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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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故事-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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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叹一口气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比赛,以及明天以后下一盘之前还要参加的各种比赛,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比赛开始时候,按照规则是由裁判打开昨天晚上封好的文件袋按照上面棋谱写的最后一手,由封盘的苏羽按所写位置落下棋子。

这一手二路拆入白棋角地做劫的手段,在研究室众人看来,自然就是苏羽将要反击的前奏。而李昌镐更是暗暗的戒备,沉吟良久之后稳妥的挡住等着苏羽的后招。

苏羽落子极快,不待李昌镐收手就已经在左上尖出直指中腹而且瞄着下边一处纠缠在一起的黑白大块引征。

“动手还是早了一些。”孔杰和古力同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如果等李昌镐在右边再攻击几手下边的毛病将露的更大,现在进攻却只能给李昌镐一个回手的机会。”

一样的,在讲解大厅里面,虽然听者寥寥仅是一些棋院的学生,但王元还是指着棋盘对电视镜头慷慨激昂:“李昌镐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强攻并没有完全动摇苏羽根基的情况下昨天最后的那几手棋已经显得有一些慌乱,比如这里的镇比较牵强而在苏羽回手之后还要再打也是无理。但是现在苏羽就反击还是早了一些,尽管李昌镐这几手有小错,但还没到能伤筋动骨的地步。”

苏羽也是略略的有些后悔:干嘛不多守一会儿,何必这么着急出来反击呢?一时半会儿李昌镐也不会就能攻破自己的防线。而且这么捅出来一下让刚才进角的那枚子轻了很多,以后再想牵制左上的白棋恐怕也不容易了。

想着,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沉下心也只能等着看李昌镐的后发手法。

李昌镐不出所料的回手防守下边,一手棋寓攻于守既稳妥了实地又卡在黑棋的出头方向上,十分巧妙。

这种棋是苏羽这一段常下的,他被称作魔术师也是因为在和俞斌的比赛里面第一次下出了这种连消带打的棋,他自己当然不会陌生,可从李昌镐的手底下看到这个,心里面却也是突地一跳。

看来李昌镐准备的比我充分多了。苏羽苦笑了一下。虽然自己也知道李昌镐为什么时不时能下出他的传家宝刀而他却不能像李昌镐一样制敌于无形,可心里面毕竟也不怎么痛快。

“只是因为李昌镐的棋没有痕迹,而苏羽的棋还能被人捉摸。”陈好叹了口气说。亲口承认自己丈夫不如别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事实如此,中国棋手们就算满肚子怨气也不能不承认李昌镐确实比现在的苏羽高那么一点点,只能看着韩国人在一边手舞足蹈。

今天早上李英镐崔哲翰李世石一干人等终于通过了海关检查到了长春,刚下飞机就急匆匆来棋院看棋,没想到一入眼就是李昌镐如此妙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然都要叫好。李英镐虽然对围棋了解不深,但也是李昌镐的弟弟,耳濡目染也看得出这手棋的奇妙。

苏羽大为踌躇,思忖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手的麻烦,心里面一阵阵的犯晕:我怎么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李昌镐会来这么一手呢?

无奈之下只好置之不理,换个地方开始他的全面进攻。

不过这个时候苏羽就进行反击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被突袭的李昌镐没有机会回身去补棋,而且为了稳定下边李昌镐也付出了左上角的14目官子被苏羽搜刮的代价。

既然下边的白棋已经稳定了,那么就应该去动其他地方的脑筋了。苏羽手指捻着一枚棋子入定一样进入长考。

李昌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喝水,但微微发抖的手却告诉别人他的紧张:苏羽流一旦全面发动,就是如同雷霆一样的猛烈攻击……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陈好低声的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却依然有惨烈的厮杀。苏羽要把李昌镐带到一个他所选择的战场上进行最终的决战。”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风暴

长春的苏羽在对局室里长考着,研究室里的陈好和张旋争执着一手棋的下法,天津的王文达在隔离间里长吁短叹着,在南昌的朱钧则笑容满面地从孙玉聚手里接过来段位证,从三段升为了四段。

不过下来之后,孙玉聚就拉着朱钧走到一边有些严肃的说:“小朱,你这样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朱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引来这位师叔祖的如此批评。

孙玉聚和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你现在,参加过多少大赛的本赛了?各大循环圈,你都进过几次?”

