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异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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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异事录-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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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无比惊险的抛物线。房千岁一扥绳子抓住楚晗一条手臂,在掠过天桥的一瞬另一手奋力抓住了金杖!

    天河变色,四野惊惧。

    房千岁拉住楚公子悬在灵火渊之上。

    火眼涌出炙热的岩浆,暗红色波涛汹涌,像张开大口企图吞噬顽抗天威的渺小灵类。

    楚晗仰面望向淡紫色的天穹。他眼前是小千岁平静的脸,似乎在说:不用怕,我抓住你了。

    翻涌的烈焰将悬在半道上的沈承鹤叽了骨碌颠了下去,毕竟是凡人之躯,斗不过神力。这人也危在旦夕,小命不保。房千岁没有第三只手再去捞沈公子。

    指挥使大人平生头一回,在一个人面前屈服了。

    心也在那个瞬间碎成八瓣,却又不愿承认,自己这些年的行事为人,是大错特错了,以至许多事情难以回头。今日所受纠结痛苦,都是这些年的自作自受。

    浩瀚烟海之中,一生如此短暂,渺小如蝼蚁,生的欢乐稍纵即逝。

    凤大人是想说,混球你给本宫一个台阶下,你过来,我们就言和了,我很想善待你……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指挥使大人冲向那条天路,大步飞奔在火焰中,几步之间就飞跃数丈之距。

    沈公子几乎坠下火海,这回是真的临死之际回光返照,陷入了幻听。

    他竟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喊他“承鹤”。

    他吊挂半空魂飞魄散,看到凤大人的镶翠官帽从他身边划过掉入火海,霎间灰飞烟灭。凤飞鸾一头黑发在空中散乱,一切的矜持与尊荣抛下深渊,发丝无所拘束地飘扬风中,露出最真实面目。

    凤飞鸾低声命令:“承鹤……你……抓住我……自己爬上来。”

    沈承鹤:“……”

    指挥使大人一双凤眼深处倒映着黑红色的深渊,眼神绝决,咬着牙牢牢抓住沈公子的手腕没有放松,一步一步将他拉了回来。 





74|第十话。灵火渊

    第七十五章水火相容

    四人都挂在那道天路之上,命悬一线,灵火忿怒燃烧。这样情景,竟然很像当初他们四人一起狼狈坠下幻情峪。

    岸上围观的三路人马,被烈焰逼迫着,都惊惧地后撤。灵兽和鬼卫同样惧怕天火,无人敢在仓促之间近前,送掉自己小命。

    左使大人跃上半空,从后军阵中冲出,空中化作一尊翼蛇兽,身形魁伟,翼展辽阔。

    翼蛇禺疆扑向火海,却被热浪节节逼退,完全无法靠近三殿下。左使大人颈子上鬃鬣般的铁羽毛被燎掉一大片,也差点燎秃了。

    一直默默观战的澹台大将军,此时从座上缓缓起身,亦是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

    神都指挥使往天路上那一跃,一奔……这一步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

    澹台雁门震惊,脸色变幻复杂,简直不认识眼前的凤大人。

    他现下有十成十的把握报仇雪恨,偷袭凤飞鸾一击就可得手,让神都城改旗易帜。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下一排亲信心领神会,弯弓搭箭,瞄准挂于陷坑悬崖之上的凤指挥使。

    半刻,澹台雁门厉声喝止手下:“收箭。”

    “抛绳索。”

    “速速将那四人给我拉上来!”

    澹台将军在火线前自语:“我澹台雁门做事光明磊落,从不趁人之危,不做那等阴险小人。又不是打不过他,等他上来,我再与他决战。”

    众将士一愣,赶忙又纷纷收起弓箭,转头寻觅可用的长绳、挂索,围拢到悬崖边去救人。

    试图施救的绳索也迅速被深渊吸走了。

    化作天桥一线的那条金杖,从中间被坠成向下弯曲的弧形,十分惊险。

    一股强烈的吸附力从灵火渊涌出,牢牢簇拥在楚晗周身,无法抗拒,而且那力量仿佛拥有意识,试图将他一步一步引向深渊。

    楚晗原本不至于陷入火坑,他有能力自保。数月之前,就在那一边的恭王府胡同墙缝里,他也曾经遭遇到能吞噬活人的黑洞,他仍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拖住两名同伴不被黑洞漩涡吞噬。

    然而这一次完全不同。深渊睁开一只巨大的火眼,喷吐的赤焰卷裹住他,化作蟠龙般的焰柱,瞬间几乎将他吞没!

