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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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钱人-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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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姬庆文一脸懵逼的表情,孙元化又掩嘴笑道:“看来是这个郑芝龙之前烧香没有到家,还没从姬大人这里拿到过勘合,因此姬大人到现在才认识郑芝龙吧?”

    郑芝龙却道:“拿到过的,拿到过得。我上个月还拿到过苏州织造衙门摊派的勘合呢!”

    “勘合?”姬庆文脸上懵逼的表情更重了,“什么是勘合?又同织造衙门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一出,这种懵逼顿时传染给了孙元化和郑芝龙两人,用同样的懵逼表情望着姬庆文,眼神中似乎在说:“你不是在装傻吧?”

    还是徐光启年纪最大,也最老成一些,将海商、勘合、织造衙门之间的关系,细细讲给了姬庆文听。

    原来是大明朝对海外贸易实施“海禁”,采取的是有限开放政策,无论是明朝人、还是外国人,是不能随意靠岸买卖的,想要从事交易,就必须持有“勘合”。

    到了天启、崇祯年间,海禁已十分松弛,没有“勘合”一样可以进行海上贸易,但这种贸易只能在广东漳州月港进行,交易额受到限制,交易行为被所谓“十三行”垄断,还要向海关缴纳关税,因此海商每次交易的利润一大半都要拱手让人。

    可若是交易的时候手持“勘合”,那就是代表外国过来进贡,这样就不仅可以在月港之外的泉州、宁波等处贸易,不用经“十三行”的中介盘剥,交易数额不受限制,且关税也只是象征性地支付一些罢了。

    因此,一张“勘合”在海商那里的价值,堪比黄金百两。

    而海商想要得到的“勘合”,首先是要朝廷礼部签发,然后再分派给沿海各地有司衙门。具体到南直隶这里,则是分别派发给江宁、杭州、苏州三大织造——每个织造衙门一年各有二十张的定数——再由织造衙门自行决定派发给哪个海商。

    所以说,有了这样的海外贸易制度,手里掌握了“勘合”的织造衙门,自然就掌握了海商的经济命脉——郑芝龙口中的“衣食父母”四个字,竟没有丝毫夸张。

第〇七〇节 价格翻倍() 
姬庆文不是笨人,又是个开了上帝视角的穿越者,听徐光启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下,便弄清楚了“勘合贸易”的来龙去脉。

    可郑芝龙手里的勘合确实不是从姬庆文手里分发的,于是他便问道:“郑船主,你的勘合有没有带在身边,我想看看。”

    郑芝龙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皮夹子,一面试探着说道:“姬大人,像我这样的小海商,一整年也不过弄到一两张勘合而已。可别是假的吧?”说着,便从皮夹子里取出一张黄纸,递给了姬庆文。

    姬庆文也是头回看到勘合原件,并不能分出真假来,可勘合之上礼部大印下面盖着的苏州织造衙门关防大印,他却是日日接触的,真假一目了然——果然就是用那颗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印章盖下的。

    “这就奇怪了。”姬庆文倒吸一口冷气,“这勘合上的织造衙门大印是真的没错,落款的日期也是上个月,可我赴任织造提督之后,就没有签发过勘合啊。郑船主,你这张勘合,是从哪里得来的?”

    郑芝龙伸手取过勘合,又一丝不苟地折叠好,放入皮夹、揣进怀里,这才说道:“不怕姬大人怪罪我。这勘合并非是我从织造衙门里拿来的,而宁波一个买办那里买的,花了我三千两银子呢!”

    “真是莫名其妙。”姬庆文蹙眉道,“这段时间织坊绸缎产量高,入库、记账、销账,无时无刻不要用到这可大印,绝不会遗失的啊!”

