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蝶用翻过神秘人的尸体,仔细搜一遍,什么也没有。门口打斗的人,都是索里兰近卫军的装扮。弗兰特的备选计划已经很明显了,要么破坏会场,要么装成近卫军杀掉缺席的领主,然后嫁祸维里奥。
“还好吗?振作一点,把身上洗干净了。门口我们会解决的,放心吧。”
蓝蝶安慰布鲁塞斯,然后一个翻身消失在墙头。刚才,在千钧一发的关头,蓝蝶打过来的暗器救了布鲁塞斯一命。
劳东紧张的看着城外的黑暗,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第一队近卫军战士回来了,接下来,第二队、第三队,最终,全都回来了,而且,他们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劳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海伦来到科罗特面前。她的表情没有像内心那样着急,依旧是和善的微笑。
“我想知道,维里奥大人去哪里了?”
“对不起,小姐,”科罗特的脸上很少有笑容,现在也不例外,“这是军方机密。”
如此直接的拒绝让场面有些尴尬,幸好美狄雅在一旁打圆场。海伦此时更加担心。
神秘的黑影又在街角晃动。“山德鲁”只好支开身边的近卫军战士,独自来到隐蔽处。
“混蛋!怎么又来了?!”
黑影没有像通常那样行礼,“山德鲁”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山德鲁’大人,”黑影掀开斗篷,“我来,是因为维里奥大人想请您到总督府坐坐。”
“塔斯班!你……,你怎么知道……”
塔斯班的手从黑色的袍子下伸出,模糊的光线下,“山德鲁”看到那是一枚闪光的宝石戒指,上面道道暗色,应该是血痕。
“走吧,达瑞梅斯,你的伙伴已经在总督府等你了。”
维里奥接过赫亚提斯递过来的毛巾,将一手的污秽擦干净,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在他的背后,遍体鳞伤的犯人一已经奄奄一息。
他虐待囚犯的方式,是同马波特学的。当初,这些刑具也曾经招呼到他自己身上。囚犯是联络员,当他同“山德鲁”碰头之后,马上就被联防团逮捕,押到了这里。维里奥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对于那个囚犯,到该解脱的时候了。
地下室门口响起脚步声,塔斯班走了进来,一身的血迹。
“对不起,达瑞梅斯负隅顽抗,我不得以……”
“你没有受伤吧?”
“托您的福,我还好。”
“那就好。赫亚提斯,你看着处理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赫亚提斯点头应诺。维里奥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轻声道:
“千万别让海伦和她的支持者们知道!”
太阳神大神殿顶层的钟楼敲响了巨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诺丽丝在楼下同奥黛丽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有些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心灵上。
每天,她都有相同的疲惫,尤其是到了晚上。那种幽怨、寂寞的感情,从来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想着远方的那位元帅。他是否也在想着自己?还是依旧成天和他的同僚们,为了在元老院争夺多一个席位而绞尽脑汁?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她最最怀念的日子,是同克拉索斯恋爱的那段日子。就算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愿意回忆。
起风了,一道阴森的凉气让诺丽丝心中泛起一丝的不安。她正想关上窗户,一道诡异的黑影从不远的地方掠过。她心头一惊。可是,等她仔细再找的时候,那边处了在夜风中摇晃的树枝以外,什么都没有。
在那树影的背后,黑影正和一个小姑娘对峙。
欧梅雅依旧是可爱甜美的微笑,而黑影知道,那微笑的背后,就是死亡……
索罗斯在他的马车里一肚子气。他确定海伦,还有她身后的那个总督府,是在有意同自己过不去——不,那不是同哪一个领主过不去,而是同所有领主!他确认,非常确认,领地是领主的生命线,因此,他必须有所行动,必须把同自己想法一致的人联合起来!
是的,刚才的聚会,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突然,索罗斯听见马车前的喧闹,奴隶惊慌的跑过来报告。
“不好了,索罗斯大人,是索里兰近卫军,哪都是!”
索罗斯头脑中一阵血气涌动。多少年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藐视了。好歹他也是军人出身。他恼怒的推开车门。
不,那不是近卫军,他认识的,这是‘山德鲁‘冒充近卫军的装备!
卡瑞斯那恶魔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直到看着索罗斯被砍得血肉模糊一命归西,他才下令收队。这些人是暗月的队伍,用的都是刚刚收缴的假冒近卫军的装备。马上,将有一场有趣的官司,卡瑞斯满意的笑了。
第一百零二章 权谋
宫女的灯笼在深秋的夜风里显得那么微弱,枯黄的树叶被风卷得到处都是,长公主娜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动父皇,但是,她必须试一试,哪怕是赔上性命。她想起了今天早上太后对她说的话:
“只有你能说动你父皇。瓦尔真不能死,他死了太子就再没有对手。你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他没有对手以后,下一个对手就会是你父皇本人。就算是出于私心,你也必须为你父皇留下一个挡箭牌,更何况,瓦尔真是帝国目前最最需要仰仗的人。他或许有错误,或许太固执,但是,哪个年轻人没有一两次错误呢?去吧,去劝你的父亲,不要害怕,要坚持,作为皇家的女儿,是时候做出你的贡献了。”
娜仁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连喜欢都算不上。但是她是皇后的女儿,是宰相的孙女。娜仁心里很清楚,皇帝连塔娜都忍心关到牢里,就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了。况且,瓦尔真犯了大错,一个不可以饶恕的大错。
“是娜仁啊?这么晚了,找为父有什么事吗?”
