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然醒悟，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卑微如尘。
“放开我，我已经不爱你了！”
“无所谓，本帝在意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他并未如她所愿扬长而去，而是更加猛烈。
“冷冰漩，你最好搞清一点，本帝接管魔界乃是顺应魔道，并非是你的父亲让于本帝。现任魔帝迎娶公主，乃是魔界的规矩，本帝与你，从未有过爱情。”
☆、第199章 海中山
332、海中山（二）
天龙阁，观景台。
初小药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日，印天池唯恐她想不开，始终陪在一旁，不过近日奔波有些劳顿，他不由支着腮昏昏欲睡。
她感到肩膀一沉，看出枕在肩头的印天池，她的眸中不存在任何情感，嘴角甚至滑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印天池，印天池，你曾向我承诺，定保翎翎平安无事，可你骗了我。
不会放过你，绝不！
肥肥躲在门边观察她的表情与举动，不由打个冷颤……不正常，太不正常，神态简直可以用扭曲来形容，仿佛心中除了怨恨，完全忘记印天池对她的好？
“主，主人！饭做好了！”它不动声色地飞上前。
初小药从印天池的身前冷冷地移开目光，继而抽身而起，幸好印天池一手及时撑住椅面，否则肯定会摔一下。
他恍惚着睁开眼，不待反应过味，初小药主动牵起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师父，陪徒儿就餐如何。”
她虽是问话，但丝毫不见征求的意思，拉起他径直走下观景台。
就餐期间，她认真吃饭，慢慢喝汤，看上去并无太大异样。
“主人不想皮皮么？”
“皮皮？”她微微蹙眉，好似并不知晓肥肥提到之人。
印天池暗自一怔，试探道，“你还记得与为师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她冰冷的表情映衬在汤碗之中，道，“记得，徒儿不知师父身份，不慎出言冒犯，师父险些要了徒儿的命。”
印天池沉下心绪，她当时确实出言不逊，天兵不过是教训她几句罢了，至于自己，从未说过要治罪于她，并且出面命天兵作罢。
或许彼时的她，猜想大难临头，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不过如今，她在无限放大心中的臆想，甚至当做事实来讲？
肥肥朝印天池使个眼色，逐一前一后走出膳堂。
……
“印上仙，您是否感觉主人怪怪的？”
印天池若有所思地点下头，“霸翎翎的死，导致她思想偏激，似乎不再相信人性本善，而且她居然忘记了皮皮？”
肥肥自从服用天涯鸟的元神珠之后，分析能力貌似在无形当中有所增强，它道，“那我们可不可以理解为，只要是象征善良与快乐的人或事，都从主人的脑中抹去了？”
印天池眯起狭眸，透过墙壁望向初小药——发现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
她仰起头，眼球有规律地移动着，仿佛看到某种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静下心，需要整理一下她的变化。
自从霸翎翎遇害，初小药从情绪上经历了以下一系列过程：悲痛，愤怒，情欲，麻木，厌恶。
“莫非是……贪嗔痴？”
“啊？您说的是佛门三毒？！”
贪，又称五欲，贪恋于色、香、声、味、触；嗔，所指仇视、怨恨和损害他人的心理；痴，是非不明，善恶不分，心生邪念。此三毒残害身心，乃恶之根源。
“本尊怀疑她的心智正受到某种力量的吞噬……”他压住太阳穴，自修仙以来，他对她百般呵护，尽可能传递正义与光明，就是怕她听信谗言误入歧途，怎料诱她倒戈只需一个霸翎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摧毁他之前所有的努力。
魔帝，果然是防不胜防的阴毒小人！
思及此，他返回膳堂，拉起初小药走进卧室。
一进门，无数道金色的栅栏拔地而起，即刻封锁墙壁，紧接着，栏杆上浮出一卷卷的经文。
