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那是?’
    “比如说政治上交易的结果。”
    ‘这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要是单纯的杀人案还情有可原,但是这是连续杀人事件啊?一直这么杀下去都不能惩治他的话,日本有这么强的人吗?’
    “那么就是警察无法逮捕犯人的情形。这种情形,有两种不同的情况。”
    “第一,警察十分的无能。”
    ‘这大概也不可能吧?警察也是要面子的啊。应该会把厉害的家伙派来。’
    “是啊。不仅这个小城的警察能力……整个警察厅的能力都低下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况且,那种情况下,其他地区也会发生检举率低下的问题,但是事实上没有。”
    ‘是啊是啊。别绕弯子了。第三种可能呢?’
    “警察没有问题,而犯人一直顺利逃脱,那么就是犯人具有常识以外的能力。”
    ‘那也就是说,呃,犯人是怪物或者超能力者?’
    “也不必然。关键是要能抓住搜查的盲点,站在常识之外。只要有一两个没人想到过的犯罪方法,逃走方法就行了。”
    ‘……是啊。’
    ‘不管了……不过你能对案件感兴趣,真是少见啊。’
    “因为……我碰到了像是犯人的人物。”
    ‘啊啊?’
    峰雪站住了,一脸奇怪的表情。
    “没时间了。跑吧。”
    ‘喂,等等!’
    ……
    校门正要关上的时候。
    关门的是梅鲁可利阿利神甫。
    我慢下脚步来。
    ‘唔啦啊啊啊啊!’
    我身后发出了吼声。是峰雪。
    他不仅没慢下来,反而朝着校门冲去。
    他很漂亮地从大地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他以太阳为背景,踢出了一个华丽的飞腿。
    神甫轻轻摆好了架势。
    神甫嘴角露出了无惧的笑容。
    在峰雪飞踢一闪的瞬间。
    神甫的双手绕了个圆。
    腾空的峰雪,双脚被缠住了,像是叉子面前的意大利面条。
    峰雪的轴心被拨开了,他多余动作太多,结果螺旋着撞到校舍的墙上。
    “早晨好,梅鲁可利阿利老师。我能过去吗?”
    我说完之后,神甫看了看表。
    现在是8点44分42秒。离关门应该还有18秒。
    我慢慢走来,就是这个道理。
    ‘差点就迟到了呢。下次稍微早些来。’
    “我知道了。那我进去了。”
    ‘……给我等一下!’
    校门另一边,峰雪在喊。不屈的生命力啊。
    ‘峰雪君,你迟到了。’
    豪不留情的声音,还有对应的骂声。
    我背对着他们,一边听着一边走进了校舍。
    ‘克绮!’
    峰雪一边喘着,一边跑进教室。
    同学们一下安静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牧本同学作为代表谨慎地问道。
    ‘那家伙把我出卖了。’
    ‘哎?哎?’
    峰雪的声音很大。大家都转向了我。
    “那与现实不符。”
    ‘等等,仔细说明一下啊。’
    同学们的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我不得已站了起来。
    “马上就要迟到的时候。
    校门正要关上。
    我走着进了学校。
    峰雪朝老师飞起一腿,没击中,被老师训斥,迟到了。”
    慢了半拍之后,全班开始爆笑。
    ‘啊啊?’
    峰雪朝四周一瞪眼。
    全班安静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应该放着我不管啊。’
    峰雪降下声调,小声对我说。
    “为什么?”
    ‘这叫作人情。’
    “抱歉,人情这个概念,我比较生疏。”
    ‘人情这种东西啊,就是说朋友被极恶教师逮住的时候,要挺身搭救。’
    ‘峰雪君。’
    一个极度温和的声音。
    那个男人接近的时候,从我这边是可以看见的。刚才教室安静的时候我注意到的。
    峰雪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呃,梅鲁!’
    ‘要开始上课了。’
    峰雪条件反射地竖起了中指。梅鲁一把抓住手指,拧了起来。
    峰雪看起来是一只手给按住了,但他的状况可不是那么简单。
    铃声终于响了。
    ‘以前我就说过,我想要教你绅士这个词的含义。’
    ‘吵死了,屎老师。不上课行吗你?’
    ‘那么就来问问班上的大家吧。能允许我分出些课上时间,来给峰雪君做一下个人授课吗?’
    教室里马上响起了欢呼声。
    梅鲁神甫太有人缘,还是说峰雪没有人缘呢。
    ‘九门君,怎么了?’
    我举起了手。
    “我反对老师的提议。”
    ‘也就是说?’
    “请您马上放开峰雪,开始上课。”
    ‘好吧。’
    梅鲁神甫放开了手。峰雪一声不坑地按着胳膊。看来真是很疼。
    ‘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人情。”
    ‘啊?’
