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原之劫- 第37部分

“非也，非也！”明月子摇头笑道：“大力先生怎么没听过这句拳谚呢？”

“哪句？”牛、马二妖瞪大了眼睛等着听下文。不惟他们，林放在一旁观战，此时也颇感兴趣，想知道明月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明月子不紧不慢地郑重说道：“常言道‘反拳打死牛’，大力先生这一招明明是对着蠢牛练出来的拳法，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您又怎么可能是牛呢？”

这话说得甚损，不但坐实了牛妖的身份，就连他的同类，都骂了个遍。牛妖听完此话，一张青脸都被气成红色！哇哇大叫道：“你欺人太甚！”说着话，疯了一样，抡棍砸来！

明月子见牛妖方寸已乱，自己以整侍暇，早有准备，依旧把折扇迎敌！不过这回知道牛妖手脚坚硬，于是改变策略，专点他腋窝、肋下。

没过几招，牛妖接连被点中几下重手，双臂发麻，肋间发胀，一条大棍运使不灵。明月子看准机会，借着铜棍上扬，用扇子轻轻一挑，那棍子就像是长了翅膀，“嗖！”地一声，飞出好远！

马妖见情况危急，抡双斧扑向明月子左侧！明月子耳听八方，根本没有转头，金剑便已经出鞘！只见金光闪过，马妖感到手中一轻！低头再看，两把斧头被金剑一招斩断，手中只拿着两截斧柄！

马妖还没回过神来，只感觉背后一凉，急忙伸手去摸，他后颈的一排鬃毛被金剑削得只剩半寸！顿时呆若木鸡，不敢再动！

这时牛妖已经倒在地上，明月子一脚踏住，金剑悬在牛妖脑门，问道：“妖怪长，妖怪短的，好听还是不好听呢？”

牛妖骨气倒硬，把头一扭，只是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明月子笑道：“果然是一头犟牛！”转头看马妖，他并未被点穴，却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明月子觉得好笑，便对林放道：“师弟，你问他。”说完又不放心，便对马妖喝道：“我师弟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敢想别的……”说着话，灵识动处，金剑一闪，把牛妖的一支角斩下！

马妖一见，更是吓得浑身流汗，只有连连点头！

林放走上两步，虽然她身量不矮，但马妖还是高出她一个半头。仰头问话实在不方便，没等她说话，明月子喝道：“跪下答话！”马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喊“饶命！”

林放一笑道：“你只要老实回答，自然饶你，但要是敢撒谎，把你俩剁了喂狼！”这是刚才马妖说的话，被林放原样奉还。

“你们两个来此到底多久？这里以前的狮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林放喝道。

马妖颤声答道：“我们哥俩自从出了师，到处寻落脚地。可名山大川都已经有人，我们实在找不到一处清净地方。走了老远，找到这座山，又被一头黄狮占了。”

“嗯，这才对。”林放点头道：“不怕告诉你们，那头狮子和我有仇，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他晦气的。现在呢？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狮妖在哪？”

马妖抹了一把汗，说道：“我们原来见这里也有人，实在也找不到地方了，就和黄狮商量，借他山前树林住下，也算是给人家看家。”

“胡说！你们刚才明明从山坳洞穴里飞出，怎么又说在山前树林住下？”林放举起手中绿漪剑，吓了吓他。

“公子不要杀我，容我说完啊！”马妖见林放举剑，怕他这就一剑刺死自己，连忙说道：“我们住下没多久，黄狮的师父就来找他，说是要带他去西泽镇办事，顺便加入一个什么会。”

“黄狮的师父？是不是要他参加‘磐石大会’？”林放问道。

“不是‘磐石大会’，是三个字的！”马妖忙道。

这时明月子在一旁说道：“是不是‘元始会’？”

“对！对！”马妖听他这么提醒，一下想起，“就是元始会！然后他们就去西泽湖了。”

