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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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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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眼御案上置於一旁的折子,皇後妃子,也确实该纳进计划中了。
  次日上过早朝,已升为大将军的岚邱岳被皇帝召进御书房,这些年皇上对岚邱岳颇为倚重,短短五年便从一个小小的骠骑校尉升为平西将军,虽然其勇武功绩不可抹杀,但皇上的宠信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而今岚邱岳正可谓声势正旺,但作为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其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倒也没持宠而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御书房中,岚邱岳正要下拜,望祁睿随手止住,“免了吧,坐。”
  他正在批阅早朝时呈上来的折子,低头随意的圈画几笔,按著事情的分类递给不同的内监归放,批了一会,悠然开口,“听说最近硕方闹得凶?”
  岚邱岳想了一会,抬手一揖,“禀皇上,硕方与北面漠回部落接壤,今年冬季雨水欠奉,想是草原干了不少,漠回以游牧为生,没了草场等於断了粮食,是以几番抢掠我硕方各个城镇十余所以补充粮草。”
  “哦,”望祁睿应了,在手中吏部请款的折子上划出一个金额,随手在旁边批上另外一个数字,吩咐著,“这事朕看你就不必去了罢,没多大的事,让赫连带著五千骑兵去剿了。”
  “臣领旨。”岚邱岳又是一揖。
  “还有,”放下折子,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水,啜了一口,“王品怎麽样?朕这里可有本折子是参他的。”
  岚邱岳闻言皱眉,顿了一下,道,“回陛下,王品是末将手下的中郎将,军户出身,家世也算清白,战场上确实勇猛,但为人有些急躁,性子过於刚直,想是为此触怒了不少官员。”
  望祁睿点点头,也确实与自己了解的一样,便又道,“你道是如何处置?”
  “这……末将不敢妄言。”岚邱岳又是一揖。
  “但说无妨。”望祁睿被他揖的心烦,往後靠了靠,活动下筋骨。
  “末将以为,此人虽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士善将,心性却过於刚硬,不堪重用,中郎将已是极限,再高的官职此人怕是担当不起。”话说的婉转,语含批评,却也算变相求个情了。
  望祁睿自是清楚,当下微微一笑,“朕也是这麽想的,但上这折子的人也不能不卖个面子不是?朕便降他一级为车骑校尉,减俸一年,让他这次随军出征,做得好朕再升回来,做不好再降,你看如何?”
  岚邱岳拜下,“末将代属下谢过皇上。”
  “恩,”望祁睿看了看他,想想又言道,“朕知你们兄弟感情甚深,这次也算委屈了他,但他如此性情以後毕竟不容於朝,你若得空也和他说说,让他好好干,给朕争了面子,回来大大有赏。”一记棒子一根萝卜,帝王之道在於安抚人心。
  “臣谢主隆恩。”岚邱岳再次拜过这才起身,对於这个到处惹麻烦的兄弟他真真是恨得牙痒,奈何又不能不管,现在竟还弄到皇上这里!
  虽然不知道这次这个祖宗又得罪了哪位大人,皇上虽是没说,可看那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自己是深知王品性子的,虽然莽撞倒也不是无理无德的主,估计这次错不在王品,皇上处罚是略是重了些,怕也是碍著那些个人,但又让他随军出征,是要试他的能力麽?或是安抚自己?还是留下个制衡的砝码?
  微一抬眼看向端坐於龙椅之中的男人,为上者的从容沈稳,自是让人看不明白。
  在心中微叹口气,曾几何时还能相对饮酒的人,怎麽竟会沦到现在这样互相猜忌的地步。
  过了半晌,望祁睿又开口,“你府里可是有个侍女叫月熙?”
  “月熙?”岚邱岳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禀道,“臣府内确实有个月熙,不过是臣的伴读,确实是男儿身,可是皇上问起之人?”
