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by 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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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 by 姒姜-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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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柔姬还想再问,马车却已停了,春阳赶忙挑起帘子道:“小姐,到了!”

    柔姬当下也转了心思,下得车来,只瞧见车后一群孩子捂着嘴,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唱着刚那首歌谣,柔姬也再没心思理,只急着自己爹爹的事,径入相府。

    一入堂屋,才不过月余,柔姬便明显感觉出些不同来,这相府大院,别样的多了些以往不曾有过的伤感及冷清,恍恍然,令人不安。

    花依旧是三月里的花,树依旧是三月里的树,幼时与现在,不过是树杆子粗了些,不过是叶子密了些,那边的秋千架还在,这边的数鱼石还在,那么,是什么不一样了呢?

    柔姬边走边皱着眉分神想着,然而这一切思绪俱在见着母亲手中正整理着的包裹时抛却。她眼尖地望见包裹中有几件母亲平日穿戴的衣衫,不禁抢上前:“爹!娘!不是说外调么?娘怎么您也要走?”

    相夫人一见着她就想流泪,在觉着丈夫扯着她的后襦,她才强自忍住,轻轻替她拢好发,扶正了髻,“自己也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慌张!荻儿近来还好吧?”

    柔姬望着母亲的笑,心里觉得酸酸楚楚的,像要哭出来似的,“好!他打小身子骨好!只是不爱说话,沉默惯了,也就随他了。”

    “哎,这孩子就是乖巧得令人心疼!太过聪明,但三岁看到老哇,这孩子将来只怕有什么苦处全往心里藏,你这娘亲可得细心着些!”

    “嗯。”柔姬拭了拭泪痕,点头应下,“娘,爹,怎么忽然就派任你去做监察御史呢?您年纪也大了,娘身子又不好,要不这样,我去跟永航说,让他……”

    柔姬还没说完,就叫相夫人截了去:“你还提那个孙永航,还不都是因为……”

    相渊立时接妻子往身后一拉,赔笑着对女儿道:“永航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办呢!年轻人,总是他呆在天都里前途亮些!左右不过去些日子,你娘正好是想去外面看看,就跟着我过去了……柔姬啊!你也长这么大了,爹爹有些话,想跟你说啊!”相渊忍不住抚了抚女儿的鬓发,那神色虽在笑着,然眼神却透出诉不尽的酸楚来,“孩子,你打小是爹娘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心不坏,就是脾性儿多少倔气些,这爹娘一走哇,可就你一人了,荻儿还小,你,你可要……”相渊忍不住抿住了唇,沉了沉气,才继续道,“你嫁去了孙家,已是人家的媳妇,这人世复杂啊,你可要记得一个忍字,凡事想得开些,别去计较,啊?”

    柔姬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一阵抽噎着点头。

    “唉,养女儿这般大,却还是小性儿。可真让你去别家成长,爹爹实在有些心疼!”相渊话到后来,也实在忍不住,只将女儿一把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好好过日子,好好守着荻儿过日子,啊?……别记挂你爹娘,咱们没事!没事……”

    “爹……”

    一时这一家三口俱抱在一团涕泣不已,好容易在春阳劝说下,才收了泪。相渊抹干眼泪,又和妻子嘱咐了柔姬一阵,便赶着她回去照看荻儿了。

    晚间,相渊在屋里踱着步子一圈圈地绕着屋子走,当烛蜡熔至小半截的时候,他终于站定了身子,朝着阒暗的窗外怔怔出了会神,便扬声叫唤下人:“来人!备车!我要去趟政务房!”

    一旁打点着行装的妻子瞅着他,不解地问:“这么晚了,去政务房干什么?落了东西么?”

