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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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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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发现

  
  
  
  





  意外发现 怀王御下极严,边关虽然有战事,但百姓的生活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安宁。市井人家,照常开门做生意,直视街道上巡逻的兵士为无物。落竹剑开一行到达边关小镇,可真是仔仔细细被检查了一遍,确定不是探子,才准进城。逐云城于此有处据点,正是镇子里最大的一间客栈。事先知道剑开要来,老板亲自等在门口。安顿下来,老板就跟剑开进了密室,切切错错谈了半天,剑开出门一脸凝重。
  一直走到落竹门前,才甩甩头,刚变出温柔的表情,就听见左耳朵边有人问:“师哥,你怎么了?”
  剑开吓了一跳,上半边脸还是凝重,下半边脸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哈……没事,没事。”
  落竹摇摇头,也不跟他计较,道:“坐了几天马车,闷得慌,我跟阿碧打算出去走走。”
  剑开赶忙点头,点了一半,觉得不妥,道:“我叫人跟着你们,如今世道乱,小心点好。”
  落竹不置可否,只是带着阿碧下楼了。剑开赶紧招来一个下属,嘱咐他一定跟好,却别离两人太近,惹得他们厌烦。
  落竹出了门,很是出了口气。阿碧果然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扁扁嘴,道:“剑开大侠有事情瞒着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实在的,我不想去了。”落竹道,“我是想去过点清净日子的,可照这样看来,只怕没有清净日子好过了。师哥如今也学会了跟我耍心眼,我在他那里呆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碧心想,你跟怀王在一起的时候,把耍心眼当一项乐趣,跟人家剑开大侠在一起,耍心眼反倒成了一种罪过。不过他自己也承认,剑开最近很是不对劲,有时候看着落竹的眼神,几乎可称洪水猛兽。
  街上到底是表面繁华,小贩即便做着生意,也随时注意着四周动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收摊走人。何必偏要做出此等表面浮华呢,落竹冷笑着掂着一把纸扇,店家赶紧道:“这是江南过来的,上好的货,只要十五个铜板。”
  落竹“哗”地抖开扇面,“温良端方”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题于其上。落竹扇了几下,这时节,肯定是冷风。不过这年头的公子哥多爱手里拿把扇子装斯文,落竹也忍不住跟风,拿着扇子,叫阿碧掏钱。
  主仆两个走了一阵,也就没了继续逛的心思,随便寻了一家茶摊子坐下。剑开派来跟着他们的人也在旁边桌子坐下,落竹叫了壶碧螺春,吩咐给那边也来一壶。那娃娃脸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抱拳致谢。
  这镇上时而有士兵巡逻而过,百姓无不避之。这里离边陲战场已经很近了,落竹一路跟商贩打听,说是怀王一来,就贴了安民告示,甚至亲自现身,安抚百姓莫要惊慌。百姓们也有拖家带口逃往中原的,但大部分还是留下了,该过日子,还是过日子。胤朝上一次胜利还在眼前,大家虽说怕,却没有闻风丧胆。几辈子人的基业都在这里,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除了百姓,士兵,小镇上也多了很多身背大刀腰系双戟的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人士虽说不归江湖管,关键时候,却很能捐躯赴国难。落竹坐的这个位置,左边是一个壮汉,浑身腱子肉,满脸虬髯,右边是剑开那个下属,还有一个白面书生状的青年人,手里一只判官笔,也不知功夫几何。
  大约江湖人都是这样,自来熟,隔着张桌子说上几句,就仿佛相识几年一般熟稔热情。大汉嫌这般喊着说话不舒服,干脆到了书生这桌。那娃娃脸的少年挪了挪位子,离他们远些,表情虽然不变,眼神却很是不耐。落竹轻轻一笑,对阿碧道:“师哥吃得苦虽然多,骨子里却一直很傲气。这孩子虽然年轻,却不必师哥当年差,怪不得师哥把他带在身边。”
  说话间,那大汉和书生聊到兴起,一杯茶喝到一半,全都喷了出来。他旁边坐着娃娃脸少年,茶水不偏不倚,都冲着少年去了。少年轻巧躲过,一杯茶却不能幸免,全被糟蹋了。大汉也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说话,少年对着店家一招手:“换了。”
