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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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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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日久见人心的关系不大,就是这不讨好的性子,不冷不热,不强求。就像她不要求有花无果在她娘和她之间二选一,也不要求香儿必须参与她那些事,连这次帮了她大忙的三兄弟,她也不会巴巴求他们留下。人各有志。志向相同,自然走到一起。志向不同,终究分道扬镳。她,做好她自己,就是最大的成功。
  簿马走时却似乎有些启发。
  一直蹲在亭梁上的小黑见兰生好像忙完了,这才跳下来,让她陪着玩。它特别喜欢猜找的游戏,就是兰生比划个什么东西,它去找来。找对了,会有各种好吃的。它还喜欢反过来玩,藏了某件东西,吱吱啊啊比划,让兰生来猜。
  这日算是小黑的幸运日,因为兰生还想偷懒一天,所以闲得发慌,对小家伙也是额外耐心。这会儿,看着小黑跳上跳下几十次,脑袋都快晕了的她终于撑到极限。手指指它,比划比划脖子,挥挥手。意思就是,去把东西拿来,不然就掐死。
  小黑收到,跳到花丛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竟拿着一个玉轴画卷。玉轴原本的系带断了,纸卷得乱七八糟,显然也尽到一只猴子的最大努力。
  兰生打开来,小黑就很欢快地乱叫。
  虽然中国画讲究写意不写形,画卷上半部分中的园子呈现云海仙境的虚幻缥缈,她仍一眼看出那是庆云坊。画者精工妙笔,缥缈归缥缈,整体夸张,但局部相当精致写实,将楼的出彩处均描绘传神,连三相塔的三位天尊像都照倪土刀刻的方式画出。
  如果上部只是让她感叹画功出色,下部则令她好奇画者是谁。他已独立分画的方式将白羊祭的场景还原了出来。初祭,常海和她碰面,马何设香案,长风砸木楼,废墟中她沉稳立定。终祭,褐老四拆墙除门,楼宇现长风傻眼,马何惶惶然拖鞋弯腰,三兄弟感激跪她,她带整条街的人拜三相白塔。黑白的画中,唯独给她上了色,沉着的,淡笑的,愤然的,安若的,神情捕捉不遗,生动明快。
  卷尾一对句:得卿之画,君画还之。蕙质兰心,相思难绝。
  小黑吱吱叫,黑手就要戳到画上兰生的脸。
  兰生拍开它,“怪不得我那脸上脏兮兮的,你偷偷抹黑我了吧?这幅画卷怎么到你手里的?”她伸手捏猴子两个腮帮子,“好好一幅相思差点让你破坏!罚你少一顿吃的,上树检讨去!”
  小黑不怕她,捏也不真疼,两只手掌乱挥,居然还要去抢画。
  一人一猴吵闹得不亦乐乎,让正好走进来的金薇玉蕊看得好笑,后面的有花除了翻白眼,不知道还有什么表情能表示对幼稚主子的无奈。

  第168章 煞星

  金薇笑过就清冷了面色,“仗着长辈们进不来,高枕无忧。好歹住在娘家,老人家该哄还得哄,有本事再不出门去。”
  “得过且过吧。”兰生对这小黑的白脸就挥一记直拳。
  猴不敌人,呜呜窜到树上去,很不甘心做着鬼脸。平时待它好的玉蕊在树下招它,它心情不好,竟不肯给面子,吊着尾巴荡来晃去,自己跟自己玩。
  金薇走入亭中,看一眼画就定住了目光,再笑就有些收不住,“我说你看上去那么春风得意,原来有人对你相思难绝。”
  玉蕊和有花一听,猴子也不逗了,白眼也不翻了,都跑进来看。
  兰生嘿笑,“有得意时且得意,等我成了老太太,拿出这画来跟子孙们炫耀,便是嫁作他人妇,照样能吸引思我的小伙。哦呵呵呵——”原来适当时候掩嘴假笑,是这种闷爽感,不错嘛!
  “没准是老头子。”金薇此话一出口,顿觉肃静,不由没好气瞪着惊讶的各人,“怎么,我说不得这话?”
