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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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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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道:“淑旻,这是我母亲的名字。那个图案便是重华的族徽,她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传说,贝沐月而生珠……我想她与水或月大约很有关系。她当时好像还有话要对我说,可惜只说了‘五界’二字就……”她摇了摇头,抬起手在眼角抿去泪水。

翟川低头不语,心中默念:“五界?难道大祭司猜的不错,真是五界灵?”

他抬起头,柔声道:“不要难过,未来的路我们会继续走下去,他们不会白白丧命。”

寒林抑郁地仰望圆月,道:“不知今夜,薛陌前辈和阿瞳可也在看这月亮?过去的那些人,大约只有她们还在吧。”

静了一会儿,翟川踌躇道:“你可听你娘说起过界灵?”

寒林转头奇怪地望着他,道:“从未。你为何这样问?”

翟川道:“距双华史料记载,千余年前界灵出世,曾逗留雪陌林,引得天下大乱,但朝中无人知晓界灵是什么。大祭司去岁祈天时,又得到卜文提到界灵又将出世。父皇恐怕战乱又临,因此着实着急。”

寒林摇摇头,显出爱莫能助的样子,道:“我对灵族所知也有限,只可惜娘去世太早,许多还来不及告诉我。”

寒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真的要一直这么呆下去?”

翟川笑道:“你还想去哪里?”

寒林不悦地道:“师父嘱咐过我去灵水郡,我怎么能违抗师命?”

翟川摇头叹道:“你若一定要去,如今还有机会。等到以后当了皇后,可真的是不能离开京城一步了。”

寒林冷笑道:“皇后?殿下想的可真远哪。我说你们倒是把我的一辈子都定好了?”

翟川道:“不错,谁不是一出生就被定好了的?生在帝王家,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怪只该怪你父亲为何给了你祈天宫的血脉。”

寒林幽幽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娶安姐?”

翟川一掌拍在栏杆上,道:“陶雪安?你究竟为什么三番五次提起她!你别忘了,那日在将军府她是怎样对你的!”

寒林苦笑道:“她对我怎样,你不必管。反正我知道,她是喜欢你的。”

翟川嘲弄地道:“她自喜欢她的,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寒林道:“如你所说,命运可能定下了你不能与喜欢的人一起,那样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岂不是……”

翟川打断道:“够了,我说不过你。但我不想听这些话,你不要再说。”

寒林不依不饶,道:“大将军军权在握,党羽众多。若得他拥护,自是如虎添翼。”

翟川捉住她的肩,道:“你这是还想走?所以才说这些。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绝无可能。”

寒林瞪了他一眼,用力挣脱他,飞身掠上屋檐,落寞地坐在屋脊上,细细吹起玉箫。这次却换了曲子,不再是农家女孩子们的歌谣,而是一首恢宏壮阔的破阵乐。但由呜咽的箫声奏来,却是锋芒不足,哀音有余。倒仿佛大军溃败以后破败的营地,或是西风残照里的古战场。

此时正值中夜,街上人渐渐少了,过路的行人不禁伫足谛听。翟川也掠上屋顶,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微微摇头叹息,却又不忍打断她。

☆、第十二节 正岁末、宜听箫鼓'下'

一曲终了,寒林抬头望着圆月。月儿微微偏西,透出微黄的光芒,使人觉得柔和温暖。

寒林取出贝壳,小心轻缓地打开,尽量不伤着贝。只见其中孕有数颗珍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珍珠泛起温润的光泽。

翟川略有些惊讶地望着贝,问道:“原来这是活的?”

寒林点头道:“她是妖,被某种法术束缚住了,不能化形。”

翟川把贝拿在手中,道:“失去自由,那岂不是很可怜?”

寒林无奈地道:“我没有办法解除法术制约,何况这是关于娘身份唯一的凭证。不过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过去的一切的,那时,她也可以重获自由吧。”

翟川点点头,又问:“这贝,可吃东西……?”

