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整晚了。杜萌抿抿唇；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看了她一眼：“哦？是么。”
“……”
不轻不重的回击令对方有些恼怒；眉毛一皱刚要开口，关陶然便找着机会插…进来脸皮不动地嚷嚷：“嗷杜小萌你是不是带吃的回来了！艾玛好香啊我饿死了！吃夜宵不带我没义气啊啊！”
“稍微买了一点蒸饺，你先敷好面膜再吃。”
“马上就好等我呀！”
话题轻易被绕到别的地方，再提起之前那件事就显得刻意了。被堵住嘴的丁子晗显然不高兴起来，婉言谢绝她的邀请，表示自己“过了八点就不吃东西”后，便有些恼火地拿着手机冲到阳台上去了。
应该是要跟男朋友吐槽加秀恩爱，杜萌耸耸肩，把蒸饺放到关陶然桌上去洗漱。
今天陪兄长逛了一个晚上，的确有些累。洗完澡爬上床后，那阵倦意就更浓了。她闭上眼睛刚准备休息，手机忽然嗡嗡震了下，拿起来一看，来自四十分钟前刚刚道别的兄长：“怎么不接我电话。”
刚才洗完澡直接睡了没注意，杜萌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复解释。躺了几秒手机又震起来。兄长又问：“很累？”
是很累啊让她睡觉吧……她惨兮兮地继续回复，捧着手机蜷在那里打瞌睡。迷迷糊糊感觉手机亮了起来，条件反射就按照发短信地流程去划，划——划了半天怎么没东西跳出来？再睁大眼再一看，她什么时候接通了电话？
通话时间显示六秒钟而且还在递增，杜萌望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有些不敢相信，卡壳半秒才想起来放到耳边，那头却没有声音。
是不小心拨错电话了么？
她犹豫着轻轻“喂”了一声，再等了等，那边好似大梦初醒般响起一个低沉熟悉的男音：“嗯。”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晚了，有、有什么事么？”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打电话过来，出乎意料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从最初在面馆看到对方时就莫名积攒起的心虚，令她说话时略有些磕巴。
偷偷摸摸扭头扫了一圈，关陶然戴着耳机在吃蒸饺没注意她，丁子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短信还是怎么看着手机聚精会神。她不觉咽了口唾沫，心口像揣着只没吃饱的兔子，蹬蹬瞪死命踹她心窝，停都停不下来。
他离开面馆时她跟哥哥还没付钱，杜萌是跟随兄长犀利的目光一起，默默地目送对方离开的。后来哥哥送她到楼下，眼神冷冽地扫视一周没有发现疑似人员时，才意味深长地在她身上定了一秒，转身走掉。
杜萌松了口气爬上楼，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件什么事情没做又想不起来，结果忽然接到这个电话……
但是她跟他的关系，根本不需要解释这种事情吧？
电话那头非常安静，简直像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声。他沉默了好几秒，像犹豫像酝酿像踌躇，把气氛烘托得无比严肃和正式，杜萌几乎难以控制地觉得：这样郑重的语气和长久的犹豫，放在这个人身上，一定是在准备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有的吧？所以……是什么事情呢？
如同有根线，把整颗心脏都沉甸甸地提起来，悬在那一点上。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紧张气氛仿佛能感染人似的，明明身处平地，却也心跳如同快跑一千米爬了七层楼。
好容易听见那边终于开口时，好像那根悬着心脏的线忽然被剪断，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根本没能回过神来他在说什么——
“你说……”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这下连呼吸都像被线牵住，似乎稍稍大力一点，就会被吹断了。
“假如你没有听清，我还可以重复第三遍，第四遍，或者更多。我是顾衍，我现在很清楚，在听电话的是杜萌。我刚刚说我喜欢你，是在跟你告白。对不起，我知道很仓促，也知道在你眼中这份好感可能来得很突然，我只是怕自己来得太晚，怕今天看到那个人就是……所以没办法去管这样有多奇怪，也没办法思考这样做是不是很卑劣，只是希望，至少在被直接判处死刑之前，能让你知道。”
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后，到这里时，那个声音却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声线骤然低了下来，鼓足勇气，打起精神，“至少，你能不能……不要假装没有听到，或者，只当它是个玩笑？”
“……”
在唇齿间含了太久，以至于那句话听起来简直像恳求，低低地，黯哑地。
但是——他怎么会恳求她呢？
怎么会？
大脑一时之间无法立刻消化掉这段长长的话，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墙面上因为灯光照射略显突出的某一点，仿佛是希望从中得出这不过是她睡着后做的一个梦而已。
在梦里她会希望顾衍跟她告白？怎么会，她怎么会期待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
电话那头的人平静地等待她的回答。和上次一样，但又不同，他的舍友不在旁边，他把她的退路全都堵死了，他还在等她的回复，她不能假装没听见或者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杜萌满脑子都是：怎么会呢。
这怎么可能。
……
“你之前明明很讨厌我的，从见面以后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就算之后关系缓和下来了，也没有表现出过……我以为那只是你舍友的一个玩笑。”