  有花最先反应过来,“说得,当然说得,天女下凡,咱们最欢迎了。”说完赶紧撤,边走边继续说,“圣女大人,我给你端凉面去。”
  玉蕊扑哧一声,目光与金薇一接触,立刻锲而不舍逗猴子去了。
  亭中只有两人时,话题却不再围着思慕兰生的神秘人。
  “皇上也知道你造宅的事了,安丞相今日早朝上当新鲜事说出来。皇上惊讶得很,不过暂时也难看出来他是否会怪罪,但你……得有个准备。”金薇道。
  兰生收起画,随意放在一旁,“前日看客中不少达官贵人,我亦真面目示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也不稀奇。再说,奇妃不也知道了么?怪罪我什么?做买卖。还是指挥人造房子?那个安家,真是无聊透顶。安纹佩刁蛮无理,那位丞相老爹不但任女儿性子乱来,大把年纪还唯恐不乱。”忽然想起瑶镇小霸王王麟。那个也是安家的亲戚。
  “除了安师兄。”金薇但叹。
  安鹄,对于兰生而言,影像都快无存的人。他说会来求娶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已记不太清,只知他娘病故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南月府。如今忽然听到他的名字,难免一怔,心想,哦——这人还在某处活着呢。
  忽然察觉到金薇审视的目光,兰生挑起眉,凤眼刁起。“看什么?”
  “没什么。”金薇的眼睛却看到画卷上,“以安师兄的性子,对你可能真会相思一辈子。”
  “我看你有点伤春了。”兰生嗤之以鼻,“安鹄心仪你大姐我,安家我家都知道。还弄这么隐晦的画来诉衷肠吗?我不觉得他有那样的雅兴。”画品看人品,画风看人格,安鹄大志难伸,一直委屈求全,性格看似温和,内心却压抑。
  金薇听到“伤春”而脸红,“说话真是没正经。也不知是谁伤春,小小年纪就有两个竹马郎——”陡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
  兰生要笑不笑,“那时候不是不理我了么?”有花听邬梅说,再转述给她,“还知道我有几个郎?”
  金薇实在忍不住,啐她一口。“不害臊,还几个郎。其实——”犹豫一下,终于说了,“比起安师兄对你一厢情愿得好,你跟六皇子倒是走得更近些。常听你们哈哈大笑。”只是“不小心”看见而已。
  兰生没说什么,也不必再说什么。就算小时候是同安鹄走得近,如今陌生,只不过是重生的她与他性格不合,怎么都不会有内疚感。
  玉蕊吃面的样子有点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几天。兰生也知道她只有过到了病气才会没胃口,就问是不是又去平医所了。
  “蜜儿病了,她是我好姐妹,当然不能光看着,我就……”玉蕊看看兰生,再看看金薇,闷头吃饭。
  兰生对玉蕊和金薇的天赋通感只知一二,至今也没生出好奇感要问个水落石出。
  “玉蕊她——”
  “对了,等会儿咱们到哪儿玩去?”兰生却打岔,朝六皇子寝屋的窗口努了努下巴。
  金薇领会,“玉蕊她想去你造的园子里看看,不过既然已经卖了,恐怕也不方便进去。”
  兰生却道,“那日虽然是敲定了价,正式交屋却还有一段日子,所以园子还是我雇主的,应该可以带你们去。”
  “叫上阿凌。”玉蕊吃饱,心满意足。
  “怎能少了我?刚才一瞧姐姐们往北面走,就知要跟大姐出去玩。”锦白雀羽的春衫,头发扎一束扣红玉环,一枚英俊小帅哥就此让兰生养成了。
  “天才小东家。”金薇清冷中藏着调侃意。
  南月凌昂着头,“我和伯喜的画功不相上下,自然有些天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伯喜的爹伯炎大师亲口这么夸的。姐姐们可得对我好一点,没准我将来一字千金。”
  伯喜原来在四象馆总欺负南月凌,因花王会这个共同秘密,两人变好友了。伯炎就是居长侯,也是伯嫚的父亲。居长侯是世袭的爵位,对朝堂关心度不高,爱当闲雅人,一手好字画博得大师之名。他有几个儿子女儿,只有伯喜继承了他的艺术细胞,从小就被称为神童。
  兰生作势揪了南月凌的耳朵往外走,“等你一字千金,姐姐们头发都白了。”
  南月凌哇哇大叫,朝最好说话的玉蕊喊救命。
  玉蕊上车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萍妹莎妹一起?都是一家人。”她没坏心,不记恨“不用叫我姐,她实在怕生,去明月殿上课都脚软发慌,更何况陌生地方。至于萍姐,她和她娘整天兴风作浪,把梅姨和大姐当成死对头,连我娘都不和雎姨掺合了。要不是萍姐在祖母跟前挑拨是非,大姐造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害梅姨被训了,爹要顾及着祖母,喜宴又要往后……啊!”
