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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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逐鹿-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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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儿。”王廞身上套件普通灰袍,赤着脚,丝毫不见昔日江南士族豪门的富贵,问道:“孙师君这次来岛后,对你如何?”

    王贞低声道:“一切还好,正与教中长老商议如何替其叔父报仇,父亲在海岛上住的还习惯么?”

    “除了海风潮湿不适外,每日写写字、做做词,倒也自在,若是能吃到吴郡王府的小食厨做的美味,则更妙不可言。”

    “父亲还没忘了江南士族的风范。”王贞细眉一挑,笑道:“此次师君率众来岛后,倒是带了许多东西,改日挑些精致的生活用具,送与父亲。”

    “贞儿,师君一心报仇,以你观察,这仇能报得成么。”王廞突然低声问道?

    “师君此人,素有大志,但在各种细末小事上,确没有什么主意。”王贞起身,探看密室外无人,回首低声道:“女儿担心,这仇不是那么好报的,晋室虽腐朽,但尚未烂透。”

    “为父只是一族族长,仅仅起了个重振王氏雄威的想法,曲阿一战中,便误了多少人性命,至今落魄荒岛,残度余生。”王廞叹道:“天师道势力横贯南北,教徒数十万,稍有异动,天下苍生,必受大劫。”

    “父亲,米教上下全在谈论报仇,这些题外话,咱父女俩私下讲讲尚可,切莫外传。”王贞仔细叮嘱道。

    “唉。”王廞又是一声落寂的长叹:“我一个老头子,便是想与别人讲,也没人听啊。”

    日起日落,岛上无岁月,一缕轻柔的春风吹来,峭壁间的草木,不知不觉中,淡绿一片,清明节数着日子姗姗到来,数十艘高大的桅船,先后自碧绿汪洋中破风驶来。

    天师道各州郡的“祭酒”分批齐聚荒芜海岛,孙大眼分派人手,给众祭酒们安派食宿,各地来岛屿的“祭酒”中,不少人均带有亲信弟子,宫殿容纳不下,便在殿外林间搭建茅草帐篷,支起大锅,凑合居住。

    自晋室南渡后,一直天下太平,未有大乱,天师道信徒虽然遍布天下,相互间确只闻大名,素未谋面,此次荒岛相聚,人人面上虽然装作伤感模样,私下间,均相互走动结交朋友。

    益州“冶头大祭酒”郑方除了带来数名亲信弟子外,还将入教不久的女婿原登飞也带至海岛。

    原登飞果然给郑方大大露脸,见人便笑,不论对方来自何州何郡,均能很快找到一个典故或风土人情说上话,让郑方心中欢喜万分。

    荒岛之中,海风呼啸,宫殿虽然雄伟巍峨,一时之间,激增这么多人,虽早有准备,但储存食物仍然快速消耗。

    孙大眼建议,减免一切繁文缛节,简单祭奠了孙泰后,便择日在大殿中,聚众商议替孙泰报仇事宜。

    聚会当日,孙恩居中,首先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介绍清楚,最后将传功长老与孙大眼的担忧复述一遍。

    各州、郡“祭酒”登岛前,都早已明确目地,孙恩的话一落,顿时群情激愤,各位祭酒纷纷表示出对天师道的忠诚,发誓的、赌咒的、写血书的,必替师君报此仇!报仇!报仇!

    至于如何报仇?有主张刺杀司马元显的、有主张将司马道子爷俩一起干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如何防止晋室报复。

    “诸位教友。”孙恩心中失望,看了看众人,提声问道:“有人还有不同高见吗?”

    “在下益州郑家原登飞。”一个干细清楚的声音,在角落中响起:“可否说说个人愚见?”

    “原教友但说无妨。”孙恩道:

    “原登飞见过师君和诸位道友。”原登飞环施了半圈礼,小声道:“在下的话,说出来怕诸位教友中,有人不喜。”

    “在座均是自家人,原教友有话直说。”

    “在下认为,诸位教友都错了,大伙有没有想过,竖子司马元显何已敢随意杀戮本教师君?朝廷日后还能不能随意杀害在座各位祭酒?”原登飞清清嗓子,一句话成功吊起大家胃口,道:“大伙是否可以多想一想?”

