是他们和周涵正之间的私人恩怨,对其背后的天衍,最多是厌恶不齿,所以后来吴长天登门拜访,严争鸣也只是说“打出去”,并没有要动手杀人。

    如果没有蒋鹏杀韩渊全家这一茬血海深仇,韩渊对天衍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恨意,也根本不会为了报复天衍而修成魔龙,搅得南疆大乱。

    程潜:“是你误导了韩渊。”

    唐轸轻轻一笑道:“从童如到顾岩雪,天衍处干的好事还少吗?就算没有我推波助澜,有‘三王爷’那样下作的人自寻死路,他们又能长久到哪里?”

    严争鸣蓦地想起当年西行宫白嵇上青龙岛捣乱时,打的是寻找孙子的旗号,当时有人站出来说岛上有鬼道之人,他当时还以为那是心怀叵测的人们为了逼迫顾岛主而找的借口,现在看来……

    严争鸣突然道:“师祖那时险些毁了你的噬魂灯,所以那段时间,你一直躲在青龙岛附近!”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在场三人却都听懂了。

    唐轸没有否认,说道:“我精研魂魄之道,两百多年前,奉师命前去侍奉牧岚山上一位寿元将尽的前辈,那时我年少气盛,陪伴他寿终正寝后,一时起意,用新得的秘法偷窥了他残留在*中的元神痕迹,意外得知了他的一些记忆,这位前辈原来是天衍处的钉子……他们当时正酝酿着对风头太劲的童如下手。”

    “我太好奇了,”唐轸道,“正值我那时功法初成,卡在元神关卡上,需要下山历练,我便通报了师门,带着一个师妹前往扶摇山等着看热闹。”

    严争鸣接道:“没想到机缘巧合,你没看成热闹,反而自己成了热闹,还给妖王戴了一顶绿帽子。”

    唐轸对他的粗俗一笑置之:“确实,我也没料到这一出去,竟然就没能回去——这么多年了,我为了这金莲叶,翻查遍世间所有蛛丝马迹,才弄清这金莲叶子须得食‘势’而生,必要吸食一个凝聚了天下之势的人之精魂,它才能最终落花见叶,倘若当年顾岩雪不死,那么这‘势’是落在他这个天下座师身上的,不料由于蒋鹏那蠢货,我当时被童如所伤,被天衍处快了一步。”

    “所以蒋鹏一直想着要问鼎北冥。”程潜道,“他可真是尽忠职守地想要给你当花肥啊。”

    唐轸转向他道:“他有这个执念,可惜终因资质所限,与‘北冥君’三个字有缘无分啊。结果机缘巧合,我遇见了魂在聚灵玉中的你,我们俩的际遇实在太像了,所以我一时多管闲事度了你一回,谁知聚灵玉这种天地灵物与噬魂灯终究不同,你居然挨过天劫炼出了肉身,程潜,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程潜神色木然。

    唐轸叹道:“指望蒋鹏问鼎北冥是不现实的,你在明明谷中对我说,你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的时候,我便计划好了要将这‘势’引导到你身上,谁知锁仙台后,你竟然不惜自损也不忍见你师兄死……啧,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严争鸣皮笑肉不笑道:“哦,那可真对不住,一不小心占了你沤花肥的茅坑。”

    唐轸不以为意:“不必说对不住,雪山秘境中罡风遍布,你们既然进来了,没有冰心火庇佑,也出不去,你是想和他一起困死在这里,还是乖乖将精魄献上,让我痛快拿到金莲叶子?我可以保证,会将你的宝贝师弟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程潜神色复杂地盯着唐轸,不等严争鸣回答,忽然插话道:“你费尽心机要取得金莲叶,是为了小师妹吗?唐轸,你承认一句,我就原谅你。”

    严争鸣闻听此言,七窍生烟地回头瞪着程潜,心道:“什么?背着我对别人承诺要‘赴汤蹈火’就算了,他搞出这么多事,随便糊弄一句就能原谅?岂有此理,这姓唐的给他灌了什么*汤!”