寒林笑道:“我常常给她‘吃’灵力。你对妖好像不了解?”

翟川道:“大祭司只是偶尔提及,我从未见过妖。”

寒林又笑道:“你就算见过,你难道分辨得出是人是妖?”

翟川一笑,也不辩解。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高峻飞身而上,向翟川道:“太子殿下,陛下宣您一人速速进宫。”

翟川微一思索,向寒林道:“我记得你说水边望月别有风味,可惜今夜没有机会了。”便叫旭华道:“你陪着太子妃出城去镜天湖,不必急着回东宫。路上千万小心。”

旭华答应了,翟川又留下一半侍卫保护寒林,自己带着四名侍卫与高峻匆匆进宫去了。

一路走,高峻一路向翟川叙说情况:原来今日一早翟涟便闹着要出城玩,明王自然不允。翟涟便满腹不高兴地说要去东宫找寒林,明王和王妃忙着打点上元之事,一时没有派人看顾她。谁知眼错不见,翟涟竟在明王府中神秘失踪。明王因上元佳节,不便惊动晗成帝,又忙着准备各处礼物,迎送客人,筹备筵席,便推说翟涟私自往东宫去了。只是派人暗中搜寻了一日,却仍然不见踪影。

到了上灯时候,王府侍女在花园中点灯时捡到了翟涟的金钗。明王便派人在附近仔细搜查,此时家人又报在大厅内拾到了一封信,信上说翟涟在自己手里。明王这才觉得事态严重,只得进宫禀告晗成帝,高峻也是因此被宣进宫中议事的。

高峻说明了事体,道:“王爷知道殿下与太子妃在天宁街游玩,再三再四说不要打搅你们。属下大胆,私自来寻殿下,望殿下恕罪。”

翟川道:“此事关系重大,孰重孰轻我还分得清。只是,为何不教寒林入宫?”

高峻道:“陛下暗地嘱咐过我,一来郡主与太子妃亲厚,恐太子妃担心,乱了方寸;二来,皇上说两位殿下有名无实,此事连木妃也不知,太子妃更不便知晓。”

翟川道:“寒林颇有胆识,未必会因此失了法度。倒是后者,你是说此事另有隐情?”

高峻见已进了内城,没有闲杂人等,方才压低声音说:“就在假山石缝里,侍女找到了郡主的贴身衣物!”

翟川皱了皱眉,道:“贴身衣物怎会落在园内,莫非有人……?”

高峻道:“正是。皇上和王爷都猜想郡主与人有私情。但据平日言行看来,郡主安分守礼,并无不端,何况王府戒备森严,郡主根本没有机会与外人接触。因此此事更觉扑朔迷离。”

翟川问道:“或许她不是在王府中失踪,而是真的私自出城了?若是那样,遇上什么人……或许还说得过去。”

进到清平宫中,只有晗成帝和明王两人在内。

明王见翟川到来,不禁吃了一惊,晗成帝笑道:“川儿,你来得正好。事情经过可是已经清楚了?”

翟川点头,明王忧心忡忡,把手中的信递给翟川,道:“那人留下此信,却不提放人的条件。”

翟川接过信来看,上面是是一个男子颇俊的字迹:“翟涟在我手上,性命无碍,不必乱寻。”正文至此结束,下面空白处却画着一方奇特花纹。

翟川只觉在哪儿见过那枚花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便把信纸交还给明王。

晗成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川儿,你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翟川道:“我听闻在王府里发现了阿涟的首饰和衣物,可是确有此事?”

明王点点头,翟川便续道:“如此,则可能有二。一者,这些东西是那人故意留下,引我们想到歧路上去;二者,确有非常之事发生,其中又分两种,或许阿涟是被人胁迫至此,又或许,他们早已相识——自然,以阿涟的人脉,最后一点可能可以排除。”

晗成帝微微点头,道:“的确有这些可能。”

翟川又道:“王爷是否想过阿涟可能真的偷偷溜出了王府,而被人劫持是在这之后的事情?”

