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迟迟话音一落，芳姑姑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原本还想坐下的她顿时离开了凳子，不过这惊慌也只是片刻的事情，很快就又恢复了镇定坐了下来。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芳姑不懂。”
“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您再看看这个？”
李迟迟起身缓步走到了梳妆台旁，伸手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芳姑。
芳姑接过看了头一眼，便知道那是一张欠条，她脸色几经变幻最终长出了一口气，“夫人想要芳姑为您做什么？”
“那户人家的大爷说起来好像只比我们侃郎小上数月，只不过这命啊属实差了一些，打小便死了爹，娘又是个狠心的，将他托付给了自家妹子照看，可这姨母终究不是亲娘年岁越大受得苦便越多”
芳姑腾的站了起来，“夫人早已知道一切又何必玩弄芳姑？”
“呵我只不过是想知道，那香包里的东西是谁让你放在小翠身上的？老夫人？不太像是，毕竟她虽然不喜我，可对孙子倒是看重的紧。”
“是灵娘子。”
“真是这样吗？”李迟迟直视着芳姑，芳姑的眼神不自觉闪躲开来。
不过这样的答案却是李迟迟喜欢的，“想来回到老夫人那儿，芳姑姑是知道怎么说了？”
“自是知道。”
走出了李迟迟的正院，芳姑这才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攥了攥自己手中的香包，对着身旁站立等候的几个小丫环说道：“回去不许乱说话，不然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众丫环瑟缩着身子应了是。
老夫人左等右等了半日，还不见芳姑回来，还以为李迟迟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正打算唤人去查看，芳姑已经进了屋。
“怎么这么晚回来？她是不是又与你说难听话了？”
芳姑垂着头，“这倒不是，只是在那边发现了点儿新鲜玩意儿。”
老夫人不解，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芳姑将香包放在手帕上递了过去，“是这玩意儿。”
“这味道”老夫人凝神愣了一会儿，“当初那个小贱人给我缝制的枕头里也是这个味道”
“正是。”
“反了她们了！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将这东西给她的？咳！”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老夫人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芳姑缓慢得抚着老夫人的后背，轻声回道：“还能有谁，不过是咱们爷外头的那位坐不住了，想办法将这香包送了进来。说来也巧，那人与夫人身边的小翠关系要好的，想着小翠整日不离夫人，便将这香包送予了小翠，眼下已经处置了，您且放心。”
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至于事情的真相，除了她自己又有谁会知道呢？
“如此说来，那个叫什么”
“灵妙。”
“看来那也不是个好的，幸好这事儿你发现的早，不然抬进来可还有安生日子？”老夫人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可侃儿那边似乎对那女子上心的很？何况七娘现在不能再生育，这小妾还是要抬的啊！”
见老夫人还是不肯松口执意为李宏侃抬妾，芳姑就脑壳痛，“这事儿急不得，再说现在两位小少爷还小，正是与娘亲近的时候，万一那杨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再伤了你们祖孙的关系”
“哎还好有芳姑你在，不然这日子可真难过啊”
芳姑苦笑着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回到自己屋子歇息的芳姑就发现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心中一咯噔快速将信放在了衣袖之中，半晌复又拿了出来，拆开查看。
“这年头，狐狸精也打着鸳鸯的名头出来招摇了，什么玩意儿？！”
她重重的将信拍在了桌子上，想了一想又将那信件放在烛火之上烧了个干净。
第444章 杨氏有女（4）（）
“芳姑姑可当真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整日里忙得紧，这三番五次的约您出来都得不到回信，好是让人心急。”
芳姑抬眼瞧着面前的柔媚白衣女子冷声道：“灵娘子所托之事芳姑实在无能为力，这银子退与你。”
“可是那边又出了什么情况？”
“灵娘子，我奉劝你做人还是踏实些好，给人做小有什么好的？生下来的儿子还不是要叫别人一声母亲。”
灵妙笑了，“即是做小又有何妨？同样都是卖笑，灵妙不过是选了一个更为合适、固定的客人罢了。”说完笑容又停在了嘴边，“芳姑姑今日莫不是来劝我放弃的？”
芳姑摇了摇头，“刚才所说只是劝诫，此番前来一是退你银子，这其二嘛便是来道一声歉，为了保住我自己的秘密，委屈一下灵娘子。”
“恩？”灵妙直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可多年的迎客经验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激怒对方，自己将什么也得不到。