    唐轸似乎也有些愕然,随即,他低眉顺目地一笑道:“不错,我是为了她。”

    程潜盯着他的眼睛,这才看清,那双总仿佛春意融融般温暖的眼睛里,原来只有一片疯狂的空洞。

    “既然是为了她,”程潜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敢问我那小师妹她姓甚名谁,是何年何月出生,又是何年何月第一次现出妖型,上天飞的?”

    唐轸的脸好像面具一样,被戳穿了也不生气,始终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看着他。

    唐轸道:“小友,我们就不要假装温情脉脉地兜圈子了,我同你说句真话,只有凡人与蝼蚁这种朝生暮死之物,才会想着要子孙万代,得道飞升后与天地同寿,万物皆如一,亲不亲生,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潜:“哦,那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金莲叶洗去噬魂灯罪孽,好度过天劫,飞升成仙?”

    唐轸认认真真地纠正道:“不,度过天劫只能炼成和你一样的半仙之体,我还要那百万魂魄——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以你现在的半仙之体,若是能一生在冰潭旁清修,便能得到长生,鬼影于我,便如冰潭寒气如你。”

    百万怨魂之劫起于童如,应在谁身上,众人曾有过无数猜测。

    有说应在安王爷起兵谋反的兵祸中,有说南疆魔龙的战祸中,也有说天衍处自己弄巧成拙……

    谁也没想到,是应在唐轸身上的。

    严争鸣突然想起李筠说过,像木椿真人那样的人,从噬魂灯中逃出后,心智都会为其所扰,何况唐轸……他根本就就与噬魂灯融为了一体。

    噬魂灯早已经磨去了他的人性,曾经让他豁出命的心上人与爱女,如今对他来说,恐怕也只是有些渊源的陌生人而已。

    “长生……”程潜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色,介于苦笑与嘲讽之间,他突然伸手抓向那朵金莲,“我成全你,将这片金莲叶子摘下来给你长生——”

    严争鸣:“小心,别碰……”

    唐轸不以为然,刚想说天下之势不在程潜身上,他诱不出金莲叶。

    谁知就在程潜的手伸过去的一瞬间,那金莲的花瓣居然不明原因地全部凋零,只见那莲花底部竟颤颤巍巍地长出了一根拇指长的小叶子!

    在唐轸的震惊中,金莲叶娇弱地卷着,尚未来得及打开,便被程潜毫不留情地掐了下来,捏在手中。

    而金莲竟没能吞噬他的魂魄!


第105章

    “不可能……”唐轸瞳孔骤缩;他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不对,你是怎么摆脱画魂的?”

    程潜无声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像是表面漂着一层陌生的沧桑,下面藏着他强行抑制的意难平。

    严争鸣心里一惊,可还不待他反应;脚下就剧烈地动荡了起来——对了;金莲花落叶生;叶子既然已经被采下;大雪山当然会崩溃。

    “怪不得;”程潜捏着那小小的叶子,低声道,“如果来得是魔修,那这片叶子只认万魔之宗吧?难怪万魔之宗又叫做‘北冥君’,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唐轸,你可曾听说过有魔修成功飞升的先例?”

    唐轸脸上露出一个倨傲又讥诮笑容,说道:“小友,事在人为。”

    只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依稀是两百多年前扶摇山下与童如告别时的模样。

    程潜静静地看着他,渐渐的,他脸上愤怒与冰冷都渐渐褪去,一点不明显的自嘲与悲哀浮了上来,他好像是在看着唐轸,又好像透过唐轸在看着什么别的。

    眼神萧索,又似乎是怜悯。

    程潜平时只要皱一皱眉头,严争鸣都知道他要骂出什么,此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从程潜这眼神里看出了一点生无可恋的意思。

    程潜漠然地拈起自己手中的金莲叶子,不怎么怜惜地用手指强行将尚未打开的叶子捻开。

    唐轸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再维持不住游刃有余的风度,双目中冒出魔修特有的血气,红彤彤的,看起来有些狰狞。

    唐轸:“等等,你要干什么?”

