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郎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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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走江湖-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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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变清晰了,是她在向前移动!

    她就要穿过纱幕了!

    曹定尖叫一声,掉头就往宫殿外面跑去,先前拦住他的那个巫祝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曹定心神剧震,全身的毛发根根倒竖起来,他加快了脚步,臃肿不堪的衮服拖得他一个趔趄,耳中听得身后风声甚急,其中还杂着阵阵鬼哭。

    曹定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那位女性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前面,没有了纱幕的遮挡,曹定看得更清楚了——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但她那双满是怨毒的眼睛和那抹艳丽的微笑却无比清晰。

    她浮在半空中,缓缓地向曹定飘了过去。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定听到自己的脑袋里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折断了。

    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萦绕在曹定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我们到底惹上了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堂而皇之



   

    十月十六日早八点钟,乌镇以北。

    随着朝阳苏醒过来的乌镇变得繁忙起来,青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纵横交错的河道上驶过几艘乌篷船,说话声流水声声声入耳,端的是一派和谐安宁的景象。

    其中一条河道上,有一艘乌篷船鹤立鸡群,这船分为两个小舱,外篷的木格上嵌着片片一寸见方的薄蛎壳片,以作避雨和透光之用,船身比起那种俗称“三明瓦”的大船来要小一些,但较普通的小舢板又大得多,行船速度很快,因此得了个美名叫“梭飞”。

    “梭飞”的船舱里,鬼侍掀起窗帘,向岸上来往的行人望去,看了一会儿,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下窗帘。

    船舱的内部空间很宽敞,放下一张方桌之后还能容二人对坐,只是舱顶很低,人在其中没法直起身来,只能弯腰或是坐着。

    鬼侍刚一回身,就见一只青筋突起的大手递了一个精致的小瓷杯过来。

    “来,喝杯茶提提神。”王正友的声音。

    鬼侍随手接过小瓷杯,仰头一饮而尽,坐在他对面的“快刀手”王正友见状,露出一个苦笑,对他说:“你是瞧不起这茶吗?虽然是便宜货,但好歹也是碧螺春啊,你倒好,当大碗茶那么喝啊?”说着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咂巴咂吧嘴,似乎是在品味。

    方桌上放着一个陶瓷茶壶,鬼侍抬手把它拎起来,将手中的瓷杯倒满,然后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冷淡地王正友说:“现在可不是品茶的时候。”

    “你还知道啊?”王正友长叹一口气,放下茶杯,无奈地看着鬼侍,“唉,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明知海沙派已在乌镇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却还执意要来,不怕中了埋伏么?”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执意要来也就罢了,为何只带我一个?这要是真中了埋伏,只怕咱俩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鬼侍不冷不热地回了王正友一句:“你放心,全尸肯定是能留下来的,在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之前,海沙派对咱们的身体可宝贝着呢。”

    “我已经够乌鸦嘴了,”王正友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小鬼比我还乌鸦嘴。”

    “其实,咱俩轻装简从,活命的几率反而比带着所有人一起过来要高得多,”鬼侍向王正友解释说,“集体行动目标太大,咱们一大帮人过来,等于是告诉全世界咱们来了!到时候咱们前脚踏进乌镇,后脚海沙派就把咱们围了,那才是真的有来无回。”

    “哼,也不知该说你智勇双全还是有勇无谋啊……”王正友摇头叹息,低头抿了口茶,然后自言自语道,“又或是两者皆有呢?”

    鬼侍没接这个话茬,他转了个身,掀开左手边的窗帘,往岸上看去,看罢又掀开右边的窗帘,然后坐回方桌,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没看到海沙派的暗哨?”王正友问。

    鬼侍微微颔首。

    “这是好事啊。”王正友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可能他们压根就没来。”

    “也可能是他们隐藏的比较深。”鬼侍补充了一句。

    “得了吧,哪个暗哨能逃得过你那一双火眼?”王正友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雇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你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人的活儿给兼了。”

    听了王正友的自嘲,鬼侍没接话茬,正色说道:“海沙派既然在旅馆里安了窃听器,那就肯定知道我们会来乌镇,理应在乌镇遍插暗哨才对,但我现在却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看到,这情形不太对头,海沙派肯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惕。”

    “这个自然,”王正友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小鬼,你既然知道海沙派会在乌镇设伏,为何还要让租这艘‘梭飞’?这么大一个家伙在河上走,目标也太大了吧!而且‘梭飞’现在可不多见,你看这一路上已经有多少人对咱们指指点点了!”

    “过于引人注目反而不会被怀疑。”鬼侍微微一笑。

    “怎么说?”

