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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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皇华-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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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无悔对武令媺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没有人在听到神医圣手的名头以后会拒绝他的请求。他认真地说:“请小姐恕在下冒犯,敢问小姐家中尊长可是在京城为官?”
    武令媺随手摸着遮住眉间痣的抹额,不好意思点头笑道:“是啊,我家尊长确实当着挺大的官儿。”听得身后宫女们哧哧闷笑,她把手伸过去不客气地拧了她们两把。还是小金这些内卫们淡定啊,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是一张扑克脸。
    颜无悔眼睛大亮,有些急切地问:“敢问小姐的尊长能和太平郡郡首递上话么?实在不行,与太平、长平、平阳几位县尊说上话也是好的。”
    他想干什么?武令媺越发起了好奇心,果断点头:“不管是郡首还是县令都没问题。你想做什么事,但说无妨。”
    真是太好了!颜无悔高兴地就连那半张黯黄丑陋的脸都似乎莹然生光。他努力控制激动情绪,给武令媺躬身深揖为礼,正容说道:“这位颜大叔曾是家中旧仆,他安家于此村。在下这次来京城投亲,因冬季深山也有药材可采,就请颜大叔带在下上山采药。今冬暴雪成灾,我们无意间发现数个山乡被雪石封堵住了进出之路。”
    “颜大叔有几分粗浅武艺在身,艰辛翻越雪石堆进了山乡。却见乡民不但衣食撑不了多久,最要紧的是因天气寒冷多有人发高热,缺医少药。屋舍倒塌被砸伤的乡民更可怜……”颜无悔想起颜大叔所说山民的惨状,深深叹了口气。
    武令媺脸上的笑意顿时被大风吹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少年,心情再度沉重起来。靠近官道的村庄哪怕受灾,也能在官府开始赈济的时候较早地摆脱困境。那些身处深山僻壤的山林乡村,只怕就算喊破喉咙,也难以让人听见他们的求救声音。
    如果不是这少年提起,武令媺还真的不会往这方面去想。清凉山放在大周国境并不算绵延范围很宽广的山脉,但肯定会有村庄落在山里。她回想前世那次冰雪大灾,似乎也是山里的村庄受灾最严重。
    “你的意思可是让我家的尊长与太平郡首商议,遣人去山乡救济灾民?”武令媺凝视这小郎中,轻声问,“你是否有亲人在山乡?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帮你去救亲人。”
    颜无悔一愣,赶紧摇头说:“没有。在下是会州人氏。只是路过此地,看见灾情严重,心里感伤,想要尽一分绵薄之力而已。”他正色道,“在下家师不止一次说过,人命大似天、医者父母心!”
    正愁没有借口去向太平郡首表达自己的意见,武令媺立刻对金生水说:“小金。你派两个人拿着我的名帖。把这位小郎中……”觉得不礼貌,她看向颜无悔,问道。“你的名讳是否可告知?”