  男的?望祁睿也吃了一惊,还以为那样的容颜必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但当下脸上也未表露分毫,只淡淡的侧了侧头,“那想是朕记叉了,既是伴读,下月灯会便带他来宫里看看吧。”
  正月灯会,每年唯一一次臣属可携家眷仆从入宫赏灯的日子,往年皆是岚邱岳独身一人参加,今年皇上贸然提起月熙,一时他也没明白皇上的用意,只是揖拜著推辞,“圣上要见月熙本是他的福分,但家仆从小缺乏管教难免礼数不周为人毛躁,怕是污了圣听。”
  “无妨,”望祁睿眼睛都没抬,又翻开一本奏折,“你带他过来便是。”
  “臣遵旨。”
  
  午後,将军府内後花园。
  月熙坐在湖边亭内的石凳上,桌子上放著一套白瓷的茶具,他轻轻的燃上焚香,自水坛中舀出一捧清水,倒入身侧小炉上热著的壶内。手腕微动,在旁侧撒著花瓣的铜盆内洗净,用巾帕擦了,轻轻整齐茶具,看著壶内的水微微泛起一粒粒细泡,这才拿小帕子垫著,抬手倒下,温烫茶壶,添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只叫人赏心悦目,腾地,他抬起头来,看到了踏进园子的那人,清秀的脸上瞬间漾起一个炫目的笑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唤道,“少爷,你回来啦,我新泡的茶,夏天采的荷露,配上越林白尖,快来尝尝。”
  几年来从未更改的称呼,算是唯一一个还会唤他少爷的人吧,月熙在心里窃喜,这只有自己一人独享的称谓,他决定就这麽一辈子持续下去。
  “没大没小!一个伴读见到主子来了也不站起行礼!还什麽少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将军!一点为人仆从的意识也没有!也只有将军这宽厚的性子容得下你了!”跟在岚邱岳後面进来的老管家忍不住皱眉训斥。
  “福伯~”轻轻的唤了声,月熙调皮的吐吐舌头,“耳朵都要生茧啦!”
  低低笑了声,岚邱岳也道,“没事的,我也一直都把月熙当弟弟般疼爱,哪天他要真生分起来,我可要不适应了。”
  闻言,月熙反而垂了眼,低低喃了声,“谁要当你弟弟。”
  岚邱岳没听清,挑眉望了过来,月熙却只当没事催促他坐下,道是要泡茶给他喝。
  浅碧色的茶汤缓缓注入闻香杯中,月熙神情专注而认真,闻香杯堪堪注满,再以品茗杯倒扣与其上,手势翻转,品茗杯内滴水不漏,轻舒口气,双手向前递与对面的那人,微微一笑,“请。”
  “多谢。”岚邱岳伸手接过,抬手取出闻香杯,茶汤倾泻而下注入品茗杯,他拾起闻香杯凑近鼻端轻轻一嗅,“你的茶艺又精进了。”
  “那都是闲著无聊琢磨出来玩的,到让你取笑了。”月熙轻笑著白了他一眼,拎起水壶再次向茶壶内注水。
  啜了口茶水,岚邱岳摇头,“那是你们文人的事,我是从来不懂这种半天才能喝上一口水的道道。”
  轻轻放下水壶,月熙似是玩笑般的说,“你若不喜欢我以後便不弄这些了?”
  “先不说这个了,”岚邱岳放下茶杯,撑起身子靠在石桌上,“过几日就是正月灯会,皇上让我带你进宫去。”
  “进宫?”月熙愣了一下,“为什麽?”
  “我也不知道,”岚邱岳皱眉,“还是皇上钦点,你可是最近遇上了什麽官家?”
  月熙越发莫名了起来,“我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成深闺大小姐了,能遇到什麽官家?该不会是认错了?”
  “看著不像,”岚邱岳摇头,“皇上知道你的名字,只是不确定你是男是女,该不会你在哪里遇到了皇上?”语毕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挥手随意的摆了摆,又道,“罢了,是福不是祸,下月十五你准备准备随我进宫便是。”

作家的话:
收到了好多礼物!好开心!QAQ 谢谢!!!