    他肩上也有火焰燃烧。奇异的是,他完全没感到疼痛,身躯过火无痕。

    此时反而没有一丝一毫难过的知觉,火焰舔舐他的皮肤,像是不停地抚摸他、诱惑着他。火借风势在他耳畔呼啸狂响,沉吟。他的名字在山谷中徘徊,远近回荡,那是一阵阵令人心驰神往的灵音。

    楚晗——楚晗——

    楚晗那一刻完全无法理解:他不疼,也没受伤,他竟然不惧怕所向披靡的灵界圣火。

    假如不是因缘际会陷入烈焰焚池的危困,他还不知道这样的蹊跷。圣火与他融为一体,如同金风玉露一相逢,在他周身活泼地跳跃、蒸腾。他七穴无比通畅,在悬崖之上浑身血脉如大江奔流。

    然而小千岁最是怕火,那时吃个老式黄铜涮锅,都惧怕炭火沾身。那团激烈的火焰簇拥着楚晗的手臂,顺势蹿上房千岁的肩膀。

    楚晗大喊:“火!!……你放开我!!!”

    房千岁睁大双眼注视他,怎么可能这时候放开?

    眼底的烈火都化作无物,只倒映着楚晗的影子,面孔在火中无比英俊……

    强悍的虹吸力从火眼深处猛地弹射出来,跗骨的力量再一次将楚晗吸入深渊,然而又再一次被房千岁拼力拖回,僵持半空。

    楚晗心疼得声音颤抖:“……你放手吧。”

    房千岁不为所动,不愿放弃。

    楚晗那时都快疯了,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禁锢他的粗粝的五指。他也不理解那股附着的力量来自何方神圣。他宁愿自己坠下火海,舍不得小千岁遭受火炼的磨难。

    攥住楚晗的五根指头仿佛已经烧融,与他的手臂浇筑在一起,两人生生连成了一体。

    楚晗那只悬空的左手往自己后腰摸去,摸到随身的甩棍。

    他绝决地一棍往自己右臂削去,没有犹豫,想要断臂。

    房千岁痛苦地叫了一声。

    他飞身扑向火海深处,抱住楚晗,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金杖是在这时难以支撑四人一同下坠的重力,在某一股虹吸力涌上时骤然崩断,化成数截。

    挂在另一边刚爬上去的凤指挥使也闷哼一声,失去平衡翻落下去,连带着肘弯里护住的沈公子也掉了下去。

    凤大人在空中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抓到的是一截断掉的手杖。凤飞鸾迎上沈公子惊恐的脸。沈承鹤像八爪大章鱼一样死命摽着他全无风度。那一番掏心掏肺信誓旦旦的诺言言犹在耳,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大展身手博美人欢心了,眼角也飙出泪花。

    凤飞鸾坠空的一瞬将沈公子揽在怀里,眼里也有不甘,附耳低声说:“你敢在本宫面前死掉……你还没有追我……”

    烈焰焚池,泯灭的是肉身,剖开的是人心。

    房千岁坠火瞬间无法维持,翻滚着身躯化作一道白光。嘲风被逼出原型,银色龙鳞在深渊中闪耀,那样的华光竟比火焰更加炽烈。

    小白龙卷着楚公子壮烈地砸向岩浆池,几乎就要被吞没。充溢着岩浆的火眼深处,猛地涌出一轮红光。

    耀目的红色光弧弹射着蹦出火眼,在空中伸展开庞大有形的身躯,竟是借着岩浆喷发上涌的力量直接将房千岁托了上去!

