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嫡- 第17部分

40章欠条

　　　　第二天萧言特意让人悄悄传话给萧琦，约他在贵宾楼喝酒，萧言提前要了个雅间等着。

　　　　萧琦带着染东如约而来，染东给两位倒上酒默默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不让小二进去。

　　　　“琪哥，快坐。好久不见你，没想到一眨眼你长大了啊。”萧言看到萧琦不禁想起他爹，那样伟岸卓越的男人，终究选择了马革裹尸，心里是佩服敬仰却也有些唏嘘伤感。

　　　　他知不知道妻儿老小过得并不如意呢，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呢？心里有些难受眼里便多了些伤感之色。

　　　　萧琦保拳朝萧言行礼，“三叔。”

　　　　萧言在萧家族谱上是排行老三，分家后才改了口下人们喊大爷，但小辈们还是喊三叔的。

　　　　萧言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小子好样的，没给你爹丢脸。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哥临上战场前给我们兄弟几个说过的话，男儿要顶天立地，想让人瞧得起你就要努力上进，学做事前先学做人，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可惜我学武不行转考科举，大哥一早就跟我说过，咱家想改换门庭不易，非一日之功。”

　　　　说到这想起这些年的冷遇和排挤，心里也是涩涩的。

　　　　想他也是庶吉士出身，可不代表你就能位列高官了，文人的圈子哪有那么好进的，武将后人天生就被文人排斥反感，多年磨难凭着一腔踏实肯干的蛮劲才算有了今日的成绩，好歹皇帝还能想起他们萧家人。

　　　　“我懂。”萧琦浅浅的应道。

　　　　“今儿找你来啊，是想跟你商量户部欠银的事，你知道的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昨个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了，说柳家姑娘要打欠条么？打欠条没问题，不过我想着还款期限能不能宽限我一些时候，你弟弟明年也要娶亲了，我这手头确实支应不开。”萧言也没有遮着瞒着，态度到时坦荡大方，让人心生几分好感出来。

　　　　萧琦眼神闪了一下，立刻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我能做主。您什么时候有钱能还上就行，我绝不会催您，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废话一句没有，干脆利索的态度让人心里一下子去了快大石。

　　　　萧言也自觉脸面上好看了许多，连连点头，“那成，欠条我昨晚就写好了，盖了我和你五叔的私章和府里的章，您瞧瞧看对不对？”说着就从袖笼里拿出一封信，打开里面是一张写的很规矩严格的欠条，打上了两兄弟的私章手印和西府的印章，一样都不拉。

　　　　萧琦不禁在心里赞叹，三叔和五叔的确是坦荡磊落的人，怨不得这些年西府虽然从侯府里分了出去却并没有落魄下去，全靠了老太太会教儿子啊，这个本事不服不行啊。

　　　　“成，三叔客气了。你等我一会，我让人给你拿银子去。”萧琦收下了欠条打开雅间的门。

　　　　“你去跟小姐说，让她取二十五万两银票过来，把欠条拿去给她看。”萧琦也是个干脆的人，当场就让染东去拿钱。

　　　　染东应了一声拿了东西小跑下楼骑着马朝柳府跑去。

　　　　萧言心里松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拿了钱下午就去当铺卖珊瑚树，然后明天去还银子，这样风声也放出去了，同聊之间也不会太过怨恨他家了。

　　　　没一会染东小跑着回来了，进了雅间递上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整整齐齐码的是银票，“小姐说了，三老爷这样坦荡，她也不能落了少爷的脸面，一成利不收了。若是您愿意以后毛不准还有一起合作赚钱的机会呢，这也是说不准的事。五老爷不是在内务府做事么？这里头能赚钱的门道多了去，还钱的事不急。您缺的是银子，咱们缺的却是个引荐的机会，详细的事日后在商议。”他原原本本的转述了柳若兮的话。

　　　　萧言吸了口气，“嘶！琪哥你这媳妇了不得啊。”竟然能将他家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

