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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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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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需要我亲眼去证实吗?你认为离忧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眼看笑风月又要发火,沐酒歌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是想问,你和言姑娘确定追杀她的人来自君子楼?”
  见笑风月露出狐疑神情,沐酒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松口气,抱着手臂坐回榻上。
  “阿月,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你一定要相信——墨情的确有派人四处寻找言姑娘,不过不是为了抓她追究责任,而是为了保护她。只不过这些话不能公开说明,否则墨情将陷入不孝不义的两难境地,无论如何,也该为他的处境考虑考虑。至于追杀言姑娘的人,我想,多半是外人冒充的,假造一块君子楼的铭牌可比买身好衣裳便宜多了。”

第279章 环环相扣

  夜色降临,笼盖四野,喧闹一天的定远王府终于能得一时半刻静谧,不必受愤怒百姓堵塞之苦。
  劳累一整日的碧箫轻轻推开卧房门,昏黄烛光里,温墨鸿就在轮椅上坐着,身上雪白丧服刺得人眼寒凉。
  无声叹息,碧箫倒了杯茶送到温墨鸿面前:“最近总是忙着应付那些百姓,一时间脱不开身照顾你,你会不会生气?我听肖伯说你一直不肯好好吃饭、休息,是在怪我失职么?”
  温墨鸿双目失明,被毁坏的喉咙也只能发出怪异喑哑的声响,想要表达什么十分困难,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抬动手指,紧紧抓住碧箫衣角,喉咙中一阵沙哑怪调。
  “墨鸿,你想对我说什么?”意识到温墨鸿不是在生气而是急于告诉自己一些事情,碧箫立刻洗去疲惫之色,蹲在丈夫身边细心观察。见温墨鸿颤抖紧绷的手指几次试图指向朝院开的窗户,碧箫微微疑惑:“窗子?还是窗外?”
  半抬的手重重一顿,比划了一个朝外的姿势。
  碧箫见温墨鸿再没有其他动作,起身打开窗子向外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再回头,却看到温墨鸿脸上露出以一抹恼火焦急之色。
  “别着急,墨鸿,慢慢来。”
  柔声安慰后,碧笙灵机一动取来宣纸和半杯茶水,将宣纸平铺在温墨鸿膝盖上,又用茶水润湿温墨鸿僵硬指尖,而后移到宣纸上方。
  温墨鸿的手可以在一定程度内稍作活动,平时偶尔有表达不清的地方便以指代笔在碧箫掌心书写。不过毕竟是残废多年的双手,每一次挪动带来的疼痛都会让温墨鸿痛苦万分、大汗淋漓,如果不是特别特别重要的话,通常来说碧箫是不舍得让他忍着痛书写的。
  大概温墨鸿觉得自己要表达的事关重大,纵是手掌、手指疼得撕肉断骨般,温墨鸿还是拼命坚持下来,缓缓挪动手指在宣纸上留下淡黄色茶渍,凑成歪歪扭扭的八个大字。
  父王出事,有人潜入。
  捧着那张宣纸沉思少顷,碧箫脸色凝重:“墨鸿,你是想告诉我,父王去世那晚有外人潜入王府,对吗?”
  温墨鸿满是汗水的脸庞一滞,而后艰难点头肯定,先前那番焦急烦闷的表情一瞬尽去,化为重负散去的轻松解脱,似乎这许多日日夜夜来他的胸口都被这句话堵塞着,如今终于能长出口气。
  温墨鸿解脱了,碧箫却陷入复杂思索中。
  费了好大劲伺候温墨鸿洗漱更衣休息后,碧箫顶着夜色来到温墨情房间,开门时温墨情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颓败模样,将碧箫迎进房中后眼眸忽地有了几许亮色,十足精神与白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
  碧箫自作主张将油灯拨亮:“我打发碧笙送九儿去安州王员外那边去了,现在府上没有外人,师兄不用幸辛苦苦一直伪装。”
  “防碧箫是一方面,防旁人又是一方面,谁也不能确定暗处是否有心怀不轨之人虎视眈眈,还是尽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比较好。”温墨情倚着方桌,目光沉稳,“这么晚跑过来,可是离忧有了消息?”