    楚晗坠下时只看到一团红光缭绕,就认出了对方。

    他绝望中盼到一线生机,眼眶很不争气地酸痛湿润。

    那时的场面,令所有人胆战心惊难以置信。那头红色的大家伙出其不意绝处犯险,是从灵火渊的火眼深处直接蹿出来的。赤红的巨龙摇头摆尾,张开大口开始吞噬岩浆,往左一甩头,生生吞掉一大片火焰,再往右一甩嘴,毫不客气,一片蒸腾的火海被吞掉大半……

    九殿下如啖美味珍馐,风卷残云,贪婪地吞个干净,口味着实异于常人。

    这头年轻的小兽不仅不惧火,而且可以噬火。

    楚晗后来回想,九殿下大约是因为失去了寄居壳,暂时被打回原形,就蛰伏在附近哪条山涧沟壑之下,呼之即来了。小九爷平生幼稚顽劣、不通人性,终于在危难关头帮了他三哥哥一回。

    九殿下既然能够从焰池下面钻出,这下面也一定是“活”的。一定有某一条通路,通向远处其他地方,能助他们逃脱生天……楚晗这样想。

    烈焰焚池的灵火迅速熄灭,岩浆干涸,四围峭壁上堆积的土石再次坍塌,天崩地陷,黄土漫天……

    火势退去,原本的火眼位置却再涌出一股大洪水来。大水是从四面的地缝深处不断源源地上涌,即刻水漫原野,几乎将岸上人水淹七军。

    左使大人的兵卒们顺势成了水上漂的军团,在汹涌大水中往来寻觅。神都凤军与澹台将军的野战军都被大水冲击得七零八落,凤头战车都散成零部件儿漂走了,水面上漂了花花绿绿各色旗帜。双方偃旗息鼓被迫向后撤去……

    楚晗与房千岁那时并没有能够脱出那一方焰池。

    相反,大水涌上时,他们被漩入更深的地缝。上方崩塌的土石将一切埋没地下。白龙以庞大的身躯承载住大部分地陷,护住楚晗。他们一层一层地坠落,沿着汹涌的波涛滑入深邃的暗河。

    指挥使大人一开始以凤头金杖作法划出这道焰池,未经事先规划与地质勘查,想必不慎戳中了地下水脉。灵火的火息暂时逼住水息。然而当灵火最终消弭褪去,被阻滞已久的那股地下洪水,当即崩开地壳冲破火眼,一路势如破竹,再也没有阻挡的障碍。

    水火相容,渐渐吞息最后一缕带有温度的烟尘。他们最终大约是从地脉的一处夹层,掉入深不可测四通八达的地下暗河,流向远方。

    灵界暗河之下,一片碧水蓝波,四周空灵,静谧幽然。

    偶尔漂过三两成群的地下水生灵物,身躯细小婀娜,衔着气泡悠闲游过,在陌生人面前再羞涩地一扭身,钻入河道深处。这地方毕竟是神狩界疆域,比京城通惠河地下的景致更加美妙,幻境嫣然。

    九殿下想必当时是从这道暗河夹层过来,潜入焰坑救了他们。楚晗想到那位一向怕水、泳技奇差无比的小九爷,一定也独自在黑暗中游了很久,性命攸关时才显出忠勇,一腔少年义气,孺子可教啊。

    楚晗将他家小千岁的头揽入怀中。房千岁是逃脱火海卷入洪水时才缓过来,身躯在水中剧烈颤抖,慢慢缩化回人形。

    房千岁无意识地顺水漂流,带了伤痕的双手仍然圈着楚晗,陷入深重的昏迷,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人眼皮都没有睁开,唯独口中不停喃喃,念念有词。

    楚晗凑近小千岁癔动的嘴唇,辨别出对方昏迷时下意识念的什么。他不懂咒语,但好歹也听过几次,记住了那段相当古怪拗口的音节。他酸了一路的眼眶,忍不住在水中抛出泪来。

    小房同学在给他念避水诀,这样才保他一路无虞、不会溺水。

    一头银发烧掉,长发烧成了短发,削短的银发衬着硝烟散尽劫后余生的面容。房千岁在水中浮浮沉沉,没有知觉的双腿在暗蓝水波中荡出尾浪,面色安详像入了化境……

    ……

    楚晗顺水而下时不停回头,一路在寻找承鹤与那位凤大人。

    他与房千岁既然坠入暗河,承鹤他们十有八/九也掉下来了。 





75|第十话。灵火渊

    第七十六章一路同行

    九殿下并未跟随他们一同坠入暗河。房千岁是逐水而行,不由自主就顺着水汽弥漫的方向,往地层深处游去了。相反,小九爷这条火龙,那时一见大洪水泛滥,立时被汹涌的波涛吓住,掉头撒丫子赶紧撤退,被浪花追着跑。

