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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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雪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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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再者就是去城镇进购一些常用药物回来,对于凤承平来说,这种闲适惬意的生活,当真是快活赛过神仙。但在身边的这些师兄师姐心中,凤承平算是一个热情阳光的年轻人,只可惜缺了点上进心,武功一直没什么进步,也没见他努力练功,而且平时在堡内的时间少得令人发指,有些时候甚至半个月都冒头。不过每次他来堡内的时候,与人交谈时,总是谦恭有加,加之他容貌俊秀,故而大家每次见到他时,下意识都会还以笑颜。

    凤承平脸上满是笑意,心下却了然,当初唐巽鹤教导他时,就告诉了他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自己现在在唐家堡内,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姓弟子,武功不高,见识不多,胆子不大,怎么看怎么平凡。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被人瞩目,自然也最适合老屋中人隐藏。凤承平其实很想问问老头,为何要让自己作为一个外姓弟子的身份在唐门中走动?仅仅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他心下叹了口气,这一年来的生活,倒真是让自己浮躁的性情沉淀下不少,老屋中人又如何?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外姓弟子而已。

    不觉间,药堂堂口已近在咫尺。凤承平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轻声走了进去,只见几名男女弟子站静在一张桌子旁,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在药柜面前取药。这女子是纤弱的,犹如出水芙蓉,浅笑安然,她的眼眸里带着三分柔情,好似万千诉不尽的言语都藏在这秋水里,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吹拂心间的一缕微风,不易铭记,却让人莫名安心。

    “刘师兄,这是外敷的药,每日巳时,酉时在伤口上涂抹此药,大概四日后,伤口就会结痂了。到时师兄记得要再来取药。”

    “呵,多谢盈弦妹子了,我本来说来拿一些普通的金创药止下伤就成了,没想到这伤居然如此严重。”

    “巧师妹,这两日你需要静养,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先跟我说,这药虽苦,不过效果奇佳,巧师妹早点好起来,我也好多教你些诗文。”

    “嗯!唐姐姐,那就说定了,我一定会好好喝药的,等我好起来,我就来找你哦。”

    ……………………

    凤承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白衣女子忙碌自己分内的事,照顾病人,抓药称药,凤承平想:我是何时看到的她?又是何时第一次步入这里?是开始她就是这样?还是后来慢慢就变成这样?他的记忆确实模糊了,只是每次以这个身份出现时,他都会习惯性的来到这,看着她浅淡如烟的微笑。凤承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他并没有与唐盈弦说过太多话,算下来其中大多还都是礼节性的问好,只是每次来这里,都会感到心安,仿佛放下一切不用再承担。他站在这里,看她说着笑着和他人一起,就如同在仰望另一个世界。

    此时,凤承平忽地感觉到后面有人正在慢步走来,步态轻盈,若非自己耳力了得,恐怕根本听不出来。凤承平已经感觉到一道飘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明显那人是在暗自观察自己的反应,自己的气机已经被锁定,稍有不慎,露出马脚来,自己的处境便会十分尴尬,这种时候,还是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为好。

    于是凤承平依旧凝视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心中却在默默计算着那人与自己的距离,他不敢去探测气机,只能通过刚才听见的步伐声来猜测,待得感觉那人与自己的距离已不足丈许,他才装作全身一震,猛地转回身看去,只见一个满脸和气的中年人站在离自己八尺远处,“哦,原来是账房先生。”

    中年人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凤承平的肩膀,“承平,倒是快半月没见过你了,偷懒的话,可是要扣工钱的。”

    凤承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声下气的说道:“承平知道了,只是家中叔父叔母最近需要人帮忙,我来的次数就少了些,待得来年我一定会补上,先生你千万不要告诉堂主啊。”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此时药房前的几个人都已转过头来,纷纷向其问好,唐盈弦问过好后,向凤承平瞧来,稍稍点头微笑示意,随后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唉,我说承平,你真得向盈弦学学了,现如今堡内做事像她如此般认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账房先生说到,随即叹了口气,“我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了,你们忙自己的吧。”

    “弟子谨记教诲。”凤承平恭敬的答道,随即转过身来,继续待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唐盈弦处理着手上的工作。

    账房先生走出药堂不远后,便两个闪身纵越开去,来到了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后,双手行礼道:“少昂堂主,刚才我已经试过,他的感知和普通弟子相比并无太大差异,待我走近他身后不足一丈时,他才反应过来。”

    “哦?”被唤作少昂堂主的男子微一皱眉,“难道是我太多心了?”

    “少昂堂主,”那账房先生补充道:“我刚才拍他肩膀的时候,暗自加了些内劲,他的内功,的确也是唐门的正统内功,并不像是那……”

    唐少昂手一挥:“好了,我知晓了。辛苦你了,是我对一个后辈弟子太上心了些。这个月的账,赶紧先去处理了吧。”

    账房先生躬身称是,随即便慢慢走开了。

    唐少昂目视着他离开后,又低下头看手中的一卷密宗,面沉如水。

    “影堂收集了那么久,资料总算到手了,这么看来,那些人真是危险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阴魂不散,难道还想和天下大势相对抗吗?”

