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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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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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房中突然无声无息多出一道人影,人影出现后,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便又消失在房中,房内恢复了安静。
  “咚……”正是夜半十分,宫中敲起第一道钟,低沉的声音在浓郁的夜色中慢慢扩散开来,沉稳却压抑。
  待到声音传近了的时候,众侍女太监侧耳听了听,纷纷离开主子身边,回到栖身的地方准备休息。
  而御膳房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侍女,模样乖巧机灵。只见她在房内走了一圈,最后踱步到了燥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便向余辉未灭的灶火中扔去,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房梁之上,一个黑衣人轻轻一跃落地,将那被灼烧了些许的锦袋拿了出来,朝窗外一跃,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一路上踩在暗处,躲开人息,最终在宫外的一处林中停下脚步,将手中的锦袋送到一旁正靠在树干上等着的人手中。
  “……冷宫。”季云夕轻轻低喃。
  “东群,你跟着我。”季云夕将手中的纸条用内力揉碎,粉末消失在夜色中。
  东群一身黑衣,无声无息闪身到季云夕身后。
  “若是被发现,别做无用之人。”季云夕低低道,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露在外面的眼睛都恍若野兽,凶猛却沉静。
  “走。”季云夕低声道,话音落人已如闪电般弹了出去,翻过宫墙,向着冷宫前去。
  在他的身后,三十个黑衣人分了三路人马,一队跟随他往冷宫去,其他的则分别向皇后的栖凤宫,和皇帝的明武殿而去。
  儿时,季淮蒲曾经教导季云夕道,为君者不可随便让别人揣摩心思,但是世上聪明人太多,唯有学狡兔三窟,声东击西方能不被别人看破,抑或即使胸中怒火滔天,面上也不动声色。
  季淮蒲也曾将他抱在膝头,握住他幼时柔软的小手,面上带着真假莫辨的父爱,告诉他,作为太子,你应当懂得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是你能做到让父皇都察觉不出来,你便真的有了作为太子最重要的基础。
  幼时他无兄弟姐妹也无母亲,生活的全部便是学习和他的父皇,彼时,季淮蒲说的话,季云夕都是全须全尾的接受,全盘吸收。那日下去之后,才不过九岁的季云夕,便以自己生活的地方为中心,开始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他用了大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并且成功地躲过了季淮蒲的视线,这一做,就是将近□□年。他一直记得季淮蒲说过的话,本想在自己成年时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季淮蒲看,却没想到如今这些成果都成了用来对付季淮蒲的工具。
  季淮蒲的后宫当中,每个妃子身边,必有一个同妃子亲近的贴身侍女侍卫是季云夕的人。
  季云夕想,自己应当算是个合格的学生,父皇教他的,自当举一反三,拳拳报答。
  夜色中季云夕无声勾起冷酷的唇角。
  他的好父皇当真是狡兔三窟,封了人家皇后,栖凤宫中坐的却是一个挡箭牌,自己的明武殿中也摆了一个作为靶子,而正主却在封后的当晚便被送回了冷宫当中,可笑的是,冷宫中的暗卫却少了两个。
  为了足够混淆视听,他的好父皇不得不打乱了暗卫的安排,在两个冒牌货和一个正主处都放了两个暗卫。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连同季云夕一共十一个人,在离冷宫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藏身暗处。
  换班的侍卫已经准备就绪,正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巡逻,夜色中一切看起来安静而平和。
  十二个侍卫安静地向冷宫走来,一步一步渐渐接近冷宫门口,就在走到冷宫门口的时候,十二人却突然全部转身,分成各六人扑向门口横梁暗处的两个暗卫!
  季云夕轻轻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动作快如闪电,八个人提气起身,分别朝两个暗卫而去,眨眼便也加入战局。季云夕带着东群和一个黑衣人,绕过战局,从墙侧无声无息靠了过去。冷宫的侧门,却突然打了开,放在出现在御膳房的那个侍女看见只露出眼睛的季云夕,让开一步,张嘴无声道:“娘娘在房内,睡着。”
  季云夕点点头,向房内走去,闪身上前点了房中人的睡穴,将人打横抱起来。
  转身时,那侍女也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露在外面,朝季云夕点了点头。
  “走。”季云夕低声道。
  “小心。”东群眼中有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在季云夕转身的刹那伸手拉住了季云夕,压低了嗓音轻轻说道。
  季云夕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脚尖提气点地,便从冷宫后门除了去。
  东群和那侍女对视一眼,转身从侧边出去,也加入战局。
  绕是皇宫中最精良的暗卫,也抵不过身手不差的十个人同时围攻,这些暗卫面上带了层层杀气,见宫中侍卫倒戈,更是下手狠厉。然而对方十人配合默契,又招招向要害下手,不出片刻工夫,这两个暗卫便是身受重伤,负隅顽抗。
  见目的已经达到,众人再次并分两路,各五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分别包围着一个皇后打扮的人在夜色中疾奔。
  两个暗卫见状大骇,挣扎着翻了个身,取其手指放入嘴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齐齐吹了下去——
  有异动。
  季淮蒲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双目充血杀气腾腾,周身是冰寒,目光直直地盯着门口。
  “皇上,厢房的人不见了。对方分了两路走。”一名侍卫在门口低声道。
  季淮蒲咬牙低吼:“没用的东西,给朕追!”