    “刚才他才说过。朋友被逮住的时候,挺身相救就叫做人情。”
    不知为什么,我身后变得嘈杂。
    ……他们刚才还希望峰雪被教训。同一群人,现在又支持我的行动。
    人类这种东西,真是难以理解。
    ‘……原来如此。九门君,放学后,能来一趟办公室吗?’
    “好的。”
    课程继续下去了。
    我坐下时,峰雪低声说道。
    ‘谢啦。’
    ‘喂,克绮,要去办公室是吧?’
    放学后,峰雪问我。
    “是的。”
    ‘我陪你去吧。’
    “为什么?”
    我提出了简洁的问题,峰雪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的表情又不像高兴,又不像生气……似乎是某种,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不舒服。”
    ‘要你管……’
    “那是为什么?被叫的只有我。”
    ‘那是因为啊,你被叫去本来也是我的缘故。这就叫百闻不如一见。’
    “虽然不太明白……峰雪觉得,我被叫到办公室是要挨训吗?”
    ‘嗯……差不多吧。’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不是吗?’
    “不是吧。没有理由。”
    峰雪一脸苦色地思考着。我把理由告诉了他。
    ‘因为我和峰雪不一样,我没有做让老师生气的事情。’
    ‘哼!我明白啦,你随便吧。’
    “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万事小心吧。’
    “我会的。”
    办公室的入口,和教室的门不一样,是个双开的大门。
    虽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我还是有些紧张。
    梅鲁可利阿利神甫的桌子……找到了。
    ‘在这边。’
    神甫挥挥手。我朝神甫点点头。
    “我是九门克绮。您叫我,我找您来了。”
    ‘九门君,抱歉突然找你。有时间吗?’
    “那要看事情的程度。介于事情的重要性,我应该能够空出一两个小时。”
    ‘不用那么久。能稍微来一下教堂吗?’
    “好的。”
    小木门。没锁。
    ‘很少见是吧?’
    “是的。我第一次来。”
    因为这里是教会学校,所以有几个以基督教为基准的活动。
    圣诞和复活节我原来是知道的,但是灰色星期三这种日子,我在进学校之前是不知道的。
    到时候,全校学生会集合在礼堂进行典礼。所以这个小教堂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
    不过学生中的信徒,每天早上似乎在这里做弥撒。
    另外似乎还有毕业生在这里举行婚礼,这大概也是跟我无缘的。
    ‘确实,未信者,基本上是不来的。’
    未信者这个词,我是入学后才知道的。
    我们学校,虽说是教会系的,但信徒还是很少。
    不是信徒的人,都叫做未信者。
    现在还未信仰的人。以后(应该)有一天信仰的人。
    无论是神道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净土真宗,一律视为未信者。
    从这一点看来,我能感觉到基督教成为世界宗教的生命力。
    ‘总之先冷静一下。我不是把你叫出来训斥的。’
    “我很冷静。因为没有被训斥的理由。”
    ‘九门君是直指中心的类型呢。是性格使然吗?’
    “与其说是性格,不如说是缺点。”
    ‘不直说的话,会不安吗?’
    “不直说是做不到的。”
    有心灵感应的人们,即使不把事情直说出来,也能互相明白。
    好像是叫做暗示。对我来说是无法做到的技术。
    ‘总之,先来喝杯茶吧。’
    梅鲁神甫沏的茶,散发着一股玫瑰的香味。
    ‘怎么样?’
    ‘很美味。您找我是什么事?时间会用多久?’
    “嗯……这个啊。”
    神甫说着,品了口红茶。
    ‘时间,不会太久。就当作是非正式的前途咨询吧。’
    “好的。不过有几个疑问。为什么突然要进行前途咨询?您又不是我班主任?”
    神甫喝着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
    ‘是啊。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我作为神甫,常年执行告解的秘迹。也就是所说的忏悔。’
    我轻轻点点头。
    ‘忏悔的时候,我会认真地听取,信徒们每周都会做。有点像是这种咨询的时间。’
    “是。”
    也就是有些像是心理治疗之类的事情。
    ‘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有些人带着深刻的烦恼,背负着无法对别人说的事情。’
    “这和我有怎样的联系?”
    ‘我做着这些事,逐渐地能够识别出带着烦恼的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深刻地烦恼着?”