明王听了只是沉吟,半晌说:“你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你又可想到我之所以不叫你前来,为的难道仅仅是怕打搅你们,而是担心这或许是调虎离山之计?”

晗成帝道:“你觉得那人的目的是商寒林?”

明王道:“阿涟不过是个普通的郡主,而寒林这丫头,身世命运极为复杂,连大祭司都不能看透。何况她毕竟在江湖上呆了很久,人脉也广。”

翟川道:“王爷说的不错,寒林确实远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的母亲和师门只怕正是所有疑团的焦点。”

明王问道:“她未随你进宫吗?那她人在何处?”

翟川道:“城外镜天湖。”

晗成帝听了斥责道:“你将她深夜留在城外,太过胡闹!”

翟川辩解道:“儿臣留有侍卫看护,旭华也在她身边。何况寒林巫术武艺俱精,也不是省油的灯。”

晗成帝略微缓和一些,道:“你即刻出城找到她,然后带她回东宫去,寸步不离地守好她。这件事情,万不可出任何一点闪失。”

翟川领命而去,明王向晗成帝叹道:“这样,也实在是苦了这两个孩子。将来川儿自是还要纳妃,也罢了;寒林那个丫头,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的意思,是要叫她一辈子枉担这个虚名吗?”

晗成帝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办法呢?那丫头本是下任大祭司的最佳人选。我冷眼看去,她人品行事也都是极好的,川儿若得她为妇,是求之不得。我也不想这样,但杀了她只会徒生变数。那些灵力在她体内由神血禁锢着,毕竟还不会出什么事情。如今能拖一刻是一刻,等我什么时候去地下见月儿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明王又道:“这样拖下去又能拖过多久?最多拖到她身死之日,便是极限。陛下可有想过,若她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她是否会因我们隐瞒于她而心生怨恨?那个时候,她在重华与双华之间又会如何选择?”

晗成帝摇头道:“这些事俱是遥不可知,我只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真相。哪怕将来她会恨川儿……也比连年兵荒马乱要好得多。为了双华作出牺牲,是皇室与祈天宫不可推卸的责任。”

明王站起身,还想说话,。但这时外间宫女走了进来,禀道:“郡主回来了!王妃娘娘请王爷速速回府。”

☆、第十三节 月冷水寒空忆旧'上'

却说寒林这边,翟川走后,旭华道:“太子妃殿下,我们出城吧。”

寒林笑道:“旭华,你不必如此拘礼。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我会很开心的。”

旭华吐了吐舌头,顽皮地道:“这可不行,太子殿下若知道了,那还了得!”

寒林笑道:“他可不管这些。”

旭华道:“殿下怎么不管了?您不见那日将军府里,陶小姐冒犯您,殿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还看在她是个姑娘家没跟她动手。”

寒林摇头道:“这却又是何必?倒显得我……”她说了一半便咽住不再往下说了,过了一会儿方摇了摇头,续道:“徒然惹人闲话。”

旭华笑道:“这也算不得是闲话。你们和睦,百姓见了也会高兴。”

两人并肩走着,四个侍卫都远远跟在后边。

出了东平门,四周静悄悄的,没个人影。湖边的树林浸没在沉沉的黑夜里,每一片叶子的呼吸里仿佛都蕴藏着神秘的气息。

旭华见四周没人,凑到寒林身边压低声音问:“太子妃,你们真的还没做夫妻吗?”

寒林脸上一红,被手中琉璃灯笼一映更显得害羞,她扭过头轻声嗔道:“你问什么不好……一个姑娘家,说的都是什么?”

