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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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战图-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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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张铉走过客堂旁的一扇小门,来到另一座房宅内,前面是一条走廊,走廊右边是两间屋子,左边是一座小院子,铺着青砖石,墙角的几株腊梅已经快谢了,嫩黄的花瓣变成了灰黄色。

    但张铉更感兴趣两间屋子,屋子里各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张单人坐榻,也就是枰,坐榻上还有一张小桌子,摆放着笔墨纸砚,。

    前方有一张宽大的坐榻,比下面的二十张坐榻略高一点。

    这两间屋显然就是教室了,张铉见其中一扇门未锁,便好奇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桌上也没有什么预留的功课,似乎很久没有人进来了,先生的桌上更是覆盖一层薄薄的尘土。

    张铉这时发现先生座位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麻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试述辽东征战的必要。’

    这似乎是一道策论题,张铉不由笑了起来,几个月前他还在陆军学院内辩论着同样的题目,没想到这道题在一千四百年前便出现了。

    “你是谁?”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张铉一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年轻姑娘,身高约一米七左右,双腿修长,身材极为匀称。

    或许是衣服纯黑的缘故,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格外白皙,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鲜红丰润的小嘴,鼻梁挺拔,一对秀眉弯如细月,秀眉下是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她年纪也不过才十六七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老练果断。

    张铉一直以为隋唐女子只穿长裙,不穿裤子,但眼前这个黑衣女子却穿着一条长长的灯笼裤,裤腿处很肥大,裤口有细绳扎紧,有点像西亚那边女子穿的裤型。

    张铉过于关注隋朝女子的服饰,却忘记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问你是谁?”

    少女秀眉微蹙,她不喜欢反应迟钝的人,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高大挺拔,却是根木头。

    张铉连忙欠身道:“在下张铉,是王伯当的朋友。”

    “他怎么能随意带外人进武川府?”

    少女有点不高兴,“既然是客人就应该在客堂等候,这里是禁地,不准客人随意闯入!”

    少女的气势凌人让张铉略略有些不悦,不管这座武川书院是什么来头,好歹他也是客人,他张铉可不是来应募家丁下人的,这是待客之道吗?

    不过他知道自己也有不对,不该随便离开客堂,便歉然道:“这我就回去!”

    “哼!你擅闯武川府禁地,就这么一走就可以了之?”少女冷冷道。

    张铉虽然是一个军纪严明的士兵,一个刻苦勤奋的军校学生,却很不习惯这个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时代。

    他向来服软不服硬,少女的强硬激起了他的反感,他也冷笑一声道:“既然是禁地,就应该写清楚禁入,同时要把门关好,在客堂旁边,又敞开院门,明明自己没当好主人,却来怪客人,这是哪家的规矩?”

    “你大胆!”少女大怒,手按住了剑柄。

    “出尘!”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只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出现在院子里,他鹤发童颜,银丝般的长发飘散在肩头,老者负手对少女道:“这位公子说得对,是我们自己没有安排好,不能怪客人,你去吧!”

    “是!义父。”

    少女似乎很尊崇这个老人,她狠狠瞪了张铉一眼,若不是义父出现,她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武川府规矩的年轻人。

    她不再理会张铉,快步向另一边的圆门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圆门内。

    这时,老者慢慢走进房间,对张铉歉然笑道:“小女一向喜欢用刀剑说理,竟忘了待客之道,请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张铉见老者面目亲善,语气温和,不由有了几分好感,他连忙道:“是在下不懂为客之道,乱闯主人宅,我这就离去。”

    他行一礼转身要走,老者又微微笑道:“公子就是替李密送信之人吧!”

    “正....是!”

    张铉迟疑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李密是死在自己手中,难道这位老者是李密的长辈?

    老者负手走到墙边黄麻纸前,低低叹口气,“论题未完,人却已去,着实可惜了。”

    “这是李密的论题!”

    难怪张铉觉得上面的字有点熟悉,原来是李密所写,那么这间教室就是李密的授课之地,难怪很久没有人进来了。

    “我刚才见张公子对这道论题若有所思,莫非张公子也有高见?”老者又淡淡笑问道。

    “高见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想法。”

    老者微微一笑,“公子请说,窦某愿意洗耳恭听。”

第0006章 替身之谜

    张铉暗忖,原来他姓窦,隋末姓窦的名人有哪些,张铉思索一圈,却只想到李渊之妻窦夫人以及河北天王窦建德,显然都和眼前这个老者无关,或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儒。

    张铉收回了思绪,笑道:“如果把中央朝廷比做一只飞鹰,那么关陇和河北就是飞鹰的两只翅膀,自古得关中得天下,得河北者得中原,只要牢牢掌握住这两片战略要地,不管天下再乱,中央朝廷就不会轻易动摇,要稳固关中,就必须控制住陇右和河西,要稳固河北,就必须控制辽东,这也是曹操在灭掉袁氏后,再打辽东的根本原因。”

    张铉差点举例明朝失去辽东的后果,好在他反应及时,硬生生咬住了舌头。

    老者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今上攻打高句丽的目的是为了控制辽东,最终是为了稳固河北?”

