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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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演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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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键是笔,笔迹。”谢小波道。
“你登记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吧?”莫兰问道。
“当然,我可没那么傻。”
莫兰和谢小波对视了一眼。
“你看过那本登记簿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就照你说的,我先问她,有没有空置两个星期的房间,我说朋友的老爸要来住,但他特别挑剔,不喜欢别人刚走自己就搬进去。客服服务员说是只是302号房空置了这么久,我登记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12月26日那天,302号房是没人登记入住。”
302,莫兰记住了这个房间号码。
“进房间的时候,你没忘记戴手套吧。”她又问。
“没忘,进了房间后,我一直戴着手套。”余青很肯定地说,我离开旅馆的时候,还照你说的,撑了把伞。虽然有些怪,但至少不会让对面的监控录像拍到我。”
当天晚上九点左右,莫兰接到梁永胜的电话。
“莫兰,你睡了吗?”他问道。
莫兰偷偷打了个哈欠,说道:“没有。哪有那么早睡啊。”其实,若不是为了等他的电话,她早就上床了,今天下午的那件事已经耗光了她的精力。“梁律师,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她问道。
“是的,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不然早打给你了。”梁律师略带歉意地说,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阅文件的哗哗声,“我托朋友去打听过了,他们说,林致远的案子已经有了一个律师。但他不是法院指定的,他是自己找去的,听说是林致远祖母的老熟人,已经好几年没跟林家联系了。”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林致远的事好像晚报已经登了,虽然没写他的真实姓名,但他们家的熟人应该一看就知道是说他们。因为地址能对得上。”
“我家不订晚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莫兰问。
“他叫赵晓天,隶属于本市的蓝天律师事务所,不过那个事务所前年前已经关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这里有一个他留给警方和司法部门的电话,你要不要记一下,假如你想找他的话。”
“哦,好。”莫兰连忙拿来了纸和笔。
梁律师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403是房间号,不是分机号。”他特别提醒。
“他给的是办公室的电话吗?”
“不,是宾馆。我刚打过,是他本人接的电话。”
“你跟他说过话了?”
“是,但我们没有具体谈到什么,我只是跟他说,林致远的朋友本来想请我当他的辩护律师,听说他已经接了这个案子,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有这件事。他承认有这件事,然后问我,谁是我的雇主,我说是他的同学——我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吧?”梁律师问道。
“哦,没什么……其实我还不是你的雇主呢。”莫兰马上说。
梁律师笑了笑道:“他没我你的名字,我没告诉他。我想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是不是需要跟他联系吧。”
莫兰已经作了决定。
“我等会儿就给他打电话。”她道。
“那好,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梁律师似乎卸下了重担,但随即,他又以兄长的口气说道,“莫兰,虽然这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这个赵晓天,在律师界的名声不是很好,听说他去年连续打输了20场官司,那家事务所好像也是因此关门的……”梁律师没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莫兰已经听得明明白白,接手林致远案件的是个烂律师。
“好吧,我想,好的律师都不会来接这种烫手的山芋。”她沮丧地说。
“你明白说好。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去做,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梁律师诚恳的语调差点让莫兰失掉信心。难道林致远真的没救了吗?
莫兰心里叹了口气,“谢谢你,梁律师。”她老气横秋地说。
接完这个电话,她拨通了那家宾馆的电话。
她真相知道,一年中连续打输20场官司的烂律师到底是个什么样。
电话铃响了五下,才有人来接。
“喂。”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赵晓天先生?”她小声问道。
“对。”
莫兰期待他能多说一些,但他既没开口,也没挂电话。
“听说你接了林致远的案子。是吗?”她又问。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冷漠而尖锐。
“我是林致远的同学,我叫莫兰。”
“呵呵,”莫兰听到两声干笑,“就是你想给他请律师的吗?”怎么觉得对方突然又变得流里流气的?
“是的,刚才梁律师给你打过电话了吧?”莫兰道,但他没说话,好像在等莫兰说下去,“嗯,我是想问,现在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吗?比如作证什么的。”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其实她只想知道这个律师的水平如何,他能救林致远的命吗?
赵晓天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兀自说道:“我明天去看守所见林致远。那个……你叫什么?”
“莫兰。”
“莫兰,我劝你少管这件事。中学生就该好好在学校读书。他的事,你不用操心。”赵晓天的口气冷漠而生硬。
莫兰对他的态度倒并不介意。她知道任何一个律师都可能会这么对她。因为他们认为在这种时候,像她这样的女中学生,只会误他们的事,其实,假如对方是个优秀的律师,她很可能真的会放弃,但她知道他不是,所以,她觉得她必须插手。
“哦,我只是想问问,他的案子还有希望吗?我听他们说,他已经认罪了。”
“当然有希望。”赵晓天大声答道,莫兰听了先是心里一喜,但继而觉得这是在信口开河,哪有律师说话这么随便的。想想梁律师,他可曾说过一句满话?
