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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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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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独特、清新的香气,盈满了我。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探入他口中,与他柔软的舌尖,浑然忘我地纠缠……
  「萧证!」
  这声音打哪里来的?真恼人。
  「萧证你醒醒!」
  这回变成天摇地动了起来,但萧证不会输给这些干扰的,就算是天打雷劈、就算是刮风下雨,也浇不熄他心中的火焰!
  「萧证,你在梦里笑什么笑呀?快点醒来,大事不好了!」
  「华钿青,你让开。要用这个,才叫得醒他吧!」
  哗啦!
  这啥?「——哈啊?!」
  一瞬间从一个天地返回另一个天地,萧证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弄不清楚东西南北,搞不清楚状况。他睁大眼睛,看着环绕在他四周的一张张脸孔,接着再动手摸摸自己湿答答的脸颊、前襟。
  「这是什么?」为什么他脸是湿的,袍也是湿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完了!」华钿青的手往后一比。「我们不知被谁陷害,关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牢笼里!」
  人工凿出的岩洞里,由一根根坚固的粗木组搭成的栅栏,阻挡着唯一的出入口,正中央开了一扇门,现在也用指头粗的铁链牢牢拴住。
  再从他们席地而坐的稻草堆看来,这儿过去十之八九是关着牛羊之类的动物,防止牠们逃跑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遇到恐怖客栈了?我前阵子读过一个故事,里面说有一些穷乡僻壤的黑心客栈,因为买不起肉,自己又捕猎不到什么好货色,索性就挑一些看来肥嫩嫩、不错吃的住宿客,趁夜当肥羊宰了!」郎祈望惊恐地说。
  华钿青瞥他一眼。「你放心吧,咱们这群人里面,就你看来皮最硬、又不好啃,舌头还有毒,保证没人会挑你下手的。」
  「哈,我这样子叫有毒的话,像你的肉那么黑、牙那么尖,别人一定误会他们捕到了大鳄,连宰都懒得宰你,直接就丢火烤!」
  「哥,他们俩在比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呵呵,他们两个在争谁该第一个被宰。其实他们都错了,论谁是可口的肥羊,当然是源弟你呀!不仅肉嫩、皮白,还有从小吃到大的补品药味,美味不说,吃了还可寿命延年,实不作第二人想。」
  「原来我才是第一呀,谢谢哥!」
  萧证觉得自己的头疼,绝对不光是后脑勺上隆起的肿包所带来的。他转头看着茅山辉一人坐在角落,拿着根捡来的稻草枝,不知在地上写些什么——太好了,总算还有个脑子正常的!
  「我和华钿青、郎祈望他们是被灌醉,但你们不是去泡热泉了,怎么也被弄了进来?」
  「我也不清楚,最初泡在热泉里面,我们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状,可是渐渐的,池子附近弥漫的烟雾越来越浓。等我发觉不对,头晕想起身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浑身无力地昏睡过去了。」
  「我和弟也一样。」仁永逢插口道:「我猜测是有人在热泉池里烧了迷魂草来烟熏我们。照说迷魂草这玩意儿,用吃的效用才大,熏的话烟雾容易被察觉、又有味道、效果也较慢,但我们泡在热水中本来就已昏昏沉沉,嗅觉不比平常,才会着了对方的道。说来说去,只能怪对方实在太老奸巨猾了!」
  「真是可恶!竟连我这『天下第一镖局』之子,都没看出半点异状,这是什么奴才村?根本是骗子村吧!」
  「劝你还是别抖出自己的身家背景,万一你这么笨的事传扬天下,会害得你爹爹的镖局破产。」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欸,简直像是带着一帮泼猴子出外游玩,片刻不得安宁。萧证正想出口要他们安静点,想想脱困的法子较实在之际,大批的脚步声蓦地传入了他们耳中。
  「各位大少爷、小少爷,说我们江家屯是骗子村,你们也太抬举我们了。我们不过是一群奴才,靠着帮佣混口饭吃,代代谨守本分在过日子。」
  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掌柜,与十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到笼子前,一字排开。
  「欸,无缘无故将一群来访的客人灌醉打昏丢进牢里,实在称不上『守本分』吧?」郎祈望双手插腰,气道。
  「老朽自然有好理由。我是江家屯的执法长老,这位是律令长老,最后的这位是女长老。我们三人是为了守护这江家屯名声,由村民们互相推举而出的第七代长老。」