    郑方属于苦派,原登飞是从郑府出来的,然后也被视为苦派,传功长老咳嗽一声,道:“原登飞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遵命。”原登飞恭敬施礼,道:“诸位教友自小便深受孔、孟之学薰陶,忠君爱国之心,但诸教友可曾想过,这个晋室、这个晋君,都给过诸位什么?给诸位的,向来只有各种税赋、各种劳役、各种不平。”

    “原登飞,你的意思是?”孙大眼心中一动。

    “孙长老容禀。”原登飞向孙大眼一拱手,道:“昔日楚霸王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刺杀司马道子爷俩是谋反,推翻晋室还算谋反,我辈教友何不共同起事推翻晋室,在座诸人,以后儿孙皆成为士族豪门子弟,都成为天下的主人。”

    “你的意思是说本教不如直接反了?”孙大眼一时愕然,扭头看看孙恩,见孙思目光炯炯,未有不悦之意,好似还在轻轻点头许可。

    “诸位教友,天下大乱已久,后秦、后燕、北魏等夷狄之辈尚能称帝立国。”原登飞越说越兴奋,大声叫道:“眼下晋室天子愚痴,不分寒暑,皇族和士族内讧,相互猜忌,我天师道诸位英雄法力滔天,只要举起兵刃,推翻晋室,大事必成!”

    殿内各州郡祭酒被原登飞一番话,登时炸了个外焦里嫩,全身热血沸腾,却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都知道造反成了能封王封侯,若败了则是诛九族的大罪,在这等大事上,不要轻易表态,一切听长老和师君安排。

    传功长老素知郑方腹中没什么墨水,原登飞的话绝非郑方授意,但造反事大,便问:“原登飞,你的意思是鼓动大家造反,这可是忤逆大罪,你可知道后果嘛?”

    “执法长老,除非本教不替师君报仇,刺杀当朝太傅和谋反有何区别,刺杀太傅父子成功了,本教依然是逆匪,若造反成功了,本教各位祭酒全是新朝国之重臣,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原登飞最后几句话,一下子说到众修心坎中,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孙恩也心有所悟,只是一时未拿定主意,心想稍后一定要向郑方详细了解原登飞底细,看能否委以重用。

    “原登飞的话,就是说刺杀是死罪,造反也是死罪,不如直接干个大的。”传功长老站起来,道:“老夫想问几句,汉末太平教‘大贤良师’张角率教众带黄巾起事,教徒纷纷变卖家产,千里相投,战乱蔓延数百年,致使千里无鸡鸣,最后由曹武帝统一天下,本教若起事,会不会引起天下苍生大劫难?”

    “传功长老说的事儿,我倒有个看法,汉朝是大一统皇朝。”建康祭酒牛联社道:“而本朝则不同,司马皇权的政令最多在三吴之地好使,下面各大士族各自弄权,士族子弟们手无缚鸡之力,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不损伤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就成。”

    孙大眼心中盘算,自己一生所求,只不过多存些银子,争取成为一名士族人家,可孙泰被害,这仇谁也不能说不报,既然刺杀成功是贼,造反成功为王侯,不如直接反了的好,只是目前不知孙恩态度,还是换个说法较好,便道:

    “张角当年起事时,本教前祖张太师也曾带众参与其事,只是张角突然病故,致使群龙无首,帮内自乱,才被汉军各个击破,以至于战乱日久,至于本教的实力,在座各位祭酒最有数,大伙都各自报报手下人手,当然,此事最张需师君给个说法?”

    “大伙静一静。”孙恩心中未拿定主意,并不接孙大眼的话头,起身道:“不论刺杀司马氏爷俩报仇,或是誓师起兵,兹事体大,且先议到这里,如今祭奠仪式已完,由孙长老负责派人护送各位返回原州郡,今日殿中之言,若那位泄了半个字,诛灭全族!”

    “诺。”孙恩从未抛出如此重话,众位州郡祭酒各自心头凛然,纷纷表态道:“谨遵师君之命!”