“他都认罪了,怎么可能有希望?”她反问。
“因为我是他的律师。”他又说了一句让莫兰无语的话。
这算什么理由啊。莫兰真想提一提他那一年输了20场官司的光辉纪录,但又怕他翻脸不肯给林致远好好辩护,所以只能忍气道:“赵律师,假如在案发时,他不在现场,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不是罪犯?”
她的问题似乎让赵晓天颇为意外。
“当然。”他愣了一下,才道。
莫兰决定将那个“不在场证明”和盘托出。
“我听说案子是发生在那天晚上11点左右。可其实那天那个时候,林致远在C区双河路的河东宾馆。”
“河东宾馆?”赵晓天似乎很吃惊。
“是的。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他说看见林致远那天晚上11点左右在宾馆门口转悠。双河路虽然离他家不远,但在几分钟之内,他是不可能赶回自己家的。”
莫兰想到今天下午,她跟谢小波和余青在那家旅馆里合演的双簧,至今都有些后怕,幸亏那个旅馆管理员是个睁眼瞎,完全认不出他们,幸亏那家旅馆的服务台只有她这一个人,所以,当她走开时,那本旅馆登记簿可以被顺利偷出来,也幸亏,那本记录簿的记录之间有很大的间距,因而就算插一个记录进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电话里竟然一片死寂。
莫兰又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真的有人看见他那个时候在那里……”说到最后,因为心虚,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莫兰。”赵晓天终于开口了。
“哦。”
“是谁告诉你,他看见林致远在河东旅馆门口的?”
“是谢小波,我听余青说从那个旅馆的窗口可以看见附近铅笔厂里的黑帮领会,林致远一直很想去看。我想,或许这就是他借宿在那里的原因。而且,那里离,嗯,郦雯家也很近。”她相信赵晓天已经对郦雯和林致远的事了如指掌。
“好吧。我明白了。”赵晓天的口吻里没有一丝快乐或兴奋,她从他的尾音里甚至还隐约听到轻轻的叹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高兴?
“莫兰。”他又叫她。
“哎。”她答应了一声。
“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刚才跟我说的事。你还没有告诉警察吧?”
“还没有。”
“好,暂时对什么人都不要说。”他停顿了三秒钟,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下去,“我想,我们得见个面,明天怎么样?”
“我铁面无私好,最近在休息,后天才去学校。要不……”
“还是明天吧。在你家附近,我们找个地方。告诉我你家的地址。”他的语气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莫兰只好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明天等我的电话。”他道。
“好。”
赵晓天又沉默了两秒钟。
“谢谢。”他道。
莫兰听到这两个字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等她想说一句“不客气”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莫兰在忐忑不安中熬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赵晓天的电话才打进来。
“喂。”又是他简短的开场白。
“是我,莫兰。”莫兰紧张地握着话筒。
“现在方便吗?”
“你在哪里?”莫兰问道。
“我在你家楼下的绿化地带,方便下来吗?”
“好,好的。”她回头朝厨房瞄了一眼,母亲正在那里跟钟点工阿姨闲聊,“我马上下来。”她看见警长在厨房门口东张西望,连忙朝它招招手,它快步跑了过来。
“我刚才你你们学校找你说的谢小波,他们说,他已经回家了,我知道他就住在你家对面,方便的话,把他也一起叫下来吧。”
“好的。”莫兰答道。
虽然她没从赵晓天的话里听出任何异样的东西,但还是觉得非常不安。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五分钟后,她带着警长下了楼。
根据他说的方位,她绕过花坛,穿过大路,来到报栏对面的一处绿化地带。那里有成排的冬青树,绿油油的草坪和一个小池塘,池塘旁边是几张被漆成绿色的长椅。
她看见一个黄头发的男人坐在其中的一张长椅上,正低头看什么东西。是他吗?他周围的长椅都是空的,看来不会有错。可是,律师也能染发吗?她想到了梁律师笔挺的西装,闪亮的领带夹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会不会弄错了?
她带着疑惑的心情走上前去。当她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她发现他另一侧的长椅上居然放着一包拆开的薯片,而他的手正不断伸进去,又掏出来……他竟然在吃薯片!再看他的打扮,虽然也穿着西装,但西装是旧的,没打领带,裤子也皱巴巴的,脚上还套着一双运动鞋,头发虽然是染过的,但乱糟糟的,一看便知,他从来没有打理头发的习惯。
“是莫兰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莫兰现在发现他正在看的东西是一张复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小字,她觉得有些眼熟。
“嗯,是。”她道。
他抬起了头。
“你好。”
这是以一个蓄着邋遢小胡子,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岁。
“你好。”她道。
“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赵晓天。”他迅速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他手里的复印件,“你给谢小波打过电话了吗?”他问道,右手则抓起薯片袋子递到她的面前。
莫兰连忙白手。“不,谢谢。我打过电话,他马上就到。”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谢小波脚步匆忙地朝他们走过来。“嘿,谢小波。”她招呼道。
谢小波朝她挥挥手,这是他一贯的招呼方式。随后,就跟她一样,他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律师。当他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时,她仿佛听到他在说:“他就是那个律师吗?”莫兰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赵晓天再度抬起头。
“你就是谢小波?”