“各大比赛?四五次吧。循环圈么,只进过去年的名人循环,被淘汰出来了。”朱钧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赧着脸色。

孙玉聚摇摇头说:“你现在的水平,应该说在低段里面是中上,但如果放在高一等,或者世界的范围看,也就是一个二流。你别怪我说这些,我说的是实话。你师傅是世界超一流,但是并不怎么会带徒弟,把你一直放在老聂那也是有自知之明。可是这么下去不行,我跟你说,你应该多和其他人交流。你师傅平时不也带你去赵星那个研究会去么?别总是让你师傅带,你要自己主动一些才行。”

这倒是真的。朱钧是个内向的人,一般时候仅仅是呆在苏家或者聂家和师傅下棋,如果家里没人就是看谱摆棋,如果苏羽带着他去研究会他就跟去,如果苏羽不在也不出门。

这帮棋院的元老们对于下一代也是十分的关心,和朱钧一代的其他小棋手虽然没有像苏羽这样的师傅,却因为每天在棋院里面能和其他人下棋,甚至有的时候能和古力这些超一流交手,获益良多。而朱钧一向只在家里呆着,和苏羽一样很少见人。

元老们觉得这样不好。当年苏羽是因为病不能出门才被老聂圈在家里,但是现在新一代中最有前途的朱钧也不出门,就显得有些不群了,而且只跟苏羽下棋,对于成长并没好处,所以孙玉聚今天才有这么个劝告,让他有时间尽量多去棋院去参加研究会。

朱钧诺诺答应,但是在心底上却想:如果要说水平,谁也没有他师傅高,而且跟他师傅下棋更能发现自己的长处短处,再加上门下弟子无数的老聂的谆谆善诱,虽然不出门棋艺却也进步很快。所以他很有些不以为然。

看看朱钧的表情,知道自己白说了,孙玉聚却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面盘算着既然说不通这小子,回去就找苏羽,只要做通了他的工作想来朱钧也不会跟他师傅犯病。

只是现在苏羽在长春,而且看样子暂时回不了北京—王文达现在还在医院里面隔离着,弄得在外地的棋手谁也不敢回去,只好等这瘟疫过去再说了。

而朱钧拿到段位证之后,就回了棋院安排的招待所。虽然以前他跟着苏羽出去的时候都是住四星以上的酒店,但是也知足了,至少这个招待所可以看到长春比赛的现场直播。

画面上的苏羽紧锁眉头手捻棋子,让朱钧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才开始比赛两三个小时形势已经不行了,但看看棋盘,却和昨天晚上区别不大,虽然多了几手,却也没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看来老师是在长考。朱钧舒一口气,倒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棋盘计算着。

苏羽现在已经思考的有些眉目了,基本上把右上和右边的变化算清楚,现在只要再算好上边的手段,他就可以动手了。他不奢望能算清所有,只要保持住棋盘上的压力后面随机应变也是来得及的。

这是两日比赛的好处,每个人有九个小时的计算时间,足够进行复杂的计算保证不会因为时间不够而出现没算清只能纯凭感觉下手的事情。

李昌镐还不是很适应这种比赛方式,因此在比赛中极少喝水也从来不上厕所的他不能不多喝水保持体力,导致现在隐隐的有些内急。

无奈之下,只好站起来向外走去厕所。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苏羽“啪”的一声落子,心中苦笑一下,继续向外走。以前他和其他人下棋的时候经常玩这手,趁着别人上厕所的时候下棋,用别人的时间来思考。

现在被报应了,却无可奈何。李昌镐走进厕所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爽,身上轻松一番之后回到棋盘边擦擦手看着形势。

苏羽刚才下的位置是右上的白角地外围断点,却牵着上边和右边的白棋方向,同时觑住了右边白三子回连角地的路。

“挺狠。”古力挠挠头说,“不过如果李昌镐在这里外扳之后转换,苏羽这手棋很容易就会被躲过去。我想他不会下这种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孔杰,你对苏羽流这东西比我熟,你说说吧。”

正在写意见的孔杰一皱眉头,手从电脑上拿开看着棋盘说:“右边和上边李昌镐虽然因为强攻而不稳,但空隙留得很小,并不是好打进去的。我觉得他还是看着下边的那块白棋。”

“下边?”古力愣了一下,歪着头想着。

是下边。李昌镐看了许久终于肯定苏羽的目标是下边,但下边比上边的局面更加稳定,想要打钉子进去恐怕更难,心里面也觉得这手棋有些奇怪。可再想想苏羽的外号,却更让他踌躇起来:如果目标是下边,苏羽却不会表现的这么直接,至少不会这样明着动手。

他细细的审视着棋盘,慎重地从上边飞出来试应手看苏羽的反应。

苏羽缓缓地吐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时间之后,一手直接点进右边白三子里面挖根。李昌镐略皱一下眉毛不是很明白苏羽的意思,于是稳妥的倒虎守住眼位。

但苏羽开始提速了,仿佛没有思考一样很快刺在虎口上逼李昌镐再退,反手出来冲断上边白大块联系。李昌镐吸了一口冷气又一次开始长考,眉毛也是越皱越紧。

“苏羽不需要思考么?”孔杰摇摇头说,“即便他已经想好了方向,但具体的位置他应该多想想才对。”

常昊看着棋盘上的形势说:“也不是。苏羽还剩下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只能尽量下的快一些。他利用李昌镐思考的时间推断出他后面的手段,反正大方向已经有了,所以计算起来就要方便一些,只要李昌镐上套那么越到后面苏羽下的就会越快。……只要李昌镐上套。”他最后一句的声音很低,显然想到了什么。

棋盘边李昌镐一脸木然思索的样子映在电视屏幕上,让曾和他交过手的棋手们心中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就是那个石佛,杀破三国无敌手的石佛。