一百二十四节 隆平陵() 
十数日后,益州城中,吉祥赌坊一间密室中。

    “起来吧,以后见到本少时,不必跪着说话。”桓少单眼皮笑成双眼皮,伸扇子拍拍原登飞的脑袋,道:“狗奴才果然有点本事,一张嘴抵得上本少上万墨甲卫,若米教真在江南起兵,司马道子爷俩便无力管束益州和荆州,那本少行事便不必遮遮掩掩了。”

    “是,主人。”原登飞得意的站了起来,直直腰杆,抻了抻腰间玉坠。

    “云渺宫有何消息没有?”

    “小人这阵儿一直跟随郑方出访海岛,云渺宫的事儿未有进展。”原登飞脸颊上迅速堆起两团肉,笑说:“不过小人有一计,不知主人是否愿意听?”

    “说吧。”

    “云渺宫中大部分全是女修,平日宫门紧闭,实难让人接近结交。”原登飞躬身道:“但据小人得知,云渺宫还有一处别院,院中有许多常年挂单的散修,他们大多是无依无靠的单身汉,应当都喜欢漂亮女子与金银。。。。。。”

    “主意不错,本少先派人混进去查一查别院的情况。”桓少纸扇一合,“啪”的击了原登飞脑袋一记,笑道:“你如今可以滚了!”

    “诺,小人这就滚,随时等待主人召唤。”原登飞抓起一袋银子,喜滋滋的冲进赌场。

    “公子。”原登飞走后,天地宗长老卢刚问道:“原登飞人面豺相,厚颜无耻,他的话可以全信吗?”贾智在一边撇了师弟一眼,暗叹一口气。感到和卢刚做同门太丢人,这师弟竟蠢到管到桓少用什么人才。

    “原登飞本领普通,又极度羡慕富贵,只能靠出卖亲朋来换取利益,厚颜无耻是他生存的手段,极便于本少控制。”桓少自凌风道观一役后,嚣张神态收敛许多,居然耐心解答道:“卢长老有所不知,做为一名士族子弟,总有庶族子弟来主动讨好,其实不必给对方具体金银,只要让讨好的人感觉到,可能会得到什么更好。”

    卢刚默然,他一生修道,只懂凭实力吃饭,更没机会明白一名士族子弟的感悟,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也不好意思再问,悄然与师兄退至角落中。

    建康城外,隆平陵前。

    孝武帝驾崩后,葬于隆平陵,年关刚一过,司马雪便一直缠着高恩华,说是要去孝武帝陵前祭奠一番,对于司马雪的孝道之情,高恩华欣然应允。

    因不想和皇族中其它宗室碰面,两人便在清明节半个月后,赶到隆平陵。

    江南的天气比益州能早一月有余,隆平陵四周青山翠绿,春风徐来,两边水桶粗的古树迎风招展,陵前各种石像栩栩如生,陵台上,各种祭品一一陈列,应是安帝或是其他皇族中人刚刚祭拜过。

    司马雪手抚陵石,触境伤情,泪水流了下来,高恩华叹了口气,只得在数丈外警戒。

    半柱香后,凛然春风从远处的古树间吹过,呜呜作响,随着春风,飘来一片浓浓的黑色雾气,黑雾气虚无缥缈,神秘诡异,四下弥漫飞散。

    “公主,雾气有危险!”

    随着高恩华的提醒声,黑色雾气中露出五名麻衣修士,其中一名修士一个箭步跳出来,恶狠狠大叫:“淫道,还记得老夫吗,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淫道?”高恩华迅捷无比祭出碧云剑,依声望去:“洪罗宗贺老大?”

    洪罗宗贺老大右膝弓步上前,一支粗大的毛笔遥遥指着高恩华,笔尖渗出点点墨汁,身后四名麻衣修士面色惨白,白的无一丝一毫人气,眼神中却充满血丝,邪魅的下打量高恩华。

    上年在彭城之外,洪罗宗六子奉司马元显之命,围堵高恩华。被孙恩持轩辕剑一挥之下,六子死伤过半,不料竟在孝武帝陵碑前重见,只是今天的贺老大没穿丹阳尹差役衣饰,却套了一件麻衣。

    “淫道,还记得爷爷的大名呢,乖乖扔掉手中破剑。”贺老大回头看看身后四名麻衣修士,大叫:“修罗门保证不打死你!”

