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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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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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快请起。”昭仪边道边上前扶起陈传:“无外人的时候,哥哥不必行礼。”
  “妹妹,你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身子不舒服?”
  “这倒不是。哥哥可有听说烃娥已经怀孕了?”
  “听说了,早在宫中传开的事我自然是听说了。”陈传转念一想,才知昭仪就是为了此事而找他来,便又道:“妹妹你找我来,是有事商量?”
  昭仪回到席塌上坐下:“我也是受了陛下招幸,可如今却只有烃娥怀上龙种,我不服。哥哥能不能给我想个法子,让我也怀上龙种?”
  “这、除非陛下再次招幸妹妹,兴许能怀上。”
  “可是听黄门讲,陛下挑牌子都是随便挑的,要等到再次被招幸烃娥肚子里的孩子早就生下来了。”昭仪压住满肚子的怒气,顿了顿又道:“若是妹妹我不能在这长卿巷站稳脚跟,对哥哥对陈家都是不利的。难道哥哥就愿意只在太医属做个小太医一直屈居在莫澜之下吗?”
  这一席话刚好刺痛了陈传的心,他慎重想了想厉害关系,终归还是被昭仪那最后一句话说进了心坎。陈传道:“妹妹可有什么打算?”
  昭仪松口气笑了笑,叫来宫人备了他们儿时最爱吃的饼又端了蜜酒。昭仪边为陈传斟酒边对宫人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夫人。”
  “等等,若是陛下来了,就通报一声。下去吧。”
  “是。”
  宫人们走后,昭仪端起酒杯笑道:“哥哥,来,妹妹先敬你一杯。”
  陈传忙举起酒杯:“谢妹妹。”瞥见妹妹如此,他也没继续追问。
  昭仪拿了一块饼递给陈传:“哥哥还记得这饼么?小时候你我都爱吃,只可惜家不宽裕,娘也就只给我们五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而哥哥你总是会把自己的分一半给我。那时觉得,这饼可真贵啊。”昭仪说着看了陈传一眼:“若不是父亲硬将我送入宫做了良使,也不会得中敬太后喜欢,将我举荐给太后封做了良娣。而今陛下即位我才被封为昭仪。哥哥,妹妹不想再过苦日子了。”
  陈传咬一口,没怎么嚼便吞了。
  昭仪细嚼了笑道:“这饼还是这般好吃,哥哥多吃一些。”
  “好,妹妹也多吃。”
  昭仪抬起眼看着陈传,莞尔一笑:“哥哥是在担心?”
  陈传当即放下手中的饼俯首称臣:“妹妹千万要三思,此事可大可小。且爹娘年岁已高,他们再经不起任何变故。”
  “妹妹又何尝不知。可哥哥知道吗,在这长卿巷中,陛下从不曾宠爱过任何一位妃嫔,我们这些夫人于陛下而言无非是宫中的摆设,他谁都不倾心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这无可厚非是最大的折磨。可如今烃娥有孕,她怀着陛下的孩子,即便陛下再清心寡欲也不会再视她为无物。”
  “烃娥就算为陛下剩下龙子,陛下也未必就会爱上她。”
  “长卿巷的女人们都得不到陛下的心,从前也得不到陛下的人。可现在不同了哥哥,烃娥一旦诞下皇子,陛下便不会再理会任何一位嫔妃,唯有烃娥,得到了陛下的人。”昭仪夫人越说越气愤:“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妹妹!”
