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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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龙藏-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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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安疾刺数剑逼退敌人,俯身将章希烈捞上马,挡开左方刺过来的剑,一脚踢开右方的刀,策马脱开重围奔了出去。章健按原计划与敌人缠斗,一名甩开章健追上来的敌人被珍珑的袖箭射翻。 
如此奔出去不及百丈,密密麻麻的长箭飞蝗般自道旁半人高的草丛里飞出来。章安只得后退,手里一把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忽听怀里发生一声闷哼,知道章希烈中了箭。章安低声道:〃珍姑娘,小主人受伤了。〃 
前方不知还有多少埋伏,珍珑道:〃从旁边绕!〃 
章安将长剑挥舞得更急,三人两骑兜转马头闯进驿道两旁。草尖已发硬,淹了半个马身子,扎在人薄薄的裤管上略觉麻痒。身后是长草被人拂开的声音,急促杂乱,珍珑断然道:〃章安,你带他先走。〃话音刚落,章安已从马上掉下去,失去了章安的依靠,章希烈身子一晃就要掉下马去。珍珑拍马过去将章希烈提到自己马上,急呼:〃章安!〃 
章安从地上略抬起一点头,艰难地说:〃姑娘快带少主去万安镇!〃 
珍珑隐约望见他胁下一片污渍,心中微一犹豫,猛地咬住牙,扶好章希烈,一提马缰,策马狂奔起来。 
章希烈左肩中了一箭,马背颠簸异常,箭杆一上一下地晃牵动伤口,马身每跃动一下就疼得钻心。他痛得迷糊了,将手伸到箭杆上想要拔下来,刚一碰就全身发抖。珍珑百忙中伸手将留在他体外的箭杆折掉一大截,然而依旧疼得厉害。章希烈神智不太清楚,却也能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和呼啸的飞箭声。 
他们所乘虽是宝马,但两人一骑如何能够长久,章希烈低声道:〃珍姐姐走吧,不要管我。〃珍珑却不答,只是策马疾奔。也不知狂奔了多久,闪电般的速度突然慢下来,章希烈心里奇怪,回头望去,珍珑眼光昏蒙,分明是将死的光景。章希烈这一回身,肩头撞到她身上,只见她的身体猛一仰,朝后方倒去。章希烈想要拉住她,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剧痛之下两人一起滚下马。 
黑衣蒙面骑士飞快地赶了上来,眼看着立刻就要追上。 
章希烈使尽力气将珍珑推进草丛里,忍着剧痛爬上马背,大声叫道:〃我是章希烈,要杀我的人就来!〃用力一夹马腹,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失血过多,章希烈头晕眼花,胸口一阵阵发闷。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只是模模糊糊地想要跑快点,珍珑姐姐的伤也许并不重,也许能活得了。急奔中,他身子因乏力渐渐倾侧,一骨碌滚到地上,浑身摔得酸疼,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所乘宝马颇有灵性,伸出舌头舔他的脸,章希烈抱住马头,终于靠着马的身子爬了起来。 
黑衣蒙面骑干将他团团围住,箭囊已空,十几把剑抽出来遥指章希烈,森寒的剑光在欲曙的天色里耀人眼目。 
得得的马蹄声逼上来,章希烈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想我是要死了。奇怪的是这一刻心里竟然是莫名的平静安好,之前的苦闷、忧惧都不知怎的消失了。他忍不住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响起:〃敢动凤某的人,诸位是否嫌命太长?〃章希烈睁望望去,那男人端坐马上,淡淡曙光中,那张脸不同于平日的放荡不羁,也不同于那日的绝情狠辣,飞扬的凤眼中是盛气凌人的慵懒与自信。 