  那侍卫低声应了声“是”便退下了,不出多时门口又来了一名侍卫,低声向房内的季淮蒲说道:“皇上,栖凤宫的人不见了,对方并分两路。”
  “追!”季淮蒲坐在床边,双手握紧成拳,恍若沉石。
  那侍卫刚刚退下,却听得远远地传来两声暗卫的暗笛,季淮蒲腾地一下猛然从床边坐起身来,太阳穴凸凸直跳,目眦欲裂,震怒之下一掌“碰”的一声拍向身边的床榻,发出巨响。
  “给朕追!”季淮蒲近乎沉声低吼地说道,房内只有季淮蒲一人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几道微弱的气息,暗中守护季淮蒲的暗卫全部领命而去,向着冷宫的方向追去,个个提足了内力。
  季淮蒲伸手拿起衣袍披在身上,一旁的侍女想要过来服侍他穿衣,却被他一掌拍开,身子撞向墙壁才得以停下落地,喷出一口猩红鲜血之后便垂着脑袋趴在地上,没了气息。
  “去把董谦给朕找来!”季淮蒲推开门,对着夜色说道。
  房中最后留下保护他的暗卫愣了一愣,犹豫了片刻,却换来了季淮蒲更大的怒气:“朕的话你听不懂吗?朕现在不需要你保护!”
  房中那道气息悄然消失,不出片刻,宫中的侍卫统领董谦便被暗卫拎着衣领扔到了季淮蒲面前,随即暗卫身形一闪,又消失在了眼前。
  “董谦,”季淮蒲双拳紧握在身侧,面上带着戾气,声音低沉而满溢杀气,“你的脑袋真是不够朕砍的!”
  董谦浑身一颤,连忙爬起身来跪在季淮蒲面前:“奴才……奴才……”他被季淮蒲从未出现过的狰狞面孔吓得一时语无伦次,梗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这宫中突然有侍卫倒戈,奴才……”
  “剩下的话,你到阴曹地府里给你的祖宗去说吧。”季淮蒲眼中暗沉的杀机终于沉沉压了下来,一掌拍在董谦的天灵盖上。
  董谦睁大了眼,双目中、鼻中、耳中缓缓涌出几丝鲜血,无声倒地。
  “季苍尉、季云夕……”季淮蒲面色阴鸷犹如乌云压境,盯着面前的夜色恍若诅咒一般轻轻念到。
  今夜这三十个人均是好手,不出多时便远远将追来的人甩在身后,待到寅时二刻,见无人跟上来,东群一行五人收拾收拾自己,将痕迹抹了去,这才趁着夜色潜回王府。
  王府中并未点灯,却有一人影,静静立在院中。
  东群看见对方,愣了一下:“主子。”
  “他呢?”季苍尉启唇问道。
  东群心中略有疑惑:“殿下最先走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季苍尉眸色一转,转身回房:“他自有去处,不必担心。”
  东群闷闷地站起身来,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这样子,主子是知道殿下去哪里了,怎么两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东群在心里嘟哝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卯时,季云夕只身一人回到房中。
  而他的床榻却被鸠占鹊巢。
  然则他寄人篱下,此刻的情形倒也不算是鸠占鹊巢。
  他的皇叔此刻占了他的床榻,安然自若的正好眠。
  为何放着自己的床榻不睡,偏要跑到自己的房间来睡?
  在季云夕进来时季苍尉便已经清醒,见季云夕正站在床边纠结,季苍尉慢慢睁开眼看了过去。
  黑暗中撞上对方的双眼,季云夕心中一动。
  “过来。”季苍尉支身坐起,说道。
  季云夕踌躇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他侧脸轮廓秀气,鼻梁挺拔,稍稍带着一丝从少年到青年蜕变中的圆润。
  季苍尉本想抚摸对方头顶的手,却突然方向一转,轻轻落在他的侧脸。
  一夜奔波,季云夕脸上少有倦意。
  被他动作惊动,季云夕有些诧异地转头。
  季苍尉当下袖袍一挥,已带着人躺下。
  “你还真是让本王惊喜。”季苍尉轻轻叹道。
  季云夕还未来得及对对方的动作做出反应,接着又听见了对方的带着赞赏的叹息,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不由一挑眉道:“皇叔没猜到?”
  他此刻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一双夜色似的眼睛光芒点点。
  季苍尉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没料到。谁会想到九岁的皇子在宫中到处‘探险’是为了和这些宫女侍卫取得联系。”
  季云夕也笑了:“还是我那父皇指导的好。”
  “为何不将尹丽戚带回王府?”季苍尉问。
  季云夕沉吟片刻,微微对上季苍尉深邃的眸子,直白地说道:“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让她直接处于我的控制之下,虽然在王府也能做到这点,但是这是我的第二个原因,父皇定然知道是我的动作,保不定会不会让人冒险前来搜查王府,放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季苍尉看着他此刻温和地神色,伸手轻抚他的头,缓缓道:“你当知道我不怕他。”
  季云夕蹭了蹭枕头,有些乏了,轻笑着说道:“皇叔当然不怕他,满朝文武都没发现,只有你不曾向我那父皇下跪过,我也是好奇,父皇为何都不同你计较这些。”季云夕顿了顿,“皇叔自然不怕他,皇叔怕麻烦吧。否则也不会将皇位拱手让人。”
  他确实怕麻烦,也是因此放弃了皇位。
  “睡吧。”季苍尉眼中暗芒一闪而过,突然道。
  “皇叔不回去?”