    此刻人都走的错不多了,唐盈弦总算缓下一口气,她向一旁的凤承平招呼道:“承平师弟可总算忙完事了么?上次见你,好像都是半个月前了吧。”

    凤承平苦笑一声:“盈弦师姐别挖苦我了,我哪有忙什么,倒是盈弦师姐你,每次见你都如此忙,药堂也不止你一个人,怎么不叫其他人来帮忙。”

    唐盈弦理了理稍乱的发丝,轻声道:“习惯了呢,堡里其他人在外面为了唐家堡的声誉出生入死,我在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忙,好歹懂得一些药理,每次看见那些受伤的同门,心中还是挺过意不去的,不过能看见他们接过药时候的笑脸,也就足够了。”边说边拿出一本册子,在上面填写着。

    凤承平点点头,看着唐盈弦仔细填写的模样,随即问道:“师姐,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唐盈弦手握朱笔,皓白的玉婉与纤细的手指相互辉映,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要不和我聊聊这半个月来的生活吧?”

    凤承平一愣,没想到唐盈弦是如此要求,唐盈弦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看来想听听一些新鲜事也不行呢,这样吧,我这还缺几味药材,你下山到成都的悬壶堂帮我买些来吧,顺便想想有哪些趣事可以给我说说的。”说罢将一张写好了药材的素笺递给了凤承平,纸墨余香,字迹清秀,凤承平将其细细收好后,拱手道:“对不起,师姐。我这就去。”

    看着凤承平远去的身影,唐盈弦掩嘴轻笑,手上的朱笔浅勾深画:“毕竟再怎么装作成熟,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呐,你说对不对,宜宁?”

    凤承平从药堂那里获得了许可后,便直接往成都奔去,好在路途不算太远,以凤承平的脚力,半日之内,足够来回了,当然他知晓要把速度放慢一些,今早的那次探视,让他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思虑了下,便决定买了药之后,在城内浅酌几杯再走。

    在悬壶堂买好了素笺上所记的药材后,凤承平便转身走向一个街边的小酒店,酒店前的旗子上写着“四方来客”几个遒劲大字,这间酒店,在成都并不是很出名,此时刚过晌午饭时,店里的人不是很多,看起来稍显冷清。

    凤承平寻得一桌坐下,向小二要了两壶酒,两个酒杯,一碟下酒菜,自酌自饮。刚饮完一杯浊酒,凤承平一笑,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刚才就在心里打赌,如果你一刻钟之内没来的话,我就把凤承平三个字倒过来念!”

    “看来我是来早了,怎么,这回不跑了?”门口那人走进店来,坐在凤承平对面,笑问道。只见来人剑眉星目,宽肩细腰,身着布衣,豪迈气概张扬于外,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凤承平叹道:“上次是你和你的兄弟们一起来的,你是官,我是民,来找我都没什么好事,我不跑还留着干嘛?莫非等着叶捕头来把我收监不成?”

    来人笑问道:“那这次又有什么不同?”

    凤承平满上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过去,抬头笑道:“这次,你未穿公服,只身一人,权当作为我自小的好玩伴而来,顺便还来帮我结账。叶影,你说我为何要跑?”

    说罢凤承平双眼一闪,正对上叶影满是笑意的眼神,两人大笑,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第23章 天涯几知交(下)() 
楼云渊一行人在几日前已经收拾好行装,在雅仙阁主戴语书的带领下,正欲离开君子堂。临行之时,程遗墨带着几名弟子前来送行,平瑶也赫然在此列中,此时她正满脸怨气的看着楼云渊,直瞪瞪的眼神让后者头皮发麻,楼云渊不由暗自想道“唉,不知这次回来,师妹又要怎么怪罪于我。嗯……还是回来时,顺便在苏州买些新奇玩意儿给她赔罪吧。”

    此时,程遗墨与戴语书两位玉人正在一起交谈着什么,玉琢嘉颜交相辉映,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宛如一对坠入凡尘的仙女一般。程遗墨在询问了戴语书出行的一些细节后,转身看着那泪眼婆娑的平瑶,走近她身前,伸出柔荑,轻轻摸着平瑶那如瀑般的柔发,螓首微摇,低声笑道:“你的云渊师兄啊,只是跟着语书他们去风铃谷一趟,怎么,还怕那里的琴师们把他拐走了不成?平瑶妹妹,要对自己有信心,程姐姐可是很看好你的,这半月,就跟着程姐姐回缡凤阁,学一些精巧手艺,我保证呐,等他一回来,你准能把他吓一跳,并且赶他都赶不走呢!”