“对。”谢小波满脸疑惑地注视着他。
“就是你说,在12月26日夜里11点左右看见林致远在双河路的河东宾馆门口闲逛的?”他面带微笑地问道。
“是,是的,我,我看见,他在,在宾馆门口。”
“你,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当时站在哪个位置?”他显然在学谢小波的结巴。
“我,我,我,我……”因为太急于想把话说的顺溜一些,谢小波反而更结巴了,竟然说了十几个我,脸憋得通红,后面的话硬生生就是说不出来。
“小波,慢慢来,没关系的。”莫兰一边安慰他,一边狠狠瞪了赵晓天一眼,心里骂道,这人素质真差!居然故意嘲笑别人的缺陷!
谢小波气呼呼地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了四个大字——马路对面。
赵晓天从身边的一个塑料袋里拿出纸和笔交给他。“写下来。你当时的位置。”
谢小波很快就写了一行字——马路对面的网吧。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网吧,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要知道时间。”赵晓天道。
谢小波写了下来——10点到网吧,11点半回家。
这个问题之前他们早就预想到了,所以他对答如流。
“好。”赵晓天接过谢小波递还给他的纸和笔,“河东宾馆对面是有一家网吧。我去过,那里没有登记制度,所以到底有谁去过那里,没人说得清。这大概就是你们选择那家网吧的原因吧?以为这样,警察就查不出来了?”
莫兰的心咯噔一下。
“赵律师……”她才想开口争辩,赵晓天的声音就盖住了她。
“河东旅馆的旁边有家百货公司,他们的门口有探头。我早上去看过他们的监控录像,那天晚上10点至12点之间,你,谢小波根本就没在网吧门口或者网吧旁边的小饮食店门口出现过,说得跟明白点,你那天晚上根本没去过那条街。”
谢小波脸色发白,不知不觉朝莫兰看过来。
莫兰也是心里一阵慌乱,那家土里土气的百货公司门口也有探头吗?她完全没想到。
“这是我从河东宾馆复印来的住客登记表。”赵晓天晃了晃他手里的那张复印纸,“那上面有林致远的登记,我―看就知道是伪造的,这是你们利用登记中的空档自己写上去的。当然, 还可能是用左手写的,因为右手不可能会写得这么难看……你们可能以为假如警察来查这间旅馆,到时候,他们会以为那是旅馆服务人员作的登记,但是别忘记,林致远犯的是杀人罪, 警方不会这么草草了事,他们会把旅馆服务人员的笔迹与你们伪造的笔迹作比对,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登记的那个房间在12月26日有别人住在那里。”
“这不可能。那是空房间!”莫兰嚷道,她记得这是之前余青打听到的空房间房号,她自己也在住客登记簿上确认过。难道会有错?
“那的确是空房间,但没人住,不代表没人定。那房间早就被人预定了,从11月27日到12月27日,为期一个月。关于这个房间的登记在登记簿的第一页。因为长包房和短期租借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当时,你们急于在偷来的登记簿上伪造林致远的登记,所以根本没仔细翻看那本登记簿。”赵晓天注视着他们,露出嘲讽的微笑,“我问过旅馆的服务人员,她说。昨天下午有两个年轻人分别来租借过旅馆的钟点房,其中一个是女孩。下午两点半左右,那个男孩说他房间的马桶坏了,她曾经叫人去修过。就是那段时间,她离开过服务台。莫兰,你就是乘这个机会从服务台上偷走了住客登记簿,伪造了林致远的住宿等级。而要让马桶堵塞那可真是太容易了,只要把一个饮料瓶子塞进去就行了——我说得对吗?”
莫兰和谢小波无言以对。
“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在场证明,那恕我直言,真的是太烂了!”赵晓天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两个,“幸亏你们还没把这些告诉警察,不然,不仅救不了林致远,还会害了你们自己。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回去念你们的书,别再管这件事了。”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张复印件以及谢小波刚才写給他的“证词”撕成了碎片。
“我们只是想帮他。”莫兰看着那些碎片小声说道。
自己精心策划的不在场证明被当场戮穿,让她觉得好丢脸,但赵晓天的态度还是让她很不服气。是,我们的计划是不够周全,那你呢?除了欺负我们小孩,你有什么办法帮他?
赵晓天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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