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清欢- 第17部分

　　　　顾之尧紧紧地拉着柳眉妩，这使得她安心了不少。此时车外头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有重物下坠了一般。

　　　　柳眉妩困惑地看着顾之尧，只见他缓缓地松开了自己，便掀开了帘子到了外头。

　　　　她忽然拉住了顾之尧的手，叮嘱道：“小心点。”

　　　　待看到顾之尧点头之后，柳眉妩才又松开了手。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过莫名，她又生了几分惶恐之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总归还是不太放心，她悄悄地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儿，默不出声地打量着外头的情况。

　　　　“你终于舍得出面了，我原想着直接动手的。不过顾及到红楼的势力，我还是愿意和你谈一谈的。”外头早已不见了车夫的踪影，想必是方才被人踹了下去。柳眉妩只看到一个男子拉着缰绳驱车，此时他正好回过头来对着顾之尧说话。

　　　　他带着一个玉制面具，瞳孔里仿佛带着深蓝色的光芒一样，玄妙而动魄。

　　　　此人不是善茬，柳眉妩心中忧虑更重。但她看到顾之尧脸上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微微地勾了勾唇，说道：“暗楼每日只接一个任务，这个规矩，墨公子你不是不懂。”

　　　　“我墨白自然不懂，顾家与我墨家一样与唐家有仇，可为何你堂堂红楼阁主顾之尧对此无动于衷？”墨白更加气恼，紧盯着顾之尧，眸光暗沉了几分。

　　　　柳眉妩听罢心里一惊，当年江南墨家的惨案她多少也有听闻过，但这竟也是出自唐门之手吗？

　　　　“我何时与你说过，墨家灭门是唐门所为了？”顾之尧并不恼，反儿笑脸相向道。他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个人来找他，神色依旧。

　　　　“谁不知道唐门唯利是图，唐沐尘更是心狠手辣，墨家曾不小心得罪过他唐门。除了唐门之外，不作他想。”墨白忽然收回了目光，牵着缰绳，径自望着前方。

　　　　顾之尧摇了摇头，故作疑惑道：“那墨公子何必大费周章地来找我，不直接找唐门去。之尧不才，不明这其中的缘故。”

　　　　柳眉妩则是暗自腹诽着顾之尧的狡诈，这墨白找他的缘由，不过就是希望红楼帮忙而已。区他一人之力，要对付唐家确实困难。但她实在不解，为何顾之尧不愿意帮助他。

　　　　依着墨白的说法，这暗楼他也已经去过了，大抵是没有赶上一个好时机吧。暗楼的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的。

　　　　“可真奇了，这天下原来还有红楼阁主不知道的事情。”墨白冷哼一声，拉了拉缰绳，最后在昆仑湖畔停下了马车。

　　　　柳眉妩这才收回了手，赶忙在位子上坐好。

　　　　谷凡一看到柳眉妩这副模样，不由得轻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半是宠溺地说道：“下去看看吧。”

　　　　柳眉妩点了点头，看到桌子上的那支箭矢，刚想拿起来，手就被谷凡一拉开了，“别碰，箭上淬了毒的。”

　　　　见状，柳眉妩瑟缩了一下，连忙收回了手，悻悻然地下了马车。

　　　　谷凡一紧随其后，姿态从容。

　　　　这边柳眉妩刚一下车，就被写意抱了个满怀，只听得她嘟囔道：“幸好小姐没事。”

　　　　“傻丫头，是不是孤鸾告诉你的？”柳眉妩摸了摸写意的头，却也不是不感动的。

　　　　“嗯，但是孤鸾后来又说没事了。”写意点点头，竟是有些泪眼婆裟。

　　　　“好了，没事了。”柳眉妩收回了目光，只见顾之尧和墨白二人已然走到了湖岸边上。

　　　　她拍了拍写意，不由分说地就朝着那边走去。此时还下着些小雨，有风吹过，湖面泛起了涟漪。远远望去，湖边的那二个人仿佛就要乘分而去一般。

　　　　“小姐，等等我。”写意忙撑开了伞，打算跟上了柳眉妩。

　　　　不料却被谷凡一拿走了伞，他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只淡淡地说了句：“我来吧。”