那个复杂而又无谓的功夫茶描写……是某天坐在一茶一座翻菜单的时候看到的……
顺便就搬来了……总觉得月熙很适合这种慢悠悠静气凝神之类的东西……= =|
占了那麽大的篇幅而没有什麽实质性的进展真是抱歉了!OTL
排雷详见会客室,请各位看官小心避雷,以免伤身。




☆、第四章

  正月来的很快,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城里城外也越发热闹起来。
  是夜,皇城内灯火通明,彩绸花束遍布,四方城门大开,印著官家纹章的车马一辆接一辆徐徐驶进宫门,紧邻御花园的德宣宫特地做了修缮,除去了所有墙体门窗,仅以一根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空旷的殿内此时摆满了坐席吃食,百官朝臣列席而错,家属亲眷随行,围绕著的中厅内的歌舞演奏,杯盏交错人声沸沸,端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望祁睿坐在台上,臣属们几番敬酒下来,也有些微醺,靠坐在身後的软垫之上,享受著侍女的侍奉,微眯著眼在台下来回巡梭。
  太傅大人已经喝多了,丞相也开始摇头晃脑起来,都尉正和隔壁的御史大夫聊得欢,望祁睿抿了口酒转头,却正对上平西将军岚邱岳,和他身边的侍读月熙。
  月熙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罩衫,隐隐透出内里的月白色底衣,配著相同色系的饰带环佩,如墨的青丝被玉簪高高束起,柔顺的散在肩上,此刻他正含著笑帮岚邱岳添酒,不知说了什麽,岚邱岳微微一笑,两人靠的极近,旁若无人的谈话聊天,望祁睿紧了紧手心,压下心中的不快,起身举臂一挥,“摆驾御花园。”
  御花园本就极大,此番又经过特意的妆点更是美不胜收,侍女们持著宫灯立於路旁照明,月夜下盛开的百花别有一番风味,头顶上各色精巧的灯笼悬与丝绸之上,随著风吹摇摇曳曳,群臣散入御花园内,各自说笑著交谈开去,一时间御花园内人影绰绰。
  岚邱岳被尚书拉去应酬,月熙自是不好跟去,只得一人闷著闲逛,走著走著便不自觉到了湖边廊内,此地距离花园中心已有段距离,月熙暗道走远了,正要回转却被一道身影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有些无奈的深吸口气,抬步走到湖畔廊前的扶靠旁,盈盈下拜,“月熙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望祁睿挑挑眉,并不惊讶,应该说他是看著月熙一路走向这里的,“起来吧,平西将军呢?”
  月熙堪堪起身,垂著眉道,“禀陛下,将军被尚书大人拉去了,小人不便跟去,一个人胡乱走著,不想惊了圣驾,还请皇上赎罪。”
  随意摆了摆手,望祁睿反而对他这恭敬顺从的态度有些不适应,“难得一晚,别这麽拘礼了,抬起头来吧。”
  缓缓抬起头来,清透的眸子对上帝王的容颜,却依然平静无波,望祁睿难免失望,看来那个月夜在这个小侍读心中倒是水过无痕,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你觉得今夜如何?”
  “很好,”月熙站直了身子,淡淡的答,“馐珍佳肴,情景俱备,是月熙的福气。”
  望祁睿侧头,不易察觉的蹩了蹩眉心,“说实话,恕你无罪。”
  顿了一下,月熙再次开口,“挺无趣的,大臣们分党分派,聊著的话题也不外乎官场和陛下,看著好像其乐融融,其实又有谁真的自在?”被岚邱岳惯养出来的口直心快到真忘了君恩难测。
  望祁睿却笑了,如此大不敬的话语怕是天下也就这一个妙人敢说给自己听,却是一语中的的精辟。
  难得心情渐好,出口也自然少了分高高在上的傲然冷硬,“哦?如此你倒是对这晚宴很不满意了?”
  “也没不满意,”月熙撇撇嘴,“只是听腻了他们无休止的讨论谁家的女儿能入宫当妃作後,不懂这有什麽好争的。”
  “进後宫可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这话望祁睿倒说得毫不脸红,却只是好笑的望著月熙。
  “傻子才梦想,”月熙挺受不了的翻个白眼,“陪那个倒霉皇帝当木偶?後宫争来争去也不定能落得好。”语毕猛然想起那个倒霉皇帝正在自己眼前听自己大放厥词,不禁浑身一抖慌忙跪下,“请皇上赎罪。”
  望祁睿却不怒反笑,还笑得前仰後合大失仪态,半天挤掉眼中笑出的泪花,对著一脸惊恐的月熙道,“说得好,朕还真就缺一个人陪著朕做这个木偶,”神色一转,墨黑深邃的眼睛直视月熙,“不如你来可好?”