    程潜淡淡地说道:“这世上多少无中生有,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痴心妄想。”

    唐轸:“不,你不能……”

    程潜突然毫无预兆地将手掌一合,竟全然没有半点吝惜,那脆弱的金莲叶子当即碎在他掌中。

    唐轸难以置信地呆了半晌,蓦地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几欲发狂地向他扑过去。

    他不再费心遮掩一身冲天的魔气,整个人化成了一团黑雾。

    严争鸣其实也很想惨叫,那可是大雪山金莲叶,多少人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人间至宝,这他娘的得值多少钱啊!

    程潜这败家玩意居然就把它捏碎了!

    这些不用养家糊口的货简直太不上心了!

    然而一边是秘境在不断地崩塌,面前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大魔头,程潜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似乎都极不稳定,严争鸣尽管很想让他去跪一个月的擀面杖,此时也别无选择,只好一把将程潜拉到身后,提剑迎上了唐轸。

    大雪山秘境深处传来一声巨响,远处,巨大的冰层开始大片的皲裂。

    那唐轸哪里还有翩翩君子的模样,他双目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面上黑气缭绕,分明就是魔气缠身已久。

    不过才刚一交手,严争鸣拿剑的手便被他震得发麻,严争鸣不由骇然——韩渊一直没资格问鼎北冥,究竟是因为他没机会胜过上一任的北冥君,还是因为有唐轸?

    而这还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道鬼影!

    其他几道鬼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身上还带着雪山秘境的冰渣,整齐的排在唐轸身后。

    严争鸣不敢托大,伸手掐了个手诀,本源木剑的气场全开,强横的剑气无视周遭不断落下的冰层,对着唐轸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霜刃呛啷一声出鞘,整个大雪山秘境中的寒气都仿佛被霜刃搅开了,程潜趁着严争鸣拖住唐轸,鬼魅似的闪身而过,剑影诡谲,一剑“幽微”仿佛无孔不入,将唐轸身后的几条鬼影一剑横截腰斩。

    “小鬼,你们逼人太甚了。”唐轸的脸狰狞了起来,百年的布置被程潜一掌打破,唐轸整个人几乎已经疯了,元神长久地与噬魂灯关在一起的后遗症毫无缓冲地爆发出来,“你真以为扶摇山上那块心想事成石是摆着好看的吗?”

    他一拂袖与严争鸣的剑风撞在一起,被剑气撕裂的魔气好像多了个锋利的边:“就凭你们,也杀得了我吗?”

    唐轸纵声大笑:“金莲叶被你毁了,我还可以等下一个,但你们还等得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严争鸣心里飞快转念,还没来得及理,下一刻,那被唐轸附身的鬼影突然毫无预兆地爆裂开来,威力竟不亚于普通修士自爆元神。

    他跑了!

    摇摇欲坠的大雪山秘境彻底塌了,天崩地裂一般的海浪冲进了碎裂的秘境,眼前唐轸的鬼影在北冥之水中分崩离析,严争鸣只来得及一把拉住程潜,勉强隔绝出了一道护体真元,便被埋在了北冥之水下。

    这世间最魔性的海水压力大得无法承受,严争鸣呼吸一滞,一瞬间有种自己被活埋的错觉,除了被他紧紧抓住地程潜,严争鸣仿佛与周遭一切都断了联系,连他外放的元神之剑都感觉不到了。

    人在水中却不上浮,海水无与伦比的压力好像一张挣不脱的手掌,将他们往北冥之底推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李筠只觉得手上的元神之剑一轻,那莹莹发亮的剑气闪了两下,随即黯淡了下去,仿佛是和主人的联系断开了。

    李筠先是一怔,随后脸色突然惨白起来:“大师兄出事了!”

    水坑还没从手上整个灰败下去的鸟羽上回过神来,惊道:“二师兄,你说什么,别吓唬人!”

    方才还舌灿生花的李筠居然一瞬间有些语无伦次:“这元神之剑……是他留给我的,我感觉得到,联系突然断了……”

    空中响起尖锐的爆破声,打断了李筠的话音,李筠悚然一惊,抬头便见韩渊与蒋鹏同时停了手,各自分开,外面那些人布阵已成,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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