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一看危机解除，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哼哼，好好珍惜吧，李恺现在的课程和我们相差无几，还有得借；等再过一两年，他学的专业课和我们完全不同时，可就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了。”
周劲摆摆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
雪飞煞有介事地也跟着点头。小乔细细想了一下，顿觉是这个道理。
小乔和赵爽的通信一直保持正常，一学年下来，小乔写过去*封信，赵爽也回了七八封。小乔把回信仔细收好，全部搁到箱子里，没和其他外地同学的大部队来信放在一起。通信一直延续到赵爽终于回B大上课，方告一段落。
赵爽有什么改变吗？好像变黑了，也好像更爱笑了。小乔坐在草地上，顶着鸡窝状的短发，把脚撇成大八字，咬着一根枯草的尾端，内心却温柔地思量着。
B大果真是名校风范，那座塔傲然耸立，桀骜不驯的样子很像路上往来的B大学子；而那池湖水平静温柔，一脸包容地凝视着像小乔、丁威等偶尔路过的年轻人。
赵爽和李恺勾肩搭背地坐在草地另一角的大石头上，丁威拿着相机给他们照相。赵爽忽然大叫道：“我们照张合影吧？”说完，就跑到附近抓来一位同学，把相机塞到人家手里。
赵爽和李恺站在小乔和丁威的身后，大家一起喊：“茄子！”小乔虽然凝视着前方的焦点，却依然在感受赵爽在她身后平静的呼吸。
多年后，小乔翻出这张合影，那时的自己十七八岁，有着红润的脸颊，微微上翘的嘴唇，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一只手紧搂身边的丁威，丁威是一如既往地俏丽，以及她似是而非的招牌笑容。至于赵爽和李恺，他们嘴唇上的茸毛尚未退尽，一脸青涩，但也难掩那份朝气。
Happy总是短暂的，并且总是结束于每一个梦醒时分。
小乔在赵爽的宿舍遭受了不小的打击。赵爽把军训的照片翻出来给其余三个人看，赵爽和一个美女的合影让这三个人面面相觑。自然是李恺出头，先发出攻击道：“这是谁？好像挺好看的。”
赵爽笑呵呵地拿起照片，不以为意地说：“这是我们系的辅导员，美女啊！”
小乔心里咯噔一下，和丁威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小乔第一次从赵爽的口中听到“美女”二字。
李恺继续追根究底，“是挺漂亮的，而且看起来学生味极浓，一点儿也不像老师。你们这个姿势也不错，还挺亲密的。”
赵爽叹了口气，“我们全班男生都像我这样和她合影留念，这个没什么稀奇吧？她的确不大，就比我们大两三岁，人家十四五岁就上大学了，刚刚毕业留校做辅导员。她去军校看过我们几次，搞得别的系的男生嫉妒我们嫉妒得要死。可惜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也就是晚上熄灯后大家一起过过嘴瘾。”书包网 。bookbao。
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2）
李恺啧啧称赞，感慨道：“不错不错，真不错！”
赵爽凑到李恺跟前，接着说：“我告诉你，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特别聪明，据说当年在班上总是前几名，要不然怎么可能留校！”
这下换李恺流口水了，“是吗？我就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这番对话不但击破了小乔对赵爽的幻想，更加惹怒了丁威的女权主义，“你们有完没完？有胆子去你们美女老师面前讲去！”
赵爽呵呵一笑，“对不起对不起，走，我请你们吃饭。”
丁威和小乔走在前面，李恺和赵爽走在后面，一起向学校附近的小饭馆走去。小乔隐隐听见赵爽对李恺说：“你瞧，右边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儿很漂亮。”
李恺扑哧笑了，“你还是喜欢长头发的女生？”
赵爽回答：“你呢？还是喜欢关之琳这样的大眼妹妹？”
丁威一脸不屑地对小乔说：“真受不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永远在讨论美女。”
小乔恍惚了一下，原来自己心里的赵爽还是记忆中高二时的赵爽，一脸正气的好学生，待所有女同学疏远而有礼。或许记忆并没有偏差，只是参照物改变了而已。
吃饭的时候，赵爽替小乔和丁威的碗里夹菜，却嘱咐李恺：“哥儿们，我不和你客气了，你自己来！”
李恺微微一笑，“你这算重色轻友吧？”
赵爽把丁威和小乔的碗里堆成了小山，嘴上也没有闲着，“还是你和我最铁，真了解我。”
丁威一把将赵爽的筷子打掉，“你别贫了，吃饭！”
那顿饭小乔没吃出一点儿滋味。原本话痨一样的小乔埋头苦吃，也不和李恺打架斗嘴了，这让李恺很诧异。
混到了晚上*点钟，散伙的时候到了，赵爽对李恺发布指令：“哥儿们，你正好顺路，骑车送小乔回去。丁威，我送你。”
小乔摇头，“不用送我，我自己去学校门口搭公车。”
李恺看了看小乔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迟疑了一下，“要不然我送你到车站吧？从这里到校门口还远着呢！”
赵爽表示反对，“别啊，还是让李恺送你回学校吧，公交车又不能直接到你们学校门口，而且这会儿也晚了，路上不安全。小乔，听话！”
小乔原本凉凉的心重新有了一丝暖气，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丁威也凑过来和小乔咬耳朵，“怎么了，又和李恺闹别扭了？没事的，乖乖坐他的车回去。”