  碧箫摇头,心中虽难过却还是利落如故:“来找师兄有别的事要说。刚才墨鸿告诉我,父王出事那天夜里他曾听到有人潜入王府的响动,我想搜查下后院又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先来找实行商量一下,看看应该如何行事。”
  温墨情和碧箫都是坚持不肯相信言离忧是杀害定远王凶手一派,是而对当夜有外人在场这点并不是特别意外。小心推开窗子瞭望一番,温墨情回身朝碧箫点点头。
  “今夜府上人少,时机正好,现在过去看看吧。大哥的听力一向敏锐,比那些长着眼睛却看不见真相的人更公正,若是能找到有人潜入府中的证据,离忧身上的嫌疑就会缩小很多。”
  定远王府后院一间正房、两排厢房,平日除了温墨疏外无人居住,搜索起来不必顾及惊扰旁人。一向搭档默契的温墨疏和碧箫动作轻巧敏捷,很快就将后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收获的也只是院落外草丛中一小片伏倒,而这并不能证明有人曾悄无声息摸入定远王府中。
  “墨鸿在告诉我的时候一直指着窗子方向,按照他所指的话——”视线从卧房笔直向对面转移,碧箫与温墨情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后门上方。
  “后门锁死多年,最近开过的话必定会留下痕迹,但是刚才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温墨情边走边低念,走到门前稍作停顿,而后看似随意随性,纵身一跃踏上墙头。
  碧箫在院中央仰头望向温墨情,眼看温墨情蹙着眉头半蹲,伸手在墙头摩挲几下,心里便有了数。
  “发现什么了?”待温墨情跳下墙头,碧箫急忙迎上前。
  “脚印,只有半枚,很浅。”温墨情简单回答,蹙起的眉头仍未解开,“两人高的围墙,轻功一般的人跳上来定会在墙头借十分力道才能进入,而墙头这枚脚印非常轻浅,看似只是稍借力道。倘若这脚印的主人就是当夜潜入府中袭击父王的人,那么这人轻功一定十分了得,至少不会让我们轻易发现。”
  碧箫若有所思:“厨娘来府中不久,对府上的下人还不是特别熟悉,但也不至于对谁完全陌生。假设那时叫走离忧的人就是潜入的凶手,如此就能解释厨娘对其陌生这点了。只可惜脚印不会说话,无法证实留在墙头的时间,倘若有人较真儿非说这脚印是事发之前或之后留下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辩驳,仍不能把这作为为离忧洗脱罪名的证据。”
  温墨情半晌没有说话,看似心事重重,直至碧箫的眼神越来越担心时,方才沉沉问了一句。
  “后门外是池塘竹林,墙垛又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能想到从最难翻越的后院潜入,看来这人十分了解定远王府的布局——碧箫,你有没有问过碧笙,事发时,她人在哪里?”
  ※※※
  六月末的安州已经开始进入炎热酷暑,富庶人家纷纷在河边搭起茶棚,一边言笑喝茶一边吹着河风纳凉。王员外夫妇疼惜初九,特地花高价盘下河边最凉爽的一处,又是水果又是昂贵的冰块,看得旁人都以为初九是王家走失多年突然找回的亲闺女。
  作为亲自将初九送来并负责保护的人,碧笙也有幸享受如此待遇,然而从到达安州起,碧笙身上始终存在一种焦躁慌乱的情绪,根本没有心情放松安享。
  晌午时,王员外夫妇要带初九回宅邸吃午饭,碧笙借口天气太热吃不下仍留在河边纳凉,只是等王员外夫妇带着初九刚转过街巷拐角,碧笙立刻从椅中弹起,身形迅速钻入河面上一只游舫内。
  唰,藏于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亮出。
  “你这骗子!”碧笙怒意磅礴,剑尖直指舱内安坐喝茶的男人。
  “当初是你自愿告诉我定远王府内格局和人员情况的,我会派孤水潜入的事情你也事先知晓,何来骗你一说?”连嵩淡然品茶,一袭白衣胜雪如故。
  碧笙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可你没告诉我你要杀王爷!你这骗子!如果早知道你要对王爷不利,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鬼话让那个人潜入王府的!”