初小药冷眸微扬，“师父这是作甚？”
他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中，笃定道，“在未找到根除魔性的方法之前，我不准备让你接受终极蜕变，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退到栏杆外围，初小药紧跟其后，却被刻有经文的栏杆挡住。她攥住栏杆使劲摇晃，怒不可遏地吼道，“放我出去！——”
见他要走，初小药隔着栏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们这些神仙果然很虚伪很恶心！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定助我蜕变，其实你只是想利用我们这些妖兽铲除异己吧？！如今利用完了，死的死、关的关！用心如此险恶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肥肥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初小药口中讲出来，“主人你是不是疯了啊？！印上仙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晓啊……”
“住口！我被囚禁笼中，你还在替外人说话？！看我落难，你想攀附到他的门下，对吗？行，我成全你，你喜欢摇尾乞怜随便你！”
“主人……”肥肥万般委屈，泪眼汪汪。
“要哭滚出去哭，滚，都滚！”
“够了初小药！别把我的容忍当做你胡闹的资本！”他甩开衣袖，“这道围栏除了我无人可以打开，你就待在里面给我好好反省！仔细回想你今日的一言一行，想想是否令自己感到害怕。”
她再次拉住他，眼中沁着泪，她踮起脚，双手从栏杆中伸出去，搂过他的脖子，一遍遍地吻他的唇，“原谅我，我错了，放我出去好吗？”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则是闪避着他目光，拼命地讨好着他。
这种不参杂真情实意的吻，比打他几拳更难以忍受，他拉下她的手臂，在她额头落上轻轻一吻，欲言欲止，转身疾走。
“印天池你给我等着！”
谩骂声顺着门内传来，印天池的心情越发沉重，肥肥蹭着眼泪追来，道，“印上仙请息怒，主人只是心情不好没有恶意，肥肥代主人向您道歉。”
印天池驻足，抚了抚它的脑瓜，他方才是真的怒了，气恼自己为何无法将她从仇恨的漩涡中拉回来！
看到她那副模样，他岂能不揪心、不难过？
“你帮本尊看好她，她需要什么、想吃什么你便拿给她，本尊约了常三爷。”
“是，您真的……不让主人蜕变吗？”
“倘若她一定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你还希望她变吗？”
肥肥默默摇头，“那便有劳您尽快找到解救主人的方法。”
印天池应了声，飞向相约地点。
…………
海域旁，印天池终于获悉一个还不错的消息——常三爷已经寻到开门的规律。更幸运的是，常四爷刚刚返回魔界休息。于是乎，他索性带常三爷潜入海中。
“原来这座山藏在深海之中，怪不得我追不到四弟的气息。”常三爷从万念那打探到准确的消息，这些古老的魔界文字，虽然并非数字，但意思大致相同，如今便是尝试的工作，只要排列正确，便可以打开山门。
“你发现没有，这片海没有鱼，显然不归你们的虾兵蟹将管辖，”常三爷这边忙忙叨叨，却见印天池倚在门边发呆，他揶揄道，“喂，你今日状态不对啊，是不是让初小药给甩了？”
印天池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七弟如何了？”
“整把剑刃从天灵盖插了下去，直穿心肺破坏法魄，唉，不过万念拍胸脯保证，一定可以保住七弟的性命，至于何时醒来，要看七弟的造化。”常三爷几日来也不曾休息，哈欠连天，眼底泛着黑青。
“你多跟他讲讲话，没准有用。”
“我说了啊，我说，七弟，赶紧起来修炼，印天池还没死呢，你怎么好意思就这样睡下去？”
“……”印天池一笑付之，“你让我查的事，我去天庭查过了。”
常三爷指尖一顿，“是谁？！”
“说出来恐怕你不会信，然，确实没有击退你的记录，你并非被天神所伤。”