　　　　染东接着说了，“这里头多了五万两银子，大小姐说不为别的，三老爷看得起咱们商户女，听说四少爷要成亲了，权当我们提前恭贺少爷大喜了。何况我是晚辈自当孝敬您，这银子您别推辞，咱们出门做生意没少撒银子，也未必每次都能办成事，有好生意自然是先想着自家亲戚的，另外让奴才托老爷给老太太请个安，晚辈有礼了。”说完恭敬的作揖鞠躬。

　　　　萧言此时已经目瞪口呆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对萧琦伸出大拇指道：“行，琪哥。你没挑错人，英雄不问出处。好好待人家这是个通透明白的姑娘，办喜宴别忘了给我发帖子，我可一定要喝杯喜酒的。”

　　　　萧琦也觉得脸上有光，媳妇会办事会说话，解决了三叔还钱的后顾之忧，办得漂亮。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脸上虽看不出来但眼里却是亮晶晶的，带着一抹隐藏的骄傲。

　　　　“三叔，我成亲肯定邀请您啊，哪能落下您呢。”萧琦不好意思的扰扰头，此时倒像个毛头小子了。

　　　　萧言哈哈大笑，这趟出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低声下气，反倒是这个侄儿把事情办得很亮堂，给足了他脸面，真是想不到啊。

　　　　二人你来我往喝起酒来，把酒言欢了得很是畅快，萧言不止一次的怀念起他爹来，回忆着往事多有些唏嘘之意。末了拍拍萧琦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别怪我娘当年不肯伸出援手，当年我们也是孤儿寡母啊，要看老爷子脸色过日子呢。叔叔对不住你，没脸见大哥啊。”说完捂着脸情绪有些激动。

　　　　萧琦却浅笑着开口，“三叔别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当初在我病重时给我外公报信，让他来接我。不然我们母子可能早就死了。我心里明白着呢。”

　　　　萧言抬起脸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原也没想让人知道，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大哥的孩子就这么被那个老太太给毒死，这才让人通报了靖国候，还把事往严重了说了说，说萧琦在留在萧家没有活路的。

　　　　萧琦眉目含笑，“我去外公家没多久，外公就查出来了。只是当时西府条件也并不好，三叔一直被文人排挤，五叔还要考科举，举步维艰。这些我都知道的，您能帮我到这份上已经是大恩了。”

　　　　萧言沉默不语，只是拍拍他肩膀，眼里带着欣慰，眼角有一丝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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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过往

　　　　萧琦对媳妇孙老太太当年不出手救援的行为并不记恨，连自己祖父心里都明白的事，却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还能要求分了家很多年的西府老太太管闲事么？爵位跟人家西府一点关系都没有，谁做侯府主人都与他们关系不大，人家没必要参合进来。

　　　　何况当年西府老太爷走得早，丢下孤儿寡母一堆烂摊子，在族里几次被挤兑，还是祖父帮着开口说话了，在这样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哪有功夫管别人闲事呢，帮着报个信已经仁至义尽了。

　　　　萧言当时情况确实非常不好，弟弟还在读书顶不了事，自己虽然被分到翰林院但被排挤的非常厉害，别说请教了连话都没人和他说一句，那些清高孤傲的文人都不拿眼皮子夹他一下，可想而知当时在翰林院有多尴尬，要不是凭着胸中一股要强不服输的劲硬是撑了下来，总算三年混了个老实本分肯吃苦的点评，加上皇帝因为大哥战死对萧家很有些好感，自己才得以入眼了，即便这样如今也不过是在工部任职而已，凭的全是他为人踏实肯干才算了有些人缘罢了，武将后人想要在文人圈子里混，真的很难！

　　　　当时东府老太爷有些偏心老二和继室，对很多事都睁眼闭只眼，不愿意理会，直到他悄悄报信通知了靖国侯府，在靖国侯府的威逼之下人才被接走，没想到接走琪哥没几天，靖国候一状搞到了皇帝面前，说萧家苛待英烈之后，皇帝为了安抚靖国候也为了给暗中观察此事的武将们一个交代，御赐琪哥成为世子，尘埃落定。