黑衣蒙面骑士沉默着,催动马蹄缓缓逼上来。 
凤三唇边的慵懒化作一抹淡淡笑意,手掌在马背轻轻一按,身子凌空跃起如一只轻盈的白色大鸟。这只大鸟动作迅如惊雷,奇的是,却让人感觉到无比的闲适慵懒。一名黑衣蒙面骑士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的剑已换了主人。他们都是万中选一,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哪有没过一招就失了剑的道理。然而不等惊疑的光现于他眼中,胸口已涌出鲜血。 
余下的黑衣蒙面骑士大惊,怒喝一声朝凤三冲刺。凤三飘然掠起,挥剑凌空劈斩,离他尚有丈远的三名黑衣蒙面骑士头颅跌到地上,颈中一道血箭冲天。 
不等余下的黑衣蒙面骑士做出反应,奔马已将他们带到凤三身侧。凤三反握刀柄,从左往右逆行拖过,仅余的八名黑衣蒙面骑士喉咙上出现一道崩口,血液涌出,一齐朝后倒去,滚落草地上。 
击杀十余名对手,所用不过是眨几眨眼的时间。 
章希烈望着那矫若惊龙的身影,只觉悲欣交集,心里似乎满满的,又似乎空空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凤三回转身面对章希烈。章希烈全身重量都靠在马身上,怔怔地望着他,满头满身都是血迹,有些地方凝成乌紫,肩头插了一截箭竿,还有新血溢出。连倚靠着马背也不能承担自己的重量,他就那么若有所思地望着凤三,慢慢地上瘫了下去。凤三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悸,一个箭步过去抱住他,将他平展在草地上。 
章希烈四肢冰冷,呼吸若隐若无。凤三先点了肩头仍在出血部位周围的穴道,俯下身子叫道:〃希烈,我是凤三。〃章希烈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眼帘微阖,一动不动。凤三俯下身子渡气给章希烈,直到他呼吸平稳起来,方才直起身,解开他衣服褪下。除了肩头所中箭矢在身上其他处没发现伤口,凤三松了口气。箭入骨极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大血管,凤三身上虽带的有金疮药,但章希烈此时身子极弱,只怕一箭拔出,吊着的一口气也就散了。若不拔箭,血再这样流下去,章希烈又有多少血可以流? 
凤三思忖良久,手掌贴在章希烈胸口,将一股真气透入护住他脏腑,低声道:〃希烈,忍着。〃将一把草塞进章希烈嘴里,右手捏住箭竿,猛然拔出。血喷溅出来,章希烈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凤三更不迟疑,挥指连弹,将他肩周所有穴道点上,以指腹按压住出血点,金疮药一层层地铺上去。忙了好一阵子,血终于止住。凤三与章希烈双唇相接,渡气给他,左手仍贴到章希烈心口上,将内力源源不断送入他体内。 
良久,章希烈悠悠醒转,哑着嗓子叫:〃水。。。。。。〃 
失血过多的人往往会焦渴异常,甚至为了一口水命都不要。但这时万万不可喝水,否则一条小命就算是完了。 
章希烈喃喃哀求:〃水,水啊。。。。。。〃 
凤三将他扶起来,咬破手腕凑到他嘴边。章希烈挣扎着不肯喝,凤三捏住他下颌,由不得他不吞咽。章希烈睁大眼望着凤三。那张脸沉若止水,毫无表情,叫人无从猜测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天渐渐大亮,由浓如墨的深蓝变浅,变浅,终于成了晴朗的碧蓝。 
章希烈轻声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知道。〃凤三答得简洁果断。 
章希烈一阵默然,良久方道:〃我死了,岂不好?〃反正。。。。。。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或者,你也是希望我死的?他不能往下想,深入骨髓的疼痛,仿佛锋利长剑直插心底。 
〃还是活着吧。〃凤三望着头顶青碧如洗的天空,〃死了哪能看见这么漂亮的天空?〃 
章希烈感到微微的失望。他不知这失望从何而来,难道,难道在心里还希望他说他不忍看着自己死,就算得罪了当朝最得势的王爷也要救他性命?难道,难道还希望他说虽然说了那么残酷的话,他其实是迫不得以,他其实还是喜欢他的? 