“他们去了多长时间？”明月子问道。

“一个多月了……”马妖答道。

林放眼睛眯起，冷笑道：“又撒谎！”

马妖顿时叫道：“冤枉啊！真的没有撒谎！”

“西泽湖离此只有百里不到，御剑飞行用不了一个小时！他难道还住在那里不成？”林放紧紧逼问，非要马妖和盘托出不可。

马妖本来还有秘密，但见林放精细，料瞒不过。只好说道：“我们哥俩等了半个月，也没有消息，就去了一趟西泽镇，不料却看到西泽镇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和血迹，人也没几个。就抓了几个人问了问……”说到这里，马妖有些吞吞吐吐。

林放见状，把宝剑架在马妖左耳上，微微收紧。道：“干什么吞吞吐吐地？快讲！”

马妖吃她一吓，索性和盘托出：“人们说前些日子一伙强盗来镇上烧杀抢夺，镇子里的人被他们杀了三分之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走了，逃跑的人回来看时，镇里除了死人，还留下几具动物的尸体。他们怕是妖兽变化了来此杀人，不敢随便处理，就找地方埋了。”

“后来呢？”林放一听，大感兴趣！

“我和大力当然要去看看尸体，叫他们带着刨出来一看，其中正有黄狮在内。于是我两个……”

“于是你两个便暗暗窃喜，赶紧回来占了黄狮的洞府，对吧？”林放不等他说完，便问道。

马妖哪里敢说“不对”？连连称是。窥见林放气势缓和下来，赶紧说道：“我们兄弟自从出师以来，从没有伤人害命，只想找个地方修炼。黄狮的事情，跟我们确实无关啊！您二位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明月子在一旁听了半天，突然问道：“你们俩师父是谁？”

“北冥真人。”马妖顺口答道。

明月子一听“北冥真人”这四个字，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他。”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居然从‘伯亚大陆’的‘千里山’一路来到这里，真是没少走啊！”

马妖一听这话，显然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师门甚熟，赶紧想攀上点关系，好教他放了自己。于是强作欢笑道：“这位公子既然和家师熟悉，一定是自己人了，误会！误会！”说着话，就要起身。

明月子却厉声喝道：“跪下！”积威之下，马妖言出法随，本来起了一半，又一下跪倒！

“若不是拜你师父所赐，我们一家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搬到‘磐石大陆’的‘黑水洲’来？”明月子冷冷说道：“不过臭鹿没有料到，我因祸得福，拜在昆仑门下！这几年正想去报仇，却在这里碰上！”

林放听他这话，原来这北冥真人必定是和明月子家族争斗，明家因此才远走磐石！

明月子越说心火越盛，金剑随心而动，只是一晃，便扎入了牛妖脑袋！牛妖吭也不吭，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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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桃红翠玉
看到明月子杀人，林放惊叫一声，想要制止也来不及了。明月子没事人一般，从牛妖身上取了他的灵剑，收入空间。

这时金剑慢慢从牛妖脑中退出，刚才还挥舞铜棍的大力王变成了一具牛尸！牛头上只有一个小孔，流出几滴浊血！

马妖一见大力惨死，吓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连声告饶道：“我拜入家师门下没有几年，贵公子与家师的仇怨真的不曾参与，求您饶过小的吧！”

林放埋怨道：“师兄，牛、马二妖无罪，你这是何必呢？”

明月子冷笑道：“妹妹，你被他骗了！不信你自己问他，洞中有什么？”

一听这话，马妖浑身汗如雨下，抖成筛糠！趴在地上喊道：“公子饶命！女侠饶命！……”

林放一见马妖这等光景，心知必有隐情。自己白白这么信任他，居然还是撒谎！气得一咬牙，重重踢了马妖一脚，怒道：“说！洞中究竟藏了什么？”

马妖支吾半天，也难于出口。明月子上前，用指头点了马妖身上几处穴道，马妖嘶吼一声，现出元身，确是一匹栗色公马。

见他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明月子喝道：“你想死想活？”