　　　　可即便这样继室也不过是被关了几天禁闭而已，并未伤筋动骨，面对如此偏心的老太爷其他人也很无奈，毕竟他才是侯府的当家人，别人不好插手管人家家里的闲事去。

　　　　萧琦和萧言二人喝了一顿酒，喝到下午时分才相互告辞离去，萧言直言要去当铺卖东西，总要做个样子出来，不然太打眼了。

　　　　萧琦骑着马来到柳府，门房笑着给开了门，“给爷请安，呦，爷这是喝了酒了？”

　　　　“嗯，跟我三叔喝了两杯。”

　　　　“爷慢走，让奴才给你倒杯热茶喝。”门房赶紧热心的喊道。

　　　　进了正院萧琦先去看了灏廷，并没有急着去找若兮，一身的酒味他怕她不喜欢，现在前院醒醒酒再说。

　　　　灏廷和云文二人跟着武师傅在练武，一板一眼很认真，学了三年初见成效。根据若兮的意思让他们学一些内息，不打算让他们那么早成亲，私心里想等着灏廷有了前程后，选择的余地也能大些，到时候说不定她都有了孩子了，地位也能稳固，对娘家多少也是个帮衬。

　　　　同时也担心别人有坏心眼干脆就让学了内息，不学到一定功夫是不能碰女人的，和生命相比，风花雪月就不算什么了，这也从源头上杜绝了想爬床的丫头，作风清正人品周正才好找好人家姑娘，这才是若兮打的主意。

　　　　小厮看见萧琦身上有酒味，很机灵的去端了一大杯醒酒汤来伺候着，萧琦一口喝干后问道：“最近府里怎么样？可有人找麻烦？灏廷学的好不好？”

　　　　“都好呢，并无人敢找麻烦。少爷学习很刻苦，夫子都说他是读书的料又肯吃苦，打算明年让他下场试试考童生试，不中也没什么要紧的是进去历练一下，心里也有个数才好，总是年轻输得起呢。大小姐也答应了，少爷自己也愿意，如今越发刻苦用功了，早起晚睡一日都不曾懈怠。”

　　　　“嗯，有什么事你立刻来通知我不要迟疑。有事不要瞒着少爷，他是男孩是柳家的顶梁柱，要学会做主撑起柳家，不能什么都不懂，三教九流的骗术等平时闲了也可以说说，权当个警示了。”萧琦对小厮吩咐着，不能读书读傻了去，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啥都不知道碰上了才蒙圈呢。

　　　　“是，大小姐也是这么交代的，不让光说好话，难听的贫苦赌术骗局平时也都当八卦说着，每个月还要跟着少爷去查账，跟管事们斗法，管事们很为难少爷都是大小姐交代的，今儿家里还能教导他，等明儿大了外面的人可不会留手，只会把他往死里坑呢。平时也不许我们光说好话甜乎少爷，要知道劝诫呢。”小厮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对大小姐的为人渐渐有了了解，家风清正懂规矩，很是佩服。

　　　　“嗯，她……一直都很好，比很多自以为高贵的世家女都要好。”萧琦摸着杯子无意识的转圈，低声呢喃。

　　　　想起今天的事萧琦都没想到若兮会明白的那么快，自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暗示，她竟然处理的这么漂亮，给三叔留足了面子，还暗示以后有合作机会，一起赚钱还钱根本不是事不用惦记着放在心上惴惴不安，真是里子面子都给了，做的漂亮大气。

　　　　“对了前些日子门口经常有人徘徊打听咱家的事，幸亏我爹他们是门房的，心里明白事，打听来打听去都是大小姐的事，还把出去办事丫鬟和婆子都堵住过，借机做买卖等借口，奴才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去年还没这么多人呢。”小厮困惑的挠挠头。

　　　　“有些跳梁小丑耐不住了呗，甭管那些，让你爹他们守好门户，轻易不要乱开口。”萧琦转了转眼珠，冷笑一声。

　　　　“是，奴才明白。管家再三交代过。”