  「老子对你们江家屯的历史没多大兴趣,只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华钿青劈头便说。
  「我们村里的奴才恪守奴才的规约,倘若有违规的奴才,便得接受我们这些长老的处分。可是主人也有主人的责任,像是管束好奴才、不让奴才有机会惹是生非,就是其中之一。」执行长老慢条斯理地说。
  「你的口气怎么彷佛在暗示我们没管好自己的奴才?」茅山辉邪笑道:「指控可是得举证的,我们的奴才都在京城里,你们怎知他们没被好好地约束着?」
  「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执法长老低声与一旁的人讲了几句。「我现在就让那些受害的人,自己出来说明白,请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
  在等「证人」到来的空档,仁永源「哇」地说:「这个奴才村的,真像是什么神秘的地下组织,好刺激呀!」
  「呿,你们的奴才没有来自江家屯的人吗?怎地一派轻松?」
  「呵呵,还真没有。」
  由于药房聘雇的长工,多半都得具有点药材的知识,所以他们「仁永堂」的奴才们,都是经由自家药材园的佃农户招来的。
  「这回见识过后,我会力请爹爹,再欠人手的话,就来江家屯里找。」
  仁永逢话说完没多久,几名披着黑斗篷、没露脸的人就进来了。
  执法长老指着她们说:「这几位姑娘家全是受害者。她们控诉一男伪装成富家公子,说因丢了盘缠、阮囊羞涩,只好于异乡飘泊露宿。这番话博取了她们的同情心,让姑娘们好心收留,而后不仅登堂入室地与姑娘们有了露水之情,还拐骗榨取姑娘们的银两,等到骗够了钱就趁夜跑掉。」
  长老问着其中一名遮脸的女子道:「你说,他告诉你,他名叫什么来着?」
  「他说他姓萧名证,是天下第一首富,萧炎之子。」女子说没两句,便哭了。「呜呜,他骗得我好惨,骗光了我的钱,还骗得我珠胎暗结……毁了我的名节。」
  一帮恶友们纷纷讶异地转头,看向萧证。
  「我是萧证,但萧某不记得曾做过上述——」
  「不是你。那个萧证比你矮了点、瘦了点,眉眼也细了点。」
  宛如引爆了火药,数名姑娘七嘴八舌地开始描述着那位伪「萧证」的模样,拼拼凑凑听起来很像是……但,萧证拒绝相信这是事实。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解,「他」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你们又怎么会找上我江家屯呢?」
  「在他签给我们的借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儿的地址。我们以为江家屯在京城,谁晓得是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姑娘紧接着大哭大闹。「咱这样人财两失,还要不要活?那个江湖骗子负心汉跑哪里去了?你们谁要给我负责欸!」
  其它的姑娘们彷佛也不甘愿被先声夺人,争先恐后地诉说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众人连成一气地哭闹,加上洞窟里特有的回音,霎时间像有成千上万人吵吵闹闹般,好不惊人,也好不吓人。
  村民们赶紧先将她们带到了外面去安抚,萧证等人才从耳朵地狱里短暂解脱。
  只是外面的人一走,剩下他们之后,气氛突然异常低迷、死寂。
  「……她们口中的骗子,是邬冬生吧?」郎祈望忍不住开了第一炮。「你们别闷不吭声呀,那个骗子现在害得咱们被关起来了耶!」
  华钿青翻翻白眼。「是不是,我哪知道呀?不要问我啦!」
  郎祈望又看向「仁永堂」兄弟。但是一向擅长壁上观的两人,仍旧不打算蹚这趟浑水,有志一同地耸耸肩,不表意见。
  「邬冬生的确没回这村子里。人在欠缺盘缠的时候,为了谋生,说一些谎也是无可厚非的。」茅山辉很现实地说。
  不!
  冬生绝对不会那么做!
  「萧证难以接受的,应该是邬冬生除了骗财,也骗色吧?」郎祈望啧啧地摇头。「见他平常温文尔雅,一副正人君子,刚正不阿、酒色不沾的清高模样,竟会做出强占姑娘家的清白与便宜的事,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一语正中要害。
  不对!萧证在心中摇头否认。不管是骗财或骗色,他绝不相信冬生会做出这种行为。那不是冬生,绝对不是!
  「……喂,你说够了没?」华钿青斜瞥他道:「冬生那小子也没得罪你,你怎可听凭单方面的指控,就急着罗织罪名?」
  「问题是,你们也没实证能证明邬冬生是无辜的呀!他现在失踪了,谁知道还会失踪多久?他既然在欠条上写了江家屯,还用了萧证的名号,我想他是不打算回这儿,也不会再回萧家了。」郎祈望觑了觑萧证惨白发青的脸色,道:「真正为朋友好,我才这么说——你放弃他吧,萧证。他根本是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奴才,你还费心思在他身上干么?我不忍看你再作践自己下去了。」
  萧证抿着唇,脑子里转的,是这十几年来自己与冬生朝夕相处的一场一景;心里头沸腾的,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在他们之间系上的牵绊。
  ——教他如何相信那些人的指控?
  哪怕是恶鬼神魔入侵了冬生,冬生也会以他的道德良知抵抗到底才是!
