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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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钱人-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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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不错过傍晚西湖的美景,众人便出高价租了西湖旁一间客栈临湖的几间上房住下,在湖上画舫徜徉、曼妙轻歌的陪伴下,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众人来不及观赏西湖景致,便又出城往南,向情报中戚家军后人所在的义乌而去。

    义乌在江南丘陵的边缘地带,山路上下起伏、在连绵不绝的丘陵之中穿行,让对路况预料不及的姬庆文等人,又耽误了几个时辰,直到傍晚才在赶到了义乌城中。

    义乌虽也是江南名城,却以采矿为业,比起其他江南小城,自然少了几分恬静儒雅的气质,空气中反而充满了尘土飞扬、硝烟弥漫的刚强气质。

    找了家客栈居住一晚之后,待到次日清晨,姬庆文等人即起床,去寻找戚家军那位叫做“陈文昭”的后人了。

    这几人都是头一回来到义乌,正应了“人生地不熟”这几个字。

    然而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却已事先将情况打探了个精熟,一边走、一边问,便领着姬庆文、李岩、黄得功三人,沿着义乌城外一条小路进了山。

    在山间羊肠小路之上走了一两个时辰,众人终于在一座矿山之前停下。

    姬庆文有些好奇,便问李元胤道:“李指挥,莫非那位陈文昭,就在这座矿山里?”

    李元胤答道:“不错,根据情报,这座矿山就是陈文昭的产业,所料不差的话,他现在正应在此之中。”

    姬庆文点点头,见矿山入口处守着两名矿工,便上前拱了拱手,问道:“请问陈文昭是这里的矿主吗?在下有事想要求见。”

    其中一人警觉地将姬庆文上下打量了一番,反问道:“你找矿主有什么事情?”

    姬庆文刚要开口回答,李元胤却抢先说道:“这件事情甚是机密,还请这位进去通报一声。”

    那矿工见了李元胤身上穿着的飞鱼服、腰间跨着的绣春刀,表情立即紧张起来,对身边的同伴耳语了几句,便说道:“那好,请几位稍安勿躁,就在这里等候,小人去去就来。”

    说着,转身一溜烟便往矿里跑得不见人影了。

    李岩见状,摇摇头,苦笑道:“姬兄,你是苏州织造提督;李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两位都是江南响当当的人物了,居然连这弹丸大小的一座矿山都进不去,可谓咄咄怪事了。”

    李元胤却道:“末将是武举人出身,加入锦衣卫之前也当过几天的兵。看这座矿山关防严谨,颇有几分军队的气氛,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正说话间,那矿工便快步跑了回来,对几人团团一揖道:“诸位久等了。矿主有请。”

    说着,他一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将几人让进了矿山大门。

    姬庆文一边走,一边看,见这矿山虽然不大,然而道路却修缮得十分平坦,各种工具码放有序,矿渣也被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显得井然有序。

    姬庆文见状好奇,便同领路的矿工攀谈起来。

    这才知道这座矿山主产白银,又伴有一些煤炭,一年生产出来的银子和煤炭,加起来能值四千两银子上下。而在矿上做工的,大多是附近的子弟,人数约有一百人左右。矿主的确名叫陈文昭,大概是在天启三年在这里开的矿,到现在也有快十年光景了。

    这些消息既又用、又没用,姬庆文听过算过,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走了有一盏茶功夫,那矿工将姬庆文等人引到一处矿洞外的篷子里,请三人坐下又上了茶,说道:“矿主就在矿坑里面,几位稍等,他马上就到。”

    这就奇怪了,从来都是矿主雇人采矿,哪有矿主亲自下坑的道理?就好像姬庆文身为织造提督,手下一等一的工匠就有三百来人,织造出的绸缎一匹要卖到六百两白银,可他自己却是一分钟都没上过织机。

    带着满腹的狐疑,姬庆文在篷子了坐了下来,不过片刻功夫,便见矿坑之中爬出一队人马,个个嘴里叼着油灯,背后背着一箩筐的矿石,无不蓬头垢面半点看不清相貌。

    待这些人将刚采到的矿石统一倾倒在一起之后,其中领头一人疏散了一下筋骨,慢慢走到姬庆文等人安坐的篷子里,取过清水、毛巾,将脸上的尘埃擦洗干净之后,这才朝众人作揖道:“诸位久等了,在下便是陈文昭,不知各位寻我有何贵干?”

    姬庆文见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不高,面目英武,肌肉虬劲,虽也有几分武人的气质,却依旧不敢相信他就是那曾经威震东南的戚家军的后人。

    于是姬庆文有些怀疑地低声问李元胤道:“李指挥,这人叫陈文昭不假。可别是同名同姓的人物,不是什么戚家军的后人……”

    李元胤被他这么一问,信心也不免有些动摇,沉思了一下,对陈文昭说道:“请问阁下,可曾做过大明游击将军?”

