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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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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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点头,低声道:“这位师兄,我便是张池,不知师兄找我,所为何事。”
  健硕男子并不答话,仅仅冷哼一声,那目光,更是阴沉了。
  张池尚在疑惑不解,刚待说话,忽觉健硕男子突然气势大放,那无边无际的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汇聚在他身后,将男子的青衣长袍吹得烈烈作响,纷飞如旗。
  像是飓风呼啸而来,直冲向胸膛,势不可挡。便是在这附近围观热闹的弟子,一些修为较弱的,都在反应不及之下惨遭殃及,皆都手掌覆上胸膛连连后退,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略有惨白。
  张池只觉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胸口,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忽觉一空,便欲不由自主向后倒飞出去,一口鲜血也是涌出了喉咙,注满了口腔,脸色顷刻变得煞白。
  只是鲜血却没有吐出来,张池嘴唇紧闭,将那口血硬生生又咽回了腹中。唯有一丝血迹,挂在嘴角,将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庞染得更加凄迷不堪。
  一只手臂突然自旁边伸出来,搀住了张池不受控制朝后倒下去的身体。那手臂主人并非如何强壮有力,在接住张池以后,自己亦是颇有些力不从心,脚步踉跄。张池忙借力站稳,倚靠在身后的木桌之上,才未令两人都跌倒。
  孙航待张池稳住身体,便将那扶在他身后的右臂闪电般收回。张池转头望了一眼孙航的侧脸,他却是并没有回头,仅是轻轻站起来,面朝着面前健硕男子,瞳孔之中,阴霾甚重。
  张池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此刻尚在剧烈翻腾的血脉。那望向男子的眼神,也是笼上了厚厚的铅云。
  这周围环坐吃饭的,多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眼见这香回堂竟有争斗,俱都围拢而来。方才男子气势突然大放,自然惹得一片惊呼不满之声。
  男子却是并未有丝毫动容,神情冷峻如冰海雪山,他目光缓缓扫视一周,瞳孔之中,一束一束冷光淡漠凌厉,竟将那周围声音硬生生压下去。
  而当他的目光转向一处地方时,眼神轻轻一顿,那面容之上,竟是罕有挂上一抹凉薄的笑意:“李师弟,好久不见,未曾想竟在这里遇到你。”
  李浩然自桌前缓缓站起身来,对男子略一抱拳,笑道:“多日不见卢师兄,浩然也甚是挂念。只是方才师兄初到便是直向着张兄而去,我恐有打扰,便未出声,还望师兄见谅。”
  “哪里哪里,”男子唯一摆手,随后像是突然明了什么一般,指着张池道:“李师弟莫非同这张池熟识?若是这般,今日之事,便是了了吧,权看在李师弟面子上。”
  “卢师兄乃是我寒阳院二师兄,自有管束众位弟子的权力,切不可因为我而有所顾忌。”李浩然神情未变,淡笑道,“况且我与张兄仅是相识,并无深交,卢师兄大可不必顾及到我。”
  男子对李浩然再一抱拳,便将那目光重又转回了张池。
  乌云缓缓聚拢而来,积郁成灾。浮在张池的头顶上。
  一片风倏忽而过,千道风万道风骤然而起。
  那便是无助连带愤怒,覆灭压顶,将整个心脏完全填满,不留一丝缝隙的感觉吗?
  而那些满溢而出的,究竟是泪,是恨,还是怒?
  张池仰对面前男子,脸色无悲无喜。他嘴角的血迹都尚未擦去,沾在薄金色脸庞上,残忍凄迷。那藏在袖间的双手,不自觉间紧握成拳。
  忽地青衣被人撩动,尚未反应,一只手便是伸进了袖间,将自己将要举起的拳头压了下去,力道颇重,带着不为人动的坚定。
  张池微微侧目,但见孙航仍是垂首静默如初,只是那压住自己想要挥出去拳头的手,像是在做最卑微也最无奈的妥协,却又是最顽强最孤傲的抗争。
  那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来。便是那瞳孔中一瞬间弥漫开来的风云,也在此刻悄然收拢。张池面对着眼前男子,终是慢慢,低下了头。
  而男子对方才张池所经历的一切恍然未觉,想来便是知晓了,也仅会嘲讽一笑。而他那望向张池的眼神,仍旧阴沉四散,将他瘦弱的身躯完全埋没。
  “你真的不知我今日前来寻你,所为何事?”