但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挑战他了,以一身举世无双的艺业向着最高点进发,为了世界第一人的头衔和他展开了十番棋之战。敬仰的目光在大厅的观众席上慢慢的汇聚,投向画面上那个年轻的面庞。

靠在靠背上的苏羽手指轻轻的敲在扶手上,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逡巡于战场之上,过了似乎做出了什么决断,眼睛中迭然闪过一丝光芒。

李昌镐也做出了决断,断然在右边冲出不仅补上身后的空隙还直接攻击中腹,如果再跳一手则尽得中间的先机,也是攻守兼备的好手。

但苏羽依然是随着白子落子而落子挖断,让人感觉似乎李昌镐的一切手段都已经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手挖断让外面研究室的人们一片惊叹于苏羽之狠辣,一致认为现在的局面下李昌镐必须先打后退进行转换,才能保证后面中腹不失先手。而且这样并无多大损失,对于自身甚至还能有所补厚。

可李昌镐这个时候再一次进入了长考,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着眼睛想着什么。安静的对局室里面寂静无声,看着电视转播的人们甚至能听到计时钟滴嗒的走着。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李昌镐都没有再下出一手,等老陈宣布休息之后就站起来走了出去。苏羽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神色凝重地起身去吃饭。

等下午两个人回来比赛继续刚刚开场的时候,李昌镐就落下一子回身稳稳守在右上。苏羽立刻跟上尖冲上边白棋阵势不令李昌镐展开形状。

李昌镐似乎有些斗气一样也是落子极快,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守在左上和上边的连接处护断。

“疯了?”古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两个人飞快的在棋盘上布子,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之内就落下了30余手,这速度几乎能和快棋赛相比,“不过仍然是局面两分,这个实在了不起。”

孔杰淡淡一笑说:“他们把后面的东西基本上都算清楚了,自然落子就会很快。你看吧,只要等一个人突然慢了下来,那就证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到时候就是谁的反应更快,谁就能拿下比赛。”

古力点了点头,看一眼嗑瓜子的陈好,低下头继续看棋。知道别人这个时候就习惯性看她的陈好一笑说:“我猜先停下来思考的必定是李昌镐,谁敢跟我赌?”

孔杰倒没想到这里,有些怀疑的说:“这话怎么说?”

陈好又是一笑,眼波在电视屏幕上转两转说:“因为李昌镐后发,后发者制于人。”

果然,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李昌镐看着苏羽深深楔入中间白棋腹地的黑子,停下手再一次进行长考。

“这是他第几次长考了?”古力叹口气说,“昨天苏羽在那浪费时间,今天他就要把时间补回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这么值得他想的。”

孔杰沉吟的轻拍棋盘,和远在南昌的朱钧同时说出了同样一句话:“李昌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因为刚才苏羽埋下的炸弹将开始引爆,风暴就要开始了。”

古力想了很久,问:“那么现在,李昌镐在犹豫什么?”

李昌镐自己却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在苏羽点入中腹之后却突然发现所有反攻的方向都被封死,刚才攻向另外目标的黑子这个时候却都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在四面八方支援着那深入却拥有无尽活力的身后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原本布置得相当妥当的棋形刹那间变得四处漏风,再无半点安全感。

这就是苏羽的魔术么?他早早的就等着自己跳入这个陷阱了。李昌镐心中的惊骇就像波涛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心房,脸上甚至出现了酡红的颜色。

亲身体会和摆棋谱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李昌镐这个时候忘记了自己要在这盘棋看清苏羽真实实力的想法,胸中充满了被激起的斗志。也许这个充满斗志为了对手激动而又极为冷静的李昌镐,才是真正的李昌镐,而不是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石佛。

不想让苏羽就这样拿下这盘比赛的李昌镐脑海中经过无数计算比较之后,终于选定了一条看上去危机重重却有着隐隐希望的路。

李昌镐慢慢的拈起棋子,轻轻拍落在棋盘上,却是飘飘渺渺的飞罩下边黑二子。

“这是全力的李昌镐和全力的苏羽。希望你们能好好看看后面的比赛发展学习一下,这种机会是不多见的。”北京中国棋院训练室里的老聂看看身边目不转睛的小棋手们说,“你们谁能看出后面的变化,就可以进入国家队了。”

小棋手们却似乎没有听到,有的抬着头静静的坐着思考着,有的皱着眉头在棋盘上摆变化,有的却在和别人窃窃私语的商量着什么。老聂看着他们,心中想着:苏羽之后,就该是这帮小子挑大梁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大家看到希望。如果能抓紧时间培养的话,10年之后他们就可以接班了。

一个小棋手突然兴奋得跑到老聂的面前:“聂老师,苏老师后面的后续变化是不是应该这样子的?”说着在老聂面前的棋盘上摆下了一个变化,然后连着摆了十几手,睁着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老聂看着,慢慢地笑了起来,点头说:“很好,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但是这里有个问题……”解说着,他的心里面却在想着:也许不用十年,只要苏羽这杆大旗不倒能和李昌镐分庭抗礼五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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