  店家赶紧过来撤了杯子,少年却指指茶壶:“一起。”
  大汉面色不豫,道:“小兄弟,我喷了你的茶是不对,可茶水没沾着你茶壶一丁点,你这样,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少年连眼皮子都不抬,更别说回答他的话了。
  大汉在江湖上也是成名的人,何尝被人如此对待过,当即大怒,拍案道:“我在跟你说话!你这后生如此没有礼数,你家里人不教你么!”
  少年还是不说话,只是起身,坐到了另一桌。
  阿碧轻轻叹了一声,落竹幸灾乐祸问道:“我们要不要帮他解围?再这么下去,可就打起来了。”
  阿碧一听要打起来,兴奋道:“先别管,看看这小哥能不能打赢他们。”
  落竹就乖乖束手。
  果然,少年换了桌子后,不仅大汉,书生也跟着怒了。他到底比大汉多读几年书,冷嘲热讽道:“大哥莫要动怒,这少年大约是个聋子,听不见你说话。”
  店家哆哆嗦嗦给少年换了茶,少年还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斟茶。二人冷眼看了他半晌,嗤笑之后,坐回凳子上。本想接着聊,却听少年一声冷笑,道:“我家主人教我,街上疯狗乱吠,不必理会。”
  得,成功打起来了。
  少年自小在逐云城长大,功夫自然了得,为人处事,也简单得狠。除了逐云城里的城主和左右二使几位舵主,就是皇帝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他单凭一双手,屁股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已经跟二人拆了三四十招。这两个人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功夫练了几十年,却没想到自己连个少年都赢不了。越是动怒越是急躁,越是急躁越是草率,下手越来越重,不自觉用上杀招。
  落竹拉着阿碧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看热闹,他们不懂这些招数,单纯觉得好看。他们这么觉得,别的人自然也这么觉得,不一会儿,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店家胆小,叫小二飞跑着去报官。本地官府已由怀王接管,驻扎此地的,正是荀沃。荀沃一听江湖人士打架,头都大了。这种事最不好办,江湖中人,不管吧,百姓不乐意,管了吧,肯定就结了仇怨。朝里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一切就由着他们去了。
  荀沃在县衙转了两个圈,一跺脚,还是决定去吧。哪怕结怨,也好过日后王爷问起,落个不作为的名声。
  他自己武功了得,也就只带了几个贴身心腹过去了。还是去晚了,大汉和书生被少年最后一击,打在地上,可真没了再打的力气。少年打得尽兴,听得有人高喊“官老爷来了”,也面不改色。
  不过,他下一秒,就露出了一丝惊慌。
  他想起,自己不是来打架的,自己要保护落竹,可落竹呢?
  眼睛四下一找,便看到站在人群前面的落竹和阿碧。落竹笑意盈盈,说不出的好看。他心头一跳,赶紧走过去,跪下道:“属下失职了。”
  落竹摇摇头,扶他起来,头缓缓抬起,那个笑容却僵在唇角。
  他看到了大惊失色的荀沃。
  阿碧也看到了,但他比主子反应得快,赶紧拉着人的手,要推开人群躲回客栈去。荀沃怎能放他走,立即运起轻功,几步到了跟前,就要抓落竹的手。少年不容他近身,两人当场拆起招来。荀沃一边格挡少年,一边努力向落竹靠近。他知道,那肯定是落竹公子,如果只是长得很相像的两个人,不会一见自己就跑的。
  他忽然觉得落竹公子的死,像是一个大阴谋,报复自家主人的任性和不懂珍惜。
  少年实在厉害,荀沃到后来已经追不得,只能招架着少年的攻击,运气叫道:“落竹公子!”
  落竹的脚步停了一瞬,终于,一个闪身,还是消失不见了。
  荀沃无功而返,到了半夜,还是辗转反侧。他实在忍不住,想把城里每个客栈搜查一番,找出落竹公子,问问他,究竟如何死而复生。可是不行,这当口,搜查全城,只怕整座城会大乱。他这么憋着憋着,快憋死了,天还没亮,就在院子里练功。季一长早晨迈进门,差点被荀沃的剑气扫到,吓了一跳,对同僚叫道:“一大早晨,这是发什么疯!”
  荀沃见他来了,就知道怀王必定又有指示,收回剑,闷声问:“王爷说什么?”
  季一长示意他进屋再说。二人进去了,不过几句话,就把怀王的命令说完。季一长大老远过来,也不仅仅为传达指示,但他临时决定,把那些事先放一放。咱们的荀沃心路宽得很,少有心烦意乱的时候,季一长促狭问道:“什么事叫你大早晨在院子里杀气腾腾地练剑?”
  荀沃长叹一声,把昨日所见对季一长说了一遍,说得季一长倒抽一口凉气,问道:“你没看错?”
  “一开始还不敢认,他如今比之前,可真是……怎么说呢,如今可真是美人一个。可若是个不想干的人,干嘛见了我,吓得要跑呢?况且我后来叫他,他那个反应,分明是承认了。”荀沃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王爷?”