    他看到大水来了,就知他三哥哥暂时可保平安无事。他在碧波万顷水光潋滟的原野上,一时间也没有找见相熟的七大侠与小八爷,心里莫名地开始惦念那两人。

    想到自己露着红皮红鳞,嘴巴那么大,在熟人面前贸然露相,怪不好意思的,九殿下难得流露少年人害羞的小性子,于是迅速地遁掉了,重新钻入地热的岩浆池躲起来。他惦记着哪天重新化身成个俊俏的美男,再溜出来找人间来的帅哥玩耍。

    楚晗他们那时也不可能知道,洪水过去之后大漠戈壁上一片大乱。

    戈壁滩的怪石砂砾重新曝露出来,硝烟过后残余一地狼藉。唯有红日当空,万里无云。天穹无比澄净,天宇宁静地注视着大地的巨变。

    指挥使的千军万马陷入群龙无首境地,一时仓皇无序,人马踩踏无数,倒拖着凤旗仓皇向神都方向退去。澹台的部下挥师掩杀而上,青旗军一路追赶着凤旗军。两家纠缠相杀多年,当真是对对手不离不弃,叛军再一次轻车熟路地追至永定门城下。澹台雁门干脆就在城外二十里驻扎下来,摆开一线漫长壮观的营壕,专等指挥使大人回来再拼个你死我活。

    神都改旗易帜就在旦夕。

    而凤大人弃十万大军不顾,踏上金杖天路直奔火海,那个瞬间就已经做出孰轻孰重的抉择,今生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

    楚晗与房千岁顺水漂向地脉深处,在水下很难计算究竟漂了多远。

    水道迂回曲折,他们也不停地走回头路,或许并未漂出多远。途中,小千岁有那么一回,身体抖动得厉害,极度虚弱时无法维持人形,悄然间身子一沉,龙尾巴遮掩不住了,就沉向水底……

    庞大的身躯仿佛陷入沉静的冬眠状态,盘踞水底,周身露出灵气慑人的银鳞。身躯只轻轻一颤,鳞片在水下发出碎玉般的摩擦声,周围荡开涟漪。这一团白光静静地闪耀光泽,周遭数丈之内其余水族皆察觉到强悍的龙族气息,于是很有眼色地只敢远观不敢近前,偷眼看向这边,再纷纷鱼窜着扑通扑通跳入山涧石缝。

    房千岁从中间露出肩膀和一颗头来,很短的发丝在水中凌乱漂着,歪头睡得也像个孩子,不时吐出几颗气泡。

    楚晗爬过去,很宠溺地摸摸小千岁的头发,知道这货是筋疲力竭了需要养一养。

    房千岁偶尔为他睁开眼皮,嘴唇划出一记笑容,对他安慰一笑:没事。

    楚晗说:“上一回尾巴上砸掉的那些,还没长出新的,这回又烧掉不少?”

    房千岁闭眼哼了一声。

    楚晗想逗逗这人,惊呼:“哎?尾巴上真的秃了一大块,没有鳞了!”

    房千岁一听这话,俩眼全部睁开,瞪得溜圆。一向珍惜羽毛的三殿下,一听说“烧秃了”、“没鳞了”,这还了得?龙族金身倘若烧成池塘水洼里一条没鳞的丑陋水蛇,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如何号令三军、统领神界水族?太荒唐了。

    三殿下梗着脖子,拼命伸过去扒拉自己下半身,尤其关照那条很体现身份感的俊美非凡的龙尾,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终于松口气:“这不是好的?”

    楚晗手一指,那一段在水中荡起微波的柔软的银色尾尖:“那里好像真的没鳞了,烧掉了?”

    房千岁嘴角一动:“那里原本就没有。”

    楚晗:“……没有?”

    房千岁一手拉过楚晗,嘲笑道:“这么蠢?告诉过你,那里是……是我的性/器。”

    房爷虚弱时不改顽劣本性,吐出一串水泡故意撩拨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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