小乔挤出一丝笑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那么麻烦他。”
丁威搂了搂小乔，“我还不知道你？你就别解释了。”
两辆自行车一起出了校园，在马路上行驶着，李恺和赵爽还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小乔和丁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也兴奋起来，跟着大呼小叫。终于到了要分道扬镳的时刻，小乔和丁威挥手告别，两辆车子向不同方向驶去。小乔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他们俩，直到丁威的马尾消失于夜幕之中。
只剩下小乔和李恺，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半晌两个人都没开口，直到李恺用口哨声打破了这份尴尬和宁静。口哨声很悠扬，是谭咏麟的《水中花》。小乔没忍住，也跟着哼哼，歌词顺嘴就溜了出来：
我看见水中的花朵
想要留住一抹红
奈何辗转在风尘
不再有往日颜色
我看见泪光中的我
无力留住些什么
只在彷徨醉意中
还有些旧梦
……
后来，小乔先开口说：“谭咏麟的普通话真不怎么样。”
李恺哦了一声，“不过歌好听就行。”
小乔继续说：“我最喜欢的是歌词，还有那首《难舍难分》写得也不错。”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3）
李恺忽然乐了，“要是被我们初中时的校长听见，又得批判这是靡靡之音了。”
小乔也想起了那个板着一张脸的老校长，他在全校大会上痛陈流行歌曲教坏年轻人的种种劣迹，想到这里小乔也开心起来，说：“校长还说邓丽君的歌曲充满了华而不实的音调，每句话的末尾都要有颤音，还拿个小黑板把谱子抄在黑板上给我们分析。”
李恺哼了一声，“是啊，你们几个女生故意跑到人家校长后面大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
小乔趁李恺话音未落，不失时机地补上，“采了也白采嘿采了也白采。”随后两个人齐齐大笑。
小乔和李恺是在宿舍楼门口告别的，整个晚上，小乔好像只有最后这一刻比较轻松。躺在床上，小乔翻来覆去地琢磨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该留长发了？”
一眨眼，大学生活就被晃掉了三年半。从这学期开始，小乔、周劲和雪飞进入临床学习，往来于医院和学校之间。周劲和雪飞各自把一名男同学升级为男友，每到傍晚时分，就只剩下小乔形单影只。周末就更不在话下了，小乔老老实实地回妈妈所在的医院，或者被姥姥姥爷召唤回家改善生活。小乔不是不招惹男孩子，和她称兄道弟的男生两只手都数不完，可惜都没有进一步发展。小乔性格豪爽，经常把从姥姥姥爷家里骗出来的吃喝与大家齐分享，口里还絮絮叨叨地说：“都是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福同享啊！”
雪飞和周劲都有些奇怪，“小乔，这一大堆人里面，怎么就没有你喜欢的？”
小乔凝神想了想，“有啊，李文龙和张成虎都不错，和我关系那叫一个铁。”
周劲很不耐烦地打断小乔，“谁和你说这个？我是说你为啥不谈恋爱？”
这回，小乔回答得很干脆，“因为没有人追。”
雪飞质疑道：“胡说八道！起初人家都是来追你的，鞍前马后地侍候着，是你生生把那些男生变成你的哥儿们，就知道凑在一块儿打扑克。”
周劲忽然想到点儿什么，“你喜欢李恺吧？你肯定在等他追你！要不然下回他来找你，我帮你暗示一下。”
小乔无可奈何地笑了，“拜托，别乱点鸳鸯谱，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我对他没感觉。”
其实不是只有小乔没谈恋爱，丁威、李恺和赵爽也都没什么动静。像丁威这样的漂亮女生，抽屉里的情书也是厚厚一沓，只是丁威总是很严肃地向小乔解释说：“我们班的男生都太年轻了，全是些毛头小伙子，一点儿也不成熟。”每逢丁威说这话，小乔便觉得丁威的形象陡然间高大起来。至于赵爽和李恺，虽然满嘴跑火车地念叨着美女，却一直没能成功地带着真人在小乔和丁威面前晃悠。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四个人可以不定期地聚在一起，骑着自行车跑整个北京城。
赵爽曾经搂着李恺的肩膀，笑嘻嘻地对小乔和丁威说：“要是我们俩总也找不到女朋友，你们俩就委屈委屈，成全我们算了。”
丁威哼了两声表示嗤之以鼻，小乔则东张西望，李恺表情平静，不动声色。
那年冬天，玉渊潭的湖面冻得坚如磐石。四个人租来冰车在湖面上嬉戏，你追我赶。小乔没戴手套，握着铁锹的双手裸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小乔只好不时地把手放到嘴边呵气，当然冰车前进的速度就慢了。
赵爽滑着冰车经过小乔身边时，扔给她两只口袋一样的手套，“冷吧？你先戴我这个。”
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4）
小乔没说话，心里一阵悸动。手套其实有点儿破，上面还有几处污渍，小乔只是迫不及待地将手钻进去，还能感受到一点点赵爽遗留下来的体温。小乔把双手举到面前仔细端详，松松垮垮地戴着手套的双手好像是两只熊掌。
小乔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冲着远去的赵爽大喊：“赵爽，你的手套有点儿臭。”