  洞穴之外,团结的村民们在长老的要求下,演完了这场戏之后,便陆陆续续地散去,只剩下了三长老与邬家父子。
  「先让萧公子沈淀一下方才的事情,让他们好好地讨论、讨论,我们再进去里面,给他们最后的恐吓。」执法长老眉飞色舞地说着。
  「您老别演得太开心,演得太过火了,会被看穿手脚的。」律令长老在一旁叮咛着。
  「为了犬子的事,劳驾诸位,真是非常抱歉,也感谢三长老。」宗一拉过了冬生的手,示意他。「快向长老们道谢。」
  冬生面露犹豫。「这么做,真的好吗?证少爷现在一定很困惑……奴才不是不应该给主子带来麻烦吗?怎么……现在这样子,好像不太对……」
  「傻孩子,长老们可是为了你啊!」宗一皱眉说着。
  女长老却笑了。「无妨、无妨,你将这孩子教得真好!看冬生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多么尽忠职守的奴才,这孩子也传承了你的好血统,是标准的江家屯人,难得的好奴才呀!」
  她转头面对冬生,伸手抚了他的脸颊。「生得也俊,你娘亲不知有多疼你,走的时候也很舍不得吧?可是你这孩子呀,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太好。」
  如母亲般温暖的手、慈祥的眼神,让冬生胸口涨满了对母亲的思念。
  「你的记性不太好。」
  拍拍冬生的脸颊,她收回手,严格中带着俏皮地说:「长老的话,要听进心里,牢牢记住。我们是教你们得以主子为优先,不可忤逆主子、不可擅自替主子作决定,可是最后头我们还有一句更重要的话,你是不是给忘记了?」
  最后面的那一句话?冬生拚命在记忆的大海里捞针。
  「是不是要我们……记住自己也是人?」
  「瞧,你记得的嘛!」她颔首道:「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日久生情,在所难免。」
  奴才与主子相恋,这事儿在江家屯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女长老有些羞涩地笑了。
  「……大部分都是丫鬟与主子。许是冬生长得太俊俏了,主子也情难自禁吧。」她补充说。
  「根据我们的经验,主人与奴才相恋,结局不好的,通常都是奴才倒霉的分。这类奴才,碰上的多是些不把奴才当人看,只是一时想尝鲜、想吃漂亮丫头的豆腐,心术不正、不是真心相待的主子。
  「咱奴才倘若遇上这种主子,那不是命,而是运不好。所以,千万不能认命,要早早改运,离开这种主子,才是上上之道。」
  她用力地一拍冬生的肩膀,道:「你放心,有我们三长老给你依靠,一定帮你找出你的主子是真心待你、把你当人看,或是根本不了解你,只是耍傀儡般地耍着你玩儿。我们江家屯的奴才,都是好的奴才,所以更不能被坏主子给欺了,要团结起来淘汰恶主子。这是对你好,也是对村子好,懂吗?」
  冬生还能说什么呢?本来只是他一人的事,如今成了全村总动员的大事,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一个人喊停了。
  「欸,咱们差不多该进去了。」律令长老看了看日晷,道。
  「好!」执法长老重重地在冬生的肩膀上拍了一拍。「你不用怕,交给三长老们吧!倘若他是个坏主子,我们必定将公道讨回来!」
  冬生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并没受到什么委屈,用不着谁替他讨公道呀!可是无论他说破了嘴,就是没人听他的解释。他们都认定冬生受了委屈,还不接受冬生的否认。
  欸,老天爷怎么不帮帮忙?演变至今,冬生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收拾这个烂摊子才好了。
  「方才我们已经请邬家人确认过了,这字条上是邬冬生亲手写的。想到欺骗那些姑娘家的人,竟是出自我们江家屯,实在丢尽了我们的脸面。我们已经将此人逐出我江家屯,不再当他是村民了。」
  萧证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江家屯村的长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有姑娘嚷着说要去告官了。您也知道,一旦此事宣扬开来,不只我江家屯村民颜面无光,您萧府上上下下也难逃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命运。经商之人无信而不立,相信您也不想为了一个奴才的恶行,就坏了一锅粥,被搞臭了自家名声。」
  「不必拐弯抹角,你直讲吧。你要什么?」萧证沈声冷道。
  「封口费三百两。一百两是给那些姑娘们,让她们能忘记这件事,别去报官。剩下的两百两,就请少爷当作是买了我们的记忆,我们会忘了有这个人、有这件事,以后要是此人敢踏入我江家屯半步,我们会将他绑起来,送到您府上去,让您好好地责打他,出出这价值三百两的一口气。」
  长老笑了笑。「三百两对您来讲,不过是九万牛的一毛,相信您不会出不起吧?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就让各位在这儿好好地过一晚、想一想,明儿一早再来听取各位的好消息。」
  一个躬身,急急地退出。
  「草!你还想再关我们一晚啊?给我回来,你这混帐老头!」华钿青破口大骂,奈何对方早已不在这岩牢内。
  臭着一张脸,朗祈望使劲踹了木栅栏一脚。接着转头,冲着萧证就说:「证据有了,你愿意信了吧?明儿个,三百两的银票丢给他,我们快离开这晦气的村子!真是可恶,什么奴才村,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村!你要是没有三百两,我借你!」
  「咦咦?你不是没带盘缠?」仁永源怪道。
  朗祈望马上掏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翡翠玉佩。「我有这个,这不值千两也有五百。能买回咱们的自由,值得。」朗祈望单手插腰,单手指着他的鼻子道:「听到了没?萧证。明天给钱,走人,别废话!」
  「……」
  茅山辉瞟了眼不吭声的好友,微挑了下眉,继续以稻草梗在泥地上写着。万一不幸,自己在这儿关到天荒地老,总得留个姓氏、简传,方便后人祭祀,才不会成了没名没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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