皇帝知道女儿的目的,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来。他不希望再有儿女被处罚,但是,白天,当着众臣的面,他已经强调过,再有人为瓦尔真求情,将视为同罪。
“娜仁听说父亲心中烦闷,过来为父亲将一个故事。”
皇帝有一丝疑惑,但终究是放宽了些心。若不是为了瓦尔真,就算是趁小公主落难时来讨得欢心,倒也是可以原谅。
“好吧,”皇帝和蔼的笑道,“早听说娜仁是个故事王,为父忙于国事,不曾听过。今天就好好听你讲一段。”
“这个故事发生在七百年前。故事的主角是一个老人和他的两个儿子。有一天,老人突然发现自己老了,需要确定自己的接班人了,于是,他将两个儿子叫到面前。他是知道两个儿子的,大儿子是正妻所生,空有名分却无德无能;小儿子正直勇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人想将家产传给小儿子,却又害怕正妻反对。于是,他将两个孩子叫到身前,告诉他们,父亲想吃鹿肉,他们谁先猎回一头鹿,就将家产传给谁。
“这当然对小儿子有利。老人的正妻有些着急。于是她对她的儿子说,‘你弟弟生性仁慈,必然不会杀了刚刚生育过的母鹿。你带他到东边那片森林,我知道那里的母鹿刚刚生育。’
“于是两个儿子出发了,走到森林前,弟弟问向哪边走,哥哥说向东,于是向东。结果,就像老人的正妻说的,那头母鹿刚刚生育,它的孩子嗷嗷待乳。弟弟起了仁慈的心,就把母鹿放了。哥哥拿着正妻早为他准备好的鹿肉回到父亲身边,并将弟弟的事告诉父亲。父亲很生气小儿子的表现,于是将小儿子赶出了家门。
“小儿子在森林中漂泊,他遇到了那头被他放掉了母鹿。鹿说话了,‘人类,我要报答你,给你一片土地。就在那森林中,你跟我来。’小儿子很畏惧,但是却信任那鹿的话,于是他到了一处山谷。山谷里有一个村子,村子的人对那头鹿都很敬畏。小儿子这才知道鹿是这森林的主人。于是他在村子里住了下来,成为人们的领袖。
“大儿子由于没有了弟弟的威胁,于是就想早一天得到父亲的东西。他和他的母亲设计毒死了老人,然后整天在享乐中度日,也不管他的土地和收成。
“小儿子勤奋劳动,精心管理自己的土地,而大儿子只知道享乐。十年后,小儿子娶了自己的妻子,他管理的村落逐渐的扩大,于是,他带领他的族人向周围扩张。终于,他和他的哥哥又见面了。
“当小儿子知道父亲的死后悲痛万分。他带领他的人打败了他的哥哥,为父亲报了仇。然后,他们在平地上修建了一座城市,越来越多的人向小儿子臣服,这座城市也逐渐控了大量的土地,终于,在小儿子五十岁的时候,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
皇帝叹了口气,他看着娜仁的眼睛道:
“这个国家就叫达莫克,而那个小儿子,就是圣祖皇帝。对吗?”
“是的,父皇。女儿冒昧了。”
“不,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既然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瓦尔真毕竟不是我的儿子。”
皇帝的话让娜仁心中一寒。她立刻明白了什么。低低的伏下身去。
“若是父皇已经决定,请让女儿陪伴着妹妹。”
“什么?”皇帝皱着眉头,看着他并不宠爱的女儿,突然间,他对长公主第一次有了怜惜的感觉,“好了,娜仁,种地方不是公主该去的。别再逼我。你下去吧,我累了。”
娜仁失望的出了书房,刚刚碰上卡尔走过来。和瓦尔真的命运截然相反,卡尔受到表彰,官阶升了两阶。看到公主,卡尔稍稍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娜仁自己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轻柔的冲卡尔点点头。
“陛下,虎威将军求见。”
皇帝依然在闭目深思,听到卡尔来了,他睁开眼睛。
“让他进来。”
“微臣卡尔·洛林,祝吾皇万岁。”
“不必多礼。你是外国人,可以不受这些繁文缛节的约束。我上次和你说的话,考虑的怎么样?”
“微臣……,微臣无法接受,而且,微臣有一个请求。”
皇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好在卡尔和娜仁的事,也只是他和卡尔一个人说过,并不伤及皇家威仪。
“你那个妻子竟如此重要吗?连我的长公主你都不要?!”
“糟糠之妻不可弃,微臣同她共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好不容易有一个平静的生活,实在割舍不下。”
“哎,也罢,这些事情不可强求。你说你还有一个请求?”
“是,微臣恳请陛下放过驸马。”
“啪!”的一声,皇帝的书桌被拍得一声巨响。卡尔自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滚!再提那个混蛋,我连你一同治罪!”
