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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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界-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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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县长说:“边陲镇那个经验总结我看过,当时,我就想过是谁写的?怎么跟你们县委办以前的套路不一样?”
  他说,满上,给小张同志满上,我来敬一下小张同志。
  张建中惊得手忙脚乱,说:“怎么行?这怎么行?”
  “是我这大老粗不够资格吗?”
  “不是,不是,我担当不起。”
  “有什么担当不担当的,都是一个大院一个门口出入上下班的,没那么多规矩。”
  张建中喝酒老实,其实,不老实也不行,一个个职务比他高出一大截,想赖酒也不敢赖,何况,他根本就不懂赖酒。
  喝了这一碗,张建中立马就不行了,反倒是副县长离得近,一把扶住他才没倒下去。
  后面的事,张建中一点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醉了多久,醒来时,已在床上,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镇里安排他和张副主任一个房间,此时,却听见张副主任在外面大声说,不行了,没棋了。说,县长到底棋高一着。我们都不是对手。
  副县长“哈哈”大笑,说:“不是我棋高一着,而是你们棋艺不高,臭棋娄子。”
  这是在镇政府办公楼的顶层晒台上,水库指挥部的人都回去了,省督导组的人在二楼集中开会,就只有副县长、张副主任和镇委书记镇长四人围坐在一张桌上下像棋。张副主任输了,副县长就叫镇委书记上,镇委书记连连摆手说:“我不行,我比张副主任还差,更加不是你的对手。”
  镇长便自告奋勇,坐在张副主任让出来的位置上,与副县长面对面。摆开阵势,见眼前一暗,便都抬头张望,见是张建中走上晒台。
  副县长问:“没事吧?”
  张建中说:“不事。”
  张副主任说:“年青人,睡一觉就好了。”
  其实,张建中脑袋还沉沉的。
  镇委书记说:“小张同志喝酒太老实。”
  副县长笑着说:“以后,多磨练磨练,先把酒量磨练上去,再把狡猾劲磨练出来。”
  张建中心里想,跟省督导组跟你副县长下乡才有这么高规格的接待,平时,就是想喝酒想磨练也没有机会。
  说话间,棋盘已经你来我往。
  一开始,楚河两界旗鼓相当,渐渐地,镇长就冒进了,跳马杀入敌营,三两个回合,那马就被副县长的车B入绝境。
  副县长得意地笑起来,说:“你还往哪跑?丢了这只马,我比你多一个大棋,你的结果将与张主任一样,以失败而告终。”
  镇长很不服气,说:“我不信少一只马就赢不了棋。”
  他似乎心浮气躁起来,飞炮打中兵。
  “垂死挣扎。你这是垂死挣扎!”
  话音未落,副县长跳马踩炮,镇长当仁不让,挥车吃马。表面看,这次进攻镇长多赚了中兵,却因为挥车深入敌营,反而使自己的阵营门户大开,副县长沉底炮,就把他的老帅压制住了,只要再把那个吃了马的车杀过来,镇长就只能招架之力了。
  “小张会下象棋吗?”副县长心神气定。
  “还可以吧!”张建中不是不想虚心,只是看了这几步棋便觉得副县长的棋未必下得过李主任。
  “等我赢了镇长,我们杀一盘。”
  镇长说:“你还没赢我呢!”
  副县长说:“这是迟早的事。”
  镇长思考了许多,只得把杀进敌营的那只车撤回来,没想到,慌忙中出错,竟把车送到了炮口。
  副县长比划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嫌多不要了?”
  镇长大惊失色,忙要悔棋,说:“走错了,走错了。”
  副县长说:“举棋不动。这是规矩。”
  “你这么吃了我的车,就算赢了,也赢得不光彩吧?”
  “好,好。我让你悔棋,你再悔十步棋,也难逃一死!”
  副县长再把马跳过来,车马炮联手,十步之内就把镇长杀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张副主任和镇委书记都说,县长你这棋艺,在红旗县也是一流的。副县长说,你们还别说,今年,机关运动会,如果,不是考虑到我是副县长,我还真去报名参加象棋比赛了。
  镇委书记说:“你一定能拿冠军。”
  “冠军不敢说,但肯定能进前三。”副县长说,“至少,我到各个镇下棋就没人赢过我。”
  张建中说:“你和李主任下过吗?”
  副县长说:“下过,前两天晚上,才在他办公室下过。”
  “你们实力相当吧?”
  “张主任也在,你问问张主任。”
  张副主任只是“嘿嘿”地笑。
  镇委书记便抢过话说:“李主任应该也是县长的手下败将!”
  副县长说:“没错,没错,下到后来,我赢得都不好意思再赢了,想放水让让他,他了不起也只能跟我打个平手。”
  张建中只跟李主任走了几步棋,还不了解他的真正实力,但看副县长下了一盘棋,想他似乎不像他所说得那么高水平啊!
  “让位,让位。”副县长示意镇长把位置让出来,“让小张同志来。今晚,你们车轮大战我一个,看谁能把我拉下马!”