  草原遇险

  
  
  
  





  草原遇险 季一长反复思量,摇头道:“不行。”
  “为何?”
  “王爷如今,正是大战在即,不能分心。你说,若是王爷知道了落竹公子在这镇子上,他会如何?他必定放弃军务,赶赴此地。而敌方一旦打探到我军中空虚,主帅不在的消息,必定发起突袭。到彼时,你我有几条命面对天下苍生?”
  荀沃心中一凛,斩钉截铁道:“对,不能说!”
  季一长道:“不过,我们可以暗中派人留意,确保落竹公子一直在城中。大战之后,立即告诉王爷,到时落竹公子失而复得,王爷就不会与我们计较知情不报之事。”
  “好,就这么办。”
  落竹回了客栈,把包裹一背,就打算连夜逃走。剑开已经从少年那里听说一切,急匆匆赶往落竹房外,差点与阿碧撞个满怀。阿碧也一脸惊慌,搂着包袱道:“剑开大侠,赶紧跑吧,我家主子露馅了!”
  剑开还未说话,落竹已经走了出来,和道:“师哥,我身份已经暴露,不走不成了。”
  剑开心知此时离开很是不妥,前方情况并不乐观。逐云城与瓦剌克日尔王有些渊源,所以双方约定,无论如何大战,不会涉及逐云城范围。但前不久,克日尔王那边忽然联系不上了,紧接着,逐云城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瓦剌军队的骑兵。虽然只是象征性地转了一圈,但这不是个好的信号。
  这代表着,新可汗不买逐云城的账了。
  这些,剑开并不打算跟落竹说。落竹是需要他保护的,他要做的,就是为落竹安排好一切。所以他本打算在镇子上多留段日子,待风声过去,再去逐云城。只是眼前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落竹静静等着他的回答,良久,也未能等到。他便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由问:“师哥,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
  剑开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
  到这个份上,落竹是真的烦了他这个态度。他自认自己不是个无能的人,哪怕以前同怀王在一起,各怀鬼胎,总还有事情互相坦白。大约爱这个东西的确神奇,喜欢的人,缺点也是优点,不喜欢的人,缺点能自动放大百倍。
  他深吸口气,淡淡道:“罢了,师哥不愿意说,我不难为你。咱们就此别过,逐云城我也不去了,这就回江南。”
  说着就要走。
  剑开赶紧拦住他,紧张道:“我并没有说不带你走!”
  落竹冷眼看着他,阿碧怕他们吵起来,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襟。
  剑开咬咬牙,道:“好吧,我去安排一下,我们连夜出城。”
  落竹回房等了半个时辰,剑开已经安排好一切。阿碧心绪不宁,忍不住道:“如今风声紧,你还要半夜出城,不是故意难为人家么?”
  “阿碧,”落竹喝了口水,“师哥对我的心,大家是都明白的,都以为我总有一天会被打动。以前,我自己也如此觉得。怀王对我,好的时候真好,狠起来,叫我想想他的名字都害怕。可有句诗,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到底,大抵除了他,我心里也容不下别的人了。我是不能再跟他一起的,也不必霸着师哥不放。他没办法带我去逐云城更好,执意带我去,我就见机行事。”