    陈文昭抬眼看了看李元胤,说道:“看这位身上打扮,乃是锦衣卫中的大官。锦衣卫有什么能耐,我是知道的,想要当面扯谎无异于班门弄斧。不过我今日把话说在这里,原来那个陈文昭陈游击已经死了,活在这里的,是这座小银矿的矿主陈文昭。”

    姬庆文听了这话,说道:“你既已承认自己做过游击将军,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死了,难道我们现在是在同鬼魂说话吗?”

    陈文昭用一种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神看着姬庆文,脸上的表情却沉静得令人害怕,幽幽说道:“我是个逃兵,战场之上弃同僚而不顾,这样的人不是死人又是什么?要我看,这叫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姬庆文看他一副萎钝的样子,气得一拍桌子,骂道:“扯淡!我过来是寻戚家军的后人的,戚家军是戚继光老将军一手组建的,从来只有浴血沙场的断头将军,什么时候出过贪生怕死的逃跑将军。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骂完,姬庆文招呼着众人,便要起身离开。

    可他走了没两步,便被周围的矿工围了起来。

    其中更有几个脾气火爆一些的矿工,指着姬庆文的鼻子骂道:“你先别走,把话说说清楚,谁贪生怕死?谁是逃跑将军?”

    眼看就要争执起来,却听陈文昭用低沉的声音叹息道:“唉!戚家军……戚家军,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号了,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记得……这位爷请慢走,请先通报了姓名再离开不迟。”

    姬庆文转身回来,却不坐下,朝陈文昭拱了拱手道:“本官是苏州织造提督姬庆文,有礼了。”

    陈文昭眼神一闪,说道:“原来是姬大人,久仰、久仰了。听说姬大人在苏州城内做过不少好事,是一位好官。”

    姬庆文余怒未消,道:“好官也罢、赃官也罢,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文昭却不答话,又问道:“在下隐姓埋名许久,不知姬大人缘何要来这穷乡僻壤寻我?又是所为何事?”

    姬庆文答道:“是本官的座师孙承宗老督师叫我来寻戚家军的后人的,是为了另组乡勇团练,用以护卫输送入京的粮饷的。”

    一听到孙承宗的名号,陈文昭立即从座位里站了起来,向姬庆文深深作揖道:“原来是孙老督师的高足,失敬失敬了。还请姬大人坐下,我们有话慢说。”

第〇八五节 浑河血战() 
姬庆文见他态度大变,说话语气变得诚恳了许多,这才重新坐下,说道:“我有要紧事情来寻戚家军的后人,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陈文昭拱手道歉道:“在下不知姬大人的身份来历,因此有些失礼,还请恕罪。不知姬大人缘何要寻戚家军的后人,还请赐教。”

    “我要招募一支精锐之师。孙老师说了,队伍要么不带,要带就带最好的、最强的。孙老师又说了,江南,乃至全国,只有戚家军,论战力、论纪律、论作风,才是首屈一指的悍勇之师。因此要我来寻戚家军的后人,来组织这支团练。”

    姬庆文这几句话明里暗里将戚家军夸奖了一番,虽然略有夸张,却也不算吹牛。

    陈文昭听了这话,不由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孙老督师还记得我戚家军,唉……”

    姬庆文听他态度不冷不热,便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答应帮我招募团练了?”

    陈文昭抬眼看了姬庆文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答应又有什么用?想当年天启元年,浑河一场血战,戚家军已全军覆没,如今只剩下我这个逃兵在世上苟延残喘,姬大人寻我又有何用?”

    “浑河之战?”姬庆文听他依旧没有答应,却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便追问道,“浑河之战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文昭眼神之中忽然放出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说道:“八年前的事情了,大家早就已经忘了,这世上已没人再提起了。看姬大人年纪轻轻,看来也未必知道这场血战啊!”

    于是陈文昭絮絮叨叨开始说起发生在天启元年的那场战役来。

    原来是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一战之后,女真努尔哈赤崛起,两三年之内辽东大部陷落,明军防线一再后退。后来朝廷使用熊廷弼整饬东北军务,一时成效颇大,渐渐收复失地。

    然而此刻朝中阉党大盛,将熊廷弼罢官免职,又换袁应泰巡抚辽东。

    这袁应泰虽不是什么贪官、赃官,提点政务也是颇有几分心得,然而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他不知道那时形势敌强我弱,仍然以为努尔哈赤不过是草寇强盗而已,因此便请旨调动精锐的川军及浙军北上辽东,寻找机会同努尔哈赤正面决战。

    这五千川军多是西南土著,三千浙军便是戚家军的支系后裔。

    努尔哈赤果然善于用兵,又机敏多谋,兼有李永芳、范文程等人协助,利用自己人轻马快的优势,拉着明军来到浑河两岸,并成功将川、浙两部明军用浑河分隔成东西两部,左右不能相顾。