    还是徐光启老谋深算,说道:“记得太祖洪武年间,出过一起‘空印案’,是地方官员为了贪图便宜,故意带了空白文书前去户部销账,待对准了数字之后,再加盖印玺。依老夫看,勘合之事,似乎同‘空印案’情不同而理同……”

    “好啊,我想明白了!”被徐光启这一开导,姬庆文已是茅塞顿开,“是郭敬这小子在这里头捣鬼!他拿了勘合,盖了织造衙门的大印,却空着日期又不移交给我,至今还在私自贩卖,这算盘居然打到老子头上来了!”

    这几句话,说得徐光启和孙元化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郑芝龙却有些惶恐,问道:“姬大人,那这张勘合还作数吗?请你看在汤神父和这几位教友的面子上,别给我没收了啊。”

    姬庆文摆摆手:“你放心好了。这几位面子大,别说给你没收了,就是你没有,我也要送你几张勘合。可惜了,我现在手里可是一张也没有……”

    郑芝龙听了高兴,立即拱手作揖道:“大人一时不知情形,被郭敬偷了个空罢了。可礼部勘合是发给织造衙门的,又不是发给他郭敬的,待到明年,大人手里不就又有了勘合了吗?到时候,大人多赐我一张、两张的,我就受用不尽了。”

    “那你放心,我给你留着好了,到时候发了大财,你可别忘了我的好处……”姬庆文一听其中有利可图,眼中立即放出银光,就连嗓音之中也回响着铜板撞击的声音。

    那边徐光启提醒道:“大人,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可别为了这点针头钉尾的小利,就犯了国法啊!”

    姬庆文苦笑道:“徐大人,我哪还有什么前途啊?要是现在找不出将绸缎销售出去的门路,那我这织造提督也就坐不稳了。我想着既然这勘合值钱,那我干脆卖了,好歹也换个一两万两银子,给皇上交差。”

    郑芝龙没有听过刚才他们的对话,便也不知道织造衙门进贡绸缎滞销的事情。

    可他一听这件事情的本末,立即拍着大腿叫道:“哎呀,姬大人怎么不早说!这么多绸缎,何必一定要卖给苏州商会呢?全都给我,我加倍给大人钱。”

    “全都要?还加倍?”姬庆文有些怀疑地说道,“我手里的绸缎质量虽好,可若是销售给苏州商会,一匹也就三百两银子上下。你要翻倍收购,就不怕亏了本了?”

    郑芝龙笑道:“大人在苏州这里的耳目是清明的,可惜不知道海外的情况啊。中原的绸缎,特别是织造衙门出产的贡品彩织锦缎,放在日本,那可不是按‘匹’来卖的,是按‘尺’来卖的!”

    说着,郑芝龙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原来苏州织造衙门出产的彩织锦缎,在市场上并没有规模化的供应,只偶有非正规渠道里——也就是郭敬私下出售——流出来的二三百匹而已。

    故而彩织锦缎质量极高、数量又少,价格自然也十分昂贵——若是运到日本,一尺绸缎就值白银一百两,一匹便是一千多两白银,而且往往是供不应求,只要一在市场上出现,就会被一抢而空。

    而若是运输到更远的南洋、印度、欧洲,那价格更会成倍上涨。

    所以说,郑芝龙即便是用六百两银子一匹的价格购买下这些绸缎,只要运到日本,依旧可以有一半多的利润,他自然是趋之若鹜了。

    姬庆文听了,不由得心花怒放:“那好,那好,我……”

    话说一半,姬庆文还是举得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郑芝龙,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先给你五百匹绸缎,你给我三十万两银子。要是这些绸缎销售顺利,我就扩大供应量。说不定还在你的船队里入上一股,将来对你取得勘合都有好处。”

    郑芝龙年纪虽轻,却也在海上漂泊了数年,已是个颇为成熟的海商了。

    因此他一开始提出的将全部绸缎包圆的计划,也并没有打算姬庆文就这样一口答应下来;现在这位年轻的织造提督,能够打个对折,答应给自己五百匹,他已是十分高兴的了。

    于是郑芝龙立即拍着胸脯说道:“大人,不瞒你说,这次我带来的银子一共有三十五万两银子,就是为了在大陆采购货品送到日本去销售的。既然现在有了大人许给我的这些进贡绸缎,那我别的东西也就不用采购了。我的船就停在宁波,大人什么时候派人给我把绸缎送来,我什么时候就把银子送来。”

    “宁波?”姬庆文摩挲着手里的望远镜,有些为难地说道,“那也太远了吧?我这里人手不足,你就不能派人来取?”