然而,从这失望底下翻涌上来的却是一阵阵的暖意。就算凤三什么都不肯说,那又如何,他终究是赶来了,宁愿得罪当朝最得势的王爷而救了他性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喜欢什么人也好不喜欢什么人也好对你都没什么重要吗?你不是要将所有挡道的人一脚踢开的吗?你为什么会为我做这种事?凤三。。。。。。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章希烈望着头顶的天空,那么的蓝,清湛,纤尘不染。这样仰躺着看,久了,便觉得天地倒置般的眩晕,他喃喃:〃活着,就为了看这么蓝的天吗?〃 
〃不好吗?〃风拂动凤三飘逸长发,神态间竟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从容淡定,说出的话亦是安详柔和,〃我少时被仇人追杀,无数次命悬一线,心里只想着要活下去。每次满身鲜血倒在荒山野岭,望着头顶的天我就会想:还能活着看见这么蓝的天,真好呀。〃 
章希烈听得有些痴了。这晚之前他的生活平静安定,没有经历过凶险,也不知道生死一线是什么滋味。这晚之后他隐隐有些懂了,但仍无法完全懂,他只是隐隐有些明白,从那些可怕经历里走出的凤三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凤三道:〃我将你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我的事情一了,你爱去哪里都由你。〃 
沉默良久,章希烈道:〃要是我变成一个有用的人,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凤三久久没有出声。 
〃我那天晚上恨透了你,怪你心狠,其实最自私的是我,明知道自己也不一定有多少日子,却缠着你不放。要是你真的喜欢了我,我死的时候剩你一个在这世上,你可该有多寂寞。。。。。。可我,可我。。。。。。我就是不甘心。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既然遇见你,喜欢了你,若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又何必来这一遭。。。。。。〃 
章希烈的话未能说完,凤三忽然压过来,轻轻笼在他身上不致于碰到他左肩的伤。凤三捧住章希烈的脸,轻柔却强势地吻住那两片倾吐苦楚的唇。章希烈用未受伤的右臂抱住凤三的脖颈,修长手指在他后颈轻轻打着旋。淡淡的悲喜冲击着这颗年轻脆弱而敏感的心:原来这就是你的弱点,凤三,你终究是不够狠心。 
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渐行渐近,章希烈惊疑不定,凤三却不以为意,将章希烈抱在怀里盘膝而坐。待那些人来到近处,却是铁琴与教中数名心腹。他们见了凤三,连忙下马行礼。凤三略一摆手,垂头望着章希烈露出沉思之色。 
章希烈亦在看着他,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回去吧。〃凤三道。 
章希烈微微一笑,将凤三的手握紧。 
铁琴道:〃属下在途中发现了珍姑娘。。。。。。〃章希烈心里一沉,却听铁琴继续道:〃珍姑娘伤势甚重,属下已命人将珍姑娘送往附近一处医局诊治。珍姑娘后背中了箭,虽没伤到要紧的地方,康复只怕还要过些日子。〃 
只要没死,便是上天眷顾。章希烈心里一松。 
铁琴的安排是有意将珍珑从此局里抽出,这话也算是一个隐性暗示:以章希烈的身份,就连珍珑这些旁边的人都要回避,这个时候公子怎么能带章希烈回龙骨山? 
凤三淡淡道:〃如此甚好。这个丫头实在可恶,我好不容易说服姓章的那个老头子把人给带出来,她倒好,明说顺道经过来探望,竟用迷药弄倒希烈,趁着天黑把人偷偷带走。她既已死了,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个伺候汤药的丑女人,葬了吧。〃伸手指勾起章希烈的下巴,轻轻一笑,〃这么漂亮的孩子,我怎么甘心放走?何况,他也不愿意走。〃 
这些人都何等聪明,谁还不明白凤三的意思。这话里透着两重玄机,一层说给铁琴听:章希烈我是要带回去的;一层说给众人听:章希烈的身份光明教里的人并不知道,章希烈自己也不知道,凤三带章希烈回去只是因为喜欢他,章希烈肯回去是因为心里有凤三。章希烈处事经验最少,却是个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脑中略一转也就明白了。 

第 22 章 