    “可是……我心中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平瑶忍着眼泪,轻声说道,话说出口后,又自觉失言,摇首叹道:“嗯,我一定……会好好向程姐姐请教的。”程遗墨微微一笑,玉手轻抚着平瑶后背,秀颈低垂,在其耳边轻语:“傻平瑶,其实云渊师弟以前告诉我,你笑起来的时候样子看着很美呐。爱笑的女孩子,老天总是会多照顾一些的。”语罢松开手,转身面着戴语书一群人。

    平瑶点点头,平复了下心境,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与周围的师兄姐们一起向着即将走出山门的一群人送别:“戴姐姐,师兄师姐……你们早些回来啊,记得回来后给我说说一路上的趣事。”边说边笑着挥手,眼神却依然游离不定。

    楼云渊与随行的几位师弟师妹也向对方拱手致意,刚才发生的一切,楼云渊都已目睹,他不是傻子,也不是负心薄情之人,这些年来平瑶师妹的举动,他如何不知?只是许多时候问自己是否有些自作多情了,自己有什么资本能够让平瑶跟着自己呢?退一步说,现在的他不敢,也不能、不愿,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法承担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师妹对自己青眼有加,论资质,他自认比不过许多师弟,论武功,更是差之千里,唯一有所凭借的,便是资历了,入门十年,玉笔先生石砚冰的亲传弟子……虽然没人说过什么,可骨子里面的一股傲气却是时时刻刻都在逼迫着他向着更远的地方前行,但他毫无办法,明明感觉自己对武学的理解已经颇有见地了,许多招式到了手上就变了样,他也曾就这个疑问请教过砚冰先生,然而石砚冰只是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并告诉楼云渊不要过于心急,要懂得大器晚成的道理。

    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的许多师弟都已经离开师门,或是去考取功名,或是行走江湖,或是走上商路……唯余他一人,十年来默默的将自己困锁在一座小书屋中,未分白天黑夜,不知春夏秋冬,青灯古卷,常伴身侧,许多书籍,自己便是在梦中也能将其诵读而出。楼云渊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的确缺少练武的天分,砚冰先生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但每当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想起石砚冰那双满是信心的双眼,他又生生将其按下。

    他相信着先生,就如同相信着自己的先考一般。虽然现在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但他犹然记得那一年,那个高大的背影,把自己扛在肩上,与娘亲一起登上高峰,指着山下说道:“云渊,看见了吗?这就是‘天下’啊……”

    身旁的娘亲颇为担忧的说道:“你小心点,别吓着了云渊,每天尽是说一些大话。”

    男子朗声笑道:“摇红,我可是相信着我的孩子,他注定是要去扛起这座江湖的人啊。哈哈哈……”

    小云渊当时坐在这个温暖的肩膀上,站在着千丈高峰之上,丝毫不觉得慌乱,只是用稚嫩的语气说道:“爹爹,云渊不会让你失望的。”

    男子将小云渊搂在怀里,苦笑着说道:“是爹爹对不住你,把这种重任寄托在你的手上,爹只是个落第秀才,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恐怕你以后的路会走得很辛苦,许多话记得太牢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若是觉得累了,就放下吧,可……”小云渊已经记不得父亲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仍记得那双眼眸,那对虽是疲惫,但分明是充满了信心的双眼,就如同石砚冰看着他的眼神一般。

    楼云渊还陷在回忆之中,却发现戴语书一行人已经做好准备,即将离开了。楼云渊悄悄擦了擦快要从眼角溢出的眼泪,心中自嘲道:“明明是在想着师妹的事,怎么突然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了……都说人老了就容易怀念旧事,看来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另一旁的程遗墨轻轻握着平瑶的柔荑,低语笑道:“刚才看见云渊师弟也偷偷抹了抹眼泪,看来他也不是个无趣的人嘛。”说道这里,只觉身旁佳人微微一震,程遗墨暗自偷笑,继续低声耳语道“小平瑶,可别觉得我刚才是在骗你,不信你等他回来亲自去问吧,不过我看以他那个傲气的性子,估计打死也不会承认的。他那个人啊,虽然平时没表现出来,可实在是很傲气的,我和他入门的时间差不多,他其实更应该叫我一声师姐,而不是师叔的,只是他自觉与我的差距愈来愈大,就不再如此称呼我了。其实,他那份能在砚冰先生小屋待上十年的心性,就已经令我很是佩服了,有这样一个师弟,真是件令人心安的事啊。话说回来,你可得好好努力,不然以后指不定就追不上他了呵,我们先回缡凤阁去吧。”平瑶听得程遗墨的话,心中一宽,坚定的点了点头。

    程遗墨看着不远处的秦轩齐,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又各自走向不同的路。程遗墨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心中却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将她紧紧的攫住,不经意间,自己握着平瑶的手又紧了紧,似乎生怕自己喜爱的这个小师妹飞走一般。

    雅仙阁主戴语书,带着随行的六名弟子,踏上了前往风铃谷的道路。虽然耗费了近两日的路程,不过好在戴语书见多识广,一路上说着江湖上的趣闻逸事,其中许多趣事就连楼云渊也是第一次听说,而戴语书嗓音清脆悦耳,所讲之事又是江湖上流传不广的秘闻,几位弟子都不自觉的倾身听去,一时间倒也就忘记了旅途的疲乏。待他们来到一座占地巨大的水榭亭台前,看见这里风烟如画,绿水层碧,两名身着蓝衫的持剑女子正好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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