　　　　而柳眉妩也顾不得还下着雨，只一心地想要走到顾之尧身边去。这个墨白举动诡谲，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再者说了，这细雨天儿，也不知瘸子的腿疾会不会发作。

　　　　她今儿穿着一身素白的长锦衣，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水色腰带勾勒出她姣好的腰身。然此刻她提着裙子走得急切，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墨白有何异样。

　　　　电光石火之间，墨白已然快步到了柳眉妩的身旁，他手持着一把玄色长剑，勒住了她细长的脖子。

　　　　柳眉妩一惊，伸出手抓住了墨白的胳膊，不断挣扎道：“放开我。”她暗恼着自己的不小心，这墨白果然阴险。

　　　　墨白瞥了柳眉妩一眼，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玩味地勾了起来。紧接着他望向了顾之尧，威胁道：“顾之尧，若我杀了这女子，你当如何？”

第四十章　我之于你（）　
柳眉妩刚想挣扎，听到墨白的话，她触电一般地颤了颤。随即抬起了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顾之尧看。她心里有几分忐忑，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她还是想要听瘸子的答案，飞蛾扑火一般。

　　　　“墨白，放了她。”顾之尧上前几步，冲墨白喝了一声。他音色平稳，只是紧紧地蹙着眉，隐有几分不悦。

　　　　“我也说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放还是不放。”墨白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望向了顾之尧。

　　　　顾之尧忽然顿住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墨白，只说道：“若是我偏偏不要回答呢？你动她一下试试。”

　　　　柳眉妩见顾之尧镇静如斯，心底不由得添了几分失落。虽然她也知道，瘸子有这个能力让墨白不能动她。但说到底，她对于瘸子而言，没有那么重要吧。

　　　　她索性直接闭上了眼去，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宛如蝶翼。此刻到真真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偏生她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害怕，有恃无恐一般。

　　　　“顾之尧，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墨白被顾之尧的话刺激到了，勒得柳眉妩更紧了些。

　　　　长剑擦到了柳眉妩的皮肤，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口子。

　　　　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在她的颈间游离，柳眉妩只觉得一阵寒意，倒不怎么觉得疼。她恍然想到多年前在昆仑山时的场景，山上一片白雪皑皑，唯一富有生机的便是鬼爷爷的那栋屋子。她体质本就不好，再加之那场大病。无论她穿得再厚实，只要出了屋子，便觉寒冷非常。

　　　　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投下，料峭寒意扑面而来。而眼下她的寒意却是打从心底儿生出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顾之尧不经意的一句话。

　　　　思及此，柳眉妩暗恨着自己的不争气。她皱了皱眉，墨白的气力不小，似乎她是他唯一的赌注一样。其实他也是可怜的吧，只可惜用错了方法。

　　　　雨未停歇，细细密密的雨滴落在了他们身上。

　　　　顾之尧的发上已沾染了不少雨滴，他静站在那里，雕刻一般的脸上神色莫辩。只见他勾了勾唇，笑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动了她的话，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到时候，还谈什么大仇呢？”

　　　　“呵。你当我不知道吗？凭我一己之力，又如何灭他唐门一族？”墨白冷哼一声，说起话来竟有些无力。唐门行事诡谲，其毒更是千奇百怪，毒性极强。而他唯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一身的剑术。若中了唐门的毒，必死无疑。

　　　　他并非恐惧死亡，而是这大仇未报，他不能轻易地死去。他墨白有生之年唯一的念想，便是灭了唐门。

　　　　“难道你，当真没有半分与唐门为敌的想法？”顿了顿，墨白颤抖着开口问道，仿佛顾之尧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

　　　　再次听墨白提到“唐门”，顾之尧的眸子闪烁了几下，面上神情如故。他看到墨白提剑的手在轻微地抖动着，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息道：“若你愿意，可入暗楼训练。但你得答应我，时机未到之时，不可动唐门半分。”