    于是一场血战就此开始。

    努尔哈赤首先进攻的是川军。

    川军乃是征调了四川秦家土司的军队,以“白杆兵”之名著称于世,不但配备贴身短刀,又配有长达一丈多的四川白杆长矛,专门克制骑兵。

    努尔哈赤轻敌冒进,以为一次冲锋便能克敌制胜,却不料正中川军下怀,八旗骑兵虽然骁勇善战,在白杆兵面前却丝毫不占上风,几次冲锋下来损失惨重,却依旧不能动摇川军防线。

    然而此刻李永芳重金收买了被俘的明军炮手,又收集了十余门散落在战场之上的火炮,调转炮头向川军猛烈轰击。

    川军稳固防守有余而灵活机动不足,在火炮猛烈轰击之下,转眼已是损失过半。

    努尔哈赤见机一鼓作气,发动全军突袭,终于将川军击溃。

    川军败退之后,努尔哈赤便从容渡河,转而攻击浙军。

    此时女真兵马数量,已是浙军的三倍有余。然而戚家军名声在外,努尔哈赤不敢贸然冲击,又故伎重演,隔河炮击浙军阵地。所幸火器也是浙军强项,两军互相轰击,都占不了什么上风。

    于是努尔哈赤为求速胜,集中优势兵力,从三面向浙军突击。

    浙军作战依旧十分顽强,以车营为依靠,火铳、火枪、长矛、短刀等兵种协同配合,一时不落下风。而女真以骑射为主,同以步兵为主的浙军近身肉搏,已体现不出任何优势,战局正慢慢往有利于明军的方向发展。

    然而此时,女真援军到来,努尔哈赤临机变阵,挥令全军后退,开始向浙军施放箭矢。

    浙军此刻已同女真血战整整一天,真到了人困马乏、弹尽粮绝之境。领衔浙军的总兵戚金,眼看手下兄弟就要被女真人全部射死,干脆咬牙组织全军决死冲锋,终于陷入女真兵马重重包围之中,浴血搏杀而死。

    这一场浑河血战,明军以八千兵力,同万余女真精锐野战对决,虽然全军覆没,却也造成了女真数千人马的伤亡,更有女真人十余名参将、千总之类的军官被俘,被努尔哈赤称为辽东起事以来第一场血战。

    众人听了陈文昭对浑河一战的介绍,无不感慨嗟呀。

    良久,却是李岩开口问道:“在下也曾读过关于一些辽东战事的野史笔记,记得浑河一战之后,袁应泰又领数万兵马,出城同努尔哈赤决战,可见当时袁应泰手下应有后续军力,为何不在我军同敌军战事焦灼之际,乘机投入战场,想必能够一举扭转战况。”

    陈文昭沉沉地看了李岩一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道:“八年了,这件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不瞒诸位,戚总兵当初派出去向袁应泰请求支援之人,不是旁人,就是在下我。我痛陈厉害、长跪求援,可袁应泰这厮就是不发一兵一卒,任由我军被三四倍于我的女真人团团围住,全部歼灭。可后来他又亲自领军出城与敌决战,看上去又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真是奇怪……”

    那边李元胤淡淡地说道:“陈将军,你真的想知道袁应泰当时为何不发兵吗?”

    陈文昭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元胤,将这位锦衣卫指挥佥事都看得浑身一紧,问道:“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还不快讲!”

    李元胤定了定神,说道:“当时在下已投入锦衣卫门下,正跟着前辈侦办此案。当时袁应泰虽死,然而他身边的师爷、书办却有不少逃了回来,向他们详细审问,自然知道事情真相……”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赶紧告诉我,当时袁应泰这厮到底为什么不发兵援我?”陈文昭蛮不讲理地将李元胤的话打断。

    李元胤叹了口气,说道:“川军乃是四川土司北上,军纪散漫、桀骜不驯,袁应泰无法节制。而浙军虽然军纪严整,然而军饷极高,每个兵士的饷银,都是其他部队四倍之多,袁应泰也难以供应。因此……”

    “所以这姓袁的,故意让这两支劲旅同女真人消耗?”姬庆文几乎是喊叫着说出这句话来的。

    李元胤一脸漠然地点了点头,说道:“从调查出来的情报来看,确实是这样!”

    姬庆文听了忽然捏紧拳头,用力捶打桌面,怒斥道:“该杀,该杀,这样的人应该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李元胤道:“当时锦衣卫也定了这样的罪责。然而袁应泰已然阵亡,又需要激励前方士气,朝廷便只能装糊涂,对死了的袁应泰加官进爵,封赏其子……”

    姬庆文再也听不下去,骂道:“朝廷打仗不行,和稀泥本事倒是一流。像这样贻误战机之徒,开棺鞭尸、传首九边,不是更能够激励前方士气吗?陈文昭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〇八六节 赖着不走了() 
陈文昭听了这话,脸上阴晴不定,右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继而轻轻松开,长叹口气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血水早被浑河水冲洗干净了,还执着这些对与错做什么?”

    姬庆文一摆手,说道:“这话我不赞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虽然有时候,对错之间的差别,不能明白无误地讲出来,可十年、百年之后,自然是有公论的。”

    陈文昭又叹息道:“就是这话了,十年百年之后自有公论。我们纠结于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不对!”姬庆文又斥道,“可现在,或许今后几百年,世上之人只会以为戚家军名不副实,只能在沿海对付一下倭寇,面对女真八旗便手无缚鸡之力。眼下正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陈将军面前,可以洗刷戚家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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