    “正是这个原因,窦公没有发现吗?当今天子即位后首先对吐谷浑开战,收复河湟、巩固陇右,不就是为了保证关中的稳定吗?然后再掉头向东,高句丽野心勃勃,已有暗图辽东之意,若辽东失守,河北必不稳,河北不稳则会动摇国本,所以高句丽战役不得不打。”

    “可是河北有这么重要吗?如果是这样,当今天子为何不直接定都幽州,却定都洛阳?”

    张铉暗暗叹了口气,他不知该怎么说,从秦朝开始的两千年历史,前一千年是关陇长安的时代,可后一千年,就是河北北京的时代,没有关陇和河北的支撑,何谈大一统?”

    老者笑了起来,捋须赞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河北的重要性呢?你说得非常好,很有见识,给我醍醐灌顶之感,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河内张铉!”

    ........

    王伯当坐在一间小屋里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会主始终没有召见他,想到张铉还在那边等候,王伯当有点烦躁不安,负手走到小院花径内来回踱步。

    这时,王伯听见脚步声,急忙回头,却见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年约二十六七岁,身材瘦高,皮肤白皙,双眼细长,颌下留一缕长须,眉眼之间显得十分精明。

    这名男子长得很像李密,不过要比李密年轻一点,瘦一点,气质也比较文弱,书卷气较重,没有李密那种英武之气。

    王伯当和他很熟,连忙上前行礼道:“建成,什么时候回洛阳的?”

    “三天前和父亲一起回来述职,父亲要去太原任职了。”

    这名年轻公子叫李建成,是唐国公李渊的长子,他没有出仕,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帮父亲做事,但同时也在武川府挂职当博士。

    李建成笑问道:“伯当好像等了很久吧?”

    王伯当叹口气,“是啊!老爷子也太不给我面子,居然晾了我半个时辰。”

    “不怪他,听说是长安来人了。”

    “哦——”王伯当这才醒悟,难怪见不到老爷子,原来是长安那边来人了。

    “是你父亲来了?”王伯当试探着问道。

    “不光是我父亲,独孤家主也来了!”

    王伯当心中惊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连极少出门的独孤家主也来洛阳了,难道是因为杨玄感兵败吗?

    “我们下次再细谈,父亲找我有事,我先去了。”李建成行一礼,转身便快步离去了。

    王伯当站在一簇花团前,他脑海里却想到了李密,恐怕不仅仅是杨玄感兵败,更重要是李密之死打乱了武川府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名小童快步走来,向王伯当施一礼,“王教员,会主请你过去。”

    王伯当精神一振,等了半个时辰,老爷子终于肯见自己了。

    王伯当跟着小童走进内宅,两人进了一间大院,院子里站着四名武士,握刀而立,一动不动,就像四座石雕一般。

    小童带着他走进一座三层楼的大门,却没有上楼,而是走到最里面的一扇石门前。

    小童向石门旁的武士举起一面银牌,对王伯当道:“会主在里面等候,王教员请吧!”

    这扇神秘的石门王伯当三年来只进过一次,这里是武川府的核心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王伯当走进了石门,石门悄然关闭,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走廊,两边壁龛里放着油灯,使走廊的光线显得有点昏暗阴森。

    他快步走过青石长廊,又走上几级石阶,进了另一座楼的大堂,这座楼完全是用青石砌成,没有窗户,中间是一丈方圆的天井,阳光从天空直射下来,照亮了宽敞空旷的大堂。

    天井正中的石台上放着一只巨大青铜鼎,青铜鼎上镌刻着三个笔力苍劲的纂字:‘武川府’。

    王伯当面色凝重,跪在青铜鼎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沿着墙边的一架旋梯上了楼。

    他走上三楼,站在一扇门前毕恭毕敬道:“会主,我来了。”

    “进来!”屋里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伯当推开眼前一扇移门,屋子里铺着木地板,空无一物,干净得一尘不染。

    但房间里却坐着三人,似乎正在商议要事,右面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身材高大,长着一只硕大的狮鼻,相貌颇为威猛,此人便是独孤家族的家主独孤顺,北周大司马独孤信的第五子,大隋蜀国公。

    左面是一名穿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年近五旬,面白如玉,不过相貌却长得很普通,一脸和气,给人一种很温和面善的感觉,他便是刚刚入京述职的唐国公李渊。

    李渊虽然也是武川府的创始人之一,但他长年在外为官,很少来武川府,今天是特地被请来商量要事。

    而正中间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银丝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雪白的长须足有一尺,他身穿一件杏黄色的太极道袍,正在全神贯注地抚摸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如果张铉见到他,一定会吓一跳,刚才他正是和这位老者侃侃而谈辽东之战。

    王伯当连忙上前跪下,“参见会主!”