　　　　“此话当真？”墨白不敢置信地盯着顾之尧，暗楼高手如云，若能进暗楼，想必也是极好的。而且依着顾之尧的意思，分明也是有要报仇的想法。

　　　　墨白一时狂喜，神情渐渐懈怠了下来，拿剑的手也松动了些。

　　　　也正是这时，孤鸾施展轻功，不动声色地到了墨白身后。他手肘一用力，直击墨白的后颈。

　　　　猝不及防的墨白惯性地往前倾去，手也垂下了几分。趁此机会，孤鸾提起他的后领，将其推到了一边去，提剑与之周旋了起来。

　　　　见此，墨白只得提剑来挡，藏于白玉面具下的脸却是带着笑的。他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孤鸾，朝着一旁的顾之尧喊道：“想你堂堂红楼阁主，不会故意拿话来哄我吧？”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动了他的主人，他自然不会放过你。”顾之尧淡然一笑，分明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柳眉妩这会儿才回过了神来，她瞥了一眼尚在持剑相向的两个人，沉声道：“孤鸾，住手。”

　　　　既然顾之尧已然应承了墨白，那他自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再者，这墨白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但说到底，也只能怪唐门心狠手辣。

　　　　她的手抚上了脖颈处，想起顾之尧的反应，她不由得凄凉一笑。

　　　　而听到柳眉妩的话，孤鸾也才放下了手中的剑。他深深地凝望着墨白，眼里充斥着警告。

　　　　“放心，我不会对你家小姐怎么样的。”这孤鸾倒不失为一个好对手，墨白笑出了声，提剑往顾之尧那边走去。

　　　　“阿妩，你还好吧？”这时候，谷凡一走到了柳眉妩的身旁，他为她撑着伞，面上露出了几分怜惜。

　　　　柳眉妩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谷凡一。有别于顾之尧给她的那如雾般飘渺的感觉，谷凡一只令她觉得亲切异常。

　　　　“方才孤鸾不让我们走过来，让你受惊了。”谷凡一微低着头，满含歉意地说着，心中百般愧疚。

　　　　“这不关凡一哥哥的事。”末了，柳眉妩还特地看了顾之尧一眼，犹自赌气着。

　　　　顾之尧自然听出了柳眉妩的意有所指，正好此时墨白在他的面前站定，他便笑着呵斥墨白，“瞧你，惹谁不好，偏要动柳大小姐。”

　　　　墨白也不应他，只是对着柳眉妩的方向，抱拳道：“得罪了。”

　　　　柳眉妩心气难平，瞪了他们一眼，拉着谷凡一就走开了。她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凡一哥哥，我们不理他。”

　　　　谷凡一被柳眉妩这么拉着，嘴角浅浅地上扬着，手中的纸伞一直是倾向眉妩那边的。

　　　　“你拿着这个去淇县西街棺材铺，掌柜的自然就会明白了。”见柳眉妩和谷凡一走开了，顾之尧才拿出一面令牌递给墨白。

　　　　那是一块由上号的檀木制成的，上书一个“暗”字。

第四十一章　我喜欢你（）　
待到柳眉妩一行人抵达昆仑山的时候，约莫是到了酉时。｜｜细雨过后，天边横起了一道七色彩虹，映衬着这一片夕阳，风光无限美好。

　　　　柳眉妩正踩着细碎的步子在山路上走着，顾之尧和谷凡一走在她的前面。兴许是说起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笑声直直地传到了她的耳里，听起来爽朗有加。

　　　　“小姐，你又愣神了。”写意紧跟在柳眉妩的身旁，她一有什么举动，写意就能马上察觉出来。

　　　　“是吗……”柳眉妩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一句，随后又陷入了深思之中。她缓缓地朝前走着，不知为何，离得顾之尧越近，她就越是心慌。