    相渊看她一眼,抿着唇,直到下人进屋回说已备下车马,才开口吐了一句:“去求求人家高抬贵手。”

    一连一月,孙永航一直呆在政务房里,抗匈政策可以说几乎全是他在负责监督,由马匹求购至户部粮草军饷,再至府兵制的施行状况,同时还兼边防防务,以及信王一案所牵涉的一干官员的妥善处置派任,俨然身领尚书令一职。

    是晚,孙永航亦是忙得无法再回府去休息,一封关于府兵制施行择要的奏本正在一豆灯火下渐渐成文。

    是以,当相渊跨入屋内时,正瞧见孙永航伸手掩住一个哈欠,背对着他的手重重地拍着脖颈。一时间相渊不禁重新审视这个自己招来的女婿:孙永航,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在大家族里历练出来的干练,或许经历平定叛乱一役,孙老爷子病逝一事,或许还得加上自己的这一段逼嫁,眼前的孙永航已由年少的意气风发被磨砺出藏而不露的锋刃,那是一柄太过敛藏的精钢宝剑!

    眼见孙永航仍继续伏案疾书,相渊也未出声,阻止了一个小监的通报提醒,转身四下里打量这间政务房的偏厅,几乎俱是书架子,收藏了碧落立国至今的官署牒录,名臣名表备案。再转一个角,就在书案边上,设了一张简陋的小铺。

    相渊低垂了眉目,想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轻轻一咳。

    孙永航回过头,一见是他,也便立时起身一揖,“岳父大人。”

    相渊颇带着复杂地看他,最后才勉强自嘲一笑:“也难为你,时至今日还能唤老夫一声‘岳父大人’。”

    孙永航沉默地望着他,一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对。

    最后仍是相渊开口:“永航,当初之事,我虽有强逼之心,然事到最后,却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纵然我相家百般算计你,然朝廷时局,风云四变,亦如……亦如如今之我。这些,这些都属于朝廷里的事儿,柔姬她不懂!她只是爱慕你,才一心想要嫁你,当初那一切事端,也是我这个溺爱女儿的父亲所设的局,这一切,真与她无干,你……”相渊说到后来,不由紧赶上两步,重重地抓住了孙永航的手,“你,就当我这个老人求你……”他枯瘦的身子几乎就要向孙永航跪了下去。

    一把扶住相渊,孙永航抿着唇不语,久久,才呼出一口气道:“岳父大人,时至今日,许多话也便可以摊上桌面来讲。当初情形,我确确实实被逼而娶,所为何由,当时彼此便都心知肚明。说我孙永航卑鄙也好,无情也好,刻薄也好,我都身受,却也无所怨言,也不言悔,也不妄自菲薄。然而,娶了便是娶了,无从悔恨,更是责任,柔姬我会有所安排……这一生……我心里只存了一个人,那人不是柔姬,但对于令嫒,我即便给不了她所求,也当尽力供她衣食无忧。荻儿是我的骨血,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是我孙永航心头上又疼又喜的存在了。您可放心!只是,有些经历,有些教训,需要一生作酬偿,我是……柔姬亦是。我放不下心中所想,更无从与柔姬共度一生,妥善安置她,若她有心,我绝不束她自由!”

    “好,好,好……”相渊抹着自己的老泪,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他最大的奢求,自家的女儿有一双好眼,只可惜,没有这段缘分!然作为父亲,他亦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往后,只能看柔姬自己的造化了。

    ——————

    有人说这个童谣太难理解了不像是童谣,但是古代童谣其实和现在的基本上不是一回事,请看解释:

    在我国历史上,伴随着神话传说而生的,还有一种童谣。它传唱于儿童之口,但有许多简直与儿童的生活和理解力毫不相干,而几乎是纯粹的政治斗争的反映和产物。从性质看,它应该列入“低幼读物”,但其实内容深奥难解的程度.几乎超过所有的“成人文学”。
    从现有材料看,我国古代童谣大体上呈现出“两多两少”的状况:乱世多,盛世少;王朝末期多,王朝早期少。像魏晋南北朝时期、五代十国时期、元代,政治上黑暗,内外战争频繁,国家分裂,生灵涂炭,反映这一时期政治斗争的童谣也就比较多。在每一个王朝中,一般又是末期比早中期多,像秦末、汉末、元末.明末等时期,都是童谣大量流传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乱世和末世,政治斗争尖锐复杂,各种政治力量都努力表现自己,其中就包括用童谣为自己造舆论。所以,有着产生童谣的肥沃土壤。另一方面,这时统治者的钳制力则相对削弱,使那些生产出来的童谣不至于全部被扼杀。新上台的统治者对那些替自己造舆论的童谣,固然会乐于保留,就是对那些诅咒被推翻的统治者的童谣,也往往持一种容忍的态度,甚至也乐于记录下来,以作为自己“顺乎天心,合乎民意”的证明。反过来,在每一个王朝的初中期,统治阶级的统治相对稳定,除了歌颂升平的东西之外,真正有战斗力的童谣就不容易创作和保存下来了。 

举个例子:

二月末,三月初
桑生裴雷柳叶舒
荆笔杨板行诏书
宫中大马几作驴

这首是晋朝的童谣
就是写来讽刺司马氏是一头驴的


还有首更隐晦的

烟,烟,
北风吹上天。
团团旋
窠里乱。
北风乱
吹便散

这是写于明朝的时候
讽刺朱棣夺他侄儿的权的童谣

本文童谣的意思就是:
拆了“相柔姬”这三个字
“天都春色好,向阳木青青”
指的是相家当权得势,家门兴旺
后面一句“不识戈矛,老目昏”当然是指相渊没有识人之明,引了孙永航这把向内的戈茅进来。
“一朝天变色,桂枝作则木”指的是女皇变了脸,信王倒了台,桂枝琼树,喻指皇家的信王,同时信王府上又种植有最好的‘毬子木樨’,所以桂枝就指信王了,“作则木”就是指他倒台。
“失女难为臣”就是个“姬”字,去掉“女”旁,也不成个“臣”字,指相渊离开天都,不但失去了女儿,也难再为权臣的意思。
    ——————


第28章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边关虽然告急,然而朝中政令总得一样样下颁,增援兵马,补充粮草,闻谚与匈奴之战算是胶合上了,各有胜败,然而情势却是愈发明朗,强弱立现。

    这一战在所难免,因此,作为战备,孙永航针对《市马令》,更进一步提出了与突利买马的计策。历来,突利盛产好马,而同时,突利又相当贪财,一直渴慕着中原的珠玉珍宝,王室中又颇有些与匈奴交恶之人。

    此时的朝野结构几乎已是主战的天下,各方政令皆为备战,各方官员也皆为备战出谋划策,孙永航这一计划的提出,可谓用意深远。几句朝臣议了两天,便将这计划再往前推了一步:先由私商购进宝马,再转至官商,并以此为绪,试探突利对匈奴的态度,争取结盟,共挡匈奴。

    时间紧迫,几乎是朝臣才议定,女皇立即颁诏施行,一些行商半是为国半是为利,也纷纷请愿出塞购马。

    战备算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孙永航手头上的事也暂且告一段落。他跨出禁宫大门,深深吸了口气,便立时往府中赶,他答应菁儿的约,已过了半天了,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赌气,做些什么哄哄他呢?

    孙永航琢磨了一阵。继而笑了,弹了弹手指,便吩咐车夫道:“先去城西垒石弄。”上回见菁儿那么喜欢舞刀弄棒的,就托曾跟着自己打过仗的校尉房辛做了套小盔甲。

    拿了小盔甲,又路过‘及乌斋’,忍不住又买了肉桂谷前饼以及洒着杏仁末的桃米饼,一路回到府中,便急入后门。

    然而才到回影苑门口,就叫溶月拦了下来,孙永航望望里头,原本高昂的兴致立时就偃了下来,半晌才苦涩一笑:“溶月,我连孩子都见不得了么?”