芳姑还是挺欣赏灵妙的处事手段，只是到底还稚嫩了一些上不得台面，“我家夫人落胎了。”
“落得好，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那导致夫人落胎的香包是你亲手所制。”
灵妙眯了眯眼睛，“所以芳姑姑是将这盆水撒在了我身上？”
“不错。”
“这就是您的不是了。”
芳姑姑点点头，“所以，作为补偿，我可以许你一个方子。”
“什么方子？”
“怀胎的方子”芳姑说得神秘，“至于能不能怀上，就看你的运道了，老夫人可是极其喜爱孙子的人。”
灵妙这就明白了，当即点头，“成交。”
离了与灵妙谈话的小茶馆，芳姑又七拐八拐的走到了羊拐胡同。
“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一个长相与芳姑有几分相似的妇人见到芳姑当先问道。
“仁儿呢？”
妇人撇撇嘴，“还能去哪儿，去赌坊了。”
“什么？！”芳姑一阵心火涌动，差点儿就没站稳。
“所以，咱们莹儿那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以莹儿的样貌性格进了李家，那李家的东西还不都是咱们的？”
芳姑却不接话，扭头就准备离开这里，临出门前说道，“死了那条心吧，杨氏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想莹儿好好活着就早日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妇人嗺了一口，嘴里念叨：“都是借口，当年若不是我，你现在还能活？早被主家活活打死了！偷人的嘟子。”
“娘，姨母刚才来了？”
一名与小翠年纪相仿的少女从屋中探头出来询问道。
“什么姨母，没人来！安心绣你的帕子，过两日就是集市了，做得了拿去还能卖几个钱贴补家用，别胡想别的！”
“喔”
李迟迟这些日子倒是过得快活，以落胎身子不利索为由，既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又不用接待李宏侃来她屋里过夜，平日里只是养养花再顺道照看一下杨氏的两个儿子，可有一点，这两天她悄悄外出发现灵妙那个女人总是进出一家药铺。
好奇心驱使，李迟迟“拿”到了那张药方，“0310这药方是治什么的？花柳病？”脑补大开的李迟迟不由自主脑补了一出风月片。
“你满脑子什么肮脏思想！这药方经过检测有一点儿调养女性身体的作用，易于着胎。”
得知是这个效用，李迟迟顿时大失所望，“这灵妙是开始备孕了？看来那芳姑没有把话说明白啊，亦或者，芳姑还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芳姑哪里有什么别的小心思，她只是对自己被李迟迟摆了一道心有不甘，所以哪怕拼着灵妙会对李宏侃说出杨氏落胎的实情，也要将自己冤枉了灵妙的事告知与她，更是送她一张药方，好让她凭借着身孕进入李家与李迟迟对峙，她好瞧个热闹。
可谁能想到，李迟迟提前截获了药方，如果这下还能让灵妙怀孕，李迟迟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金手指不够粗了。
“她能怀孕算她赢！”
“你要做什么？”0310问道。
“杨氏的记忆里，这灵妙进了李家就仗着身孕与杨氏作对，倘若不是有杨家做后台，只怕不等叛军到来之日杨氏就死了李家！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避孕丹呢？来一颗。”
李迟迟的口气有点儿像菜市场买菜的大妈，逗得0310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50金钱值。”
“恩。”
事情处理完毕，李迟迟再次隐居了起来，甚至在自己的院子里布置了一处小佛堂，院子里整日都萦绕着香火气，李宏侃来的次数便更加少了。
至于老夫人那边，有芳姑的帮衬，倒是相安无事。只是这日子越久，芳姑的心便越发急躁起来，“那灵妙怎得还没怀上孩子？难不成她没有去抓药？”
心急之下，她来到了灵妙的外院。
两人见面，一个问怀上了吗，一个道你的药方是不是有问题，着实可笑。
最终芳姑恶向胆边生，给灵妙出了一个馊主意，这让一直隐身站在她们身后的李迟迟惊掉了下巴。
“城里人可真会玩儿”
数日之后，处理完县衙门事情的李宏侃突然来到了灵妙的别院，可眼前的情形却让人感到怒火中烧。
“灵妙！”
“啊！侃郎”
灵妙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春，意，这个认知让李宏侃更为生气，当即朝着床边上的另外一人大步走了过去。
“给我滚下来！”
那人刚体验过灵妙带给他的愉悦，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滚下来，当即回道：“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没看见你大爷我正开心呢？”
李宏侃深呼吸了一口气，冲着身旁的小厮道：“去给我把他架下来！”
当光着身子的男子跪倒在地时才被冰凉的地面所惊醒，能使唤的起小厮的人这地界可不多，自己这是惹了大祸了，也不敢看对方是谁，只是哐哐的磕头。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绕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是这女人勾引的我啊”
李宏侃颇为失望地看向灵妙，“我哪里对不起你？！”
第445章 杨氏有女（5）（）
起先还有些害怕的灵妙听了这话反倒是不急不慢地穿起了衣服，无意间露出的白花花的身子惹得李宏侃身边的两个小厮险些流出鼻血。
“你们把这人给我架出去埋了！”
“是。”