  张建中还没坐定,副县长就支中炮了。张建中还是对付李主任的棋路,跳了一步中象。副县长叫了起来,不准悔棋啊!本来,张建中还有点底气,被他这一叫,反而以为自己拿错棋走错子了。
  
第五十章 臭棋娄子
  副县长并没像李主任那么手快,见是看了张建中一眼,又想了一会,才挥炮把中兵吃了。张建中支士,跳马,把副县长的炮赶了回去,又把双马盘活了,同时,也为两只车腾出了通道。副县长像李主任一样,马上意识到张建中弃中兵的目的,笑着说,有意思,有意思!小张同志有那么两手。
  围观的三个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嚷嚷着,出车,过马。张建中却不听他们的,只是挪了边炮,把副县长正要出的车牵制住了。
  副县长脸色凝重起来。张建中再过车压住对方的七路马,那马不得不委屈地跳进九宫。
  棋理有言,马入九宫,不死一生穷。
  张建中就死压住那马,不让它出来。这一压,把副县长的呼吸也压紧了。
  “怎么回事?怎么就跳到这里来了?”副县长连连后悔。
  张副主任说:“过炮打马,他不敢吃你的炮。”
  张建中才不那么傻,跳了一步马,准备卧糟将军。
  镇委书记镇长连声说:“这步妙,卧糟将,他的老将跑都没有地方跑了。”
  副县长说:“将吧!你敢将吗?”
  张建中不将,扫卒七路兵长驱进下。
  副县长头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张副主任说:“这么慢吞吞的太没意思了。”
  镇委书记说:“你应该快刀斩乱麻,赢得才爽才够气势。”
  镇长一句话不说,抓起张建中的马,就往卧糟跳,说:“这一步多干脆!”。
  张副主任说:“对,对,一下子就解决战斗了。”
  镇委书记说:“小张太多顾虑了,不卧糟,进车强攻也可以。”
  副县长说:“你们别吵吵。你们让小张同志走。”
  张副主任说:“就走这步了,卧糟将!”
  “是这步吗?真是这步吗?”
  “就是这一步。”
  “不准悔棋。”
  话音未落,副县长就回炮把马吃了。
  几个人同志喊起来:“吃了他的炮。”
  不吃似乎不行了,然而,这一换子,副县长的局势马上就松缓下来,也就是说,那个卧糟将,看似好棋,其实是一招损棋,像是把勒住副县长脖子上的套子解开了。
  副县长松了一口气,双车一出,弄得张建中有点顾此失彼,转眼间,大好河山烟消云散,心里便想,你们这是帮我,还是帮副县长?
  张副主任摇头说:“怎么会这是样呢?怎么没看到还有回头炮呢?”
  镇委书记和镇长说:“兵力并没有亏,还可以重整旗鼓。”
  张建中很不满地说:“你们谁都别乱动棋子,要动,你们来下。”
  副县长缓了一口气,马上站到张建中这边来了,说:“是的是的。你们可以出主意嘛,但不能动棋子。”
  张副主任问:“刚才那步棋是谁走的?”
  镇委书记说:“是镇长走的。”
  镇长说:“这不是心里急吗?想帮小张吗?没想到却帮了倒忙。”
  副县长笑着说:“你们一个个棋力都不及小张,还想要帮他?我看,不帮倒忙才怪呢!”
  张建中说:“就是,就是。看棋莫动真君子!”
  张副主任哈哈一笑,说:“我可没动。”
  镇委书记也说:“我也没动。”
  镇长似乎很乐意地说:“小人。我是小人。”
  此时,省督导组的人开完会了,吴处长也来到晒台上,离得老远就说,挺热闹吗?副县长说,没影响你们开会吧?吴处长说,没有,没有。吴处长对下象棋没多大兴趣,只是在棋盘前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在晒台上走来走去,显得很无聊的样子。
  副县长说:“算了,这棋就下到这吧!我们打个平手。”
  张建中可不愿意,经过一番调整,又积聚了进攻的力量,就这么言和太便宜副县长了。他说:“还没分胜负呢!”
  张副主任说:“县长要陪吴处长,没时间跟你下了。”
  镇长说:“我来接着下吧!”
  副县长已经离座了,说:“输赢可不关我的事。”
  镇长接过副县长的棋,三几步之内,就化解了张建中的进攻,弄得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哪步棋没走错了,再三几步,镇长大军压顶,把张建中的棋子都赶回了自己的地盘。
  张副主任劝张建中,说:“你不马上跟他对子,五步之内就要被他将死了。”
  张建中觉得张副主任说得极对,一阵对子,简化局势,最后,镇长车马对张建中的单车士像全,虽然占优势,却也无力把优势转化为胜势了。
  张建中还是非常不服气,想自己怎么就变弱势了?想镇长那么臭的棋技怎么就能B得自己简化棋势,而且他还比自己多了一只马,如果,不是士像全,自己反而要输棋了。
  回到房间睡觉时,张副主任笑着对张建中说,你以为镇长是臭棋娄子啊!虽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他还是压低声音说:“其实,下得最臭的是县长。”
  张建中愣了一下。
  “大家都让着他。”张副主任说,“只有你才那么认真,还一定要跟他决出高下。你就不想,赢了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很光荣吗?一个小干部赢了县长,是不是很值得炫耀?”
