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泽的这一面,大约才是属于他真言宫活佛、天极帝国国师的一面罢。
元泽忽然想起什么,看着秋叶白温柔笑道:“是了,小白,你这一次回京复命,可多呆些日子么?”
秋叶白闻言,不禁一愣,看着元泽的神色里,竟然没有半分像是知道她目前处境的样子,心中不免冷笑,看来她和元泽的关系很是让太后老佛爷这些人忌惮,竟到了不敢让元泽知道她处境的地步么?
她淡淡地道:“嗯,我会多呆些日子,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元泽闻言,银灰色的眼瞳里一亮,欢喜道:“那正好,贫僧前些日子和小白施主一起在外游历的时候,吃过一味片卤猪蹄,味道极好,只是风奴、月奴她们都说这些东西都是俗人吃的,不让厨子制弄,只月奴心软些,偷偷给贫僧弄了一点食材,今日正打算制一制,恰好你便来了,一会等贫僧制好了同用罢?”
秋叶白看元泽那一副‘你有口福了’的样子,顿时再次失笑:“你这呆子,就你这样拿着个熏香炉子烧猪蹄,何年何月才能制好?”
她瞥了眼那精致的铜包金,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的华美香炉,摇摇头,千金万银佛前鼎,今日用作烤蹄炉。
元泽若不是俗人,这宫里大约是没有俗人了。
元泽看着自己手里被熏得半生熟的猪蹄,有些奇道:“是么,彼时贫僧看那小二蹲在店门口也是拿了一炭炉慢慢烘,一会子就好了。”
秋叶白:“……那是人家去了毛,还得拿着在火上煨几个时辰,才能软烂酥香,好么!”
元泽失望地道:“哦,原来如此。”
秋叶白看着他漂亮纯澈的银灰色眸子里闪过失望,不由自主地安慰道:“没事,既然我已经回京城了,我做给你吃罢。”
元泽脸上浮现起笑意,随后,温温吞吞地点头:“贫僧等小白施主这句话等许久了。”
秋叶白:“……。”
原来某些呆虫,在涉及到吃的时候会瞬间变得聪明!
她有些无奈地道“你身边的人还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元泽淡淡地一笑:“他们只是想要一个他们眼里的活佛和国师罢了,又何曾是想要贫僧这个人?”
秋叶白闻言,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又寻了些闲话,将话题岔开。
这样明月将沉,朝日未起,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与一个让自己觉得很舒服的人呆在一起慢慢说话的感觉,很不错,所以,她并不太想破坏这种故友相见的好气氛。
秋叶白的目光落在他握住自己的手上,眸光顿了顿。
这气氛不错到元泽说话的时候一直握住她的手……也不觉得讨厌。
天色不知不觉地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秋叶白顿了顿,忽然道:“我要走了。”
很快,宫里的宫人们都要起来了,尤其是杂役们都起的早,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她出宫不易。
元泽点点头,温然道:“你什么时候再进宫,或者贫僧去司礼监衙门探访?”
秋叶白摇摇头,眸光有些冰凉悠远:“阿泽,我如今是朝廷通缉的要放犯,你如果在司礼监衙门见到我,怕也是只能在诏狱里。”
元泽一愣,片刻之后,他颦眉:“是因为那账册?”
他只是略不通人情世故,却并不是傻子,何况当时他呆在秋叶白身边也足足一个多月,秋叶白并没瞒着他。
她点点头:“没错。”
元泽想要说什么,当时一只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唇上,挡住了他要说的话:“此事,我不想阿泽你搀和进来,若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一定会来找你。”
元泽静静地看着她平静的神色,最终,他轻叹了一声:“好。”
秋叶白笑了笑,随后目光停在不远处殿下站着背对他们的一名穿着淡黄长衫披着兜衣的少女身上:“你的人?”
元泽点点头,并无异色:“是月奴,小白施主,你放心,月奴不是多嘴的人。”
秋叶白微微弯起唇角:“既然你这么说,我自然是放心的。”
若不是那侍女拿着食材出来,撞见她和元泽在树下谈心,却没有惊慌失措地叫人,或者冲上来质问,而是安静地背对他们静静地站在殿下替他们放风,甚至替他们打发走了几个巡夜的侍卫,她早就把那侍女敲晕了。
如今多嘴问一句,不过是再确定一番罢了。
“我走了。”秋叶白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被元泽拽着手腕。
“嗯?”她微微挑眉看向他。
元泽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忧愁:“小白施主,你何时会再进宫?”
昏暗的天光落在他白皙得有些透明的面容上,漾开一种蒙昧的、迷离的气息,看起来异样的迷人。
秋叶白素喜美人,何况这样的绝代佳人,只是这美人心上愁怨都不过是为了……
若不是那侍女拿着食材出来,撞见她和元泽在树下谈心,却没有惊慌失措地叫人,或者冲上来质问,而是安静地背对他们静静地站在殿下替他们放风,甚至替他们打发走了几个巡夜的侍卫,她早就把那侍女敲晕了。
如今多嘴问一句,不过是再确定一番罢了。
“我走了。”秋叶白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被元泽拽着手腕。
“嗯?”她微微挑眉看向他。
元泽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忧愁:“小白施主,你何时会再进宫?”