    “我打个比方吧,老王,你正在追捕一个人,但却跟丢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有人在舞狮子,很多人在围观,一条是僻静的小巷,你会走哪条路?”

    “当然是小……”王正友说着,忽然作恍然大悟状,“明白了,我可不会上你的当——我走大道!”

    “哦?”鬼侍两眼一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正友得意地分析起来,“大路人多,人多的话,就更容易隐藏行迹。”

    “就是这个道理。”鬼侍狡黠地笑了起来。

    王正友一看他的笑容,顿时感觉自己中计了,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不禁困惑地挠了挠头。

    “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群里,而不会去琢磨是什么人在舞狮子,是吧?”

    王正友听罢,先是呆了一下,随即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长吁一口气,感慨道:“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你想不到,海沙派他们自然也想不到,”鬼侍慢条斯理地解释,“这几天来,我看那位‘不动提督’的做派,感觉他很可能会在乌镇做两手准备——在僻静处安插人手,以防咱们潜入小巷,另一方面,在街道上布置暗哨,让咱们没法在人群中隐藏行迹,唯独这里,他不会过多关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焦点同时也是盲点。要不是手头拮据,我还想租个‘三明瓦’呢。”说到这里,鬼侍露出一个苦笑。

    王正友脑补了一下“三明瓦”航行的场景,顿时哑然失笑,乌镇的河道这么窄,岂不是会被塞个满满当当?到时候小舢板都得让路。饶是一向多虑的朱兴,看到这一幕估计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土豪来乌镇旅游,焦点同时也是盲点,这话还真是没说错,嗯,不过租金确实太贵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舱里安静下来,鬼侍不时掀窗帘往岸上看去,而王正友则怡然自得地呷着茶,过了一会儿,后者终于耐不住性子,把瓷杯放到桌上,向鬼侍发问了:“现在周围已经没有窃听器和摄像头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咱们到乌镇究竟是来干嘛了?”

    “找人。”鬼侍的回答很简短。

    王正友追问道:“找谁?”

    鬼侍看了王正友一眼,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来:“乌镇少家。”

    “乌镇邵家?”王正友想岔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问鬼侍,“那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乌镇少家是方士一脉的后裔。”鬼侍回答。

    “方士一脉?方士?”王正友呆了一下,语带试探地问道,“你是说,像秦朝那个哄骗始皇帝,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徐福那样的吗?”

    鬼侍点点头:“是。”

    “那你直接说骗子世家不就好了?”王正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还说什么方士,说得那么好听。”

    “等会儿到了少家府上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鬼侍苦笑着说,“我可不想刚进门就被人家轰出来。”

    王正友听他说得有趣,哈哈一笑道:“放心,洒家我自有分寸。”

    鬼侍又跟王正友说了一些有关方士的轶事,过了一会儿,“梭飞”驶到了少家大宅附近的渡口,船夫向舱里吆喝一声,鬼侍和王正友赶紧起身,嘱咐船家在此少待,然后下了船,来到木制栈桥上,走过栈桥,两人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不一会儿便踏在了坚实的石板路上,少家那气派的大宅就在百步开外。

    虽然距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但鬼侍和王正友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时环顾四周,看那些白砖黑瓦的民房间和人群中有无可疑的身影,但所见只有来往行人,并无异常。

    不对劲啊……

    鬼侍暗暗纳罕,昨晚的对话肯定被海沙派听去了,他们没理由不派人到这里来。

    他皱起了眉头,那个“不动提督”到底在谋划什么?

    思虑间,两人已经来到少家大宅附近,王正友抬头看了看垂花门上的匾额,上面两个大大的楷体字“邵府”,再看看周围白砖黑瓦的古朴围墙,又见少家大宅独占一处,北临大河,其余三面仅以拱桥与外界相连,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真想不到,就靠着坑蒙拐骗也能赚来这么大一处宅院,乌镇邵家也算是站在骗子界的顶点了吧?”顿了顿,又自顾自地补充一句,“不过也对,一般的骗子就能蒙蒙老百姓,顶天也不过是蒙个土财主,人家蒙的那可是皇亲国戚啊!哎,档次就是不一样。”

    “乌镇少家在秦汉时候就避世隐居了,上哪去骗皇帝啊!”鬼侍苦笑着说。

    “哦……那么早就隐居了,而且到现在还能有这么大的宅子,我明白了!”王正友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一定是因为他们家老祖宗干了一票大的!小鬼,你说邵家的先祖是不是徐福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身份



   

    鬼侍听了王正友的话大摇其头:“连姓都不一样,你是怎么把他们拎到一起的?”“此言差矣!”王正友的语气很认真,“姓是可以改的,为了避祸改姓的例子又不是没有!不用我给你举吧?”