卡尔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如此愤怒。再劝下去是不明智的。他只得退下。
皇帝坐在龙椅上,呼吸急促。他真的生气了。竟然接连有人挑战他的权威。瓦尔真,他不仅仅要处罚这个人,更要重罚!要让那些居功自傲的人都看清楚,皇威是绝对不可以侵犯的!
维里奥的马车停在索罗斯的庄园前,他走下马车,环视四周。劳东已经做好了防务工作,近卫军占据了所有可能对这里造成威胁的地点。他很满意,让劳东担任近卫军长官的确是正确的安排。在达瑞梅斯被铲除以后,近卫军内部对劳东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再也没有军官对他的冷淡而说三道四。
庄园内正进行索罗斯的葬礼。维里奥一脸肃穆的走进去。海伦已经先到了,当她看到维里奥,眼中迸射出极不友善的光芒。他没有理睬,径直走到索罗斯的墓碑前,向他表示哀悼。
昨天,在布鲁塞斯和另外几位被救助的领主的有利证明下,在现兵器残片的检测结果中,维苏里司法官最终宣布了他的结果,索罗斯一案,的确是弗兰特嫁祸维里奥的手段,因而,他将向雅塔司法院提出起诉。为了表达维里奥对此事件的重视和对防务工作失利的歉意,索里兰总督府承担了这次追悼会。
维里奥在追悼会上致辞:
“……索罗斯先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人,因为他说话的勇气。毫无疑问,他和我的观点相反,并因此成为了嫁祸的理由。但我还是要表示强烈的自责。我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我希望捍卫他说话的权利。很遗憾,这次我失败了。……索罗斯家族失去了支柱,因此我有责任抚养他的孩子,照顾他的父母。我决定将他的家人安排到索里兰城内妥善照顾,而他的土地,我会派最得力的助手来管理,而得到的利润,我将一分不少的交到他幼年的孩子和可怜的妻子手中……”
长长的悼辞成了对土地改革实施方案的诠释。这种趁火打劫的方法让海伦有些不自在。致辞结束后,维里奥再同索罗斯的家人拥抱后,坐上了马车。他看到了海伦那质询的眼睛。
“上来,有问题可以问。”
海伦从容的上了维里奥的马车,同他坐在一起。一瞬间,维里奥竟然想起了凯瑟琳同他坐在一辆马车的情形。
“从一开始你就那么怪异的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只是怀疑索罗斯的死因。”
维里奥并没有直接讨论这个话题。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索罗斯的土地是一个突破口。即使是最开明的领主也只是持观望态度,我们至少需要有一个成功的例子,才能劝说那些还在犹豫中的领主接受我们的建议。”
“您既然这么说,那么我可以确定索罗斯的死和您有关了。为什么不能选一个开明领主主动同我们合作?!”
“你什么也不知道,却在这里指责我!如果我要说,索罗斯是弗兰特在索里兰潜伏的下属,你相信吗?”
海伦语节。维里奥此时的目光凛冽,但只是那么几秒,就恢复到深沉宁静之中。
“海伦,其实,那天晚上我的计划并不是像发生的那样。一开始,我准备让他们破坏会场,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后来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你曾说过,领主本身代表一种道德秩序,破坏这种秩序得不偿失。所以我选择了杀一两个人,以起到威慑作用。没有谁比索罗斯更合适了。相信,那些聪明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半晌的沉默,只有马车轮子和路面碰撞的声音。他们行进的并不快。索罗斯的庄园在郊外,进城还需要一段时间。终于,维里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达卡隆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找了很多资料,可惜,没有什么收获。”
海伦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她轻声向维里奥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家乡。她没有刻意掩饰身份的意思。没来由的,维里奥突然想捉弄一下这个总和自己唱反调的女人。
“听你的描述,达卡隆就像你一样美。”
海伦挂上浅浅的酒窝。她笑的时候,迷人的表情就像天边的晚霞。维里奥话锋一转。
“美狄雅告诉我,沙曼人出两万金币悬赏捉拿达卡隆王族,我正在考虑赚这笔钱。”
“是吗?”海伦笑道,“那您找到达卡隆王族了吗?”
“你不就是吗?”
“呵,那你准备用我换两万金币吗?”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缺钱了,会考虑的。”
看着维里奥带着笑意的双眼,海伦突然产生一丝错觉。那感觉一闪而逝。他脸上的丑陋疤痕将她带回现实。
“对不起,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不想改名。王族的名字和姓氏,是不可以玷污的存在。海伦即使失去生命,也一定要捍卫这份尊严。”
“我明白,所以我希望你从公众眼里消失。你为他们做的够多了。”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只有和那些自由、快乐的人民在一起,我才能够感受到自我的意义……”
“明白了。实现你的意义吧。如果有一天,有人因为你的身份发难,索里兰就是你的避风港。相信,所有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或者那些被你的善良感染的人,都会为你作战。”
海伦淡淡的笑了,不再说话。不是她不愿意同维里奥交谈,而是在这一刻,她那一丝奇妙的感觉越发的刺激她的心房。如果不是因为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