  从外头回来,阿碧就发现落竹常常收着收着东西却走神了,手里一块帕子揉成一团,抓在手里也不动作。如今落竹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怕是再三深思熟虑过了。自家主子有时候认死理,阿碧张张嘴,想劝,也不知该怎么劝。良久,只能道:“你要如何见机行事?”
  落竹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但总有办法,叫师哥死心。”
  阿碧长叹。
  月上中天,剑开带他们出了城。也不知道逐云城如何通天本事,竟然一路畅行无阻。落竹白日赶路,又被荀沃惊吓,折腾到半夜,此时困极累极。阿碧在车厢里给他铺了薄薄一层被褥,他倒下就睡。快天明时剑开掀开车帘望进去,主仆俩搂着彼此,睡得真香。
  他书读得少,昨晚问客栈掌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何解。掌柜的细细解释一通,他便觉得,自己知道得实在是够了。往后要记着,落竹门前不可久站,万一隔音不好,再被自己听见,自己这一颗心,还能碎几次呢?
  出了城,往西走一夜,天大亮时,已经上了草原。草原上行车骑马,难免颠簸。落竹揉揉惺忪睡眼,掀开车帘,向外眺望,好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他脸上立即挂了笑,对剑开响亮地叫了一声:“草原真是漂亮!”
  剑开强笑一下,把头扭了过去。落竹以为他是累了,道:“师哥,你进来休息一会儿吧。”想了想,改口道,“我们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赶车的正是那少年,他与剑开都是高手,内功精湛,此等劳碌完全难不倒他们。他本想道声不累,不料剑开答应了:“好。往前再走一阵,有个小丘,我们就在那里休息吧。”
  小丘附近,水草丰美,马儿吃草吃得欢快,落竹也借着清澈河水洗漱了自己。剑开靠在马车轱辘上眺望远方,不知道想些什么。少年把随身带的干粮交给阿碧,阿碧又交给落竹,悄悄说:“你家师哥不太高兴。”
  落竹也发现了,他想了想,手里抓着个馒头,走到剑开身边。
  剑开一见他来了,本就烦躁的心更加叫嚣着仿佛要炸开一般。落竹递上馒头,他胡乱接了,低头,一口咬掉一半。
  “师哥,你怎么了?”落竹问。
  剑开低头啃着馒头,总不能回答实情,而假话他实在编不出。落竹半天得不来回答,只得坐在他身边,仔细想想自己这笔烂账,简直追悔莫及。
  一开始就不该心软!
  两人各自想各自的心事,都觉得有些话,该选个合适的机会跟对方说一说。心思一动,不由自主转头望着对方。
  “竹儿……”
  “师哥。”
  “咳,”落竹退缩了,“师哥你说。”
  剑开恭敬不如从命:“竹儿,我想告诉你……”
  远处忽然响起马蹄声。
  刚开始是几匹马杂乱的马蹄踏地声,渐渐得,马蹄声越来越多,越来越疾,仿佛乘着风,下一刻就要到自己身旁。剑开眉毛几乎拧在一起,招呼少年道:“快走,大概是瓦剌的人!”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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