  “放肆!本宫乃是当朝天子的昭仪!”昭仪仰天大笑:“本宫是昭仪夫人,一人之下的昭仪!她一个小小烃娥也配得到陛下的垂爱。呸!痴心妄想。”
  陈传听得心里怕极了:“昭仪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啊。”
  “这玄飔殿里里外外都是本宫的,本宫有什么好怕!钱心眉,咱们走着瞧。”
  自烃娥怀孕以来,几乎惊动了整个长卿巷的夫人们前去探望,虽说这少洳馆是热闹了,可烃娥心里却依然觉得空荡荡的,只因为赵元长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倒是派黄门送来两只步摇又加了俸禄。每每想起这些,烃娥悲了又喜,站在少洳馆门口巴巴的望着。好事的黄门见了也心疼,一直都想找个机会禀报赵元长。直至有一日,在襄门外撞见庚延一,见他一脸笑意看似好说话又正巧只有他一人在,便鼓着气上前将烃娥的事儿告诉了庚延一,希望他能转述给赵元长。
  庚延一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黄门喜出望外,高高兴兴跑回少洳馆禀报自己的主子:“夫人!烃娥夫人!”
  “没规矩。”烃娥身边的宫人斥道:“若是给其他夫人看见,又该说烃娥夫人教不好下人了。”
  黄门依旧了个不停:“如今可是烃娥夫人怀了龙种,别人哪还敢再说什么。”
  “怀了龙种又有何用。”烃娥顺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忍不住伤感起来:“陛下心里没我,即便我怀了十个龙种也是枉然,陛下始终不会惦记着。”
  “你看你!”宫人瞪了黄门一眼,掏出手绢给烃娥擦眼泪:“夫人,太医说了,要开开心心的不能郁结。小伟子没规矩,成天咋咋惊惊的,他的话您就当是顺风的蟾叫,别往心里去。”
  “我……”
  黄门想辩解,却被宫人一个眼色堵回去:“你还说。”
  “不怪小伟子,是我自己没用,留不住陛下的心,还连累你们被欺负。”烃娥说到此处,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陛下现在定也是后悔当初招幸了我,若不是太后逼得紧,他也不会翻我的牌子。”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陛下翻到您的牌子并非太后的旨意。陛下定是太忙了。奴婢听说因考工令做不出令陛下满意的兵器,所以陛下整日都在忧心。陛下是因为忙于国事才忽略了夫人。”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陛下若当真心里有我,即便再忙也会过来看看的。”
  黄门迫不及待地道,生怕宫人再堵了他的话:“陛下会来的!”
  宫人却还是咽他:“你又知道。”
  “夫人,刚刚奴才遇到了庚先生,他已答应奴才向陛下告知您对陛下的思念。”黄门沾沾自喜得很:“有庚先生出面,陛下一定会来。”
  “庚先生?是陛□边的那位庚延一先生?”宫人问道。
  黄门得意点头:“正是。”
  “太好了,庚先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他说话陛下一定会听。”
  “你!”谁知这烃娥竟拉住黄门的衣袖不住捶打:“混账!谁让你去求人了!谁让你去丢人现眼了!狗奴才!混账!”
  黄门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去找庚先生。夫人息怒,是奴才不好。”
  宫人赶紧扶住烃娥:“夫人您别激动,当心肚子。”
  “谁让你去找庚先生了!这不是让人看我笑话么!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了龙种却也得不到陛下喜爱么!主子不得宠却要你们这些下人去求人,若是庚先生可怜我去跟陛下提了,陛下当真听了也就罢了,若是陛下不听那我岂不是要被整个长卿巷耻笑?!求也求不来的恩宠!若是……若是庚先生被你说得心烦,不去跟陛下说倒还好,要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是要让我冷死在这宫里么!说不定……说不定,现在连良娣都在背后笑话我!”烃娥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想到自己以后不幸的人生,她便又哭起来:“陛下不来自然是不喜欢我,你这么跑去求人,我的脸还往哪儿搁!还能不能要了!咳咳咳……”
  宫人不住给烃娥顺气,手里的手绢儿都湿透了:“夫人您别生气,小伟子人笨只想着您天天思念陛下,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小心气坏身子,伤了肚里的孩子。”
  “我还要什么孩子!现在长卿巷都等着看我的笑话,烃娥的孩子还未出生就不得陛下喜欢。留着这个孩子,让他以后跟我一起受苦么!”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若是被人听见可是要遭大殃的。”
  烃娥冷哼了哼:“我还怕什么?”