  金薇来揪另一只耳时,他才真痛呼。
  “这么啰嗦。”金薇冰女本冷,眼神不耐。
  “萍妹妹刚得灵目仙女的称号,到处有人请她找失物,不会有空搭理我们。”刚听到这个封号时,兰生立刻想起灵长类科目动物系。而灵目仙女简称灵女,又感觉很幽灵。
  南月凌一边眦牙痛一边咧嘴笑,“天女姐姐,圣女姐姐,唯独这灵女姐姐,怎么喊都觉得怪异。”
  兰生笑着上车去。不过,知道自己拖了她娘的后腿,而她又是最知道让人拖后腿的感觉,心里就有些在意。
  一直以来她不管家里那摊事,一来不喜欢,二来有她娘。李雎母女一开始没蹦跶得那么厉害,如今是撕破脸皮了疯咬。先有李氏自残,却装气息奄奄生重病来博取同情,后有南月萍封了灵女,自鸣得意还不够,变本加厉诋毁兰生,借此贬低邬梅。偏偏老夫人上了年纪有点犯糊涂,在邬梅和李氏之间摆来摆去。尤其李氏还试图灌醉南月涯,想让他和襄玉生米煮成熟饭,虽然让邬梅识破阻止,竟一下子让老夫人偏心过来。
  她不擅长这种暗里斗的事,不过她不喜欢吃白饭,同样不喜欢当拖后腿的。趁着休假,要不她到宅斗战场上为她娘呐喊助威一回?有花说得有理,不知何时要搬走,回趟娘家不易。
  到了庆云坊,思绪暂放一边,却发现园子已经不同两日前。园墙虽然还没造,原来遮挡的油布围成一圈,还有陌生面孔的守卫,竟是不容人随意进去了。不过态度并不恶劣,还在布墙上贴告示,大概意思是仙楼福地已换新主,待里面装修完毕,就会开放给人们观赏,请大家耐心等待。
  南月凌帮兰生造了楼模,但还没看过真楼的里面,不禁有些失望,“不知是谁,一万三千二百两的高价,三日后悔之期都顾不得,这么快就买下来了。”
  “是他。”玉蕊从车窗里指着通天书阁。
  “谁?”南月凌连忙爬过去看,却立刻面露厌弃,“他啊。”
  “他回来了?”金薇也认识。
  “嗯,那日虽然隔着屏风,我就听出他的声音。想着怎么会是他?难道不知大姐的身份?”玉蕊想不明白,眉心纠结。
  “你们到底在说谁?”兰生只看到通天书阁比她盖房子那会儿生意好得多,窗口桌子全坐满了,那些客人边喝茶边看楼,摇头摆脑不知评说好坏。
  南月凌忽然合上窗帘,紧张地说,“他走出来了,好像还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走吧。”金薇道。
  “对啊,走吧。”玉蕊也道。
  兰生唯恐天下不乱的任性冒出,反而要下车,铁了心要看何方神圣,“既然买主在,让我问问能不能给个方便。”
  南月凌死命拽住她,“大姐,那是我南月氏的煞星,离得越远越好。爹吩咐过,绝对不能搭理此人。”
  哦?越来越好奇。她已经够煞的了,还有能吓到南月一家子的煞?必须看看清楚!
  “南月氏煞星?真是冤枉。”声音沉若低弦,笑得满是促狭。

  第169章 吉星

  无果帮兰生一早跑腿去了,没在。有花香儿在另一辆车上,来不及。所以车帘轻易让对方攻破,打进一道白光。
  南月凌惨呼一声,向后仰倒,一手遮眼,像吸血鬼见了太阳,面上惊栗。金薇玉蕊,不知何时坐得离车门有些远,贴壁笔直。
  兰生好笑,一个个要不要这么夸张?