章希烈身上伤重,不能骑马,凤三便平抱了他坐在马上往回走。回到龙骨山下的客栈已是掌灯时分,李诩那边纹丝未动,倒颇沉得住气。他不挑明,凤三自然也不挑明。一开始凤三还担心章希烈见到李诩时说出不妥的话来,却发现是白担心了。章希烈见着李诩时微笑着问了好,顾盼时竟然还带出几分羞涩。李诩打趣二人这是唱的哪门子戏,章希烈微笑不语,回头望着凤三轻轻一笑,千言万语仿佛都在这一笑里了。 
凤三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宽慰还是喜悦。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人才能生存的。然而想是这么想,心底终于有一丝隐痛泛上来。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怎样一步步沉沦,将一颗真心埋葬似的。 
转眼便是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日子。外面已闹成一片乱七八糟,名门大派与不入流的江湖匪盗常常因口角而大打出手,凤三和李诩这里的门槛都快给拜访的江湖豪客给踩断了。到了这天晚上,用过饭,凤三去章希烈房里看他。 
将养几天,章希烈面色好许多。天热,他只披了一件宽大的丝质薄袍,正靠在床上小憩。听到响声坐起来,见是凤三,知道他今晚要上山,问道:〃铁琴和飞云和你一起去吗?〃 
〃飞云在外面留守,铁琴与我一起去。〃 
章希烈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担忧神色。 
〃我叫人送过来的参汤喝了没有?〃凤三在床边坐下。 
〃喝了,碗刚刚拿走。〃章希烈朝凤三的脸哈了口气儿,微微一笑,〃你闻,还有股子苦味呢。〃 
凤三瞧着章希烈,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自从那晚,章希烈仿佛在一夜间长大了,不再对着他撒痴索爱,在人前笑着,人后,脸上却常是思索的表情,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忧郁。然而这么一笑,仿佛浓黑的阴霾里陡然射出的金光,明亮耀眼,令人怦然心动。 
章希烈也定定地看着凤三,忽然抱住他,将幼嫩的唇送到凤三嘴边。 
〃别惹火。〃 
〃我喜欢。〃 
〃以后要后悔的。〃 
〃后悔也是我选的。〃 
凤三捧住章希烈的脸。那双眼睛黑得看不见底,就这么直直的看过来,仿佛要洞穿人心。这是当朝皇帝遗落在江湖中的皇子,是真正的凤子龙孙、金枝玉叶。这么高贵的身子,如今就在自己身下?凤三有些恨自己这想法的卑劣,然而奇异的征服欲在胸膛里驰骋,管也管不住。章希烈右臂勾住凤三脖颈,将自己身子放在床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羞涩中带着放荡,仿佛一团徐徐升起的火,炽热明亮,叫人无法拒绝。凤三呼吸变粗,脱掉靴子,缓缓压住章希烈。 
今夜就是进山的日子,他们没有多长时间。前戏做得不是很足,进入时很困难,凤三知道该收手,但章希烈的热情将他的犹豫烧得一丝不剩。章希烈展开身子,生涩地接纳他、迎合他,与他唇齿交缠。干涩变为顺滑,紧窒温暖的畅美冲激全身,几乎有种整个身体都被包容吸纳的错觉。 
痛快淋漓的冲刺结束,凤三将手伸到章希烈身下一摸,果然是出血了。这孩子怕痛他是知道的,但过程中却只听见他的喘息和缠上来时的笑声,他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怀光。。。。。。怀光。。。。。。〃一遍遍,仿佛要将这名字烙印到生命里一样。 
凤三搂住章希烈的头,忍不住轻声骂他:〃笨蛋,笨蛋!〃希烈伏在他身下久久没有出声。凤三将他身子翻转。希烈双眼紧闭,不知是累得还是痛得昏了过去,满头的汗将又粗又硬的头发溽湿了,伏伏顺顺贴在脸上,苍白的面色里透出一缕情事后的嫣红。凤三伸出手,情不自禁地要描画那直挺修长的鼻梁和那薄得叫人心疼的唇,却在碰到他之前凝住。凤三收回手,手上红红白白,是刚才从希烈身子底下抹来的东西。 

章希烈醒来时身子已经被弄干净了。房里点着红烛。厚厚的烛泪淌下来,在灯座四周叠起一团团的红油。粗大的灯花〃叭〃的一声爆了,眼前光线一明,随即暗下来。章希烈将身子蜷起来,很痛很痛,像是把肠子搅碎了似的,但他忍着,慢慢地蜷成了一团。眼里仿佛有泪光,又仿佛只是夜色下的错觉。 
良久,他微笑起来,喃喃:〃章希烈,你真是个笨蛋呀。。。。。。〃 
怎么也忘不了凤三居高临下看自己的眼神。狂热,复杂,即使他不谙世事,也知那眼中的不是爱慕。若非爱慕,那狂热从何而来? 
章希烈懒得去想。 
那无所谓,凤怀光,终有一日,我会教你面对我时不能再想其他。 
怀光,我等着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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