昏暗的天光落在他白皙得有些透明的面容上,漾开一种蒙昧的、迷离的气息,看起来异样的迷人。
秋叶白素喜美人,何况这样的绝代佳人,只是这美人心上愁怨都不过是为了……
秋叶白无奈地笑了笑:“你且放心,我总会进宫的,只是依旧和今日一样,不能光明正大罢了,不会忘了要为你做卤猪蹄的。”
能让这个吃货这么记挂,也就只有她应承过他的事儿了。
元泽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道:“若是没有猪蹄,关系也不大,贫僧只是担忧小白施主的安危罢了……。”
当然,若是小白施主能带片卤猪蹄来,自是最好不过的。
秋叶白挑眉,忽然低头凑近了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道:“阿泽,在你心里,我比较重要,还是你的片卤猪蹄比较重要呢?”
秋叶白的漂亮的面孔陡然在自己面前这般放大,让元泽瞬间觉得呼吸一窒,只觉得那双明媚的眼似带着戏谑,却又如此锐利,几乎硬生生地闯进自己眼前、甚至胸口都觉得一顿。
“贫僧……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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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到晚上10点——才回来~还以为可以多写,没想到……~不好意思~明天放假了,可以多写
第一百零九章太子
殿下竟然真的打算通缉秋大人?
海捕公文一下,通行的还有格杀令,绝对不是什么过家家的事儿!
一旦被海捕通缉,就要被革去官职,一路被人追缉,秋叶白就算能突破种种重围回到京城,又要怎么呈上自己手里的证据,有谁敢接这样的官司?
没有人敢接秋叶白的官司,他要怎么为她自己平反昭雪?
这等于是毁了秋叶白的仕途。
“殿下,您是打算做什么?”双白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主子。
百里初靠在华美的软枕之间,懒洋洋地道:“谁说没有人敢接她的案子?”
双白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挑眉道:“殿下,你不是不打算插手此事么?”
他可是记得在早前在淮南的时候殿下对秋大人说得清楚明白。
百里初微微弯起唇角:“本宫说了不会主动出手,但若是小白来求本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双白一呆,殿下不是他想的那样罢?
“殿下,您打算让秋大人来求你?”
百里初优雅地一拢自己垂下来的流水般的银发,轻嗤:“这两个月她每月和绿竹阁的人通信,什么人她都问了个遍,却硬是一个字眼都没有提过本宫。”
双白愣了愣:“殿下您收买了绿竹楼的人?”
否则殿下怎么可能知道如此详细,但是绿竹楼的人明明就是秋叶白的嫡系,那些人竟然会背叛她?
百里初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人是不能收买的,何况本宫能够给那些罪臣之子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你说他们会怎么选择?”
早前那一次绿竹楼之行,他就怀疑秋叶白和绿竹的关系,果然后来细细一查,虽然她隐藏得极好,但还是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证实了她就是绿竹楼的幕后老板。
回到京城以后,他就让一白着人暗中接近绿竹楼的人,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在知道那个家伙竟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他!
连双白、一白,她都问了一句,更不要说阿泽那个蠢货,她每一封信都会隐约地提上一提,但是他把信里的每一个字都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愣是没有发现她有提到他的只言片语!
“枉费本宫当时冒险救了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百里初声音悠凉,似玩笑一般,只懒懒地看着双白的那双幽诡森然的瞳子里却闪着锐利的幽光。
双白被百里初这么一盯,只觉得如同被暗夜之中强大掠食者的无机质眼瞳盯住的猎物一般,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这分明是在吃醋啊!
双白忍不住暗自嘀咕,秋叶白,秋兄,你也未免太没有眼界力了,平日里被殿下欺压身下的日子也不少,难不成还不知道殿下是个霸道小气的性子。
信里好歹也提上一提殿下,哪怕是骂人的话,也比提我和一白这些路人好,平白连累好人!
“殿下想必是在秋大人心里……占据的地位不同,否则以大人和殿下的关系,大人却只字不提,才证明殿下于大人是不同的。”
双白想了半天,努力地挤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百里初狐疑地眯起眸子:“哦,是么?”
双白立刻点头如捣蒜:“没有错,是的!”
从道理上来说,这确实是可能的,秋叶白故意避开殿下的意思确实有些明显了。
百里初似乎有点接受了这种说法,点点头,仿佛在沉思一般,他紧绷的眼角放松了些,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
双白心中呼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更能取信于人。
当然,所有认识的人都提到了,唯独有一个人没有提到……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因为实在是讨厌一个人,以至于连提起来都不愿意提起来。
当然,这句话,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和秋叶白有关的话题很容易刺激到自家殿下,所以双白决定换个安全话题,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殿下,您已经十多日没有让真言宫的人近身伺候了,属下担心他们会怀疑,尤其是那雪奴和花奴,原本一直都是国师身边贴身伺候的。”
百里初冷冷地扯了下唇角,眼底闪过阴森的黑雾:“那两个嚣张的贱人,也只有阿泽脾气才能容忍她们,若是本宫让她们贴身伺候,只怕不出一刻钟她们就身首异处了,才惹人怀疑!”