  她回头一看,脱口而出,“不像煞星,像匹诺曹。”
  声音沉磁似属帅哥,但圆头圆脑笑眯眼,鼻子无梁翘鼻尖,胡子渣青敷圆脸,细脖子一根,身材瘦得很知识分子,身高属于二等残,嘴巴咧大笑哈哈,头戴一顶乌冠,不过弱冠年纪,穿华贵云衫蓝空袍,却一点不显华贵。
  “匹诺曹是吉星么?”长相好笑的这人,那么好听的声音就像讽刺他一般,只是他性格似乎十分开朗,一点不介怀他人目光。
  “一个很努力,最后变成人的木偶,你说吉不吉?”兰生反问。
  那人孩子气的眼睛一眯,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兰大姑娘果然与常人不同,怪不得轻松弄废了白羊祭。”
  “也没那么轻松,还是很伤脑的。”兰生不是谦虚,三天头发都揪下一把了,“请问公子哪位?想当初我刚一到家就让这些弟弟妹妹欺负,以为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呢。如今好了,跟公子交个朋友,以后这三个要是不听话,就搬出你来吓唬他们。”
  圆头公子居然露出腼腆神情,“在下京暮,让天女圣女,还有凌小弟当成煞星,实在有些冤。”
  “京氏?那京秋——”帝都京氏比南月氏了不起得多,是要进了名流圈才会发现的事实。
  “这位是繁京派宗主,也是钦天监大人的嫡长子京暮大公子,和京秋小姐是亲兄妹。”南月凌怕光的姿势已经换掉,却仍小心翼翼。对京暮哼,“冤什么?我每回遇到你都不会发生好事。前年我买书,正巧碰到京大公子跟我拿同一本书,结果摔折了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金薇姐姐去四象馆讲堂,大公子你在厨房开小灶,结果烧到她上课的那间屋子,为了救学生,她差点葬身火海。再说一件玉蕊姐姐的事,她布药施粥,你不过骑马经过,结果马蹄子溅粪进粥锅里。”三个铁般的事实,让人不信邪都不行。
  “这……这只是巧合啊,又不是我故意为之。”京暮无辜相。
  “不必狡辩了。爹和金薇姐姐都摇出同样的卦象,明月流若是水,京大公子就是火,咱们水火不容,平时离得越远越好。”南月凌挥手赶人。
  “京大公子确实与我们冲煞。并非私人恩怨。”玉蕊说得要良善得多。
  金薇静着,但她本身就是一块难融的冰,一句话也不说,却是让人敬而远之的明示。
  “命格面相冲煞吉兆,这些对我们普通人而言实在太过于玄妙了,难有说服力。与其信易经,不如学孔子儒家。先把做人的道理学会,再说天地阴阳五行之大道。再说,绝对不是每一回都煞——到你们,前日你们三人在我通天书阁里为兰大姑娘助威,不是平平安安回府了吗?”京暮笑侃。
  兰生却因京暮提孔子而大觉新鲜。大荣不是只说易经?而且繁京派和明月流虽暗中较量得厉害,却都以国书为基本。数理和权策运用上的分歧而已。这位可能继承繁京派未来的人竟说儒,不是有点意思,是非常有意思了。
  “你一个繁京派的人说儒,也不怕人听见!”南月凌吃惊。
  易经是大荣唯一教本,其余他说他著都或多或少是歪门邪道。比如风水说是禁得很厉害的。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当然除道家之外,多为闲散无用说,当作不可宣不可扬,或者为彰显道家成就的绿叶,在民间小部分读书人中流传。在帝都权贵圈里,说儒就等着被道家学子抨击。
  金薇却听出另一层暗示,“京大公子是通天书阁的主人?”
  “正是区区在下。”京暮不与南月凌论儒评道,“没办法,我若不奉道为尊,家父就不养我,无奈之下只能开间书阁维持一日三餐温饱。”
  金薇冷面冷笑,“一万多两买园子,京大公子这温饱还真贵呢。”
  京暮又装蒜,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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