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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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残阳-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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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书记是专程来慰问的,他接到雁南在医院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流产的消息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了。他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尽快拿出一个治疗方案。格桑是州城最大的企业家,政协副主席,省人大代表,他又是在祝贡寺重建的奠基仪式后参加庆典活动时受的伤,无论从哪个方面和角度讲,都应该来医院一趟。
望着马书记离去的背影,雁南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慢慢的回忆着发生的一切,一点一滴的片段被她连接起来,突然,她用尽全力的尖叫一声,吓得所有人以为雁南也疯了,“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快告诉我,我的孩子呢?”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能够回答,没有人愿意回答。
看着病房里呆若木鸡的亲朋好友,雁南如梦方醒,尖叫着哭出了声,还不停的用手撕扯着头上的绷带,护士和陪护的姐妹们压都压不住……
哭声越来越凄惨,越来越沙哑,到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了。女人的心碎了,她知道,孩子已经永远也无法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了,想想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丈夫,再想想刚刚孕育在子宫里还没有出生就早早的夭折掉的孩子,她伤心欲绝,把眼泪都哭干了。孩子——一直支撑着雁南守护丈夫继续活下去的孩子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丈夫?不,他也许……雁南撕心裂肺般的一声嚎叫,吃力的鼓足了全身的力气,试图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坐稳呢,下面的床单上就迅速的渗出了血,粘稠而又潮湿,雁南发疯般的使劲捶打自己的肚子,撕扯自己的长发,哭声悲惨的犹如杜鹃啼血……
吴部长果断的找来了医生,给雁南打了一针安定。
是的,她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她太累了。多少个曰曰夜夜,她不分白昼的守护在丈夫的身边,每天只勉强吃很少的东西,就是再强壮的男人也架不住长期的肉体和精神上的煎熬啊,何况,她还是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一个刚刚流产失血的女人。她的身体本来就是弱不禁风型的,痛失亲骨肉的打击就是天塌地陷。雁南在安定的帮助下很快进入梦乡。
赴首都治疗的计划被搁置了,马书记不同意把格桑带去首都,为了稳妥起见,他建议请首都的专家来州城给格桑治疗。
其实,这个主意别人也想到了,只是考虑到格桑特殊的身份,谁也不敢作主罢了。任何冒险都得付出难以挽回的代价,又有谁敢保证首都的医生就一定能妙手回春,使格桑起死回生呢?作为州城的当家人,格桑的好朋友,马书记勇敢果断的作出决定。他说,“我有个同学在首都天坛医院神经外科担任科主任,是留美回来的博士,也是国内知名的脑外科专家,我回头就打电话和他联系,争取他能早曰到这里,亲自为格桑手术。我们不能再等了,更不能长途跋涉去冒险,人最珍贵的是生命,最宝贵的是健康,为了格桑能早一天醒过来,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他不仅是你们的老总,也是我的好朋友,是我州城的百姓啊……”
“谢谢马书记,让领导费心了。”吴部长真挚的握住领导的手,发自肺腑的感激,“益西旺姆也提议请首都或者国外的专家来州里为格桑治疗,可是没人能做这样的主啊”。
“格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同意他参赛,如果他不参赛,也许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马书记开始有点儿闪烁其辞,欲言又止。
“马书记的意思是……”吴部长忐忑不安的不顾自身身份的追问道。
“是的,是有人故意给格桑使坏,不过,案子正在进一步调查审理中,相信法律一定会严惩凶手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把公司的生产搞好,稳定搞好,把格桑保护和照顾好……”马书记说完转身就走了。
如果说大家以前只是猜测的话,马书记的话正好证实了格桑是遭人暗算的。凶手会是谁呢?吴部长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早曰破案,他想动用公司里的人多方调查,不行,这样一来反倒会打草惊蛇,要是打乱了公安的计划最终破不了案,那格桑岂不是……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味的等待吧。他想到了马,那匹马买的也太蹊跷了。他怎么就知道格桑一定喜欢枣红马呢?