　　　　白日里顾之尧的一举一动总在她的面前浮现，为何他总是在她对他抱有期待的时候，又让她的期待落空了呢。每每想到这里，她便不自觉地黯然神伤着。

　　　　忽然好想要上前问他一句，是否她在他的心目中，不据任何地位呢？若真是如此，以她柳眉妩的个性，也是不会再多做纠缠的。

　　　　“小姐，你还好吧？”写意见自家主子状态不佳，有些不大放心地开口问道。

　　　　抱定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柳眉妩的心里着实踏实了不少。她定了定神，这才冲着写意摇了摇头，想让她放心下来。

　　　　“我们快些走吧。”柳眉妩终于振作起来，迈开脚步向前走着。她抬起头时，看到了天边绚丽的彩虹，心中多了几分欣喜之意。雨后彩虹，或许不失为一个好的征兆。

　　　　这么想着，柳眉妩走得更快了些，她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那幢草屋了。笼罩在暮色下的茅草屋子，隐于山色之中，倒真的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走到门口之时，柳眉妩看到徐北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正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和善可亲。

　　　　洛尔紧随其后，他冲她淡然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爹爹。”柳眉妩下意识地唤了一句，之后方才想起来，自己和爹爹闹了许久的别扭，闹剧一般。

　　　　“哎，你回来了就好。”徐北鹿点了点头，笑看着柳眉妩，眉头也跟着舒展了开来。

　　　　柳眉妩上前了几步，才发觉谷凡一和顾之尧不在院子里。她不由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他们跟着鬼爷爷一道走了出来。她面上一喜，忙唤道：“鬼爷爷。”

　　　　“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鬼爷爷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点头道。他复又瞥了一旁的顾之尧和谷凡一，“你倒是说说，这两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的事，凡一哥哥待我可好了。”柳眉妩捂嘴直笑，鬼爷爷向来对她疼爱得紧。每每见到鬼爷爷，她总觉得特别亲切。

　　　　“那就是之尧待你不好了。”鬼爷爷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仿佛是故意的一般，说罢还煞有其事地瞧向了顾之尧。

　　　　柳眉妩被鬼爷爷逗得“咯咯”直笑，场面倒也融洽。

　　　　天色渐晚，却也正是此时，柳眉妩才知道这里其实别有洞天，不是她看起来这般简单。似乎是在顾之尧一家来了之后，又在后面修了个院落。不过此刻顾清飏和顾夫人都不在此地，柳眉妩他们就被安置在了白泽馆里。

　　　　就在茅草屋后面不远处的地方，藏于那一大片药圃之中，看起来也是别具一格。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柳眉妩不禁打了个哆嗦。夜里的昆仑山出奇的冷，她方才吃过晚饭后，独自在药圃里观摩了一阵子，对这些草药生出了几分兴趣。见得冷月高挂在夜空之上，方才回过了神来。

　　　　穿过药圃，她才到了那栋白泽馆前面。

　　　　她亦知道，白泽是传说中昆仑山上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据说，若有圣人治理天下，白泽便会奉书而至，是能使人逢凶化吉的神兽。

　　　　顾家将这里取名为白泽馆的用意，大抵就是如此吧。

　　　　院子里的那株梨花树开得正盛，不时地掉下几片花瓣来。柳眉妩有些晃神，彼时在清羽楼的场景在她的眼前重现。

　　　　而她不曾发觉的是，顾之尧就站在正厅的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手上拿着一件素色披风，正打算要出去寻她。恰好看到柳眉妩自己走了回来，顾之尧便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不得不承认，柳眉妩很美，胜过了他见过的许多女子。

　　　　“瘸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柳眉妩终于思绪，转而却看到了站在阶上的顾之尧。

　　　　“夜里山上风大。”顾之尧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走到她身旁，温柔地为她披上了披风，还细心地打上了一个好看的结。

　　　　都弄好了之后，顾之尧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她道：“药圃里有什么好看的？你都不舍得回来了。若不是鬼爷爷有事和阿凡说，他必定他会给你讲解那些药草的。”

　　　　顾之尧离得她这般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