    “恭喜贺老大,这么快便另投修罗门。”高恩华见贺老大一直象个小媳妇似的望着四名麻衣修士,忍不住笑问:“一年不见,贫道也由妖道变成淫道?”

    “淫道!爷爷说你是淫道,你便是淫道。”贺老大态度十分强硬,向着四名麻衣修士大声提醒:“四位护法快布阵法,淫道太滑了,上次丹阳尹数十人,围着彭城前后跑了二十圈,竟没抓着他。”

    四名麻衣男子惨白脸上闪过一抹血红,蓦然掠起抢占陵墓四角,手一翻,四杆黑色幡旗刺入地面,幡旗上画有一道道妖异的白色咒文,旗黑咒文白,十分显眼和神秘。

    “以血为媒,修罗之力,现!四名麻衣男子咒语,“噗”一口鲜血喷在幡旗上,幡旗瞬间活了!翻卷咆哮,幡旗面上的白色咒文纷纷崩落,迅速渗入地面,一片阴气从地面快速冒出,瞬间将陵墓重重覆盖。

    “哈哈、、。”贺老大一边狂笑,一边向远处跑,边跑边叫:“淫道,这次看你向那跑,尝尝‘修罗血咒阵’的厉害吧!”

    “公主殿主,我等奉破虏将军之命在此守侯你近一年时间,请弃剑投降,免得伤了玉体。”一名麻衣修士眼中杀机一闪,厉喝:“至于这道士,破虏将军吩咐,就地格杀!”

    “今日凭剑说话。”高恩华收起笑容,“铮”的祭出碧云剑:

    “啧、啧。”贺老大远远嘲笑:“好你个淫道,一定是占了公主的便宜,才肯这么卖命。”

    “该死!你等拿着朝廷俸银,却跟着司马元显摇尾狂吠,今日竟敢于先帝陵前不尊,只此一条,罪当诛九族。”司马雪在陵前行完礼,跃到高恩华身边,一声嗔喝:“滚!”

    “偏不滚。”贺老大面色讪讪,顾忌司马雪身份,也不敢回骂,只是远远叫道:“四名护法快动手,守一年,可等到人了,这次是大功一件。”

    四名麻衣修士掐诀颂咒,一片片黑色波纹从地面浮起,“咔、咔、、”地面一阵阵颤抖,裂出一道道缝隙,一只只白色骨爪从裂缝中伸出、挣扎着、努力着将整个惨白骨架抻出地面。

    隆平陵前,顿时阴风恻恻,直接变成修罗鬼域。

    “咔嚓、咔嚓、”无数只骨虎、骨蛇、还有数只骨骼巨大的骨牛从裂缝是爬了出来,甩掉身上泥尘,妖瞳中幽芒闪闪,显然灵智已开,自哀怨雾气中苏醒过来,伸出僵硬的骨爪,蹒跚着向两人扑来。

    司马雪头一次见此这种修罗鬼道异术,心头惊悸,面色苍白,紧紧抓着高恩华的手臂不放,高恩华面色一凝,手掌一拢,暗暗凝聚灵力,准备施展五雷术。

    冰雪峰至宝羽莲甲感觉到主人的惧意,乍闪护主,“铮”的一声清响,在陵墓前傲然绽放,一股上古寒意在羽莲铠甲上弥漫,道念虽然微弱,但凛然不可撼。

    一片阴府妖物被羽莲甲的上古道意一慑,两只巨大骨牛蹒跚的瑟瑟发抖,普通的骨蛇直接一动不动。

    “公主莫慌。”高恩华见此异状,心中一动,收起手掌托住司马雪后背,低声道:“五雷咒,炸!“

    司马雪顿时有了勇气,凝神掐诀,一段古老咒语在隆平陵前急促响起:

    “天地玄黄、乾坤借法,

    五雷铿铿、诛魔破。”

    一股神秘的力量受到咒语召唤,瞬间从九空降落,须臾间闪电阵阵,五雷轰鸣,一道奔雷自九天降临,迎面向白骨妖物炸去,“轰”的一声,浓雾中的白骨妖物大部分被一扫而光,炸成齑粉,两只巨大骨牛,虽然被炸焦半边白骨,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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