双白沉默了下去,他是很认同这句话的,自家殿下的那个暴脾气,只怕连雪奴或者花奴触碰他用的桌子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大胆地近身伺候衣食住行?
说句实话,真言宫派在国师身边的风、花、雪、月四大美婢,未尝没有以美色控制国师的意思,但是国师就是个榆木疙瘩,死板又保守,内屋自己呆着清修的时候,只允许小童子在一边伺候茶水,四大美婢也只是平日里简单伺候茶饭铺床。
加上国师是个清冷木讷的性子,在是真言宫地位崇高,所以即便是宫主燃灯师太默许了,她们也并不曾敢做出明目张胆的勾引之事。
也就是上一回雪奴领人护送‘走丢的国师’回朝以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总试图亲近国师,终于在某日,她一丝不挂地爬了国师的床,直接把沉睡的殿下给激了出来,差点硬生生拍出她的脑浆。
若非他一直派了人潜伏在神殿,发现殿下被激出来了,立刻通知了他和一白赶过来善后,否则只怕当时真言宫的婢女们全部都要血溅当场。
如今雪奴才勉强能下了床,自那晚殿下被激怒血洗神殿后,也已经十几日没有让真言宫的人近身伺候了。
“殿下,您最近似乎越来越经常从沉睡中醒来,您没有任何不适么?”双白迟疑了一会,还是道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百里初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护甲,淡淡地道:“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浅眠,早两年就算实在遇见窝火的事,也醒不过来,但是最近这半年也不知怎么越来越浅眠,越来越沉不住气,心绪一波动就会醒来,虽然会连着几日都有些疲惫嗜睡,但倒也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双白看着自家主子,有些疑惑:“国师没有任何抗拒么?”
他还记得最早的那些年,国师异常地抗拒殿下的存在,就算后来国师慢慢地接受了殿下的存在,殿下每每醒来的时候,都非常的疲惫,要缓上好些天。
“没有,阿泽似乎最近越来越惫懒了,不愿意出来。”百里初懒洋洋地道:“他想睡就睡罢,反正出来的时候,他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念经,就他那榆木疙瘩似的性子,若是没有本宫护着他,只怕迟早有一天被人分尸了,还要感谢佛主将他切得细细的。”
双白默然,虽然这个比喻实在太过惊悚,但是他觉得非常贴切的。
他忽然想,会不会有一天,国师永远地沉睡了下去,不再醒来呢?
双白摇摇头,这个设想太过惊悚,他摇摇头,转而道:“殿下,属下过来的时候,内线传来消息,太后很快要来找国师商量立储大事,若是国师一直这么睡着,只怕不是个办法。”
殿下的头发可以不再染黑,神态可以伪装,但是眼睛……唯独眼睛是没有法子伪装的。
“立储?”百里初忽然抬起头,眼底闪过阴幽的光:“老太婆果然是忍耐不住了么,全忘了本朝的太子可都是短命受诅咒之辈,当年本宫那大哥和二哥是怎么死的,她又想再拿自己的哪个宝贝嫡孙子来祭神?”
双白一愣,随后微微颦眉道:“依属下之见,要么是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定王,要么是当今皇后所出的五皇子齐王,七皇子今年才十岁,还没有封王,其他皇子都是庶出,资质都不佳自然是不可能被太后娘娘列入考量范围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孝贤皇后所出,而且都聪慧伶俐,尤其是大皇子,三岁能吟五岁能作诗,深得皇帝喜爱,又得杜家鼎力支持,四岁那年就被立为太子,但是命运都多舛,大皇子十三岁那年堕马而死,皇后伤心欲绝,闭宫一年才缓了过来。
为了安慰结发妻子,皇帝将二皇子立为了太子,但是好景不长,不过一年之后,宫外爆发时疫,皇后也忽然得了天花,凄惨孤独地在封宫里死去之后,二皇子以太子至尊在祭天仪式之上,脚下踩空忽然滚落一百多级台阶,脑浆子都染了一路白玉台阶。
从此,太子之位冲煞紫薇的传言流遍了天下,连接失去两个爱子,皇帝再不敢随意立太子,而是立了‘体弱多病’的大长公为摄国公主,一来盼望爱女于此位上身体渐佳,二来也以女子之身抵消冲煞紫薇。
同时非常宠爱先皇后唯一剩下的孩子——三皇子定王。
即使齐王和七皇子都是嫡子,他都不曾给予如定王般的关爱。
所以众朝臣都默认了定王是下一任帝王继承人。
“不过不管是谁,想要从本宫这里拿回披红大权也不是不可以,只先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去坐那太子之位,又不冲煞紫薇罢。”百里初似一点也不担心,只是轻叹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
“你说,本宫那三弟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兴奋呢?”他笑了起来。
双白看了眼百里初,心中默默地道,不,三皇子此刻要知道这个消息,只怕会吓得半夜都做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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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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