    鬼侍闻言表情微变,叹了口气道:“算了吧,真要你举估计你也举不出来,这都到人家门口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王正友见鬼侍嘴上说得轻松,表情却变得更加凝重了,右手不时抚摩背在肩上的武备袋,知道他还在担心,便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说,都到人家门口了,你能不能放松一点儿?”

    鬼侍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快步走到少家大宅的垂花门前,鬼侍轻轻叩动门环,咚咚两声闷响过后,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客从何方来?”

    王正友和鬼侍对视一眼,后者朗声回答:“客从北来!”

    门内人不再说话,随着咔咔几声机括声响,朱漆的大门徐徐向内敞开。

    王正友听着木门开启时那嘶哑的吱嘎声,不禁想象起来,门开后,方士一脉特有的,那长达千年的,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将从门内扑面而来,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一个长须束发,宽袍大袖,看起来格外仙风道骨的道爷。

    但接下来王正友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站在门后的是一个现代人,说得准确点,是一位穿着现代服饰的中年人,他身着短袖白衬衫,个子很高,梳着一个背头,中长的头发乌黑油亮,整个人的形象气质跟身后古色古香的宅院格格不入。

    鬼侍和王正友都没想到少家大宅里会走出这么一个人来,齐齐愣在原地。

    那位中年人看到两人惊讶的样子,抿嘴笑问:“二位这是怎么了?没见过现代人吗?”

    “没有,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鬼侍摆了摆手,表情尴尬地说,“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方士一脉的后裔会是这种扮相?”中年人顺口接过话茬,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以为方士应该留着长发,穿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尘,说话还神秘兮兮的?”

    鬼侍和王正友都是这么想的,听到中年人的调侃,王正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讪讪地笑了两声:“嘿嘿,你们…真够与时俱进的。”

    “想和时代并存,就必须得与时俱进。”中年人说着,神色一正,向鬼侍和王正友两人拱拱手,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玩笑话就说到这里,二位贵客请进吧。”

    鬼侍看了中年人一眼,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反而开口说道:“你又不知我们来此有何目的,这贵客二字从何说起?”

    王正友听了中年人的话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看到鬼侍这个反应,不由在暗暗怪他过度紧张,咱们可是登门拜访的,你刚才还让我少说两句,结果上来就冒出这么一句,这不是比我更失礼么……

    中年人微微一笑:“既从北来,必为贵客。”

    他这话说得神秘兮兮,倒是非常符合方士的言行,但鬼侍已经起了疑心,又怎么会被这话敷衍过去?依旧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中年人,中年人见他不为所动,又见他全身紧绷,右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如同一把拉满的弓,不由失笑道:“二位贵客,已经到了我少家的门前,为何不放松点?我少家虽隐退已久,但保二位贵客周全这点实力,”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敛,语气里透出些自负来,“还是有的。”

    鬼侍听了中年人的话,右手缓缓垂到腰间,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家族既已隐退,那为何门口的匾额上还写着‘邵府’二字?”

    “这位贵客,何必多此一试?”中年人面露不愉神情,“二位会登门拜访,就意味着你们是里世的知情之人,难道还看不出来那匾额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他一字一句地说,“俗世为邵,江湖为少,这点二位贵客不会不知道吧?甫一登门就疑心起了主家,这可不是应有的作客之道。”

    因为“少”和“邵”是一个音节,所以王正友一直以为是“乌镇邵家”,在看到“邵府”二字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异样,正因如此,他压根不知道鬼侍这么问是出于试探,听了那中年人的回答,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表世为邵里世为邵的,不都一个味儿嘛,搞那么乱!

    而鬼侍听到中年人这么说,顿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语带歉意地对中年人说:“主家勿怪,实不相瞒,我们二位正被人追杀。”

    “无妨无妨,”中年人摆了摆手,温声道,“你们碰到这种状况,保持警惕也是正常,不过……”说着话锋一转,“实话跟你说吧,你的试探是没有意义的。”

    鬼侍呆了一下,反问道:“主家的意思是?”

    中年人又摆了摆手,说道:“哎,二位是贵客,别老是主家主家地叫了,太生分。”

    鬼侍拱拱手,改口问道:“那,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我叫少敬时,敬天法祖的敬,时也运也命也的时。”

    好家伙,这解释真够文邹的,这一下从方士变成文士了,要是没啥文化肯定听不懂,王正友暗暗咋舌,嗯,我差点儿就没听懂。

    少敬时报上名号后,打量了一下鬼侍和王正友,视线在王正友的右手和腰间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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