李宏侃将小厮几人赶了出去，将窗户大开，冷气突然袭来，让他的脑袋清醒了几分，见灵妙穿好衣裳，他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那两三棵腊梅树开口道：“因为进不了李家的门？”
“侃郎何必再问缘由”灵妙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继续说道：“灵妙什么身份您再清楚不过，辗转的人家没有十户也有五户，侃郎以为灵妙还如那些清白人家的姑娘一样单纯吗？灵妙喜您，但灵妙配不上您”
李宏侃的怒气在灵妙的一句句“泣血”之话中渐渐消失不见，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这几日是因为杨氏身体的缘故我才没有提及此事，可你却这般等不及，罢了明日我会差人给你送些银子，至于你的贱籍更改起来太过麻烦，大概会晚上几日，到时，寻个正经营生也是好的。”
“那就谢过您了，今日天色已晚，便不留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经过灵妙的事情后，李宏侃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整日里下了堂便是陪在两个儿子身旁，这让李迟迟都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抑郁了。
为了知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李迟迟这天找了个送衣物的由头，带着小翠来到了书房，还没走近便被李宏侃的一个小厮远远拦了下来。
“夫人可是有事？”
李迟迟看得分明，另外一个小厮已经慌里慌张地跑进了书房，想来李宏侃就在里头，“这李宏侃可别在这圣贤之地做什么腌臜事坏了，杨氏的两个孩子也在啊这”
思及此，李迟迟将小厮一胳膊抡到了一边，“我做事还用不着你来管！”说罢便带着小翠直奔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乍一看倒是什么都没发现，可杨氏的两个儿子呢？
“我儿们呢？”
“啊？哦我打发他们去写字了，夫人今日怎么过来了？”
“写字？”李迟迟扫视了一周，两个孩子的确没有在这里，只不过这两个小书童怎么脸这么红？
“对啊今日他们的字我看了，还差些火候，这得趁小时候练起来。”
李宏侃说话有些气虚，眼睛也不敢直视李迟迟，不经意之间却会朝着两个书童看去。
“那为何他们两个还在这里，不去伺候少爷在这里偷懒？”
“这这不是为了多了解了解咱们儿子。”可能李宏侃觉得这样的回答显得太没有夫纲，赶忙抬起头来高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有时间多去母亲院子里坐坐。”
李迟迟满脸寒意，“您还真是不打算要您的那张老脸了！这两个孩子才多大，您也能下去手！真是让我恶心，您自己想想吧，我近两日便回娘家了！”
李迟迟一拂袖子便带着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小翠离开的书房。
“夫人！夫人！您等等我啊，您走得也太快了”
书房内，李宏侃一脸怒色。
杨家，一个让李宏侃又爱又恨的地方，当年的李家声望还远远不及现在，李希阳也还只是个熬日子的侍郎，为了让李家更上一层楼，他的叔父李希阳又是托人又是塞钱终于打听到一个可以让李家改头换面的消息——那便是当初的太子太傅杨老爷有位待字闺中的小女儿。
小女儿总归是要多留上几年，舍不得她出嫁。杨家便是如此，当时的杨七娘已经年近十八，寻常人家孩子只怕已经两三岁了，而彼时的杨七娘还是个被杨家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
可情窦初开便遇上了带着某种目的而来的李宏侃
回想起这些，李宏侃便是羞恼不已，“当初的七娘可真温柔啊！”
这边李迟迟归拢完一些重要物品便离开了李家，等老夫人从芳姑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迟迟已经坐在杨家她的闺房中喝着小厨房做好的雪梨汤。
“夫人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芳姑心中疑问，越来越看不明白李迟迟动作的她破天荒地选择了沉默。
“七娘在李家受委屈了？”杨老夫人带着几个儿媳走了进来。
“恩，那李宏侃当真不是个良配。”李迟迟毫不避讳，杨氏不愿回来诉苦她可不一样，当即又将自己落了胎，李宏侃调戏小书童的事情一一道来。
杨氏的几个嫂子听后脸色变了又变，当初她们嫁进来的时候杨氏还未出嫁，这才几年时间，“那李宏侃太过分了！当我们杨家没人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好不热闹，老夫人清清嗓子道：“都别说了。”随后又看向一脸无所谓的李迟迟，“那你打算怎么做？”
“等他李宏侃求我回去。”
“哈哈你若有这种本事当初又怎么会瞎眼瞧上了他。”
老夫人将当初杨氏的傻模样叫做眼瞎，李迟迟在心中点了点头。
“你们可别烦我”
嫂嫂们对视一眼，人都回来了，按着自家婆婆与相公的脾气，巴不得多留几日，纷纷笑道：“你一回来这家里都热闹起来了，正好你的几个侄子侄女也想你呢，就在这儿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找我们就是了。”
“那边麻烦您们了。”
寒暄过后，人一走，李迟迟便让小翠往李家送了封信，这接信人却是芳姑。
“说服老爷去杨家认错？这”芳姑苦笑，“这夫人脑袋怕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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