  “小伟子,还不快去请太医来给夫人问脉,若是真除了什么事儿看你担当不担当得起。”
  “哦,好,奴才这就去。”黄门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出了门。
  “夫人,奴婢扶您去休息。”
  “光宝。”烃娥欲言又止,最后轻松问道:“那位庚先生当真能劝得动陛下?”
  “陛下待庚先生堪比亲兄弟,他说的话陛下都会加以考虑。夫人放心,若庚先生真答应了小伟子去转告陛下,想来陛下也会抽空过来看您的。”
  “若是……”烃娥憋红了脸:“陛下不来呢?”
  “陛下会来的,夫人您可要好好待自己。”
  烃娥点了一下头:“嗯。”
  



     ☆、第六章

  赵元长在比旸殿同丞相司马骏之商议完事情,自觉的无事,便想邀庚延一一同到玉池边走走,去了穆弥殿他才听宫人们说,庚延一又去了襄门。赵元长一摇手,让宫人们都下去,自己则走到穆弥殿内的席塌上坐着,翻看案上的书册子。
  庚延一一进穆弥殿便看见席塌上的赵元长,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你怎么在我这儿。”
  赵元长抬头见是庚延一,笑着放下册子站起身走下来:“见你不在,便在这儿等了。”
  “我去了襄门找书册子,一不留神就多看了会儿。对了,我还遇到少洳馆的黄门,他托我禀报你,烃娥时时都盼着你去,就快成石头了。”
  “我已经派人送过东西去。”
  庚延一笑侃道:“烃娥可是你的女人,如今又怀了你的孩子。不过我见那烃娥长得倒是讨人怜爱,早知你不愿意,当初就应该赐给我。”
  赵元长看了庚延一,道:“庚延一,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小气。”
  “罢了,我明日再去看她。你就不许去了。”
  庚延一忍不住笑起来:“你还当真以为我会和你抢?她可是你皇帝陛下的嫔妃,我就算有心也没胆哪。更何况我已说过,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你还真小气。”
  赵元长板着一张脸:“心也不许有。”
  庚延一一愣,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你怕了?”
  “你觉得呢?”
  赵元长突然就笑了:“你果真是有趣,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跪地求饶了。明日有你在身边也好,我便有借口早些回来。”
  “要是烃娥知道了,岂不是要对我请巫师下巫蛊。”
  “我想,她却是不敢。”
  庚延一笑了,正要说什么黄门却来报,皇后请庚延一过去。庚延一眉头一抖,道了句知道了便让黄门先下去。
  “皇后怎会找你?”
  庚延一将册子往赵元长手里一放:“去了便知道。”
  赵元长抓了庚延一的手腕:“我同你一道去。”
  庚延一别有用意的笑道:“怕我抢了皇后?”
  赵元长也笑:“我更是怕皇后抢了你。”
  “你这话若是被朝中大臣们听了去,怕明日早朝个个都要上奏了。”
  “不过是你我之间的玩笑话,他们怎会听了去。”
  “只是你这玩笑话说得倒一点也不好笑。”
  “那却是要看你用什么心来听了,你若是玩笑着听,那便是玩笑话。”
  庚延一笑笑,拿回赵元长手里的册子坐到案前放下,回过身来道:“走吧,让皇后多等总归是不好的。”
  黄门站在门槛外没进来,弓着身子道:“陛下,大司马求见。”
  赵元长看一眼庚延一:“他可有说是作何?”
  “奴才不知。”
  “宣。”
  “是。”黄门又弓着身子退下。
  赵元长道:“看来我是不能同你一道去了。”
  “程大人求见自然是有要事,那我便先走了。”
  “等等,我与你一道出去。”
  刚走出穆弥殿,二人便见了侯在前殿的程夜。程夜恭敬地向赵元长拱手行礼,庚延一朝他瞥一眼,便朝外走。
  赵元长走上席塌坐着,道:“起身吧。”
  “谢陛下。”程夜起身继续道:“臣来,是想与陛下商议兵器一事。”
  刚走出门的庚延一一愣,斜着眼朝里看了看,又走了。
  赵元长问道:“怎么,兵器做好了?”