  “这儿便是王府,本王要回哪儿去?”理直气壮。
  季云夕突然不想同他计较这些,何况床铺实在是够大,再多睡几个人都没有关系,这样想着,季云夕便转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准备睡觉了。
  季苍尉侧卧他身旁,阖了眼却并未入睡,却调整着呼吸有若已经熟睡一般,半晌之后,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身旁的人,轻轻将人带入了怀中。
  怀中的身躯不明显地一僵,季苍尉却恍若不知一般,稍稍收紧了手臂。
  原本麻木冷硬的心在刹那蓦地柔软下来,就连胸膛中奇异地仿佛被填满了。恍若前半生的孑然一身,都比不上此时瞬间一刻。
  季苍尉冷峻的面容渐渐松动,慢慢阖眼入睡。
  第二天大早,前去服侍季苍尉起身的侍女却意外地发现主子不在房中,吓的大惊失色,一路跑到总管那里。
  总管面色一凝,也不多想,就像季苍尉的住处赶去,却正好遇上刚刚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的两人。
  看着围在季苍尉门口的几人,季云夕不解地看了一眼季苍尉。
  季苍尉却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便不说话,季云夕顿时一阵气短。
  从上次开始,这个皇叔就喜欢揉自己头发,乐此不疲、躲也躲不掉。
  “王爷,马车已备好。”管家面不改色上前说道。
  季苍尉只是微微颔首,便朝着门口走去。
  马蹄声嘚嘚响起,向着皇宫而去。
  季苍尉如往常一般拿起书柜中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说道:“宫中都布置好了?”
  季云夕正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听见季苍尉的话,移过视线来,点了点头。
  随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昨日季苍尉要那样。对方分明知道自己还未入睡。
  当下,除了身边这个摸不清楚性格的皇叔,其他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
  皇后尹丽戚被掳走的第二日,朝中风平浪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
  季淮蒲下了早朝便回到御书房,他手下安插在各处的人都被派了出去,四处搜寻皇后的下落,然而两天过去,却仍旧一无所获。
  王府中,季苍尉站在椅子上,听着东群的报告,思忖片刻后,便起了身朝皇宫而去。
  季云夕一出皇宫便看见了熟悉的马车,压下心中那丝不明的情绪,掀开帘子上了车。
  季苍尉正稳坐其中,看见季云夕的身形,稍稍勾了勾唇。他原本生的极为冷峻,现下这微微一笑,恍若冰层裂开,冰下流水缓慢而温和。
  季云夕眼角一跳,不由自主挪开了视线,耳根却稍稍有些发热。
  季苍尉将他的反应纳入眼中,也不去点破,只是拿了手边的食盒递给他。
  “怎么皇叔亲自来接我?”季云夕接过食盒,带着些调侃说道。
  季苍尉微微侧了侧头,阳光正好从车窗的缝隙中照了进来,将他半边脸染成了金黄,尊贵的气质安静流淌:“想看你便来了。”顿了顿,见季云夕面色有些窘迫,又加了一句:“带你去个地方。”
  季云夕却再不去看他,努力掩饰好一刹那的慌乱,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也从一旁的书柜中取了一本书翻阅。
  看着看着,却渐渐被书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这并不是书,而是账目。
  普通的蓝色书壳,翻开来却是一笔笔数据。
  而他手中的这一本账目,眉页的页脚赫然写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这是他常常出宫会去的那家商铺,他从那家店中替东群购得一把佩剑,也替自己购得了如今这条“腰带”。
  季云夕的气息变化并不明显,但正看着手中东西的季苍尉仍然是察觉到了,侧头看过来。
  藏无可藏,季云夕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书。
  “无妨,感兴趣便拿去看。”季苍尉淡淡说道。
  为何他会有这个账目?或是这家店铺同他有什么关联?
  “不必胡思乱想,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本王便是了。”季苍尉突然说道。
  季云夕慢慢放下手中的账本,却并不说话了。
  他不懂,这个男人为何要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什么都不隐瞒。如果早知道这些书都是账目,他便再也不会碰一下了,可是他第一次拿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并为出声阻止。
  为何要对他这般毫无芥蒂?
  自己明明也有那么多东西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即便是这个男人权势重大,消息灵通,自己也有许多东西瞒过了他,而他竟然是要在自己面前毫无隐瞒?
  马车在此时突然停下,车夫回过头来恭敬地说道:“主子,少爷,到了。”
  少爷?
  季云夕收回思绪,下了马车,刚要迈步跟上季苍尉,脚步却突然一顿,回身问道车夫:“你刚刚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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