  月熙面上一阵惊惧,抖著向後迅速一缩,勉强镇定了强笑著拜下,“皇上说笑了,小人是男的。”心下却仍是不安,远远看到岚邱岳在寻他,匆匆拜别皇上,惶惶然的走了。
  玩味的望著月熙远去的背影,望祁睿勾了勾唇角,果然五年未变,还是当年那个月下的少年,还是那麽清丽动人,还是那麽口快心直,还是那麽玲珑心思洞察人情,还是那麽……与众不同。
  即是如此,男人又如何呢?他怎麽说也是这大焕王朝的皇帝,偶尔用职权为自己谋些福利也并非不可,不是麽?
  
  即已有了主意,望祁睿倒也不急,仔细思虑过後,这事还得长远经营。
  说是後宫,便不可再用些内侍官职挂名圈养了,收作内监侍从也不妥,但本朝未有男子入住後宫的先例,男性相亲也与礼教法度不容,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要想让他进宫随便安插个名号装扮一下也无人敢说个不字。
  只是这名号该如何安置?宫内女子若想有个地位便要有厚重的家世,但那些权臣名士自己也未必信得过,月熙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不外乎自己的一个把柄,被有心人士掌握了去日後免不了拿来说项。在御案上有节奏的一下下敲击著手指,望祁睿眯著眼睛盯住眼前关於立後选妃的折子,这事还得缓缓,不如借此机会重塑朝堂内外的党派均势,有几个前朝老臣,自视甚高倚老卖老的,自己早就容他不下了,想到此节,眉目间利光乍现,帝王霸气尽显。
  毕竟适才即位五年,望祁睿在朝野中的根基尚不算稳,自是不能与那些前朝肱骨老臣相比,更何况朝内党派分明,要想打破这均势且不伤筋动骨已是不易,急不得。望祁睿便也先不动声色,暗自里却不断提拔点拨,将自己人移动到一些无伤大雅却也不容忽视的小职位上。
  接下来三年,平西将军愈发受到圣上赏识,官至车骑将军,一时风光无人能及,同时,御史张又平、侍郎尹阔等新进学士也受到了皇上的看重提拔,朝堂之上依然平静和睦,但暗地里却愈发风波汹涌起来,三省六部人人自危,前朝老臣们也因为地位的动摇而蠢蠢欲动,就在这时,皇上宣布,後宫久日无人,天下初定,百姓安和,准允选妃。
  这道圣旨不外乎一道重磅炸弹,将本就日渐激烈的朝野争执明朗化,毕竟在这党派重组势力再分之际,能够入驻後宫,不外乎是一道平安符,若是日後得幸生了皇子,家族更是可以高枕无忧,氏族朝臣,无不摩拳擦掌想尽方法将女儿往宫内送,企图受到圣上垂怜。
  相对於此时各家的忙碌,御书房内到显得有些寂静,岚邱岳跪在座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皇上的意思是?”
  望祁睿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水,用杯盖拨了拨杯内的茶梗,神色不变,“岚爱卿不是有个妹妹麽?岚家教养严谨朕是知道的,只不过对个女儿家也太严厉了吧?养在深闺竟是连朕也不知道,”抬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继续道,“要不是前几日有人说与朕听,朕怕是真要被你糊弄过去了,”责备的语气顿了一下,抬眼直视岚邱岳,“该是及笄的年纪了吧,名字是叫?月熙?”
  岚邱岳到这时哪还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便是要指鹿为马了,缓缓拜下,可那个“是”字却怎麽也说不出口,只得等著圣上接下来的吩咐。
  望祁睿看他拜下,知道他是懂了,便也没在意他的默不作声,又喝了口茶,悠然道,“即是要及笄了,如此闷在家里朕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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