    “在下姓颜名无悔,颜回之颜、无悔今生之无悔。”把银针交到金生水手中,颜无悔看这小姑娘“用名帖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架势,知道这次运气好遇见了贵人。他暗暗替那些受灾的百姓高兴。因此将自己的名字说得格外响亮。
    颜无悔?结合这孩子奇特的外貌,倒是个有意思的好名字。武令媺接着话茬继续说:“……把小颜郎中送去太平郡郡首衙门。告诉郡首,让衙门派向导,咱们家出银子雇人送粮食衣物药材进山,务必要把小颜郎中交托的事儿办好。”
    金生水双手托着那根银针。脸色有些古怪,先答应了一声,再凑近武令媺。在她耳边低语:“十二年前,神医圣手曾经入宫给皇上治过伤。奴婢听说。那时圣手就已经八十多岁高龄了。”要不是他记性好,受内卫训练时了解过天下奇人,只怕也会不知神医圣手是何许人也。
    她要的只是借口而已,真假有什么要紧?武令媺让苏芷若取了一张落款为“长乐未央”的描金素纸名帖,打发金生水安排人手办事儿。她拈起银针,仔细地看了看,没瞧出什么奇异之处,但是仍然郑重地拿了一只玉盒收起。
    颜无悔忍不住解释说:“家师已九旬高龄,虽许久未在世间走动,但身体依然康健。这枚圣手银针不是普通医用银针,世间奇毒,除了楚国巫毒掺合了巫法以外,别的毒没有它试不出来的。据在下所知,皇宫就珍藏着一根圣手银针。”
    武令媺转转眼珠子,笑呵呵地问:“它能试出世间第一奇毒情花之毒吗?”瞧你这副想骄傲又强忍着不好意思骄傲的别扭小模样儿,真是让人忍不住要逗逗你吖。
    颜无悔当即就是一呆,神情微僵,为难地说:“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在下没有听说过世间有情花之毒。不知这毒的毒性有多烈?毒发之后症状如何?情花又产自哪里?”他诚心诚意求教,师父说不耻下问,学医如此、做学问也是如此。
    “我偶尔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只是随口问问。”身后大宫女猛拉自己棉袄的下襟,是提醒她不要再多逗留了。武令媺着实喜欢这个古道热肠的小少年,微笑着说,“你有什么想法,就去京城的鸿博书院告诉我。你只要对人说找武十九,他们自然会带你去见我。”
    假如颜无悔所说是实情,他那个了不起的神医师父绝对是个牛人。医生嘛,无论哪个位面都是吃香的职业。能与名医交好,不是坏事。并且不说背后靠山,单论这孩子的性情,武令媺就决定和他交个朋友。
    说完那些话,武令媺冲着颜无悔粲然而笑,随手放下车帘。马车立刻掉头,金生水留下两名内卫去办事,领着其余人策马护送而去。
    颜无悔自听了“武十九”这三个字就处于呆滞状态,老仆颜大山和颜大山的女儿、也是颜无悔的小丫头颜双双连连摇晃他的手臂,他才从恍神中醒过来。
    武乃是大周皇族之姓,再看向那两名牵着马、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颜无悔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二人略带阴柔的容貌和方才他们说话时的尖声细气都在说明一个无情的事实——他们是服侍皇室宗亲的宫人。
    郡王以上或者公主府中才有太监服侍,武十九最低也是郡王的嫡女,庶女不可能由太监随侍左右。颜无悔忽然冷汗直冒,他他他……他刚才可是在人家的*上又摸又捏来着,这双手该不会被剁掉吧?!L

☆、第十五章 皇帝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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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澄心殿内殿足点了三十多根烛火,将挂在墙壁上的大周疆域图照得纤毫毕见。钦天监刚才来禀报,说是今冬这场罕见的大雪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皇帝的心情异常抑郁,久久站在地图前凝视。
    皇帝不开心,底下人也高兴不起来。一个不小心没服侍好犯了龙威,这当口恐怕没谁救得了。就连季良全都提着十二分小心侍候,别人就更不用多说了。
    想起皇帝午膳没进多少,与大臣们议事和处理大叠奏章时也顾不上吃点心,眼看快到了晚膳时分,季良全想着,也许有玉松公主陪伴,皇帝的胃口多少会好点儿?
    小心翼翼觑着皇帝的神色,季良全拿银盘端了杯热茶捧过去,毕恭毕敬地问:“皇上,方才公主殿下派人来禀报,她已经回宫了。殿下今日顶风冒雪出城去皇庄,也不知道午膳用得好不好。”
    皇帝捏捏眉心,斜眼去看季良全。瞧见忠心耿耿的老奴满眼担忧和关切之色,他紧绷了整天的面孔松缓不少,接过热茶啜饮两口,仍然瞧着疆域图说:“去把玉松接过来陪朕用晚膳,朕正好问问她那个庄子情况怎么样。”
    “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公主。”季良全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飞快走到门口派人去传话。他重回原地又陪着笑说,“皇上,您午膳用得不多。有公主陪着,晚膳可要多用些儿。”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朕真的吃不下。这场雪灾。百姓受苦,大周也要提防着别国生事。”
    他把茶杯放回托盘上,背着手徘徊,声音低沉凝重:“灾难面前,百姓若是得不到及时救助,只怕会对官府对皇家对朕生出怨怼之心。民乃社稷之基础,一旦民乱。就会动摇国本。给别国可乘之机!朕所忧虑的不仅仅是此一时的灾害,眼光要放得长远才行!”