    ‘是的。也许说是烦恼有些不合适,不过你是否有些不好办的事情呢。’
    我皱了皱眉头。
    这个问题本身就没什么意义。
    有一段时间,我想了解其他人拥有的心灵感应,一直努力学习。
    那时,我就了解到,有一种技术叫做ColdReading(编者按:无事先准备地窥探对方心理),就是现在梅鲁神甫应用的这种。
    大多数的人,都会有些不好办的事情,只要被这么一问,就会回答是的。然后就这样,表现出很了解对方的样子,让对方信任自己。
    我听说这是占卜师的技术,仔细想想,大概也是神甫所应用的技术。
    “梅鲁可利阿利老师。”
    ‘什么事?’
    “您是真的这么想呢?还是说想作为博取我信任的手段呢?”
    ‘真的是直指中心啊。’
    神甫很有趣地笑着。
    ‘我不是要耍什么伎俩。今天九门君的脸色,确实很深刻。所以我想问问。’
    “是吗……确实有不好办的事情,但不是要和老师商量的。”
    关于杀人犯的事情,还处于假说的阶段。
    我觉得没有必要来请求眼前神甫的协助。
    ‘我明白了。不过,最好不要自己把世界变得狭窄。不一定什么时候有谁能帮助你。我一直都会在这个教堂。如果有什么想商量的事情,就来找我吧。’
    我点点头。
    不要把世界弄狭窄,这句话让我思考。
    ‘久留你真是抱歉。希望你会再来玩。’
    “我知道了。”
    我喝完了红茶。
    虽然红茶稍微有些凉了,但是舒适的玫瑰香却没有改变。
    我走出教堂。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正是刚刚能够看见星星的时候。
    ‘喂,怎么样了?’
    出了教堂后,峰雪朝我跑过来。为什么牧本同学也在呢。
    接下来我该怎么说明呢。
    我陷入了沉思,峰雪和牧本同学则摆出了一副丧气的面孔。
    ‘喂,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了吗?’
    “嗯?不,没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提前的前途咨询。”
    峰雪和牧本同学的脸色更加深刻了。
    “咱们别站在这里说了。回家吧?”
    ‘啊,嗯。’
    我看他们俩的样子,好像还是有些不明白似的。
    我们慢慢地走着。
    我们走出校门的时候,峰雪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刚才你说前途咨询。’
    “梅鲁可利阿利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我是重复。”
    ‘什么前途啊。你不是要从这里毕业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怎么了?”
    ‘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我还有班上的同学,都会帮你的。’
    牧本同学的表情十分认真。
    他们好像是有什么误解。
    “峰雪?”
    ‘嗯。’
    他回答我的时候,表情简直就是‘认真’这个词本身。
    “最近,我是不是看起来在烦恼些什么?”
    ‘没有……我没注意到。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不,没有。”
    他们两个人认真的表情舒展了。
    我大概是头一次看见别人仿佛脑中突然空白的样子。
    紧接着,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变得严峻了。
    峰雪变得激怒,牧本同学有些皱眉。
    ‘你在搞什么鬼啊!’
    “看来按照顺序来说明比较好。我接受你们的提问。”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呃……我问。’
    牧本同学礼貌地举起了手。
    “什么问题?”
    ‘九门君,惹梅鲁老师生气了吗?’
    “没有。牧本同学为什么这么想?”
    ‘哎?哎?’
    “我自己并不记得做过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如果牧本同学觉得有的话,我本着学习的态度向你请教。”
    ‘不……没有那样的事。对不起。’
    “没有必要道歉。作为我来说,并没有做惹人生气的事,所以只是想知道你认为我惹人生气的根据。”
    ‘呜……’
    为什么牧本同学好像要哭出来了呢。
    ‘你给我适可而止!’
    峰雪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准确说来,不是在额头,而是鼻梁上方,双眉之间。挺疼的。很疼。
    “你干什么!”
    ‘你不该拿大道理来欺负柔弱的女学生!’
    “……我只是想表明我的疑问。”
    ‘你的疑问会把人搞崩溃的!’
    我叹了口气。
    “你说的话在逻辑上是矛盾的,不过在事实上似乎是正确的。”
    ‘明白了的话就去道歉。’
    “牧本同学。”
    ‘啊,嗯。’
    “让你觉得不舒服真是抱歉。刚才只是单纯的疑问,并没有责备你过失、否定你人格的意思。”
    ‘呃……’
    牧本同学有些不知所措,峰雪拍拍她的肩膀。
    ‘牧本。大概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正如字面意思,表里如一。’
    “难以置信这个词是多余的。”
    ‘所以,这个家伙说他没有恶意的时候就是确确实实没有恶意,当他提出问题的时候确确实实只是提个问题而已。’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吵死啦,你这个愣头青木头佛金属佛石头佛。肉身的人总是要分表里东西南北的。’
    ‘峰雪君。’
    牧本同学插话进来。
    ‘你说的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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