旭华见她神情,知道说中了,便笑道:“太子妃不要说我,你也还是一个姑娘呢。”

寒林突然回过脸,正色道:“轻声些,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到了湖边无人处再说。”于是两人静静沿着小路向湖边走去。

城外的小道安静平和。月亮此时已经西沉,光芒变得清白洁净,微微带了点蓝色。柔和的月光披在两人身上,闪着清凉的光彩。

湖边原是生长着密密的莎草,此时深冬,都枯成淡黄色细如丝线的草茎。不过京城偏南,上元时节冰面已经化了,只有枯草上还蓄着些残雪。

寒林远目湖上,湖面平静如镜,反射着亮亮的月光,仿佛水中有千万个月亮。

她展开手掌,将打开的贝壳托在手中,几道月光似乎慢慢笼在贝壳内。光彩渐渐凝聚收敛,一颗浑圆的珠子终于生成。

旭华不由惊叹一声,寒林微笑道:“这就是沐月生珠了。不过,一颗珍珠得要六个月夜才能长成,每日还要灌输灵力,也令人操心得很呢。平日行走江湖,不过把它当作盘费,很少有攒下来的,真是可惜了。”

她把珠子放在旭华手中,旭华细细打量珠子,比常见穿珠花用的珍珠大一些。颜色发青白,光泽柔和,触感冷冽,毫无瑕疵,确是珍珠中不可多得的佳品。用作盘费,只怕真是有些可惜了。

旭华收起珍珠,道:“我帮您转交给殿下吧,叫他也送你个什么,也好互为信物。”

寒林问道:“什么信物?有什么用处?”

旭华调皮地笑道:“太子妃你真是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一点都不知道呢?当然是定情信物啊!你这样子,殿下他……哎,我都着急。”

寒林奇怪地看着她,道:“定什么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京是别有目的。谁知道大祭司他们安排了这样一场……真是可笑。”

旭华听了,不高兴地抿起嘴,忽又笑道:“反正您横竖走不了啦,没情最后也要变成有情啊。何况古来皇家之人就很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把不喜欢变成喜欢不就好了。”

寒林摇头道:“你真是小孩子脾气,不喜欢怎能变成喜欢?再说我也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

旭华笑道:“等你们……的时候,您可该知道了。”

寒林面色泛红,骂道:“你今儿敢是疯了不成?回头我去告诉翟川……”

旭华拉着寒林手臂晃着,撒娇道:“那可不行,太子那么喜欢你,一定信你的,要和我过不去呢。”

寒林摔手道:“你还胡说呢!”

旭华不笑了,凑到寒林身边,柔声道:“这回我绝对没胡说。太子殿下虽然平时为人就很温和,待我们也好,从不苛责,但对您却又不一样。以前他对陶小姐百般容忍,我们只当殿下喜欢她呢,都害怕他把这位娇蛮小姐娶进门,如今您来了,殿下对您又是另一个样子,我们才知道,殿下真的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

寒林轻叹一声,道:“那可不都是……假的吗?”

她抬头望着夜空,续道:“浮生萍聚萍散,不过如此。当时希望永远陪在身边的人,等到真的分开以后,才发觉也不过如此。”

旭华见她莫名伤怀,问道:“太子妃,你为什么这么伤感……?我从小没离开过京城,没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不会知道你的心境,但见了你这样也不好受啊。”

寒林低下头向旭华投去安慰的一瞥,道:“只是想起一些如今和我分开的人罢了,你不要担心。”

她转头出神地望着湖面,仿佛看到师父带着自己和师兄,在虚空中慢慢行走,渐渐远去。她很想出声叫住他们,很想追上去,但终于还是眨了眨眼,让他们从眼前逝去了。

寒林伤感地摇摇头,叹道:“旭华,将来,你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的。但我,不应该有。”

旭华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林续道:“有人生来便是体悟人情的,有人却生来担负着一些东西,就像陛下、殿下、大祭司、我的父母,还有我。重任之下,必须舍弃人情,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旭华反驳道:“可自己的快乐还是要去争取的啊!当然也要为自己活了。”

寒林苦笑道:“顺从命运活下去自然让人痛苦,但反抗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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