他心中咯噔一响，继而愤愤道，“扯淡！当时我的脑袋已被打穿，若不是万念全力治愈我估计早死了，待我醒来，万念告诉我，我被天界的法术所伤，我与万念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他绝不会骗我！”
“别激动，我只是说并非来自天界，又没说伤你之人一定在魔界。”
常三爷继续排列密码，又因心绪不宁，一拳打在墙上！
“你就搬弄是非吧印天池！我迟早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印天池此刻实在提不起精神与他辩驳，他无力地动动唇，“要不我再查查，毕竟你是魔界数一数二的邪神，或许玉帝手中留有一些机密档案。”
“你最好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清楚！”
“嗯。”
常三爷斜他一眼，发现他今日竟然毫无斗志。
“你干嘛摆出一张苦瓜脸？小药出事了？”
印天池沉闷应声，“她最近像变了一个人，我正在考虑开导她的办法。”
“呵，莫非是变得讨厌你？挺好，没准我就是安慰她的良药。”
印天池无心说笑，将初小药的变化告知常三爷。
“说实话，除了你，我还真不知晓可以与谁商讨。”
原本是势不两立的两股力量，却因为初小药达成共识，有些讽刺，更有些不可思议的默契。
常三爷听得很认真，手中也始终没有停下解密码的动作，道，“或许因为太过伤心，矫枉过正了。况且凡人的承受力确实比较差，听你这样一讲我有些担心，我想去看看她。”
印天池直接忽略后一句，继续道，“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她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盯着空气看，我怀疑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的情绪。”
“你说什么？……”他无意识地推动着文字，正准备说点什么，只听耳畔“咔嚓”一声脆响，密码——解开了！
☆、第200章 乾坤典籍
333、海中山（三）
魔界，魔殿寝宫——
殿外重兵把守，殿内，四罪乌伫立梁柱四周，如同监管犯人一般，监视着帝后冷冰漩的一举一动。
三日来，她滴米未进。凡人需要吃饭才有精神，魔族也要吸收魂魄补给身体。此刻的她，嘴唇泛白，萎靡不振。
天涯鸟飞入寝宫，道，“帝后，属下劝您切莫违抗帝旨，吃些东西吧。”
她轻蔑一笑，整整三日过去了，魔帝总算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妻子？
“常七爷……可好些了？”
“常七爷性命无忧，帝后大可放心。”天涯鸟喟叹，它毕竟服侍过上一任魔帝，所以对冷冰漩也心存一份怜惜。
“那就好，那就好。”冷冰漩的脸上终于染上一丝笑容，终于有兴致聊聊其他事，“算算日子，蜕变之门……兴许即将抵达通天山了吧？”
“回禀帝后，倘若没有变数的话，魔帝推算最多三日，蜕变之门将协助夜悲音重生。”
“哦……”她望向窗外，“你可否告诉我，夜悲音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为何魔帝一定要助她重生？”
遥想五千年前的那段日子，正是她对魔帝最如痴如狂的岁月。然而，她却受到魔帝的冷遇，即使想见他上一面都很难。一日深夜，她无意间听到魔帝与天涯鸟在书房商议要事，他们提及，急需一位水系至尊女邪神自愿接受轮回。然，在魔界，水系至尊神，且为女性之人极其稀少，冷冰漩的身份与属性刚巧符合，便自告奋勇。
那日情景历历在目——
魔帝道，一旦轮回，你至少要沉睡五千年。
她不以为意地摇头：只要可以让您将我牢记于心，死又何惧？
彼时的她，甘愿为魔帝付出一切，只想换来一点点的关怀便足以。
于是乎，她的七情六欲被装入一副崭新的身躯，踏上轮回之路。临别前夕，她从魔帝口中获悉，纳入新身体的魂魄属于夜悲音。
“本帝会将夜悲音安排在你的身边长大，届时，你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你们一定会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她会无条件地喜欢你，因为，夜悲音的魂魄在你的身体里，吸引她的，正是她自己的魂魄，并非你这个人。”