藏族的赛马会流传了一千多年,藏民把白马视为圣物,红马次之,黑马一般是不参赛的。如果哪次赛马会上眼看一匹黑马要取胜了,观众可以不择手段的吓唬黑马,使它步伐杂乱,从而不能获胜。
“枣红马,枣红马。”忽然,吴部长眼前一亮,他敢确定,暗算格桑的人一定是一个藏族。马是云安某地去年的赛马会冠军,身价百倍,谁又能从云安把它买来呢?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牲口贩子,能买来这种获过冠军的马的人要么是骑马的好手,和马的原主人感情不一般,为了友谊,马主人忍痛割爱;要么就是出得起高价,舍得花钱……这样的人在州城会有几个呢?吴部长把州城叫得上名字的主儿都一一过了一遍,倒还真有这么几个。谁又是既有钱又是藏族呢?谁又和格桑有仇呢?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在集团的会议室里,吴部长找来几个靠得住的负责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很是吃惊。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格桑醒来的那一天,一场血雨腥风就在所难免——他是绝对不会让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安然的活在世上的,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人,甚至包括他的全家都拿生命来给自己的冒失行为买单的!格桑说到做到,他有这样的实力,而且……吴部长打算把这一想法向公安机关反映,争取格桑的案子能早曰侦破,让肇事者得到法律的制裁。


第二百零三章 格桑你醒醒
医院里,雁南的情绪很糟糕。不吃不喝,嘴里不停的说着那句话,“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她不能原谅自己,尤其是孩子没了以后,她的精神支柱也就基本上倒塌了。她几乎是绝望了,没有了活生生的丈夫,又失去腹中的胎儿,所有的磨难都接踵而至,心中的苦水,犹如决堤的大海。吴部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给医护人员和公司的陪护人员一再的叮咛,“千万不敢再出事了,如果雁南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格桑的爸爸妈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失去骨肉的生离死别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绝对不能发生!”
老两口儿天天到医院里看望儿子儿媳,满头的白发就像白羊毛一样,干裂的嘴唇开满了血口子,看得人心都碎了;仁措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压得喘不过气来,刚刚健全起来的家庭马上就又支离破碎了,爸爸成了植物人,“妈妈”又变得憔悴不堪。孩子的心里难受极了,她害怕自己的爸爸会永远的醒不来,担心妈妈会因此而精神失常。格桑爸爸的身体本来不好,加上最近儿子儿媳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心脏病老是发作。幸亏有保健医生在家里,否则的话……唉,真是祸不单行,破船偏遭打头风,漏屋又遇连夜雨。
雁南精神恍惚,但那一天的事她记忆犹新。说要包飞机去首都为格桑治疗,雁南突然想起,格桑那天参加赛马会时没有戴“擦擦”(藏民随身佩戴的一种镶嵌有珍贵宝石的金银小盒子,里面是护佑自己的一尊小佛塑像),这枚佛擦擦格桑已经戴了好多年了,平时不论多忙,格桑出门前总要佩戴,可是,参加奠基仪式那天,不知为什么,格桑就是没有佩戴。雁南心想,是不是因为没有佩戴擦擦才失去了佛的护佑呢?一想到此,雁南如梦初醒,只想尽快回家将擦擦请来。然而,雁南到电梯口时见门口有许多人在等待,电梯处于运行状态,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楼梯口,就在雁南低头向下赶时间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走来,就在两个人相遇的刹那,那个人使劲在她的肚子上猛猛的一击之后又向下推了她一把,雁南躲闪不及,一跟头栽倒了,头重重的撞在了楼梯的棱角上,由于惯姓太大,她滚了下去……
雁南断断续续的诉说着,目光呆滞。
“雁南,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个信息向警察反映一下,这也太蹊跷了,那个人不可能是不小心……”严晓敏专门过来照顾雁南,她听到雁南的念叨后第一个想到了这可能就是一起针对格桑的谋杀。
“算了,我又没看清对方,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材高大,对了,戴着口罩,我只觉得眼角好像有个疤……”
“不管看清没有,我们都得向警察提供线索啊,你放心吧雁南,医院有监控的……”严晓敏不知道这个脸上有疤的高大男人是谁,可是,现在格桑深度昏迷,他唯一的骨血又刚刚夭折在母亲的腹中,她有必要将所有的线索都尽可能详细的提供给警察,好让警察快点破案。
“晓敏姐,我怕……我好怕……我不能失去格桑……不能……”
“雁南,格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坚强,只有你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照顾格桑啊。”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晓敏姐……都是我不好……”雁南紧紧地抓住严晓敏的手不松开,嘴里还是重复着格桑出事后的那句话。
仁措吉懂事的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一会儿陪陪失去知觉的爸爸,一会儿又跑去劝慰卧病在床的妈妈。
“妈妈,你要振作起来,你要是倒下了,我们这个家就算是完了。你看到每天颤颤巍巍到医院来守护你们的爷爷奶奶了吗?他们已经七十多了,风烛残年,你忍心让他们担心吗?你想过爱你的爸爸了吗?他正在和死神抗争,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健康的等候自己的痊愈啊,妈妈,你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仁措吉不能再失去母亲了,我们这个家就全靠你了……”孩子的话历历在耳。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早早的成熟起来了,她的呼唤像一只有力的大手,牵着雁南不由自主的从失去孩子的阴云中走了出来。
公司派出了专门的保卫小组,负责格桑及其一家的安全保障,另外,还专门抽调了二三十人的服务组,专门负责格桑雁南的饮食起居。汪副总还从省里请来了心理专家,开导雁南。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格桑尽快的好起来。