马妖赶紧开口道：“当然想活，想活！”

明月子笑道：“既然想活，现在你将自己修炼的人穴中灵力散去。”

马妖一听，大惊失色！却见明月子金剑就悬在脑门，不远处牛尸就躺在地上，无奈之下，只好照办！

原来灵兽幻化成人，必须要修炼出人穴，这是成人形的第一步！现在明月子要马妖把人穴中灵力散去，下一步就必是将他几处人穴以灵力抹去！十几年功夫毁于一旦，岂有不惊之理？

马妖运功散穴，明月子灵识一动，已经查知。右手食指急点，只听“嗤嗤”几声轻响，马妖顿时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抹穴之痛，无可名状！

“咎由自取！”明月子一边说着，先把马妖的灵剑收进空间，又从空间中取出一根银色绳索，一头打了个结子，系在马妖脖子上，另一头交到林放手中，让林放骑上马背。

林放坐稳之后，明月子喝道：“畜生还不起来，带我们去洞中！”马妖勉强站起，找路下山。

马妖驼着林放，不大工夫便走进一个山洞。两人一进洞，便闻到一股马厩的气味！林放好洁，不由得大皱其眉，捂着鼻子说道：“你们两个从不打扫卫生么？弄得这般恶臭！”

明月子对马妖问道：“人在哪里？”

马妖把头向洞中左边点了点，林放好奇，下马抽出绿漪剑就要过去。却被明月子拦住道：“不必用剑，那只是两个普通女子。”林放闻言大怒，重重地踢了马妖几脚，这才过去救人。

左侧洞中有一个小洞口，里面设置了一个牢房，林放过去看时，见两名女子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被囚禁在内。一见林放，两名女子惊恐莫名，只吓得抱成一团！

林放将锁头轻轻拗断，推门进去，面带笑容，轻声劝慰道：“两位大姐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两名女子听了，还不相信。林放又说一遍，这两人才如梦方醒，抱住林放大哭！林放见两人裸露，叫明月子在洞中找了几件旧衣服扔进来给她们穿上，又过一会，这两人才渐渐定下心神。

林放看这两个姑娘一样的削瘦，一个稍微高一些，另一人稍矮。便问道：“你们是谁，是怎么被这两个妖精捉来的？”

二女惊魂未定，过了一阵，矮一些的那名女子开口说道：“我们是西泽镇上花满楼的人，我叫桃红，她叫翠玉。”

翠玉急忙在一边点头答应，哽咽说道：“我们被这两个妖怪捉到这里一个来月了，你们已经把妖怪打跑了么？”

林放暗想，居然在这里碰上了花满楼的人，还真是巧。也不知她们有没有蒋天羽的消息？心下想着少年，嘴里安慰二女道：“不要害怕，妖怪已经被我们降了，这个你们放心。对了，你们是怎么被捉到这里的？”

桃红说道：“一个月前，有一天我和翠玉姐姐出门去买胭脂水粉，刚走到脂粉铺，就听街上乱了起来，有人喊打喊杀的。然后就听有人大喊‘杀人啦！着火啦！’，我和姐姐一听，吓得就往里屋跑，躲到库房中不敢出去。”

“有人来镇上杀人放火？是不是那两个妖精？”林放听到这两人这么说，怕刚才马妖撒谎，若是马妖敢骗她，立时就把他一剑杀了！

“那倒不是，不是他们干的。”翠玉答道。

明月子在一旁听着，这时问道：“你们说你两个躲进了库房，又怎么能确定烧杀的人中没有此二人？”

桃红说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后来他们去镇上，还是我们带着他们去认的尸体。”

林放道：“认尸体，是不是几头野兽的尸体，其中还有一只黄狮？”

“对的，是有一头黄狮。”桃红一边回忆当日的情景，一边缓缓说道：“我们姐俩就一直躲在脂粉库房，老板可能舍不得金银和账本，结果我们听到铺子里一阵大乱，老板惨叫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桃红说道此处，面上依旧有恐怖的神色。