  张池摇摇头,道:“我实在不知,还请师兄指教。”
  “哼,昨日在寒阳院,惹得师父震怒不已,不惜出手教训的,可是你?”
  张池却是微微一愣,终是微不可察“嗯”了一声。
  “小小年纪,便是如此不懂尊师重道,长大如何成事?今日,我便以寒阳院二师兄的身份,代师父教训你,便是让你以后牢记此番道理,勿要再错,你可服气?”
  男子言罢,气势又盛。那微抬的右手,已隐隐聚起蒙蒙青光。
  然未待张池答话,男子已经掌心前伸,对着张池的胸口处,轻飘飘覆上来。那迷离的青光,映着张池的侧脸,更显诡异非常。
  张池未曾想男子说动手就动手,心中一颤,急忙便欲向一侧躲去。但是方想行动,却忽觉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竟连一丝都动弹不得。心头不由大惊失色,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手掌靠近自己胸口,那股力道,亦是脱掌而出。
  便就在此刻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稍远之处,众人忽闻清啸一声,但见寒光一道,好似白色的闪电,迅疾破空而来。那白光竟在最后时刻,毫厘无差的插进男子手掌与张池胸膛之间,将那喷薄而出的青光挡了下来。
  就在这一切都已落幕之后,一道洪亮之声才自远处传入诸人耳中:“二师兄且慢!”
  张池听着那声音甚是耳熟,急转过头,便是看见那立于远处的谢思仁。他眉宇之间颇现焦急之色,右手前伸,指尖白光隐现,拈着一道剑诀。而那挡在张池前面的,便是谢思仁的法宝飞剑。
  男子不曾想竟还会有人前来阻挡,不由一愣,待得看到出手之人乃是谢思仁,脸色阴沉便是积郁的更加深了。
  就趁着男子惊讶停顿的片刻,谢思仁忙自人群之中穿梭而过,快步行至张池身边。他将飞剑收回剑鞘,反手一揽,把张池便是护在了身后。
  谢思仁见着男子眉宇之间紧皱的暮云重重,心头也是不禁一颤。未待男子开口,他便是对男子躬身抱拳,恭敬道:“师弟谢思仁,见过二师兄。”
  二师兄还没有说话,那随他而来的男子却早已按捺不住,右手边男子更是怒声道:“谢思仁,你这是何意。二师兄教训院中弟子,何时能有你插手的地方!”
  那二师兄闻言,也不说话,只紧盯着护于张池前面的谢思仁,那掌心青光微微吞吐,却是比方才更是明亮了。
  谢思仁望了那出声男子一眼,并不答话,反而对着那二师兄道:“师兄有所不知,当日张池师弟入我寒阳院时,师父便是嘱我好生提携于他。今日见师兄竟要对他出手,情急之下,方才不得已而阻拦,不敬之处,还望见谅。”
  “思仁,作为我寒阳院的大师兄与二师兄,我同谭师兄都有替师父分忧解惑,管束同门弟子之权,这你是知道的。”那二师兄语气淡漠,而他吐出来的字句,更是寒彻无比,泛着一股难言冰冷。
  “师父既将张池交于你提携,你自该严加教诲。不想却令他于昨日,做出惹得师父大怒之事。师父终日为我等劳心烦神,他却依旧如此行事,实乃不尊。”
  “此事本来与你也有所关联,但念在你我同门师兄弟多年情谊,我便不再为难你,你便速速退下去吧。”二师兄袖袍轻挥,向谢思仁道。
  “师兄,此事怕是有些不妥。张池师弟现下还未修习出真气,恐抵不住师兄的责罚。若是师兄执意如此的话,”谢思仁不觉间直起了身体,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是缓缓收敛了。
  待得笑意收尽,竟有淡淡凌厉之气自眉宇之间悄然而出,便似剑光,“便由师弟代领了吧!”