  一抹轻蔑冷笑弥漫于唇角,连嵩丝毫不惧怕面前闪着寒光的剑刃,茶杯一磕,将空有气势实则虚软的剑打偏三寸。
  “人长脑子是用来思考的,我说会让孤水潜入王府找机会嫁祸言离忧,碧笙姑娘就没有仔细想想可能发生什么事么?自己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却假装不懂,最后反来指责给你出谋划策报仇的恩人,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碧笙姑娘当真演绎得入木三分。”
  连嵩的嘲讽一阵见血又十分尖刻,令得碧笙脸上血色唰地退去,浑身战栗愈发强烈。
  先前碧笙的确没有想到连嵩竟敢做出行刺定远王这种大胆举动,但是如连嵩所说,她的确隐约意识到,得自己透露消息因而顺利潜入定远王府的孤水,一定会做一些对定远王府不利的事情。
  她只是假装什么都想不通而已。
  骗她的人,正是她自己。
  见碧笙失魂落魄许久没有反应,连嵩提杯浅饮,眸子里一抹锐利划过:“碧箫姑娘希望言离忧远离温墨情,我为你做到了,作为报答,现在我需要碧箫姑娘做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从惊慌中回神的碧箫浑身一僵,心底无端漫起恐慌:“你又想使什么坏?我告诉你,杀人害人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再做!”
  “尽管放心,杀人这种事我宁愿让孤水去做落个安心,不会强迫你去做的。”又啜了口茶,连嵩将目光移向舱外,唇瓣抿出冰冷弧度,“你带着那少女似乎对言离忧和温墨情来说十分重要。眼下需要你做的事,就是让她‘意外’失踪,并且要让所有人认为,她的失踪与霍斯都那位慕格塔女公爵有关。”
  碧箫愣了愣,不禁露出茫然表情:“赫连茗湮吗?就算我能带走九儿,又怎么可能让她与赫连茗湮扯上关系?万一被师兄发现是我在从中搞鬼,我——”
  不待说完,碧笙的话已被冷冷打断。
  “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霍斯都那边自会有人来与你联系,我也会让孤水暗中配合你。至于要如何掩饰自己罪行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不过好心劝你一句,事已至此,最好别想抽身退出或者告诉别人是我在后面指使,那只会让温墨情更加厌恶你,甚至亲手杀了你——害得他们夫妻分别、反目成仇,若是被温墨情知道真相,你应该猜得到自己下场。”

第280章 怀玉其罪

  “疼……”
  “别乱动,疼就忍着。”
  醉风雪月楼某间卧房门前挤满忧心忡忡的风尘女子,听里面传来言离忧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些身贱心高的姐妹们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
  “红莲到底是什么病?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还要老板娘为她治病?”有姑娘等得心急,抓住陈姑姑不停追问。
  陈姑姑皱了皱眉:“不是病,是伤。你们几个没大心的,就没发觉前几天红莲都没什么精神,连饭都吃不下几口吗?要不是老板娘心细询问,大概这会儿她还忍着痛装没事人跟你们闲扯呢!”
  外面太过吵嚷,以至于片刻后笑风月出来时没什么好脸色:“一个个就会叽叽喳喳扰人清静,没事儿都滚去前面招呼客人,挤在这里偷懒么?!”
  “老板娘别动气,她们也是担心红莲妹子才会这样的。”陈姑姑说了句软话,回头频频使眼色让一众焦急的姑娘们赶紧闪人。深吸口气,陈姑姑压低声音:“红莲妹子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笑风月哼哼两声,满脸愠色。
  “被人封了穴道,不能调息运气——这还是轻的,刚刚给她开了穴道已经没事。现在最大问题是她吃不下东西,吃多少吐多少,难怪吃饭时总要一个人躲在房里。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身子难受也不跟我说,一问她就知道笑笑笑,想气死人么?!”