    这名白须老者便是武川府会主,他名叫窦庆,是关陇窦氏家族的第二号人物,按照武川府的惯例,会主两年一换,这两年正好轮到窦家。

    说起来他们三人还有很深的姻亲关系,独孤顺是李渊的舅父,而窦庆更是李渊的岳父。

    窦庆眼皮一挑,锐利的目光盯着王伯当,“我想知道李密的遗物中有没有一只蜡丸?”

    王伯当连忙取出皮囊放在桌上,又从皮囊中摸出了那枚蜡丸,呈给会主。

    窦庆接过蜡丸凝视片刻,随即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幅极薄的白绢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细看了一遍,又问王伯当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还有就是杨玄感其实是被宇文述私自放走!”

    这个消息让三人颇感意外,三人对视一眼,独孤顺冷笑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杨玄感造反,不知牵扯多少门阀士族,不知多少朝廷大臣恨不得立即将杨玄感置于死地,以掩盖自己和他串通的事实,可宇文述老奸巨猾,留着杨玄感不杀,那就会有无数权臣贵族来讨好巴结他,他便能从中捞取巨大好处,等他捞足了,杨玄感也就该死了。”

    窦庆点点头,应该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他们暂时还顾不上,窦庆又问道:“还有什么?”

    王伯当连忙说:“其他没有了,启禀会主,报信人被我带来,在客堂等候,他不仅是宇文述私放杨玄感的目击证人,同时李密临死时他就在身边,会主若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他。”

    窦庆微微一笑,他已经和张铉谈过了,张铉卓越的战略见解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时,旁边独孤顺重重咳嗽一声,拉长声音道:“这种小人物,见不见也无妨,我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

    窦庆笑了笑,便不再提张铉,对王伯当道:“你先到外面稍等片刻,我等会儿再找你。”

    王伯当起身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窦庆拾起李密的铜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李密不幸身亡,但这一次他做得不错,成功阻止了杨玄感进入关中。”

    李渊也十分遗憾道:“可惜杨玄感不听李密之言,如果杨玄感能东入扬州,西联瓦岗,北接窦建德,南靠江淮富庶之地,根基可图,但他一意孤行攻打洛阳,耽误太多时间,给了杨广杀回之机。”

    独孤顺不耐烦地摆摆手,“杨玄感已彻底失败,不用再谈他,我们只谈下一步的计划!”

    窦庆点点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渊,缓缓说道:“我和独孤家主已经商量过,既然李密已身亡,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只能换人,决定让建成顶替李密的身份去收编瓦岗军,你这里没有问题吧!”

第0007章 武之诱惑

    李渊之前已经听独孤顺略略提及此事,他哪里愿意让儿子去冒险,便咬牙道:“可是天下人都知李密已死,建成怎么冒充他?”

    “这个无妨,李密的人头已被我们暗中调换,明眼人都会认出城上挂的人头并非李密本人,大家就会相信李密并没有死,而且我们还有翟让的亲笔信。”

    窦庆扬了扬手中的绢绸,“相信翟让会承认建成就是李密。”

    旁边独孤顺也劝李渊道:“其实翟让只是想和我们关陇贵族合作,是不是李密并不重要,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让杨广知道建成去了瓦岗,所以才让建成冒充李密前往,我想,翟让就算心知肚明也会配合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李渊知道已经无法反对,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都不知,怎么放心让儿子去瓦岗寨,他沉吟一下又问道:“瓦岗军方面有多大诚意?”

    窦庆对他笑道:“翟让两个月前便派魏征来秘密和我们接触,希望能得到我们的支持,本来我们不想考虑瓦岗军,但既然杨玄感已经失败,收编这支军队对我们也有好处,所以我和独孤家主商量决定,派李密去收编瓦岗军,怎奈李密身死,只好让建成替他了。”

    李渊心中暗忖,此事有弊也有利,虽然有一定风险,可如果建成能顺利收编瓦岗军,很可能将来会成为自己事业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他终于点头答应,“好吧!那就让建成去瓦岗奋斗一番。”

    窦庆见他答应了,欣然捋须道:“为了保护建成的安全,我打算让王伯当陪同他一起去。”

    李渊连忙拱手称谢,“多谢岳父考虑周全。”

    窦庆高声道:“伯当进来吧!”

    王伯当又一次走进了房间,他躬身施一礼,垂手而立。

    窦庆三人对望一眼,窦庆尽量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上次和你说过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王伯当默默点头,他知道是让自己去瓦岗,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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