    郑芝龙为难道:“不怕大人笑话。我船上有不少人,是在大明吃了官司、挂着悬赏,实在混不下去的人。他们要是上岸,被人盯上,可就回不去了,要是因此误了姬大人的事情,小人可承担不起啊!”

    姬庆文作难道:“可我手里也没人,宁波离苏州那么远,蚂蚁搬家一样一车一车地运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忽听孙元化问道:“飞黄(郑芝龙的字)啊,你知道距离苏州最近的海港在哪里?”

    郑芝龙精通海情海况,不假思索地答道:“在松江府,离开这里两百里地。那边有几个捕鱼的港口,足够停我一艘海船了。”

    孙元化点头道:“那就好办了。姬大人,两百里地,紧赶慢赶,一两天之内可以打个来回。大人可以发动衙门里全部的织工,一次运输就将全部五百匹绸缎运送到松江府去。郑飞黄先行一步,准备好银两,待绸缎收讫之后,即将银两交给姬大人。姬大人再将银两带回,岂不两全其美?”

    “就怕外来的海船擅自停泊在渔港里,地方官员会有话说……”徐光启道。

    孙元化却道:“徐老师怕什么?前后就一天的功夫,松江知府调集人马都来不及。”

    “可要是消息传到京师呢?就不怕兵部发文来问?”徐光启又问。

第〇七一节 起运() 
“要是兵部下文来责问,别人固然是要麻烦了,可对姬大人而言可就不过是乱风过耳罢了。”孙元化含笑道,“徐老师可别忘了,我们这位姬大人,可是孙老督师的高徒。兵部那些文官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不会为难姬大人的。”

    徐光启听了这话,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道:“有理,有理,还真是这个道理。能讲出这番道理,你在丘八行伍里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白待。”

    孙元化来不及谦逊几句,姬庆文却惊问道:“怎么?这位孙大人原来是位将军吗?一身读书人的打扮,我居然没有看出来。”

    孙元化忙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是在辽东前线帮忙做过一些事情而已,故而对军务有些了解。”

    徐光启却对姬庆文说道:“姬大人见多识广,想必知道宁远之战,建州敌酋努尔哈赤殒命之事吧?”

    姬庆文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说道:“听说过,据说是被袁崇焕的火炮轰死的。”

    徐光启含笑点头道:“与其说是被袁督师轰死的,不如说是死在我这位孙贤弟的火炮之下。袁督师宁远城的那些火炮,其实都是初阳(孙元化的字)安装调试的,要是没有他从旁协助,袁督师又岂能轰毙敌酋呢?”

    孙元化谦逊道:“我也不过是为国聊尽绵薄之力而已。这次皇上召我进京,说不定就是要再次委派我去辽东效力呢!”

    姬庆文听了,蹙眉说道:“应该是没错了。我曾经听皇上说过,要派袁督师去辽东掌兵,计划是五年之内收复辽东失地……”

    “五年?”孙元化立即惊呼道,“五年收复辽东?这怎么可能?岂不知女真势力已成,已隐隐有建国规模,我军又没有野战能力,只能步步蚕食、压缩其生存空间而已,需要举一代人、两代人之力,才能将其消灭。五年之内也就压服住女真的气焰而已,居然要在五年之内克复辽东……这谗言是谁进的?当杀!”