赵爽头也不回，声音从空旷的冰面上传过来，“大小姐，您就别讲究了，凑合一下吧！”
除了冰车，冰刀也是小乔的最爱。只是由于当年的长城之行在她脚踝上留下了祸根，每次略有不小心就会伤到脚踝，即便穿上了冰鞋，小乔也只能小心翼翼地绕着冰场四周缓慢滑行。
可是冰场上的其余三个人你追我赶，好不开心，三个人还玩接龙，排成纵队，后面的人拉住前面人的衣襟，像一列小火车。小乔很眼馋，终于没忍住，也跑上去抓住李恺衣服的后摆，李恺回头发现是小乔，冲她一乐，没说话。
天总不遂人意，四人小火车终于脱轨，大家齐齐摔倒，非常不凑巧的是李恺的一个屁墩摔下去，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小乔外强中干的残腿上，同时传来小乔的一声凄惨号叫。
小乔坐在李恺的自行车后座上回了学校，赵爽自己骑一辆，手里还把着小乔的自行车。李恺一边往前骑，一边安慰小乔道：“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骨头应该没事，不过脚踝还是会肿几天。”
小乔哦了一声，眼睛只盯着前方被赵爽扶着的自行车。赵爽一扭头，看小乔直勾勾地发愣，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自行车摔到地上去的。”
丁威替小乔辩解道：“你别胡说，人家小乔才不会这样小气。”
小乔的腿恢复正常，那已经是两周以后的事了。
周末，小乔找了个借口赖在宿舍里，不管是妈妈还是姥姥姥爷，如果知道小乔又把脚崴了，那数落起来一般会没完没了，并且千篇一律。
夜幕来临，周劲和雪飞早就和各自的男友散落到校园里某些黑暗的角落。实在是无聊，小乔躺在床上看了半天小说后，还是挣扎着爬出了被窝，决定去学校录像厅里看看有没有可以消磨时光的好电影。
她一瘸一拐地踱到录像厅，看到今天的电影是《天龙八部》，主演巩俐、林青霞、张敏。小乔见演员阵容如此豪华，顿觉满意，于是购票入内。
小乔摸着黑走进录像厅时，《天龙八部》已经放映好一阵子了，房间里人满为患，打杀声不绝于耳，小乔却连屏幕也看不见。衡量了周遭的恶劣形势后，小乔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爬到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才有可能一睹青霞美女的绝色容颜。
小乔先让扭伤的脚踏在椅子上，可踩在地面上的那只脚一旦悬空，先跨上的残腿就疼得要命，小乔有点儿沮丧，深深地体会到身残志不残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忽然，空中伸过来一只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小乔一抬头，顿时眉开眼笑，“李恺，我怎么没发现你？”
李恺轻轻一拉，小乔一跃而上，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只见屏幕上美女如云，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一人分饰两角的青霞美女适逢盛年，巩俐美眉青春无敌，而张敏妹妹则瘦骨嶙峋。
李恺问小乔：“你腿没好，今天怎么没回家？”
小乔的眼睛被色彩和美女冲击得顾不上回答了，敷衍道：“没回。”
可李恺很执著，“我是问你为什么没回，是不是这周末有什么活动安排？”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似是故人来（5）
小乔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这回把腿摔伤了，带着伤残回家，我妈铁定骂我，所以没回去。”
李恺说：“腿没事吧？我看你刚才不敢使劲。”
小乔叹了口气，“我好多了，你放心吧！这可不像你啊，婆婆妈妈的！”
李恺不以为意，“谁让罪魁祸首是我呢！”
小乔嘻嘻一笑，“不算不算，赵爽和丁威才是罪魁祸首，他俩是发力点，你只是传送带。”
旁边有人插话道：“你们俩出去聊得了，还让人看不看电影？”
李恺和小乔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知错就改的眼神，专心看起电影来。
看完录像，李恺要送小乔回宿舍，小乔表示同意。往外走的时候，小乔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乐了。
李恺有些奇怪地问：“笑什么？人家拍的又不是喜剧。”
小乔忍住笑，说：“我是觉得蛮好玩的，中学时我们俩在一起总打架，可现在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和你打架，你不是挺好的吗？”
李恺倒没笑，“我也奇怪你那时候干吗总和我作对！”
小乔立即反驳道：“不对，是你专和我作对，净打我的小报告吧？”
李恺嗤之以鼻，“我不是林青霞饰演的李秋水，你也不是巩俐饰演的巫行云，我有病啊？和你作对！”
小乔正色道：“你当然不是李秋水了，可你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丁春秋，还和童姥巫行云作对。”
“就你？还童姥？最多也就阿紫那点儿水平，正好给丁春秋当徒弟。”
“哎，就这水平怎么啦？我们阿紫心狠手辣，关键时刻决不手软，丁春秋那个老头，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你觉得这电影好看吗？我怎么觉得比小说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