　　　　这时红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包袱，见着萧琦行了个礼，“爷，这是给您带的东西，这包袱是给我哥哥的，我还给他做了肉干呢。”

　　　　萧琦板着脸，“哦，怎么没我的？那我把你哥的东西吃了不给他。”他故意逗她。

　　　　红菱的哥哥是萧琦身边的属下，待红菱也跟妹子一样的，多了些亲近。

　　　　红菱撅着嘴不乐意，瞪着眼睛埋怨，“哪有这样的爷呢，还抢奴婢的东西呢。你那份在包里呢，是我们小姐亲自做的，还有一些小酱菜都放车上了，不许抢我的。”

　　　　萧琦瞧着红菱一副小儿之态，乐的呵呵笑，红菱气的一跺脚跑掉了，临走还愤愤不平，“我再也不帮你说好话了，坏人。”

　　　　小厮们也乐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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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章谈心

　　　　萧琦醒了酒，又和灏廷说了会话，对他一些少年人的困惑做了解答，这些东西若兮和王氏是没法回答的，处于成长期的灏廷也有少年人的困惑和烦恼，此时萧琦的道来无疑给了他清晰明确的目标，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方向。

　　　　灏廷这几日都有些痒痒的，原因是他打听到很多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能站在朝堂上面见圣上的文官哪个不是科举出身呢，状元郎一数一溜呢，不稀奇的。

　　　　他对于自己的前途有些迷惘，不确定考了状元就一定能飞黄腾达么？他要在朝堂中做什么才能展现出自己的优势呢？

　　　　萧琦望着灏廷有些惊喜，觉得灏廷真的是长大了，竟然能把问题想的这样深远了，心下觉得很是意外，他想了想说道：“我之前也有过你这样的迷惘，不过好在我练武还算不错，对兵法之类的很喜欢，一学就懂，但对于八股文却一窍不通。因此我选择了做武将出头，武将出头是比较快的一条路，但这条路也是有局限的。文官可以出宰辅丞相名垂千古，而武将想要做霍去病却难上加难，很多武将从不曾青史留名过。

　　　　我觉得你可以发挥你的优势，你家出身商户，对银钱和庶务很敏感，你可以从这方面考虑一下，学我三叔走实干的路子。你看户部侍郎就不是那种一味清高的人，因为他掌管着国库，必须对各种银钱的去向了若指掌，能不能开战不是皇帝说了算的，而是户部决定，没有银钱没有粮草拿什么打仗呢？发了水灾户部就要出银子赈灾，这些都是必须的。像我三叔在工部主要针对护城河相关的事情进行打理，多是很琐碎的事情，但却很稳健，轻易不会把他换下来，因为他干了很多年，怎么个弄法最稳固他心里一本账了。而有的官员出身农家子，选择在农事上发展自己的优势，一样能得到皇帝的重视，我说这些只是给你一个参靠意见，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尽自己最大的诚意去努力做事，努力用心做事的人，即便收获很少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最后萧琦很赞赏的摸摸灏廷的头，眼里带着认同和欣赏。

　　　　灏廷听了这么多真是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心里很是雀跃，笑着对他说道：“谢谢萧大哥，我记住了，我还需要回去仔细的思考一下，耽误之际是要先考中功名才行，这些东西我会慢慢思量的。”

　　　　“嗯，平日里也要分出一些心神去学习庶务，毕竟你是柳家大房唯一的男丁，这些总不能什么都不会。”萧琦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当做男人一样用对等的态度和他说话。

　　　　“是，我明白的，我现在管着田庄的事，已经逐渐能摸清里面的门道了，不学不知道，生活中还真是处处都是学问，农事看着简单其实里面大有学问呢，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呢。等我再大一点姐姐就会把家里的事彻底交给我掌管了。”灏廷认真地说道。

　　　　如今若兮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培养灏廷的管家能力，凡是他提出的话即便是错的若兮也会照常让管家严格执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灏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