  谢思仁立于前面,便似一道坚墙竖在了张池与二师兄中间。张池躲在谢思仁的背影后,纵是面对咄咄逼人的二师兄,听闻谢思仁如此说话,心中却是不由一震。
  这便又是那个雨夜,同样又是那道持剑向天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纵是电闪雷鸣,他便仿若手中紧握的龙吟剑,将这漫天阴霾都生生撕裂。
  暴雨顷刻如柱!###第四十五章 真言现
  鹿屠门,寒阳院,香回堂。
  暮色早降,沉露不惊。
  而那轮弯月,现在已经缓缓步出了东方。自香回堂向外看去,寒阳斋巨大的轮廓横亘于天地之间,将那墨色天幕撑起半边。而那银色明月,轻轻飘落在寒阳斋流飞的斗檐之上,便似在夜空升起一轮巨大的灯笼,光芒普照,辉洒中原。
  繁星亦是漫延了整张夜空,滴滴点点,细碎而明亮。一大片破裂的晶莹,一大片稀疏的透明。
  那些星光月光自九天之上陨落而下,划出绝美的痕迹,最终,都坠在了这香回堂前两柄出鞘利剑的剑刃上,化成其上缭绕而不散的精光。
  两柄长剑的剑尖直指,各有光芒倾覆缠绕,便如两条长龙在层云叠海当中隐没翻腾,吞吐磅礴。
  闪着白光长剑的主人正是谢思仁,而散着青光长剑主人乃是寒阳院二师兄卢海。
  香回堂前的庭院此刻早已聚满了人群,四散而开,环围于庭院边缘角落,只在庭院正中央留成一块圆形场地。谢思仁同卢海分开两侧,持剑而立,青衣长袍旋转飘飞,便似两朵巨大而弥散的曼陀罗。
  风起而过,人影静默无言无动,但闻衣角簌簌声。
  方才于香回堂吃饭的寒阳院弟子尽数聚在了院落中,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之声便如潺潺长河惊起鳞浪片片,遍散于涛涛波光之中,随风而逝。
  张池同孙航一道,立在人群最后,院墙走向连绵,在地上开出隐约而模糊的墨色痕迹,正好将他们两人的身影笼罩在里面。即便月光如汞银般倾泻,亦不能见丝毫颜色。
  而此刻张池双拳紧握,便连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点滴鲜血丝缕沁出都不自知。若不是孙航阻着他,怕是早已奔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去了。
  其实孙航也并未如何长篇大论,仅是表情淡漠,冷落一句带过,便将张池前冲的身体生生钉在了原地,而后默然而回,只是那瞳孔之中飘落满地的黑羽,疾风吹拂而过,却是怎么也驱不散。
  “你便是前去又有何用,为那位护你的师兄徒添麻烦罢了。在你未曾获得力量之前,所有的无谓的反抗与浅薄的自尊,都只是对手眼中的笑话。”
  一根针刺,两根针刺,然后无数根银针无声穿体而过,直直扎在胸口。既然无法割下,那便以疼痛为笔,鲜血做墨,心脏成纸,将这一切细细勾勒摹画,画出一幅滴血的抽芽。
  那对立的两人的气势却是更加猛烈了,无数夜风激荡汹涌,从两人所立之处的中间,席地冲天而起,敲出一连回响的剑鸣声,清澈而激越。只是便是稍有修习的人也能清晰看出来,那卢海的气势较之谢思仁却是更盛许多。
  那谢思仁在这寒阳院想来交友甚广,已有不少在一旁观战的弟子面带焦急,连劝谢思仁向那卢海认个错,消了这场争斗。谢思仁初时不为所动,到得后来那劝解之声却是越来越响,竟隐成一股暗涌,在人群当中沉流。
  卢海也是听闻了四周连绵起伏之声,那一直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一道精光一闪即逝。他望向对面谢思仁,沉吟一下,终面无表情道:“谢师弟,能有如此多师兄弟苦苦相劝于你,为兄也很是敬佩于你。念在他们的面上,若你现下离去,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于你。”
  谢思仁觉察到卢海的气势稍减,心下微动,脸上便又浮上了笑容:“卢师兄,师弟先在此谢过师兄的好意了。既然师兄能有如此善心,那不妨就当再卖众师兄弟一个薄面,也就此饶了张池师弟,可好?”