    姬庆文叹息道:“我亲耳所闻,是袁督师自己讲的……从皇上那里出来之后,孙老师还为此教训过他几句,可袁督师说话信心满满,或许……”

    说到这里,姬庆文再也说不下去,叹息着沉默了下来。

    徐光启赶紧接过话头,笑着说道:“今日原本不过是老夫同初阳(孙元化的字)进京之前,同汤教友告别一下而已。却没想到须臾之间,竟然办成了这么多事情。老夫看今日受益最多的,除了姬大人,便是郑船主了。老夫看现在时候不早,大家都已饿了,不如由郑船主破费些银两,请我们吃一顿好的,也好填饱肚子再上路进京,如何?”

    郑芝龙今天得到了苏州织造衙门御用绸缎的供应途径,眼看着就要赚大钱、发大财了,请客吃饭这点小钱,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而姬庆文今日往返常熟一圈,路上又没有好好吃饭,早就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赶忙说道:“好主意,好主意。得月楼就在观前街上,我们现在就去吃他一顿。”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郑芝龙。

    郑芝龙却道:“看姬大人对这件东西爱不释手,我就送给姬大人好了。哦,这里的座钟,汤神父还有些看不上,那我就送一半——六台给大人,大人拿着把玩把玩,赏赏人也是好的。我待会儿就派人送到织造府衙门去。”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鱼贯出了汤若望租用的小院,往“得月楼”而去。

    姬庆文刚要迈步向前,却被徐光启轻轻拉住,只听他说道:“姬大人,姬大人,汤若望神父和郑芝龙船主虽然品行不差,可毕竟一个是洋人、一个是海寇,有些机密事情,在他们面前,还是要有所保留的。所谓‘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啊,你可要多留意些。”

    这话是真心在为姬庆文考虑,姬庆文听了也十分感动,赶紧转身作揖道:“徐大人的话我记住了。”

    他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同郑芝龙的交易,确实是在为国库筹措军饷,这勘合是由礼部签发的,钱谦益又要去担任礼部侍郎,我跟他有仇,就怕他从中作梗……徐大人是个开明之人,希望能在朝中替我牵制一下钱谦益。”

    徐光启嘴上虽没答应,可脸上却露出极为郑重的表情,说道:“那我《几何原本》、《农政全书》这两部书,也就拜托给贤弟了。”

    于是几人在“得月楼”用过晚饭,席间姬庆文又同郑芝龙商量好了绸缎和银两的交接手段,众人这才尽兴而归。

    姬庆文回到织造衙门,便将刚刚就寝的李岩、多九公、黄得功、杏儿他们从床上拖了起来,部署起明日运输绸缎的事情来。

    经过他们几个商议,觉得这件事情毕竟要牵涉到松江府军政事宜,只能快、不能慢,而且最好不要同外人产生什么瓜葛,以免走漏了风声。

    然而苏州织造衙门生产的贡品绸缎,质量好、分量足,一匹绸缎重达二十斤,五百匹便是一万斤,不依靠外人,又似乎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就运送完毕。

    还是李岩足智多谋,出了个主意:明日清晨就将织造衙门辖下的所有匠户织工召集起来,也有三百多人,足够搬运和押运绸缎之中的了。

    运输工具,织造衙门里有的是大车,就是缺马,需要在苏州城里临时购置、租用。不过苏州乃是繁华大城,只要有银两,那马匹的事情也并不难以解决。

    于是商议已定,众人便分工协作——由姬庆文和李岩居中指挥并清点绸缎数量;让宋应星通知葛胜,并叫起所有织工在织坊里集合;多九公在苏州城里混得颇熟,负责筹措马匹;黄得功负责跑腿,在全城上下通知织工出门起床办事;杏儿则立即点火做饭,尽可能多准备些干粮,以便在路上使用。

    于是众人各司其职,立即行动,待到卯时,全部能够行动的织工,便已全都聚集在织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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