  言离忧低调隐忍,总不愿麻烦到别人或者让谁为她担心;笑风月脾气火爆,再多的抱怨却都因关心而起,骂得越是响亮就越能表明对言离忧的体贴。陈姑姑已是醉风雪月楼的老人,对这些习以为常,是而并不因此惊讶,然而眉梢眼角还是挂着重重担忧。
  “老板娘,晌午我从外面购香粉回来时听到一些消息,是与红莲有关的。”迟疑少顷,陈姑姑轻声道。
  笑风月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言离忧房间,下颌一扬示意陈姑姑到内堂说话。
  “最近有关红莲的流言不少,根本难分真假,平时我也不怎么在意。麻家粉铺老板的二女儿不是嫁给梁王当妾室了?刚才他给我说了几句,倒是不得不留心了——据说朝廷那边已经发了告示,证实青莲王还活着,并且措辞中隐晦示意青莲王与定远王的死有关,似乎是青莲王混进定远王府,刺杀定远王后拿走御赐的免死诏,借此向皇上求一条生路。”
  云淮地区繁荣富庶,多江湖人士、地痞流氓,可谓天高皇帝远,官府不过是个摆设,平日里那些通缉告示更是没人驻足理会,是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告示上青莲王的画像是否与醉风雪月楼某个深居简出的女大夫相像。当初言离忧来醉风雪月楼时就被笑风月赐以红莲这个化名,两年下来,楼中姑娘多数不清楚亦不在意言离忧身世来历,只有笑风月、陈姑姑,以及几个平素心思巧妙善于观察的聪明姑娘知道言离忧身份,因此陈姑姑说起青莲王的事,便直接当成‘与红莲有关’的事。
  笑风月见多识广,性格中成熟稳重一面都是多年生活磨练出来的,听陈姑姑把打探来的消息说完,精致姣好的长眉动了一下。
  “朝廷先前说青莲王已死,如今又说未死,而且特地把青莲王以免死诏换生路的事说给天下百姓听,其险恶用心可见一斑。这些事情我们局外人说不上话,能做的也只是在一边看着,其中阴谋还是诡计的甭去理会,只要红莲在这里一天,醉风雪月楼就要护她一天。”
  陈姑姑点点头,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老板娘,纸终归包不住火,倘若有人知道红莲在楼中,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到那时候我们醉风雪月楼就不好继续袒护红莲了,毕竟定远王是个好王爷,多少百姓和江湖侠士都为他的死悲愤不已,激动之余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被人知道是早晚的事,我心里已有准备。”笑风月挥挥手,脸色微带不耐,“没查明定远王被刺杀的真相前,红莲只能待在我们楼中。这段期间你多费心,尽可能不教外人知道,另外也要注意来打探消息的人,但凡遇到贼眉鼠眼问东问西的家伙,不必向我禀报,直接拎起烧火棍给我赶出去,打伤打死都算我头上。”
  陈姑姑应了一声,而后又与笑风月说了些楼中其他杂事,二人还要去往前院交代接待客人的姑娘,很快便离开内堂。
  待笑风月和陈姑姑走后,一抹身影慢慢从拐角出走出,悄无声息,仿若幽灵。
  言离忧早猜到世事不可能一直太平下去,既然有人绞尽脑汁陷害于她,那么绝对不会就此收手。果然,悄悄跟随笑风月听到二人对话,心中的猜测已然成真。
  言离忧有心寒,亦有愧疚。
  醉风雪月楼再大再有背景,终归只是笑风月凭一人之力支撑起来的,而如今她所背负的职责和污名太多太沉重,就连那时信誓旦旦的定远王都没能逃过恶人毒手,又何况是醉风雪月楼这风月之地?
  曲起手指努力伸张,言离忧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等她内力彻底恢复能够自在行动时,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不再让定远王府内的悲剧重演。
  再多苦大仇深,醉风雪月楼终是要开门做生意用笑容招揽客人和银子的,有生意就会有忙碌到生病的姑娘,以及受了气哭哭啼啼来诉苦的姐妹,言离忧一直都负责当一个治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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