  忽听“轰”的一声促响,卢海周身狂风突然大作,环身成龙,急卷往上。他的声音,终于彻底冷了下来:“谢思仁,你莫要得寸进尺。今日那张池我却是找定了,便是谁都拦不住我!”
  伴着卢海最后一个字落下,谢思仁亦是缓缓收敛了最后一丝笑意:“既然师兄如此决绝,那便让师弟领教一下师兄青阳剑的厉害!”
  谢思仁也是早已知晓卢海修为高深,也是不敢怠慢,刚刚言罢,便是拈一道剑诀,往手中那流长剑上一引,白光顿时大炽,而在那白光之间,竟不时有数道蓝光迸发而出,缠绕在剑身,仿若引得九天神雷降临剑上,将这片夜空都是照的恍如白昼,不愧有“流电”之名。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剑意呼啸,卢海亦是脸色凝重,指尖青光陡然蒙亮,不见骤光,但那盘旋之风却是气势再上,烈烈吹散。卢海眼神一厉,也不出剑,便拿那闪烁青光的手指直直点向了疾飞而来的流电剑。
  登时,全场一片哗然。
  虽说流电剑并非何等神兵利刃,却也是谢思仁经多日锤炼而成,自是锋利无比。况且这柄剑早已紧随谢思仁多年,不知出鞘御敌几何,每每真气灌输其中,都会令得法宝更加神锋纵横,法能大增。
  如今这流电剑在谢思仁手中,也算得上是威力巨大,纵是在这寒阳院,也是鲜有人敢于小觑。而如今眼见卢海竟敢伸手去接,在场目睹这一切的诸人,无不惊讶出声。
  便是谢思仁,都被卢海如此动作吓了一跳。但虽是如此,那流电剑却已经飞出他的掌控,再想收回来已是不能。谢思仁唯有一咬牙,心一横,不再收势,任由长剑变成一道白色闪电,直刺向仅伸出两根手指的卢海。
  剑光转瞬而至,待得近了卢海身前,谢思仁剑诀一转,流电剑竟是飞快旋转起来,白光猛然大烈,围观诸人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不少弟子只觉眼前陡然大亮,这世界却是在下一瞬间一下子黑了下来。
  就在不少修为浅薄弟子撩起长袖遮住眼睛之时,轰然一声巨响,便在白光青光交界之处炸裂开来,无数道光芒四散纷飞,便如破裂了一地的晶莹蝴蝶,向着四周夺路而逃。青光白光缭乱缠绕,将两道身影都裹在了其中,蝴蝶翩跹而舞,不见一丝颜色。
  这庭院所有弟子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纵是被那强光逼出许多眼泪,也是勉力睁大眼睛,唯恐错过一丝一毫。
  鹿屠门严禁同门弟子之间出手相向,惩处甚严,故除了每年一次的门内比试之外,难见弟子之间交手。今日这寒阳院老一代弟子的交战,便更是令不少新入门弟子兴奋不已,初窥修为高深之人的大力大能。
  那交绕互缠的青色和白色的光芒终是缓缓减弱了许多,被埋葬其中的两道人影便是逐渐显现出来,光芒幻灭,人影愈见清晰。
  不知是谁忽地惊呼一声,引得诸人皆都将目光投向那光芒中央。待得看清那其中景象,细语碎言便是从人群头顶倏忽袭过。
  张池站在诸人最后,双目圆睁,却是见到流电剑与卢海的手掌相接之处,一道青色光芒挡在中间,任凭剑尖如何锋利无比,竟再难往前刺进一分。
  心头猛然一空,张池只觉心脏忽地向下漏出去,沉沉坠入暗不见光的底渊,便连身体,都是有些站不稳。
  谢思仁额头已稍冒出点滴汗珠,屏息驭剑,却是再也近不了丝毫。在他感觉,那挡在流电剑前面的青光,便似磐石堆砌高墙,竟给他一种纵是剑尖折断,也万不能将青光刺穿之感。
  心思陡转,只如电光火石,谢思仁竟是松开了剑柄,双手拈起一道剑诀,那流电剑往后轻退,剑诀再变,长剑一闪如秋水,气势汹汹,对着卢海当头劈下。
  那卢海神情不变,依旧冷漠阴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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