女生的声音有些茫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绞尽脑汁列举着他们之前的摩擦过往。她一定不知道，能够等到她再次开口而不是直接挂断电话，就足以令他放下半颗提着的心。
她很谨慎也很小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一定要有耐心。他这样安慰自己。
靠在墙壁上站着的男生终于得到喘息的空间，才发觉自己之前始终都将身体保持在最最紧绷的状态。他笑不出来，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遇到喜欢的人，在她面前越想表现得温和脸就越凶这个技能真的杀必死，他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补救。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成熟，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后来明白了，你却已经离我很远，我怕吓到你，所以打算先从朋友做起。最后还是耐心不够……对不起，如果吓到你了。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其实，其实不是想这么说的呀。
一直在道歉，实际上心里却想问她，那个人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今天中午开始就已经心神不宁。无法忽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离开的身影，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坐在别的超过五分钟。所以吃过饭以后没有多久，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忙先离开，偷偷摸摸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像个痴汉似的等对方回来。
他只是想确定她是安全的。只是想借此安慰一下自己胆颤不安的情绪。
来得比那个人还要早，藏得比对方还要深。一开始没有注意他，等到姓司的家伙偷亲她那时他也差点冲出去——然后便看到那个男人握紧的拳头，下一刻比他还要快地走了出去，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看见他的那刻，她的眼睛便如同烛火似的亮了起来，惊喜伴随着紧张一起出现在她脸上，但两个人之间不容错辨的亲昵气氛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在蛰伏，在螳螂捕蝉等待机会，那秒钟心口如同被人重击一拳，痛得令他瞬间惊醒过来。
他在等什么？
明明是因为不够确定，明明是因为胆怯，所以才一再退缩。
他一直在骗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心脏跳得一刻比一刻激烈，眼看那两个人形容亲密地一起离开。他不想龌龊地跟踪对方，胸口却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要他去看个明白。脚下像生了根，动也动不了，傻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混混沌沌地在对方可能出现的地方到处转，寻找他们的身影。
好容易找到以后，假借买面故意接近，真正看见两人之间的相处，才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根本就是狗屁！
没有什么比站到她身边更重要。
面子？自尊？怕被拒绝？在看见她身边有了其他人，在那个人用一种捍卫领地宣示领主权的眼神逼视他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说出去，让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比自己捂着这份好感，等到看见她被别的男人牵住手以后，变成医不好的烂创口要好。
无论如何……
都希望让你知道。
我，很喜欢你呀。
他平静地等着电话那头的回答。等那只蜗牛再一次伸出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周围——
这一次，他会考虑到底应该捉住，还是堵在她能离开的地方，让她明白，他现在是在很认真地，很认真地跟她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保住了！嘤嘤嘤！
之前想说什么的忘记了……嗷这篇文还跟以前一样留言超过25个字我都会送分呀，妹子们不要潜水了快浮粗来让窝捏肚肚呀~=33=
摸摸大！
第41章 嗷嗷嗷
紧张、猝不及防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让她始终有些如坠梦中的恍惚感。似乎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告白，而是一首没有听过、意料不到节奏曲调的歌曲，浪潮似的拍打着心房。
答应？拒绝？脑中根本没有出现这两个选项，反而是不断有些从前的画面泛上来，随着对方的呼吸声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小时候他追在身后跑的依稀记忆，第一次在湘菜馆重逢时他诡异的眼神，在食堂遇见的质问，还有正式见面的尴尬忐忑和疏离。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觉得对方简直糟糕透了。臭脾气又傲娇，高冷面瘫。成天板着张阴阳怪气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却跟个纸老虎一样；一戳就破。还用那双轮廓非常漂亮、看起来很正直，实际上里头的情绪比她还要捉急的眼睛望着她；分明是在无意识地使用美人计示弱。
真的糟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生。还有认识以前关陶然每天都在宿舍嚎“嗷我男神好帅！”“嗷我男神好man！”“我男神纯爷们一身腱子肉秒杀各路肌肉男！”