    溶月抿了抿唇,望向眼前这位明显又憔悴又不掩倦容的姑爷,心中又有点恨又有酸,末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航少爷,这会儿孩子正睡着午觉……”溶月住了口,继而又忍不住,“航少爷,你若真有心,溶月有几句话要对你讲,许不中听,您别怪罪!”

    孙永航勉强收回朝苑里探视的目光,正了正色,立时回道:“我不是这般的人,但说无妨。”

    “好!”溶月吸了口气,直直盯着孙永航道,“航少爷,你这两年来的用心,我们这些旁人有看在眼里的,也有没看在眼里的,只是想提醒一句,人心之外遮了那么多层皮肉,靠眼睛看,靠耳朵听,难免有偏,但是,能怨这些么?不能。那么,怎么做才能让人看到、听到你的心呢?”

    孙永航一震,有些惊喜地望着溶月,却见溶月又黯淡了眉色,“航少爷,小姐,小姐的心很不定,我从没见过小姐这般冷厉过,似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怕……她最终会伤了自己。”

    “我明白。我懂!”孙永航望着那首闭合的门扉,轻喃。

    溶月微哼一声,“说实话,您不懂!你知道么?您那位二夫人来找小姐说过话,这话,伤小姐很深。”

    孙永航眼神微茫,继而低头轻道:“从来,我与她之间并没有相柔姬,我与她之间横着的,不是这个……”是什么呢?彼此的委屈,彼此的骄傲,彼此的牺牲,让人深深不愤,却又无力摆脱的,相柔姬么,三个字,是扎向心间的锥刺,施力的却远不是这三个字……

    “无妨的!我曾说过,只要垂绮愿意,就让她看着我遭报应好了……”他微抬起头,溶月以为那双眼里会溢满迷惘,谁知却一派清明,柔和中的坚定不移,怪异极了。“不管她在哪里,我始终守在这里。”他极淡地朝溶月笑了笑,将手中的一件小盔甲,以及那两袋满满的饼子交到溶月手上,转身就离开。

    溶月望着他的背影立了会儿,叹了口气,便提着东西回屋里,一过门槛,就见垂绮立在窗台前,正是方才说话的方向,也不知立了多久。“小姐……”

    垂绮回过头来,神色间未有半丝涟漪,瞧了瞧她手中的东西,她扯了扯唇角,“丢出去。”

    “小姐!”

    垂绮又转过身去,素白的手抓着窗台,用力间,血色尽退,“丢出去!”

    溶月默了会儿,却有些倔强地回道:“我不丢!要丢的话,”她紧紧盯住自己冷峻的小姐,不放过一丝神色微动,“小姐你自己丢吧。”她将物件儿轻轻放在桌案上,离开。

    骆垂绮拧着细眉瞪着桌案,咬了会儿牙,终于也不过恨恨地撇开了头,朝着窗口唤了声,“青鸳,你来一下。”

    远远的,青鸳并未听清,只回头唤了声“什么”,仍蹬着矮登手中摘着石榴花的花瓣儿,拿来熬细米粥给孩子吃,想不到项爷为人粗犷,但心挺细的,连孩子吃什么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嘱咐她怎么煮咧,真是!

    “青鸳,你先来一下!”

    “哎!”青鸳将手边的提篮一摆,抹了抹鼻尖的微汗,便小跑着进屋。“少夫人,什么事?”

    垂绮见她鬓间未乱,显是摘花累的,心意倒略略转开,“也不知成刚打哪儿听来的话,你怎么倒实心实意地按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青鸳笑着,“溶月姐姐让我听项爷的啊!”

    “他们这小两口倒是一条心!”垂绮不由也微微一笑,忽而脑中闪过些什么,她又补问了一句,“溶月也这么说?”

    “是啊!”青鸳不疑有他,“项爷说得可细心了!说石榴花可去驱虫,还能润肺,这春日多燥,菁少爷不是有些小咳嗽么?项爷说啊,吃这个就有用……”

    青鸳还欲待说下去,却见垂绮默默不语,心神不属,“少夫人?”

    垂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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