    季良全知道,皇帝陛下此时只是需要一位好听众而已。所以他只是正容默默聆听。嘴巴闭得铁紧。
    “朕这些儿子,不能说他们没有才干。禄王是统兵大将,虽有些骄矜,但在战事上还是清醒的。祥王擅内政。这些年把户部管得不错,国库充盈。泰王有容人之量、宽和仁慈。礼贤下士。这次赈灾,他举荐的几名官员还算得力。”
    皇帝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笑容。他默然出神了片刻才继续说:“朕交给和王打理的皇家产业这些年增了好几处进项。他很有眼光,就是性子阴辣了些。瑞王么,接触朝政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儿。可朕看他行事沉稳,有时候比祥王还要周全。且他能文也能武。寿王……朕很后悔没有早点注意到他,难得的憨厚人,又有将才。即便是在楚国为质的康王,虽有风流的名声,文彩在兄弟中却是最出色的。”
    季良全这时才恭维道:“有皇上这样英明神武、文才武略无不精通的父皇,几位王爷自然都是大才。”
    皇帝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季良全,意思是说你这马屁功夫半点长进也没有。随即他却长叹出声,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啊,朕的儿子们眼界还不够开阔,起码他们还没有玉松眼明心亮。魏国内乱,他们也把手伸了进去,着眼的地方却无外乎矿脉、钱庄或者操控某个家族为傀儡。他们没能发现玉脂香蜜会引发的后果,他们心里还没有民为国之基础的强烈意识!哪怕魏国就是现成的例子,他们仍不够重视。”
    这是什么意思?皇帝所说玉脂香蜜的事儿,季良全很清楚。只是,玉松公主干的这件事不是误打误撞么?怎么听皇帝的口风,其实玉松公主是有意为之而非巧合?
    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表情,皇帝看着季良全说:“季良全,朕的玉松公主聪慧过人,常人难及。她天赋既佳,又在文宁武宁二殿学了这么久,你以为她当真沉迷于吃喝玩乐?这孩子是要让朕放心,让她的那些皇兄对她死心呢!”
    “皇上,您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当年打玉脂香蜜的主意,就已经预料到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季良全不禁暗中替小公主捏一把冷汗,又不禁心惊。那年玉松公主才多大?八岁而已啊!
    “朕的孩子,岂能真是沉溺于享乐之辈?”皇帝负手而立,傲然说道,“朕若是没有看穿玉松的用心,又怎么会宠她这么多年?朕的孩子,要对朕孝顺,但也不能是无用之人!皇子有皇子该做的事儿,公主自然也有公主该做的事儿。”
    公主能做什么?无外乎是国外和亲、国内联姻两种。季良全想着,翻过年去玉松公主就十三岁了,眼看再过两年她就要及笄,难道陛下已经开始考虑公主的终身大事?