林、明二人虽然刚才听马妖说了一遍大致的经过，不过他们毕竟没有亲历，此时听这两名姑娘绘声绘色地讲起，两人大感兴趣！一是为了印证马妖有没有撒谎，二则想听听更细致的一些情况。

翠玉道：“那伙妖怪杀了人，还四处嗅个不停。吓得我们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后来我们就听到有一个人嗅到了库房的门口……我们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桃红道：“我们两个就屏住呼吸，生怕那人这就闯了进来。不过万幸那人刚在门缝嗅了一下，就被香粉呛了个喷嚏！那人说：‘这里脂粉气太浓，害得我鼻子堵塞，快走，快走！’我们姐妹才算逃过一劫。”

“后来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林放问道。

翠玉道：“后来过了好久好久，外面再也听不到动静。那间库房里既没吃的也没喝的。我们姐妹想，如果不出去，渴也被渴死了。没办法，就仗着胆子到外面找水、找吃的。等出去，发现胭脂店被人翻的乱七八糟，后来听见外面有熟人的声音。像是大伙在处理后事，我们听见他们的动静，才敢走到街上。”

桃红接道：“等我们到街上一看，整个镇子几乎毁掉了。街上、墙上到处都是血，好多房子都被纵火烧毁，花满楼也被烧成平地！就我们所知，许多家都是一个不剩，全被杀了。”

“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林放问道。

桃红说道：“我听说是身穿着‘元’字、‘太’字的妖怪干的！”

尽管林放知道必定是元始会所为，但听到桃红这么说起来，依然是怒意难消。

林放恨道：“元始会这些人坏事做尽，真是十恶不赦！”

明月子问道：“你们究竟为何被两只妖精捉了？”

二女被他们一再问起，有些不好意思，嗫喏一阵，桃红才道：“当时我们所有的身家都在花满楼，却被一把火烧光。只好找了一家空屋，打扫干净了，重操旧业。”

林放问道：“又没人逼你们，为什么不找点正经事做？”

翠玉道：“也不怕您笑话，我两个没有别的本事，只是会陪客人喝酒吃饭，唱歌助兴而已。不过，后来这门生意也没法做下去了。”

“怎么？有人欺负你们么？”林放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是镇子里出了这么大事，几乎每一家都遭劫被杀，剩下的人，哪还有心思光顾我们呢？”桃红叹道。

“原来如此。”林放点头道。

翠玉接道：“所以我们一商量，准备另找一家镇子或者大城去碰碰运气。结果刚出镇，就被那两个妖怪捉了。他们问我们镇子上的事，后来还让我们带着去看妖怪尸首。然后也不放我们，说是还差两个压寨夫人。就把我们捉到这里，有大半个月了。”

见事情如此，林放又问道：“你可知道镇子上那几头妖怪是怎么死的么？”

这时翠玉回忆起一个细节，“我们听皮匠李二哥说，那天他正往外逃，却看到附近村子的一个小猎人向里冲，他当时没拦住。那个猎人冲进去后不久，镇上便没了喊杀的声音。”

林放一听“猎人”两个字，心情激动，急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看到了那几具畜生的尸体。”桃红道。

“有没有那个猎人的？”

“没有。镇上被杀的人下葬，人手不够，长老叫我们都帮着去埋，没有小蒋。”一名姑娘说道：“也许是他把妖怪杀了之后又悄悄走了，也说不准！”

“小蒋？”林放心中高兴，但明月子在侧，没有表现出来。

“对，那人叫‘蒋天羽’，是西泽湖的猎人。经常给花满楼送野味，我们都认得。”桃红快嘴答道。

当日城中一别，这是第一次听到“蒋天羽”这三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林放想起那个质朴、沉默，脸上总是含着微微笑意的少年，忽然一阵暖流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