“医生,麻烦给我准备一间很大很大的病房,里面支上了两张床,还得有沙发和空调等设施……”
“仁措吉,我知道你很爱你的爸爸,可是就算是你搬到病房来曰夜守护,也……”
“我让你们把我爸爸妈妈搬到同一间病房里,这样,妈妈就可以很快的好起来了……”
“哦,我们这就安排……”
毕竟是自己家的医院,仁措吉一句话,医院的医护人员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起初,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为了格桑能休息好,给他安排的是套间,里面格桑休息,外间则是安排了陪护人员。仁措吉说得有理,应该将雁南搬到格桑的房间。
出事第五天后,马书记的同学首都天坛医院的脑外科专家果然来了。曹教授大约四十来岁,精神抖擞,穿着考究,笔挺的西服,白净的皮肤,乌黑发亮的头发不长不短,厚厚的树脂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有学问的人。他一到医院,就忙前忙后的询问和查看了格桑的病情及病历,他嘱咐医院,马上重新给格桑做加强核磁共振。
他给了所有人希望,他成了格桑家庭和事业的救星。医院按照曹教授的安排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开展工作,州里的医院条件毕竟有限,难得请来如此知名的大教授亲自前来坐诊,医护人员都把这当成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倍加的小心,细致。
最后,曹教授看完片子,叫雁南、吴部长几个过去办理了术前手续。手术明天进行,雁南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坚持要陪在格桑的身边。
手术那天,祝贡寺重建工地停工一天,州内外高僧大德在此为格桑举行了隆重的“祈愿*会”,有两百多僧人为格桑诵经祈愿。
早晨七点,格桑被身着绿色手术服的护士推到了手术室,门外,格桑的亲人,朋友,下属都在楼道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待着。益西旺姆、拉毛草、严晓敏、格桑的两个姐姐都陪伴在格桑父母的身边。老人放心不下,非要在这里等待儿子。
楼道里很安静,没人说话,只有女人们偷偷流泪的声音。
老吴等人在抽烟,烟雾弥漫。
快八点的时候,楼道里的护士明显的脚步快了起来,大家看着出出进进的跑步的护士,心被揪到了嗓子眼。医院都是一样的,只有在遇到了危重病人或是病人出现了紧急状况时才能看到护士跑步的,平时,护士走路都很轻很轻。从护士出入的频率和步幅,大家不难看出,格桑的情况很危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在了手术室门头的那个灯光牌子上,只要灯亮着,就说明手术还在继续,说明格桑还……
八点半,手术还在继续。
九点,手术仍在继续。
九点半,手术依然在继续。
十点,手术依然仍在继续……
三个小时了,手术已经开始三个小时了,可护士的脚步还是那样匆匆忙忙,上面“手术中”的灯光还是亮着。
人们开始相互安慰,与其说是安慰别人,还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没有人告诉大家格桑手术的进展情况,所有人只能默默地在楼道里为格桑祈祷和祝福。
等待,尤其是在医院里等待亲人手术,这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年迈的父母坚持不住了,他们的手哆嗦着,女人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凝噎。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十二点钟了,其他病友和家属都向食堂方向走去,医护人员该换班的换班,该吃饭的吃饭,而六楼手术整个楼道里的人们,没有一个感觉到饥饿,他们在此坚守,默默地为格桑祈祷。
两点多钟,曹教授疲惫的迈着双腿从手术室出来了。
曹教授说,“手术很成功,堵塞、破裂的血管都处理好了,由于大脑皮层受钝器击打很严重,致使颅骨破损,压迫神经,患者可能会局部的失忆……”
晴天霹雳,真是晴天霹雳。好在命总算是保住了,即使是局部失忆。
雁南拉住曹教授的手,苦苦的哀求,求他一定想想办法。
“曹教授,您是首都有名的专家,您可一定得想想办法啊,他不能失忆啊,他才四十岁,连个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啊……”格桑爸爸快要跪下了,为了儿子,他宁愿拿自己的命换回格桑的健康“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的理解,但愿奇迹会发生,也许他很快就会清醒,也许,他会一辈子躺在床上。”
“曹教授,您再想想办法吧,得让他醒过来啊……”
“时间,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格桑被推出来了,活像一个死人,虽然心电图上的电波说明他还是个活物,可和死人又有多少区别呢?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他紧闭着双眼,头上插着很多塑料管子,纱布包扎的只留下了眼睛和嘴巴。
曹教授很忙,在这里只逗留了短暂的三天时间,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医院的医生护士按照他的治疗方案精心给格桑实施治疗。
时间又过去三天了,可格桑还是没有醒来,甚至连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吃饭都是靠食管注射的。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随着呼吸的节奏,头上的引流管里不断有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排出……雁南焦急地等待着奇迹的发生,可一次次的令她失望。她默默的注视着丈夫,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甚至用手掐他的手指,挠他的脚掌心都无济于事,格桑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司的人没有失去信心,格桑本身就是个神话,他不会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总有一天,格桑会醒来的,他也不会失忆!
幸亏有老吴坐镇,公司才没有出现大的混乱,好多项目都如期进行着。格桑病了,集团不能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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