  张建中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张副主任说,没这个意思,输给他又有什么不好呢?每一位领导都觉得自己比手下要高明得多,不管在哪个方面,就是下棋,也觉得他技高一筹,既然自己又没有损失,为什么不让他有这么一种良好的自我感觉?
  张副主任说,你赢了棋,似乎无所谓,领导输了棋却是件大事,他一个不高兴,认为你不给他面子,记恨在心里,想要报复你,分分钟的事。以后,跟领导下棋,别太较真,让他赢至少对自己没坏处!镇长的棋技你也领略了,他都要输给县长,你又有什么不能输的。
  他说:“这不仅仅是下棋,其中还有许多棋外的东西。”
  张建中那想到下棋还会那么复杂?心里很是忐忑,想明晚再有机会跟副县长下棋,要机灵点,让他赢几盘。
  这晚,还发生了一件事,副县长曾嚷嚷肚子饿,说吃晚饭时喝了太多酒,把肚子喝涨了,其实,一点没吃饱。说现在能吃一碗馄饨就好了。张建中也有同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能吃上老爸的馄饨就好了。
  
第五十一章 群众老百姓的声音
  张建中并没有找到让棋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副县长就回县城了,说是赶回去参加一个会,不能全程陪督导组的领导们了。吴处长变得非常豁达,说:“没关系,你县长忙,有张主任有小张陪我们,给我们带路也就可以了。”
  接下来,督导组又去县东水库工程附近的几个镇转了一圈,每到一地,都与当地干部群众召开座谈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吴处长特别强调,一定要听群众老百姓的意见。他说,群众老百姓的意见才是最真实的,最能反映真实情况的。
  张建中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找领导谈,找干部谈,找工程技术人员都好办,大家都有一定的觉悟,都能够正确客观地分析水库工程对红旗县农业发展的重要作用,但群众老百姓却没那个觉悟,他们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利益遭到损害,想要他们说好话,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不大闹会场就不错了。
  张副主任却笑眯眯地说:“这个一定,一定要深入地了解群众老百姓的意见。”
  每到一处,他都要镇委书记、镇长组织好座谈会。
  他说:“省督导组听到的多是我们的声音,更希望听到群众老百姓的声音,有条件的话,还要带省领导走村入户,真正深入基层,听到老百姓最真实的声音。”
  果然,每到一个镇,镇委镇政府不仅组织干部群众参加的座谈会,而且,还带督导组到至少一条村去听取村民们的意见。
  渐渐地,张建中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群众老百姓非常非常支持水库建设,即使他们的切身利益遭受损害,他们也很识大体。他们说,每做一件事,为人民群众谋利益,总会有一些人要做出牺牲,舍弃小家,发展大家,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他们还是支持政府建水库的。
  水库建成之后,库水屯积至少要淹没十多条村庄。这十多条村子必须舍弃老祖宗,从居住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村子里迁移出来。这些所属镇的镇政府做了大量细致的移居工作,村民们也非常配合,乐于搬到政府给他们安居的新家,督导组就进入这样一条移民新村开了一个座谈会。
  村民们说,他们必须服从大局。
  村民们说,如果,他们死赖在原来那条旧村不走,就是反对水库建设,就是反对红旗县的发展。他们不做这样的罪人。
  村民们说,他们非常满意政府给他们安居的新家。
  有两户人家还带督导组去看他们的新家,虽然只是一层的居所,但他们说,比以前的居住环境要好许多了,而且,这条新立的村庄交通方便,土地肥沃,只要勤奋,不出两年,他们就可以把这个一层的家建成两层,三层。
  张建中的笔记本里记了许许多多群众老百姓支持水库建设的话。他想,就算他想一辈子,想爆头壳也想不出这么朴实感人的语言。他甚至想,原来农民的觉悟那么高,比城里人的觉悟还要高。城里人的生活水平比农民要好得多得多,但城里人一遇到什么有损于自己的事,总会吵闹甚至聚众闹事,比如,搬迁服装街,多少人在骂政府?就是他张建中的觉悟,也不如农民啊!
  张副主任笑着说:“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各镇委镇政府做了大量的工作,为这次迎接检查他们花了心思,出了力,流了汗。”
  张建中连连点头。
  点头之余,却发现那话里似乎还有一层意思,怎么是为了检查做了大量的工作呢?这些工作可都是平时积累的啊!如果,只是为了迎接检查,能有那么多村民说好话吗?那些新建的村庄能建得那么漂亮吗?督导组的领导还曾调侃地说,他们这样的干部,也没有农民住的好,住得舒适。
  后来,在一个镇召开座谈会,张建中遇到一位也在党校学习考文凭的同学,他记得很清楚,他是一位镇干部,且在镇政府工作了十年,然而,他在座谈会上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某某村的普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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