等到真的认识以后，她就开始在日记本上画圈圈：“今天我男神又犯二了……他把五十块当十块花掉了……他走在路上看见前面女生东西掉了帮她捡，拿起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捡的是小天使哈哈哈……他今天又被三淳坑了，一个人在食堂打了两份饭端着发呆，最后还是一个人吃掉了……噢就算这样我男神也还是好帅……”
外表看起来32个赞，尤其是每次站在谁面前以身高压迫目光往下盯着对方的模样，浑身上下纯爷们气息几乎爆表。凑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特别地表里不一。
关陶然对他更多的是一种偶像式的憧憬向往，像正在读小学的萝莉崇拜邻居家已经念大学的哥哥，杜萌却努力让自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太疏远。
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抵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秒，有关那些记忆那些微妙的情绪，就已经不断提醒着她：划开距离，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保持距离。
就像一种下意识的、不知何时产生的本能。
今天中午听陶然说要带好几个妹子过去试试，那时候她还在想，这个家伙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那时她绝对不会想到——
也许她想过的。
只是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敢往那方面想而已。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忽然听到这种话，真的很突然呀。
杜萌微微叹了口气，朝电话那头轻轻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跟谁恋爱的准备。”
那秒钟她隐约听见对方如同释然，又似乎失落地松了口气。在他心里，也许早就料到了结果。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太突然了，让你吃惊了。”他好像笑了一下，声线低沉，“总觉得说出来以后轻松很多，你不用有压力，可以的话，以后还是把我当普通朋友。毕竟……起码在时间上来说，我认识你最早吧？”
不也许还有杜泽宇……她忍住没说，轻轻“嗯”了一声，因为对方这样放松的态度，心情也平静很多，但心脏还是好似做了慢跑，一直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丁子晗已经洗漱完，随手关了灯爬上床，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在这样的静谧当中，显得那样奇异的无法停息的心跳更加奇怪了。
她甚至怕有人听到，更担心关陶然会发现她在打电话，为了掩饰，很快地再次开口，急着要同他道别结束这通令人心慌的电话，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睡了。”
“好。”他的声音越发低醇，“不过挂电话之前，我可以拜托你，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杜萌条件反射想说“不”，咬咬唇又憋住了，问：“什么事？”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嗷卧槽！！！”
“艾玛老大你还没出来！你在里面打飞机么都进去一个小时了原来这么【哔】久——咦，你在跟打电话？”
“……”
“咦，我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太对？啊我走了……老大你拉链拉上去没有先不要急着打我啊啊啊啊！！”
“……泥滚啊混球！！”
“……”
这是第几次在打电话的时候出现混战了？杜萌听见那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瞬间脑补出一副对方背靠厕所门猥琐拨电话→忽然有人踹门而入→马赛克→一怒之下扯掉裤子决斗的画面。
她有点哭笑不得，顾衍在发现自己苦心酝酿的情绪气氛被瞬间打破后十分果决地同她道别挂了电话，看样子是去收拾对方去了。她也退出通话界面准备关机睡觉，退一下，再退一下，再退——
咦？手机里多了四条未读短信呀……
Form大爷：睡了么。
Form大爷：你在跟人打电话。
Form大爷：是面馆遇到的男生。
Form大爷：明天，我们面谈。
杜萌：“……”
等等！！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卧槽家里有个蛇精病一样的哥哥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这到底怎么破啊救命！！#
*
上完课立马就被兄长拎去马不停蹄地摧残了两个小时，从吃饭开始到吃饭结束全程冷脸伺候，一双眼睛看的她觉得自己像根长了毛的冰棍，下一秒就会被扔进垃圾箱。
昨晚居然是妈妈给她打电话才发现她的电话占线，转而告诉哥哥的。回头元旦回家他们说不定会三堂会审，一想到这里杜萌就觉得自己未来半个月都不会好了。
兄长本来是过来处理一些公事，顺便肩负父母的委托过来看她一眼，原定第二天晚上就走。结果忽然遇到这种事，不管她怎么说都无动于衷一脸高冷地请了假，改签第二天的机票。说今天给她时间坦白从宽，明天再见一次她的“男、朋、友”才会走。
杜萌拗不过他，昨天才发生那种事今天完全不敢约对方，被折腾了一整天回到宿舍便奄奄一息，想到今晚还要找理由约顾衍明天见面就更加憔悴了。瘫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爬起来登游戏打发时间。
重新玩大号以后滚哥就把她又拉到他们工会里去了，工会的人对她的回归表示惊喜和感动，纷纷发来慰问贺电，很快就接受了她。
最重要的是上线也没人再杀她了……
杜萌先上小号转了一圈，好些时候没上了，师父的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