  “回陛下,兵器还未做好,只是臣刚收到线报,彦楠山上有座专做兵器的云杳山庄,据说能做出陛下想要的兵器。”
  “线报?”赵元长轻笑:“程夜,你的线报可安排得真广啊,若是朕没记错,彦楠山并不在大煜范围内。”说着赵元长又起身走到门口朝外四下望了望:“不知朕这皇宫内可有你的线报。”
  程夜一听赵元长这般说,立刻跪下行稽首礼:“陛下明察,臣怎敢将线报设在宫内惊扰陛下,况且臣也从未想过这般做。”
  “你的意思是,若是你想,那你便敢?”
  “臣绝无此意!”
  赵元长转过身来笑道:“起身吧,朕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上心。”
  程夜无奈起身看着当今皇上走回席塌坐下,靠在案上手托了脸颊还笑看了他,便继续道:“臣以为,不妨将做兵器之事委托于云杳山庄。陛下觉得如何?”
  “这样一来,妖怪却是极容易知道我们正在做对付他们兵器。若是走漏了风声,岂不又招来灾祸。”
  “不如将庄主请进宫来?”
  “万一这庄主是妖怪,又如何?”
  “那陛下的意思……”
  赵元长一笑:“先请他进宫吧,朕自有办法 。”
  “臣遵旨。”
  庚延一去了临羡宫,皇后早已命人备了酒宴。庚延一客气道了句久等,便坐在皇后塌下的席上。皇后端了酒杯隔空向庚延一敬一下,以袖遮面抿了一小口。庚延一倒也豪爽,一口喝尽,又给自己斟满,用食中二指夹着杯身拇指扶了杯沿晃着,眼盯着杯里的酒,就这么笑了。皇后看得一愣,又用手捂面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只是她这一咳却将庚延一惹得朝她看去。
  而皇后毕竟是皇后,见得场面多了,倒也能熟稔地把握自己的仪态。皇后笑道:“先生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甚好。”
  “那先生便不用客气,待会儿孤再命人送些到先生殿中。”
  “谢皇后。”
  皇后一想,又继续笑了道:“不知先生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若是需要什么,孤会派人送去。”
  “谢皇后好意,这倒是不必了。”
  “先生肯定是觉得,孤请你过来很突兀吧。其实孤是有事想请先生帮忙。”说罢皇后便下了席塌走到庚延一面前坐了下来拿了酒壶给庚延一斟酒,继续道:“先生和陛下住在同一寝宫内,平日定有不少见面的时候。孤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陛下了,说出来怕先生笑话,昨夜做梦孤还梦见陛下来了这临羡宫。”
  庚延一心却想这赵元长只差点同他一道来,他道:“陛下近日都忙于政事,免不了会疏忽了您。”
  “孤自然知道这些,作为一国之母,孤倒也不会缠着陛下奢求些什么。只是,天下的女人都一般样,连孤也不例外。所以还请先生能多在陛下面前提起孤,让陛下记得这皇宫的深院内,还有一座临羡宫,还有孤。”
  庚延一扯了嘴角一笑,道:“皇后言重了,陛下自然是记得您的。”
  在深宫里呆得久了,她也真的被练就成了皇后,有了一颗高高在上的心和不容许被践踏鄙视的尊严。庚延一的态度越谦逊委婉在她看来就越是扎心窝子的不舒服,她觉得自己若是再说下去,便只会伤害到自己。于是她便起身回到席塌上,唤了宫人们进来伺候她与庚延一,转了话随意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庚延一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皇后自觉自己阅人甚多,也有一颗聪明的头脑。但凡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过几句话的人,她几乎都能将对方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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