“如此行事，是为了躲避天界的追缉吗？”
“非也，此乃遵循《乾坤典籍》之重生法则，也是魔龙重生的条件之一。自此之后，不管你去到何处，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于你。你们会经历层层选拔，成为仙界重点培养的战神，只要你二人顺利完成任务，便可以引来另一个重生条件——蜕变之门。”
蜕变之门不止是妖兽在修炼之中的捷径，也是协助魔龙重生的关键之所在。
“至于任务，本帝会在暗自协助，只要可以使得夜悲音重生，那些死于任务的邪神，也算死得其所。”
“臣妾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对臣妾意兴阑珊，可是因为您对那夜悲音……心存一份抹不去的情愫？”
魔帝并非给予回答，亲自将她送到轮回之门门前，正色道，“待夜悲音归来，她会亲口告诉你，本帝为何一定要助她重生。”
就这样，冷冰漩带着对夜悲音的妒忌之情，成为梅花鹿精霸翎翎。
回想这相处中的三百年，她确实对初小药百般不满，而初小药也如魔帝所言那般，对自己千依百顺、不离不弃。
至于死在灾难中的霸翎修，是冷冰漩曾经饲养在魔界的一只梅花鹿，她非常喜欢这只梅花鹿，以至于早已当成家人看待。
投胎转世成为妖兽梅花鹿，是她向魔帝提出的唯一要求。霸翎修的死亡，也在魔帝的安排之中，否则便不会引起后续一系列事件。
一将功成万骨枯，冷冰漩，常七爷以及诸位邪神，或情愿或被动，总之所有人的牺牲，只为换来夜悲音的重生。
“凭她一己之力，便能摧毁整个仙界？”
天涯鸟俯首，道，“实不相瞒，是。”
冷冰漩微微一怔，“印天池呢？也会被她所用？”
“印天池对于魔界，乃是最大之威胁，只要夜悲音可以将他降服，仙界自是不攻自破！”
她嗤地笑了，“你们不要太小看印天池，他明知初小药是夜悲音，明知魔帝一定会协助她重生，仍是安之若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见他才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位。”
印天池不知晓夜悲音该如何重生，刚巧魔帝知晓方法，因此，印天池选择静观其变，一旦初小药的变化超出他的控制，他必然不会听之任之。
天涯鸟赞同她的观点，“印天池的能力与智慧确实无可挑剔，可惜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太爱夜悲音，为了让他爱的女子重获新生，他不惜拿仙界的命运做赌注，从而又遂了魔帝心意，所以谁是黄雀，不好太早下定论。”
“他或许已经找到破解魔龙封印的方法呢？”
天涯鸟自信摇头，道，“除非他可以找到《乾坤典籍》全本，不过可惜的是，著有《乾坤典籍》的神山，控制在吾大魔界手中，并且，如今已经被常四爷破坏得面无全非。印天池此生恐怕是没机会知晓了。”
与此同时，海中山——
印天池与常三爷仰视屹立于身前的神山，不由嗔目结舌。
“刻在这山上的字……也太多了吧？！”常三爷傻眼。
山体呈三角形，三面满满皆是镀金的文字！远观好似一座塔形的咒文石碑。
“比起寻找，我此刻更担心常四爷已将重要的内容摧毁。”印天池神色忧戚。
常四爷乃土系高手，在审美上别有一番另类的追求，又或许是这座山确实难以摧毁，因此常四爷并未按照常理，一面山壁接一面山壁地销毁其内容，而是将整座山削成陀螺线。
或者用“盘香”和“蚊香”来形容目前的情况更为恰当，香条由内向外，依次围绕成若干圆圈形成同心环状。而显现“香条”的弧线，便是被他挖去的部分。
“四弟自小便讨厌看书，甚至看到文字便头疼，他是不会去看内容的，所以即使破坏也是不幸的巧合，分头找吧。”常三爷向山顶方向游去。
印天池则游向另一面山壁，面对著满山体的文字，唯有一寸一寸地查找。
一时三刻，两人已然眼花缭乱，印天池唤出九条小龙，与他分摊繁重的工作。
见状，常三爷相当不爽，冷哼道，“我也能找来帮手，不过那些人一旦出现，首先要与你交战。”
他拥有罕见的冥系本领，可以召唤已逝邪神的魂魄协助作战。
“这都何时了你还有闲工夫与我一争高下？分你几条便是。”印天池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