    “陛下,您这是打算给公主殿下挑选驸马了么?”季良全微笑说道,“也是,天下好男人虽多,可是能入陛下眼睛的年青俊彦却肯定少,是得提前给公主殿下留心着。”
    可是出乎季良全意料,皇帝却是神情微怔,仿佛他还没想过这件事。愣神片刻,皇帝才说:“朕要多留玉松儿几年,朕舍不得她这么快就下嫁。她还小。”
    他怅然叹道:“她是朕唯一养在身边的孩子,天天在朕跟前晃悠。你方才一说,朕想着她嫁了人就得住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这心里不知怎么酸得厉害。季良全,朕真是老了。当年把兰真远嫁会州郑氏,朕也没这么舍不得。”
    先皇后怀着东昌兰真公主时,正是皇帝夺取储位最关键的时期。说来也是凑巧,兰真公主出生还不到一刻钟,宫里就传出旨意,立那时的皇帝为太子。
    当天双喜临门,即便皇帝早就胜券在握,不免也存了这孩子带来福气的心思。且兰真公主又是嫡女,皇帝对她自然宠上加宠。武令媺之前,唯有兰真公主跟着先皇后在乾宁宫住过数个月。直到坤熹宫整修完毕,那母女俩才搬离。
    会州虽然不是苦寒之地,但离京城很远。当年为了笼络会州大族郑氏,皇帝将嫡公主嫁给郑家嫡子以示恩宠。会州遥远,兰真公主又是郑氏宗妇,不能经常入京陛见,皇帝为此伤感了一段时间。可他也仅仅是伤感而已,并没有舍不得。
    季良全也叹了口气,轻声说:“不瞒皇上,奴婢也舍不得公主殿下早早就下嫁。请皇上恕罪,奴婢说句僭越不敬的话,殿下也是奴婢瞧着长大的。一想着以后再也难看见殿下,奴婢心里不好受。”
    “这人老了老了,心肠果然就软起来。朕不会让玉松儿去和亲,也不想把她嫁远了。季良全,你说的很对,朕要用心瞧着给她挑个好驸马。到时候不拘驸马是哪里的人家,朕都让玉松儿在京里安家。朕要是想她了,也能即刻见到。”皇帝打定主意,心情有点小晴朗,脸色也好看不少。
    季良全连连点头,刚要说什么,却见方才派去给玉松公主传话的小太监在殿门口探头探脑,给自己杀鸡抹脖子般使眼色。皇帝顺着季良全的目光瞧去,也发现那个小太监不对劲。眉一皱,他沉声道:“进来回话。”
    小太监连滚带爬窜进门,趴在地上给皇帝磕头,恭声道:“皇上,奴婢去请公主殿下来用晚膳,却见孔宜人正在处罚长乐殿的奴婢。今日跟去服侍殿下的内卫和奴婢都被罚了三个月的例银,还被罚在殿外冷风地里跪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皇帝向前走了两步,直觉不对劲。季良全心里一跳,也紧张起来。孔宜人是先敦庄皇后的掌事宫女,也是皇帝赐给他季良全的妻子。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先皇后去世以后,已经出宫去享福的孔宜人不会再度入宫来服侍玉松公主。
    身为公主的教养嬷嬷,孔宜人有教导、监督公主平日行止的职责。如果公主犯错,孔宜人不敢直接处罚公主,而是让近身奴婢替公主受罚。
    刚刚皇帝才向自己表露了疼爱玉松公主的心思,现在就听见孔宜人在处罚今日跟随公主出宫的人,季良全有点为妻子担心。不管怎么样,这种行为是警告,也是打脸。而且所有的随侍宫人,包括内卫都受了罚,事情只怕小不了。
    御前的人都要当好皇帝的耳目,小太监其实不想打小报告,他还蛮尊敬喜欢大方又和气的公主殿下。但是没有事能瞒过皇帝陛下,他要是不说,受罚的人必定会加上他。
    不过除了亲眼看见奴婢被处罚,小太监灵敏的鼻子还嗅到了几丝药酒味道。这让他想到别的情况。长乐殿的人向来嘴紧,他问不出什么,但他还是很聪明地从驻守在云阶的金甲士那儿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小太监伏地叩首,不慌不忙地说:“奴婢并不知道长乐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只是听云阶的金甲士说,公主殿下今日登上云阶时很累的样子,得要两个人搀着才能走得稳当,仿佛腿脚有些不便。奴婢还在长乐殿闻到了药酒的味道。”
    季良全立刻放下心,估摸着不是公主犯了错。他想起今日公主是骑马出宫的,保不齐一时贪玩,她吃了什么苦头。皇帝也想到此处去,立时大步往殿外走:“摆驾去长乐殿,朕非得好好骂骂那丫头不可!”L

☆、第十六章 国之福祸,匹夫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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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说骂人呢,皇帝跑到长乐殿,一瞧见武令媺肿了三圈的小腿,立时心疼得老脸直抽抽。他当即把正在寝殿未央殿服侍的所有宫人都痛骂了一通,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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